第14章 影帝有誤會
影帝有誤會
陳長安最後一場戲,因為公司的通告耽擱了幾日。
念完最後一句臺詞,正式殺青,陽光灑在陳長安的臉上,他怔怔站在原地,許久沒有從戲中脫身。
最先感受到的,是江柏青攬着他的肩膀,祝他殺青愉快。
“這是……”陳長安看向江柏青遞過來的東西,愣住了。
“殺青紅包。”江柏青縱容道,“江有川摳門,我給你封個大的,好好出去玩一玩。”
陳長安果然很高興:“謝謝柏哥!柏哥最好了!”
看到陳長安露出感激的表情,江有川想到江柏青的告白計劃,在背後不住地搖頭。
這只蠢兔子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被鎖定了呢,還敢在大老虎面前亂蹦。
“柏哥,有沒有什麽是我能為你做的?”
“下戲後在酒店露臺聚個餐吧,大家都在。”江柏青帶着笑意望着他,“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要和你一起過。”
“天哪!今天竟然是你的生日。”陳長安嘴巴張成一個“o”字型,“對不住對不住,柏哥,我不知道,沒給你準備禮物。”
“沒關系。”江柏青搖頭,“人到了就好,我不貪你的禮物。”
陳長安搖頭跑走:“那怎麽行!等着我,現在就去給你挑!”
江柏青心中熨帖,明明從來沒有期待過的生日,似乎都因為他,更加有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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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長安真不會挑禮物。
他打電話求助江導,江導十分草率:“以他現在的精神狀态,你送他根草,他都能高興半天。”
“你別逗我了。”陳長安哭笑不得,“生日禮物哪裏能那麽随便。”
“噢,我想到了。”江有川收到江柏青的眼神暗示,改口道,“我知道,江影帝特別喜歡首飾,尤其是,尤其是戒指!”
“啊?戒指?”陳長安懷疑自己聽錯了。
江有川篤定道:“對,江影帝非常,特別,真的很渴望擁有一個戒指。”
“可是戒指這種東西……”陳長安好歹還有點判斷力,“不能随便送吧?”
“不戴在無名指上不就行了,你送他個尾戒,送他個扳指,相信他都會開心的。”江有川簡單粗暴道。
陳長安就這樣被三言兩語說服了,走向了某某福銀店。
“先生想看一些什麽?”服務人員熱情地招待他。
“想看戒指。”陳長安回答。
服務員笑了:“送給戀人的?”
陳長安連連擺手:“不不不,是送給朋友。”
“我明白了,那請讓我為您推薦這幾款……”服務員一點一點開始介紹。
這時候江柏青又打電話來,陳長安疑惑接起:“江老師,怎麽啦?”
“我喜歡獨特一點的。”江柏青沉不住氣地暗示,“不要和別人一樣的款式。”
陳長安挂了電話,沉默一下,問服務員:“你們這裏,有什麽戒指是過去從來沒有賣出去過,以後也肯定不會有人買的?”
服務員嘴角抽搐:“先生,我們這裏不會有這種戒指。”
“我很有錢。”身上帶着江柏青送的卡的陳長安霸氣道,“你随便想。”
服務員從善如流:“先生,我想我們這還真的有一款。”
有錢還品位奇特,這樣的客人誰不喜歡?
于是服務員就把陳長安帶到了櫃臺前,取出來一款十分有造型的戒指。
素雅的銀圈上,鑲嵌着一只小金豬,主要體現的就是一個混搭。
“呃,這款戒指的設計理念是什麽?”陳長安一時語塞。
說實話,江柏青喜不喜歡這樣的戒指陳長安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江有川會喜歡——江有川向來喜好異于常人。
“金豬納福,很吉利。”服務員也在艱難地組織語言,恪盡職守不讓場面冷下去,“呃,表達了作者的思鄉之情?”
“就這個吧。”
懷着對江柏青的敬畏,陳長安咬牙買下來這個一點也不符合他審美的戒指。
頂着店員看地主家的傻兒子的眼光,陳長安心想自己實在為江柏青承受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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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長安一走到酒店露臺,就被江有川硬生生塞了一個彩帶口哨。
江有川一拱手,捋了捋壓根不存在的胡須:“財神爺,對于今晚的熱場活動,你有沒有什麽人選?”
