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影帝演男主
影帝演男主
雖然烏龍掉了紅毯活動,但是陳長安意外讨到了鄭容與的歡心,徐橙子從公司那頭拿來的劇本不減反增。
她以一種看神奇動物的眼光盯着陳長安:“說吧,你給鄭總喂了什麽迷魂湯,讓他在明知你是樁賠本生意的情況下,還熱衷于往你身上砸錢?”
“什麽叫‘賠本生意’啊,我明明是冉冉升起的新星。”陳長安不滿,“相信我的潛力行不行。”
徐橙子深沉道:“說實話,與其相信你靠自己,不如相信鄭總有一天看着你的臉,會把公司送給你。”
總而言之,鄭容與殺伐果斷的光輝形象,就是被陳長安這個拖後腿的敗光了。
陳長安原來是個跑龍套的,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什麽電影會爆,什麽電影會砸,他一看就能大概知道。
鄭容與給他準備的資源好是好,但是都夠不上大爆的檔次——畢竟真正的好劇本壓根不愁投資和好演員,連鄭容與也不能塞人進組。
陳長安嘆了口氣,徐橙子震驚了:“這麽多好本子,你還不滿意?這可是鄭總最大手筆的一回。”
“有沒有其他的,我再看看。”陳長安伸手。
“陳長安,是不是我們平時把你誇飄了,你真覺得自己眼光特別好?”徐橙子苦口婆心道,“你不要這麽認為,譬如上次我誇你戴那頂沙灘帽品味高,那其實是我哄你的,那頂帽子醜得跟禿鹫的鳥窩一樣,我只是為了漲工資昧着良心這麽說的,你千萬不要對自己有什麽誤解。”
陳長安對于原主不自量力的原因有了一定的了解:“你平常都不管我,今天反駁我做什麽?”
徐橙子十分誠懇:“我怕我再不勸勸你,飯碗就被你砸沒了,明天一覺醒來,這個公司裏沒有我的工位,我找誰喊冤。”
“……橙子姐,信我這一回。”陳長安梗住,“哪怕我的戲砸了,照樣給你漲工資。”
“那就好。”得到保證,徐橙子毫不猶豫遞上了剩下的劇本,生怕晚了一步陳長安就收回他的承諾,“好好挑啊,橙子姐我永遠是你堅實的後盾!”
“你剛剛可不是這麽說的。”陳長安對于職場人的靈活和變通十分之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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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橙子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拿多少錢辦多少事嘛,誰會和一份十八薪的工作過不去?要是給我開三十六薪,我替你演都行,誰要是說你演技差,我第一個不答應。”
“……我謝謝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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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長安終于開始看劇本,翻翻找找了一圈,還真讓他看到了一個不錯的本子:一位名不見經傳小導演想拍文藝片,科班出身的團隊,有關校園霸淩社會問題題材的劇本,演員都是老戲骨,雖然戲份最重的男主和男二都沒定,但是一看就很靠譜。
“我就拍這個。”他滿意地挑出這個本子,遞給徐橙子。
“沒辦法,這個本子裏美貌無腦的反派花瓶角色已經沒有了。”徐橙子只是看了看人設就搖頭,“你換一本吧。”
陳長安額頭直跳:“我不演花瓶反派,我演男二裴盛熠。”
徐橙子還覺得他在開玩笑:“不要鬧哈,反派也能當主角,我給你找找新本子。”
“橙子姐,我覺得能演好。”
“嗯嗯,你最棒了,肯定能演好,就是這個本子不好,咱換一個。”徐橙子仿佛在哄小孩。
陳長安不可思議:“我看起來很搞笑?”
