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下馬飲君酒
下馬飲君酒
聶浮星一愣:“沒有。”
看到聶浮星一臉的不知所措, 晏明穹臉上的表情微霁。
他打量了聶浮星半晌,也沒有從他臉上看出來任何破綻。
看上去确實像一無所知。
聶浮星将短刃收了起來。
“抱歉。”
但是他的語氣沒有多少愧疚,反而是懷疑更多。
一而再再而三如此, 弄得聶浮星對他微妙的好感全無。
他素來讨厭這樣的人,一時之間連話都不願意再和晏明穹說一句。
晏明穹看着他轉身離開, 沒有伸手阻攔, 也沒多少一個字。
他只是默默留在原地。
聶浮星沒有看他一眼,而是原路返回。
此時此刻, 他也顧不上擔心江益了,江益大抵不會有什麽問題,但是此時此刻自己是真的在生氣。
他不明白為什麽再一次相見,七爺就會拿劍抵在自己脖頸之間。
他誤會了什麽?
Advertisement
不過很快, 聶浮星也就不想了。
因為江益已經回來了。
江益說:“公子, 我找到放花燈的地方了。”
聶浮星點了點頭:“那我們現在就過去。”
江益臉上立刻露出了興奮的表情:“你真好,哥哥。”
聶浮星聽到這句話,頓時就笑了起來。
“你總算笑了,公子,你剛才是不是在不高興?”
聶浮星這才知道自己剛才的表情大抵是非常明顯的。
“我遇到他了。”聶浮星言簡意赅。
江益也是在第一時間就反應了過來, 聶浮星說的可能是晏明穹。
“七爺?”
聶浮星點了點頭。
“他沒有回家嗎?”江益有點意外。
他原本以為馬上是上元節,晏明穹肯楓定是會回去的。
“沒有。”聶浮星說, “他想殺了我。”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盡量讓自己語氣平靜了, 但是江益還是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問題。
“什麽?”江益語氣中全是憤怒,“七爺簡直就是恩将仇報。”
聶浮星點了點頭。
江益開口道:“侯爺讓他住進我們院子裏的。”
他說完了之後就用非常緊張的神色看着聶浮星。
“應該是這個意思。”聶浮星說, “他知道此人危險, 還是把他安排在我這裏, 就證明他沒想讓我活。”
縱然是很早之前就已經對整個侯府死心了,此時此刻真的把這種話說出來, 聶浮星也還是覺得自己心髒隐隐作痛。
如果是旁人也就罷了,這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死活。
雖然沒有刻意找人害自己,但是把七爺這樣的危險人物放在自己的房裏,就完全有一種不顧自己生死的感覺。
聶浮星已經失望過很多次了,但是傷口一次又一次被撕開,他還是忍不住覺得難過。
“不想這些了,我們去放花燈。”聶浮星主動開口說了這麽一句。
江益原本就害怕他難過,現在聽到他自己這麽說,自然是立刻就答應了。
對于他來說,聶浮星才是唯一一個需要時時刻刻關注的人。
不為其他,只為這麽多年以來,聶浮星對自己從來都是真心相待的。
現在已經知道了,七爺不是什麽良善之輩,江益就絕對不可能再說之前那樣的話。
江益原本就覺得是因為自己誤會太多才導致于這樣的局面。
倘若不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總是提起的話,公子肯定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難受。
不難看出來,最開始的時候自家公子根本就沒有把這七爺當回事。
兩個人走在路上,江益刻意用了很誇張的語氣和聶浮星說自己剛才的所見所聞。
聶浮星知道他是故意逗自己開心,所以也相當給面子。
江益總是喜歡他這個樣子。
因為剛才已經走過了一遍,所以現在的江益對于一切都非常熟悉。
聶浮星忍不住開口稱贊:“我們小藝就是不管在什麽時候做事都能讓我放心。”
江益聽到他這麽說也忍不住覺得心裏高興。
畢竟這個可是自家公子對自己相當認可的表現。
“公子。”江益說,“我怕我們去的晚了要排隊,已經把燈買好了,我們直接問掌櫃要就可以。”
聶浮星點了點頭。
他心裏感激江益的體貼。
不是因為江益在第一時間看出來自己情緒不好,并且給了足夠的回應,自己現在八成還是在難過的。
想到這裏的時候,聶浮星心裏忍不住覺得有些感慨。
自己原本以為自己和七爺就算不算是什麽朋友,也絕對不至于是七爺對方拿着刀抵在自己脖頸上。
很快他們就到了地方。
和聶浮星預料的一樣,此時此刻人非常多,不管是哪裏都有一點水洩不通的味道。
不過這也無妨,左右不過就是出來放花燈,人多人少也不打緊。
聶浮星只是在自己心裏想想,他并沒有拿出來說。
他和江益一起在蓮花燈上面寫下了他們的心願。
聶浮星所求,不過就是平安順遂而已。
江益看着他放完花燈之後神情依舊恍惚,就知道他家公子根本就沒有放下。
他在公子嘴裏說着不在乎,但是心裏比任何人都要重情重義。
被七爺這樣的人拿刀抵在脖子上,想想也确實是應該難過的。
“公子,我們就不要再想這件事情了。”江益說,“憑你的條件,喜歡什麽樣的男男女女都可以,我們沒有必要吊死在七爺一個人的身上。”
江益說這句話的時候非常認真,很明顯他并不是安慰聶浮星才刻意說的假話。
聶浮星沒有忍住笑了起來。
“旁人也沒必要喜歡我這麽一個無權無勢的。”聶浮星笑着道。
“可是公子長得好看啊。”江益不假思索。
聶浮星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
江益确實對情愛之事沒有了解,否則他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聶浮星也沒有經歷過喜歡和戀愛的事情,但是他知道,江益這麽說肯定是不對的。
“總不能好看就喜歡我吧。”聶浮星說,“你也相當好看。”
江益頓時就笑了起來:“公子,這不是在說你的事情嗎怎麽又扯到我身上了?”