別看他表現地如此謙卑,上一回陳長安輕信了江有川,在人家的訂婚派對上幫忙熱場,江有川這家夥就拉着陳長安一起唱《愛人錯過》,美其名曰,他只會唱這一首歌。
“江影帝名氣很大,一呼百應。”陳長安不想和江有川一起丢人,假裝聽不懂,“我認為他可以勝任。”
“非也!”江有川不死心,搖頭晃腦,“江柏青名氣雖大,但放不開,總是端着,不可謂之氣氛大王。”
就非得是我嗎?丢人一次還不夠嗎?
陳長安差點問出聲,忍住了,又說:“編劇姐姐溫柔善良,人緣很好,可以為氣氛大王。”
江有川又反對:“非也,編劇太過柔弱,時常怯場,不可為氣氛大王。”
陳長安擡眼:“那依你的意思——”
江有川振臂高呼:“依我所言,天下氣氛大王,唯我與你兩人爾!”
走過來的江柏青聽到最後一句,忍不住問:“你們倆在這青梅煮酒論英雄?”
陳長安連忙把求助的眼光投向江柏青,滿眼寫着“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江柏青壓下笑意,故作嚴肅道:“江有川,自己玩去,別騷擾人家。”
江有川掩面離開,留給二人一個悲傷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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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長安還有點愧疚,江柏青淡淡開口:“不用管他,他向來就是這個性子,你要是答應了他,他下次指定還鬧你。”
江影帝很少這樣認真解釋小事,陳長安其實擁有了太多特例。都說男人認真的樣子最帥,被江柏青專注的目光盯着,陳長安的臉有些燙。
他慌忙把手中的東西遞給江柏青:“我,我給你挑了禮物,給你。我,我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說完,陳長安扭頭就跑。
江柏青望着他慌亂的背影,那雙冷寂的眸子染上笑意。
江有川又去而複返,一副很八卦的表情:“喲喲喲,送了什麽寶貝,讓我也看看。”
“不給看。”江柏青攥得更緊,“你沒有自己的禮物嗎?要看別人的禮物。”
“再怎麽說我也是個功臣,你要真收到了戒指,至少有我一半功勞。”江有川不滿道,“哪有你這樣背信棄義的!”
江柏青沒說話,用行動表示了他就是這樣背信棄義。
江有川冷哼一聲:“不給看就不給看,誰稀罕啊?”
話是這麽說,他的眼睛依然在很努力地往江柏青手上瞟。
“要不我拿口哨和你換?”江有川又說,“一個口哨看一眼?半眼?四分之一眼?”
“不可能。”
江柏青沒理他,等人走後,才小心翼翼地攤開手。
三秒鐘後,江柏青的笑容挂不住了。
手裏剛剛被陳長安塞的“禮物”,赫然是江有川見人就發的彩帶口哨。
江柏青的表情冷下去,擡腳走向陳長安剛剛離開的方向。
他想,陳長安最好能給他一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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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陳長安壓根沒發現自己給錯了東西。
他像只無頭蒼蠅一樣亂竄,正好撞上了來找江有川看成曲的何之周。
“哎喲。”陳長安捂着腦袋叫了一聲,擡頭看人,“學長,你也是來慶祝我殺青的嗎?”
話音剛落,他看到何之周眼底的錯愕,就知道是自己自戀了。
大歌星嘛,很忙的,怎麽會在意他這個學弟什麽時候殺青。
何之周反應過來後,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殺青快樂,我給你發個紅包賠罪吧。”
“不用不用。”陳長安連忙擺手,“心意到了就好,感情怎麽能用錢來衡量。”
其實是他不敢要何之周的紅包,感情不能用錢來衡量,但是錢當然是越多越好。
何之周笑笑,沒堅持,又問:“陳長安,你最近過得怎麽樣?”
他這麽問似乎意有所指,陳長安聽不出來他想問什麽,撓撓頭胡亂回答:“還行吧,沒什麽不好的。”
“那就好。”何之周微笑,“有沒有什麽不适應的地方?”
陳長安突然一激靈,脊背繃直了:“能能能有什麽不适應的地方?我不是一直都是我嗎?”
