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那雙眼睛他印象深刻
第44章 那雙眼睛他印象深刻
顧寶珠渾渾噩噩的跟着宋蓮回到了顧家，上了樓，進了房間，臉蛋埋進柔軟的枕頭又忍不住流了眼淚。
宋蓮口中的老宅，是顧家的一處宅子，其實是在城郊了。那邊是顧知華的母親一直單獨居住。先前也接過來幾回，老人家住不慣。後來老人得了阿爾茨海默病，顧知華請了一個保姆專門照顧着。顧寶珠也就是逢年過節跟着過去一趟，有時候碰上顧知華有事，就幹脆不去了。
顧寶珠其實和奶奶接觸的機會不多，只知道每次見到她，老人家都是慈眉善目的。顧寶珠因為想念外婆，部分的感情轉嫁到奶奶身上。
奶奶對她也格外的好。沒生病之前，每次過去，奶奶就會給她下餃子吃，新鮮的荠菜，顧寶珠一口氣能吃十幾個。
顧允熙每次都不高興，嘟囔說她又不是真的顧家人。奶奶總是樂呵呵的說既然進了顧家，那就是顧家的一份子。
顧寶珠從她身上得到了很多溫暖。
上次見就是過年的時候，顧知華帶着他們匆匆過去，吃了一頓午飯下午就回來了。奶奶就站在門口目送他們。老人家雖然很多都不記得了，時而犯糊塗，但對子女的思念是與生俱來的。
誰知道那竟然是最後一面。
不過她從宋蓮口中得知奶奶走的很安詳，沒有什麽病痛。就是年紀大了，在院子裏面曬太陽，保姆去喊她吃西瓜，叫了幾聲，沒有反應。過去一瞧，才知道呼吸都沒了。
這是顧寶珠唯一覺得欣慰的。但想及奶奶人沒了，顧寶珠還是很難過。
隔天一早，顧寶珠紅腫着眼睛穿的一身素雅，跟着顧知華他們回老宅參加葬禮。
顧知華請了專門的人操辦的，沒有大辦。
顧寶珠到了後院，想起以前的種種，難免有些觸景生情。
她記着後院有一小片地，奶奶在那裏重一點蔥，小青菜，辣椒黃瓜之類的。有一回過來，奶奶摘了新鮮的黃瓜洗了給顧允熙還有她遞過來。顧允熙嫌髒不肯吃，顧寶珠卻接過來，咬了一口，脆脆的甜甜的，眉眼笑成了一彎月牙，誇着好吃。奶奶也樂呵呵的笑，說，“我們寶珠真是個好孩子。”
顧寶珠鼻子有些酸澀，忍着沒有落淚。
Advertisement
她隐約聽到牆角有些動靜，還以為是睡覺的小貓小狗跑進來。腳步極輕的走過去兩步，看到的卻是宋蓮和照顧奶奶的那個保姆，悄聲細語的說着什麽。最後宋蓮從包裏拿出一個很厚的信封遞到她手裏，交代了什麽，保姆笑着收下，連連點頭。
很快保姆從一側拉過來一個人。
顧寶珠原本倒沒覺得有什麽，直到那個人擡眼，顧寶珠吓得退後了一步，踩了身後的一根小樹枝，發出咔哧的響聲。
這也成功吸引了宋蓮那邊的目光。
顧寶珠已經避無可避，呆呆的站在原地。
宋蓮見到她，眼神閃過一絲驚訝，随即便從容的朝她招招手，“寶珠，你過來。”
顧寶珠便緩步走過去，繼而更清楚的看到了站着的那個女人。
她頭低低的垂着，頭發披肩的長度只紮了一個低馬尾，兩側的發絲擋住了小半部分的臉，顧寶珠看不清楚她的全臉。
她穿着很普通的衣服，一雙破舊的布鞋。即便是這樣，她腰背挺得很直，與她這樣的裝扮似乎有些不符。
宋蓮說，“這是我一個遠房的表妹，嗓子啞了，精神也有問題，被家裏人趕了出來。我不好把她收留在家裏，就放在你奶奶這裏生活。可現在你奶奶沒了，我不能把她一直留在這邊，所以只能帶她回去。一會兒我也會和允熙說，以後她就生活在咱們家，你們照顧一下。不過她雖然精神不太正常，平常的活也都能幹，就當家裏多了個幫手了。寶珠，你記住了嗎？”
顧寶珠盯着她看，稍稍有些分神。聽到宋蓮喊她，才回神看過去，點點頭，“媽，我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顧允熙嫌棄的要命，宋蓮沒辦法，只好讓她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顧寶珠則是坐在了女人和宋蓮中間。
中途顧寶珠拿了一瓶水遞給她，溫柔問，“你渴嗎？喝點水吧。”
女人惶恐的看着顧寶珠。
顧寶珠對她溫柔的一笑，“我應該喊你一聲阿姨，你別害怕，我們帶你回家的。”
大概是顧寶珠的話讓她消除了一些芥蒂，女人才把手伸出來，接過了礦泉水。
車窗外有一陣風吹過來，将她臉頰的頭發吹起，顧寶珠繼而看到了她右臉那塊很大的燙傷，一直延續到耳朵那邊。
顧寶珠雖然心驚，但也沒說什麽。只覺得這女人也是個可憐的人，想着到了顧家，要好好對她。
顧允熙覺得有女人坐在裏面，空氣都是難受的。她不滿的說，“早知道我就自己開車過來了。媽，我怎麽沒聽說你還有個遠房的表妹？而且這麽多年了，怎麽沒聽你提起過？”
宋蓮說道，“就是養在你奶奶那裏，有什麽好提的？”
顧允熙立刻說，“媽，你不是真讓她住在家裏吧？你不是說她精神失常嗎？萬一哪天發瘋怎麽辦？”
“她就住在咱們家的地下室。就是偶爾讓她出來幫忙，你實在不樂意見她，你一出現，她就回去還不行？”
顧允熙撇撇嘴，“随你吧。反正家裏你說了算。”
說完，又很嫌棄的看一眼女人。
坐在旁邊的顧寶珠此刻卻若有所思。
許多年前，她已經記不得是多久以前了。顧寶珠有去後院練習昆曲的習慣。那邊空曠，也不容易打擾到別人。有一回，她跟着跑出來的一只小貓咪到了牆角處。蹲下來準備抱它的時候，突然在旁邊的小窗戶那裏對上一雙烏黑的眼睛。
這把顧寶珠吓得不輕，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那窗戶是貼着地面的，旁邊又有雜草，平時很難注意到。顧寶珠不知道這裏面還有個人。并且推測，這應該是地下室的窗戶。
地下室的門常年鎖着，她從沒去過，宋蓮也不讓她靠近。她不知道裏面還住着人。
她頭一次沒敢和那個女人說話，等過了兩天，她好奇寶寶的又要過去看看，卻再也沒見過她。
可這雙眼睛顧寶珠是印象深刻的。
就是旁邊的這個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