徐橙子替他保留了最後的尊嚴:“沒有很,只是有點。”
陳長安放棄說理,大爺似地往椅子上一躺,指尖點了點劇本:“我就演裴盛熠,除了這個角色,我什麽都不想演。”
“好吧。”徐橙子聽他口氣堅決,不再勸阻,“那我給你報兩個電影學院的演技速成班,不然到時候太丢人,我也不好和鄭總交代。”
“沒關系,容叔不會介意的。”陳長安心想,有哪個大老板會在意一個花瓶存在的形态,砸了大不了換一個聽話的,還能在鄭容與的別墅乖乖當門童。
這部名為《而生》的校園文藝片主要講的是蔣乘風和裴盛熠互相救贖的治愈故事,裴盛熠因為父母早亡而孤立無援,乃至受到校園欺淩求告無門,同樣因為父母忙碌缺乏關愛的蔣乘風則是班裏的安全委員,注意到了校園霸淩現象,從一開始的漠不關心到理解憐惜,并且對裴盛熠進行幫助,最終兩個人相互扶持考上了好大學。
裴盛熠這個角色從戲份上來說是男二,畢竟蔣乘風的性格轉變才是故事的關鍵點,但是如果裴盛熠這個角色演得好,同樣會很有觀衆緣。
“那可不一定。”聽到這裏,徐橙子搖頭,“以我的經驗,觀衆緣不是這麽看的。”
陳長安求知若渴地問:“那該怎麽看?”
徐橙子篤定道:“不用看,你演什麽角色,什麽角色就沒有觀衆緣。”
還記得陳長安演溫柔丞相,觀衆說他是假笑太監。
還記得陳長安演堕落鳳凰,觀衆說他是逃難野雞。
還記得……算了,都是一把辛酸淚。
—
過兩天徐橙子告訴陳長安:“《而生》的導演江有川是塊硬骨頭,鄭總大頭注資還不夠,要求你必須去試鏡才能給角色,現在怎麽辦?”
“那就去呗。”陳長安志得意滿,“如果一條路很難走,它一定是一條上坡路。”
徐橙子不認同:“有沒有一種可能——如果一條路很難走,說明你一開始就走錯了路。”
“橙子姐,一天不潑我冷水你渾身不得勁?”陳長安咬牙切齒。
她投以慈愛的眼神:“像你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幼苗,一天澆一次水剛剛好。”
調侃歸調侃,徐橙子親自送陳長安到了影視城參加面試。
導演江有川比陳長安想象中的更年輕些,長着一張藝術家标配的臉,目測有一米八左右,微長的頭發紮了一個馬尾,穿得像是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
見到陳長安,他稍稍擡了擡下巴:“你就是那個鄭總塞來想面試裴盛熠的關系戶?長得倒是挺好看,怪不得鄭總會喜歡。”
全劇組人的目光瞬間看過來,陳長安語塞:“……我不叫關系戶,我有我自己的名字,我叫陳長安。”
江有川顯然沒在聽:“好的,鄭長安。”
“陳,陳長安!”陳長安嘴角抽搐。
江有川随意勾起劇本,書頁嘩啦啦翻動,他看也不看就把順手翻到的頁面遞到陳長安眼前:“演場這個,演得好就留下。”
“演不好呢?”陳長安有些緊張。
“演不好——那我就昧着良心讓你留下。”江有川說着和他那張藝術家氣息的臉截然不同風格的話,“誰會跟錢過不去,畢竟鄭總給得實在是太多了。說實話你今天要是不來,我也得誇你一句‘有個性’,然後再給你安排臉替手替背影替,把你的戲份給拍咯。”
再看圍觀群衆的眼光,哪裏有什麽不滿,分明都是看金大腿的向往啊!