“你現在倒是挺機靈的。”何之周搖搖頭,“沒什麽,随便問問罷了。”
陳長安:你是什麽牌子的謎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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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徐橙子的電話突然打來。
陳長安沒什麽防備地接起:“橙子姐,怎麽啦?我在給柏哥過生日呢。”
“你現在先別出酒店,公司派車去接你。”徐橙子一向冷靜的聲音破天荒有些顫抖,“找個沒人的包廂待着,你當初對影帝做的事情突然都爆出來了,板上釘釘的實錘,現在影帝粉和狗仔都在堵你呢,說你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陳長安頭一下還沒反應過來,挂了電話打開微博,才看到熱搜上飄着一行血紅色的字——“陳長安江柏青貌合神離”。
打開一看,好家夥,原來那個陳長安做的所有事都被扒出來了,從他和影帝搶角色開始,到他給影帝取黑稱、買通稿黑影帝等等一系列作死行為。
就在短短十五分鐘裏,陳長安已經掉粉百萬了,漲粉數據更離譜,漲了八百萬。
畢竟算是國民級別的cp,這麽一崩盤,可以說是所有人都看在眼裏。
現在,陳長安在大衆眼裏的形象就是心狠手辣的蛇蠍美人;而江柏青是被他騙得團團轉的笨蛋冤大頭。
鄭容與的電話緊接着打進來:“在原地等着,我派了保镖去接你。”
陳長安還沒來得及挂掉電話,江有川就急匆匆找了過來,紅着眼眶質問:“陳長安,微博上說的那些事,是不是真的?”
陳長安有苦不能言,只能替人背黑鍋,嗫嚅半天,才說出一句:“……對不起。”
“你怎麽敢這樣對我哥?”江有川憤怒的揪着陳長安的衣領,“你怎麽敢?我哥,我哥他明明都……唉!”
“唉唉唉你別揪我領子……”陳長安試圖掰開江有川的手。
電話那頭,鄭容與不知道聽去了多少,命令道:“陳長安,開揚聲器。”
陳長安乖乖打開揚聲器,鄭容與對着江有川說:“我是鄭容與,江有川,放開陳長安,他是我鄭容與的侄子。不然我現在撤資,你的電影一分錢都別想得到。”
江有川不甘心,但還是放開手,氣憤道:“你自己想想吧,做人不能那麽沒良心。”
鄭容與聽了這話,語氣很冷,帶着一絲威脅:“江有川。”
江有川狠狠瞪了陳長安一眼,這才轉頭離開。
“你沒事吧?”鄭容與語氣不是很好,顯然有些生氣,“他要是敢讓你不舒服,這戲就沒有拍下去的必要了。”
“沒事,容叔。”陳長安還是有點心虛的,“本來就是我自己惹得禍。”
鄭容與毫不猶豫地反駁:“不怪你,青春期的孩子,做什麽都正常。”
陳長安無語:叔叔你也太能睜着眼說瞎話了吧?我做的事情還能不怪我?
真是個護犢子的霸總,恐怖如斯。
“對了,容叔。”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陳長安下定決心道,“別叫人來接我了,我自己還有點事情要做,放心,我會注意安全的。”
鄭容與默了片刻:“不是刺殺江柏青吧?”
“……不是。”“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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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長安确實是去找江柏青的,當着一衆看熱鬧的人的面,他毫不顧忌地小跑向那個同樣被衆人偷偷觀察的男人。
江柏青此刻的神色前所未有的陰沉,堪堪維持着禮貌與體面。
陳長安瑟縮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走向他。
“柏……”
還沒走到江柏青面前,對方就突然擡腳向包廂走去。
陳長安連忙跟上,甚至還抽空回身關上了門。
只有兩個人的包廂裏,江柏青沉默地站在陰影中。
陳長安一時間猜測不出對方的心情,站在原地不敢動。
突然,江柏青笑了:“怕我?”
“不怕。”反應過來,陳長安連忙搖頭,硬着頭皮走上去,專注地看着他,“你是柏哥,不是別人。”
江柏青聽了這個特殊的稱呼,神色瞬間變得落寞。
他擡手捏住陳長安的下巴,輕輕摩挲着陳長安下巴上的那塊軟肉。
陳長安被摸得有點癢,下意識仰起頭,整個腦袋都落入了對方的手中。
“小騙子。”江柏青開口,輕輕哼了一聲,像是在問他,也像是在問自己,“我該不該相信你,嗯?”
“……我應該是可信的吧?”陳長安也不管他在問誰,直接搶着回答了。
“那些事情,都是真的?”江柏青苦笑,“沒有別的解釋?”