陳長安驟然放松,接過劇本研究了一下,發現是裴盛熠和蔣乘風初遇的劇情,裴盛熠被欺負後在空無一人的教室裏站起身,完成今天的值日任務,過程中聽見開門聲,扭過頭才知道是蔣乘風回來拿東西。
對于裴盛熠身上的傷,蔣乘風心知肚明但是假裝沒看到,簡單打了個招呼,拿了東西就走。
江有川這時候突然表現出藝術家的小情調:“男主我已經找好了,我給他發了消息,過會兒剛好從門口進來接上你的戲,要的就是這種猝不及防的驚訝。”
陳長安點點頭表示明白,迅速調整成遍體鱗傷還要故作堅強掃地的狀态,這個狀态他還是會演的,畢竟這幾天因為江柏青的擔驚受怕就足夠讓他受傷了。
至于其他的——作為一名新時代小龍套,他最擅長演的就是中槍吐血和倒地,剩下的東西估計還不比原著裏的陳長安會得多。
片場仿佛成了放學後的教室,他默默拿着掃帚掃地,突然聽見身後傳來開門聲。
他以為是欺負自己的人回來了,瑟縮了一下,扭頭驚慌失措地看向門口,先聽見的是那人低沉的嗓音: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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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陳長安喪失了自己本來就沒有多少的演技,真實地驚訝了。
——甚至都不能說是驚訝,已經算是驚吓。
誰能告訴他,為什麽門口走進來的,會是江柏青?
看着陳長安瞪大了眼幹站着,江有川很頭疼:“你的演技是充的限時體驗卡嗎?只夠演好前半段?”
江柏青看到陳長安,也愣了一下,下意識站在原地。
兩個人都變成了站樁,江有川瞬間意識到不對勁,敏銳地問:
“你們倆……應該沒談過吧?”
陳長安緩過勁來:“比沒談更複雜,比談過更簡單。”
“那你們是——”
江柏青怕陳長安的腦子産出什麽新奇的小詞語,連忙搶話:“同事關系。”
江有川眯眼:“我記得你們之前沒有合作過。”
“現在有了。”江柏青處之泰然。
“噫——”江有川剛剛露出鄙夷的表情,想起眼前是不能得罪的影帝,連忙改口,“噫噓唏,巍乎高哉,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蜀道并不難,只要我們能攜手共進,奮勇攀登,就能喜結連理,不虛此行啊!”
“高中語文學挺好。”江柏青哼笑一聲。
江有川躬身:“托江老師的福。”
一旁默默吃瓜的陳長安惱怒:“導演,你還可以再狗腿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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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江導會用行動告訴陳長安,什麽叫沒有最狗腿,只有更狗腿!
開機儀式就在下午,江有川作為導演說感謝詞,以一篇華麗的骈文,将投資人鄭容與誇成了天上有地下無的頂級伯樂,江影帝就是那瑤池不二紫府無雙的德藝雙馨表演藝術家,陳長安也成了未來一片光明前途無量的上升期實力派。
“陳長安樂于助人,團結友愛”——他幫挑食的導演吃掉了盒飯裏的四季豆和金針菇。
“陳長安踏實肯幹,認真好學”——他在片場的湖邊和守門大爺學習如何打水漂石子能飛得更遠。
“陳長安玉樹臨風,風流倜傥”——這倒是真的。
陳長安聽得昏昏欲睡,和站在自己旁邊的小演員聊起了天。
好像叫什麽,陸壬賈?
沒想到帶資進組的男二號會跟自己搭話,陸壬賈受寵若驚,吐槽江有川也愈發歡快:“江導很早以前上大學時就是這副德行了。原來他實習拍片因為拉不到投資被砍過一個劇本,一個人在家裏閉關了三天,我們都以為他會消沉,沒想到他不在貧窮中消沉,卻在貧窮中變态了。你信不信就算資方現在想吃北冰洋裏的魚,他也二話不說順着洋流漂過去撈啊!”
陳長安點點頭,豎起大拇指,深以為然:“江導,不是凡人。”
江柏青在不遠處站着,他耳朵尖,聽到一個“江”字,轉過臉來看陳長安,就見陳長安眯着眼傻樂,和旁邊那個小演員腦袋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見江柏青在看自己,陳長安還百忙之中擡起頭,給了江柏青一個拙劣的wink。
江柏青鬼使神差走到陳長安面前,對上陳長安疑惑的視線,才覺察到自己似乎又被陳長安這副傻樣給蠱惑了。
“有什麽事嗎,江老師?”純粹出于禮貌打招呼的陳長安顯然很慌亂。
“沒事別學人家眨眼。”江柏青垂眸,看着眼前朝氣蓬勃的臉,“像是眼睛抽了筋,很拙劣。”
無辜的陳長安:……好端端地走在路上,被影帝踹了一腳是怎麽回事?