陳長安沉默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
江柏青幾乎是低聲下氣:“只要有別的解釋——只要你說,我就信。”
陳長安只能說:“對不起。”
江柏青突然反應強烈:“不要跟我說對不起。”
陳長安就不知道說什麽了,呆呆地望着他。
“你總是這副表情。”江柏青咬牙,“你為什麽總是能這樣無辜?你是不是……也在看我的笑話?”
他一個人忐忑,一個人掙紮,一個人心緒難平,到頭來都只是一個人。
而陳長安只是那樣,睜着一雙無辜的懵懂的眼睛,看他像是在看一場笑話。
“柏哥,我是真心的。”陳長安語無倫次,試圖證明什麽,“我是真心把你當好朋友的,我從來沒有看過你的笑話,我從來沒有。”
江柏青神色并沒有因為他這一兩句辯白就緩和,那雙悲哀的眼睛依然緊緊鎖着他,像是在重新認識他。
“不管你怎麽說……我從來沒想過把你當朋友。”江柏青垂眸,“陳長安,我不怕你看輕,但我喜歡你很久了。朋友不是這麽相處的,我一直當你是未來的戀人。”
他像是被捏住七寸的蛇,又像是等待判決的囚徒,明知結局是死亡,還乖乖送上自己的軟肋。
陳長安愣住了。
原來,原來……
原來江柏青一直以來,對他的感情,其實是喜歡嗎?
原來一向驕傲的江老師,居然這麽喜歡他,喜歡到哪怕已經到窮途末路,也會對他剖白自己的心意?
沒有天羅地網,但他束手就擒。
“對不起,我今天做得好糟糕。”半晌,陳長安才找回自己的語言,他遲來地掏出口袋裏的金豬戒指,“我把什麽都搞砸了,禮物也沒送給你,還害得你被大家議論。”
江柏青看着那一枚戒指,目光變得複雜:“……陳長安,我不明白。”
“我也想不明白,但……”陳長安接話。
他的心好亂好亂,眼下唯一堅定的想法,是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失去江柏青。
陳長安的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江柏青果決地打斷:“我不明白,但是我想,現在,我大概可以不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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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柏青不喜歡他了,該怎麽形容那種感覺呢?
就像是一個明明沒有擁有過、也從未想要的東西離開了,你卻突然有點悵然。
陳長安原本一團亂麻的心思突然理清,他想,或許不是因為不想要,而是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想要吧。
他或許……也是喜歡江柏青的?
但現在顯然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陳長安着急伸手,抓住正打算離開的江柏青的手腕,臉都急紅了:“不行,你,你還不能走。”
“為什麽?”江柏青定在原地,問。
“我求你,柏哥,你收了我的禮物吧。”陳長安可憐兮兮地望着他,“我真的很想把它送給你。”
江柏青定定地看着陳長安:“這對你來說重要嗎?”
“很重要,非常重要。”陳長安毫不猶豫道。
江柏青帶着苦澀笑了笑:“我還以為你對什麽都無所謂。”
“柏哥……”陳長安哀哀地喚。
江柏青垂眼,還是伸手接過了他的戒指。
這個舉動,給了陳長安蹬鼻子上臉的勇氣,他依舊抓着江柏青的衣角不放。
江柏青微微蹙眉:“放開。”
“柏哥,你,你能不能……帶我出酒店?”陳長安怯生生地提出更過分的要求,“我沒有車,他們都在門口蹲我。”
你看,他就是這樣理所當然,明明正是因為他做了那些事才會引來狗仔,而他就是敢對江柏青這個受害者尋求幫助。
但他沒有車,卻是因為他把所有的錢都押在電影裏了,他說他無條件相信江柏青。
陳長安,你說的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江柏青突然有些頭疼,額頭處的青筋直跳,他隐忍道:“陳長安。你是不是覺得玩我很有意思?很有成就感?”
“柏哥,我沒想玩你。”陳長安搖頭,“很多事情,我說不清楚,但是站在你面前的我,對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
江柏青重複他的話:“是麽?什麽都是真的?”
“對。”陳長安連忙表忠心,“而且,其實,其實,其實我對你也……有感覺。”
他說完這些話,頭埋得很低很低,耳朵卻一片通紅。
“載你可以。”江柏青堪堪穩住呼吸,提出了一個惡劣的交換,“但是坐了我的車,就得跟我回家,沒有別的目的地。如果是這樣,你還坐我的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