陳長安揉揉眼睛低着頭,肉眼可見地萎靡了,像是一朵蔫噠噠的向日葵。
江柏青又補充:“也別垂着腦袋,對頸椎不好。”
“噢。”陳長安把頭擡起來,像是只一令一動的小木偶。
“更不要在背後議論前輩,有傷風化。”
陳長安這下忍不住了,端端正正地喚江柏青的名字:“江老師。”
江柏青矜持地擡着頭:“嗯?”
“您從影視城出去,坐十八路公交車到最後一站電影學院,下了車往學校裏走,聽說大門左邊那棟就是表演系的樓,您走進去,随便選一個教室站着,等人齊了就給他們上禮儀與文化課。”陳長安一股腦兒把話都說了,倒豆子似的,“禮儀這塊大學教授管得都太松了,真專業還得是您。”
“……你在諷刺我?”江柏青單挑一邊眉。
陳長安立馬搖頭:“沒有,我在歌頌您。”
江柏青深深看了他一眼,才緩緩道:“陳長安,要尊敬前輩。”
“我當然尊敬您——我對您的景仰可以寫成一部史詩。”
沒想到江柏青問:“我想相信你,但‘史詩’兩個字怎麽寫?”
陳長安一拍腦袋瓜:“哎呀,這麽一說,确實忘記了。”
“等拍完這部戲,去學學文化課吧。”江柏青說的話很有哲理,“圈內文盲夠多了,不差你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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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幾個來回,一旁的陸壬賈看呆了:“安——哥——你還和影帝認識?!難道熱搜上說的是真的?!不瞞您說,其實我是你們二位的cp粉!”
不是吧?原來除了那些買的營銷號,還真有人磕這麽□□的cp?這跟喜歡吃香菜餡的蛋糕有什麽區別!
陳長安想也不想就反駁:“當然是假的!我和江老師不熟,只是開車送過他一次。”
“你!你還把開的車送給他——”陸壬賈驚恐萬狀,“他居然也收——”
“停停停,就是單純地接送,接送你懂嗎?跟我讀,機一噎接,四物藕送,接送。”陳長安怕了他的大嗓門,“小陸,你別大聲喊。”
“嗯嗯,好的哥,我不大聲喊,我小聲喊。”陸壬賈無聲用嘴型吶喊,陳長安的話他估計也就聽進去了這一句,“啊啊啊我吃到大瓜了媽媽!我出息了!我磕的cp是真的!”
陳長安有些疲憊:“小陸,讓你來演小配角,實在是屈才。”
陸壬賈一聽,眼睛亮了:“聽安哥這意思——”
“哥給你推薦一條新路子。”
“啊啊啊哥要給我推薦新路子!”陸壬賈嘴就沒閉上過,好好一個青蔥少年,像是個人形大喇叭,“謝謝哥!我會為了你和影帝的事情保密的!”
“我和影帝之間壓根就沒事……”陳長安已經懶得反駁,“我想推薦的路子就是——如果你覺得哪天拍電影拍不下去了,其實可以考慮轉行演喜劇,相信哥,你有天賦的。”
陸壬賈雖然年紀小,為人吵鬧了一些,但是長得好看啊,陳長安被他燈泡似的大眼睛一盯,什麽氣也沒有了。
陳長安跟他聊着聊着,到了要拍開工照的時候,他不懂規矩,順手就把人群中的小陸往自己身邊撈了撈,打算繼續跟小陸聊天。
“哎喲喲使不得使不得。”陸壬賈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慌亂跳開,“安哥,這不是我該站的位置。”
“這位置還有講究?”陳長安一聽就皺眉,“不能換換啊?”
然後就聽到江柏青無悲無喜的詢問聲:“你想讓他跟我換?”
他不知道陳長安已經換了個芯子,而這個芯子一點規矩也不懂。聽到陳長安的話,他便以為是陳長安又有了新花樣,特地找了個新人來下他面子。
有點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