聶浮星說:“總不能一直都是你欺負我,我也想要欺負欺負你。”
他分明就是在開玩笑,但是江益總覺得他是不高興的。
聶浮星在大部分時間裏都不是什麽容易陷入糾結的人。
但是此時此刻他臉上雖然是笑着的,心裏卻一定是不高興的。
“解鈴還需系鈴人。”
江益很小聲的說了這麽一句,但是還是被聶浮星聽見了。
“沒必要,今日他這般作為,之後大抵不會再出現了。”
聶浮星說歸這麽說,但是很明顯,他分明是不高興的。
江益開口道:“公子,他為什麽會這樣?”
聶浮星回憶了一下:“他問我,是誰告訴我他在這裏的。”
江益一愣:“公子,你是不是去找我了?”
聶浮星點了點頭:“我總是會擔心你。”
“就是,這是多正常的事情啊,他肯定是自己心虛。”
聶浮星并沒有答話。
自己在很早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七爺的身份非同尋常,也知道和他來往的人肯定會有不少大人物。
可是自始至終他沒有說過的話,自己從來都沒有想過真的要去一探究竟。
自己一直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可是今日,明明就是恰好遇到在七爺眼中,居然是自己故意讓人調查。
這些想法自己從來都沒有過。
莫名其妙就承擔了這樣的責任,聶浮星自己是完全不願意的。
倘若原本就是自己做的事情被發現,自己被怎麽謾罵對付都是正常的。
但是自己并沒有做任何事情,就無緣無故被誤會,聶浮星不願意。
這簡直就是和自己在府裏的時候一樣,那些人也是沒有任何理由和原因,就是故意欺辱自己。
他們不過就是為了滿足他們自己心裏卑劣的想法。
還有就是,他們料定了侯爺肯定不會管自己。
聶浮星原本認為晏明穹和府裏的兄弟姐妹是不一樣的,所以最開始的時候對他就有一些別樣的情緒。
但是在今日,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最開始以為的七爺才是假的。
七爺獨斷而且自以為是,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就會冤枉自己。
他根本就不是自己以為的什麽本性純良的人,也就絕對不可能是脾氣還不錯的人。
自己對他産生過的任何想法,全部都是自己誤會産生的結果。
他原本就不是什麽好人。
聶浮星從前總是覺得自己是有些腦子在身上的。
面對福利這些人最好的辦法其實就是對他們置之不理,因為一旦真的計較了,那些人反而會得寸進尺。
只有自己看上去與世無争,不管不顧,他們才會離自己遠一點。
但是晏明穹做的所有事情都讓聶浮星覺得寒心。
“他會為了他自己的目的刻意接近我,也會故意說出那種話。”聶浮星說,“我早就應該知道他不是什麽良善之輩的。”
江益聽到他這麽說之後,第一反應就是心疼。
他們家公子這麽多年來從來都沒有過任何朋友,七爺是唯一一個在最開始的時候被聶浮星當做是朋友的人。
但是現在他這樣的做法無疑是讓聶浮星非常寒心的。
聶浮星會覺得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沒有任何意義。
江益什麽都不說了,而是直接就抱住了聶浮星。
聶浮星把下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江益分明要比自己還要小兩三歲,可是在大部分時候還是能夠感覺到自己情緒的變化,并且給出适當的回應。
這并不是因為江益有多聰明只是因為他願意把心思花在自己的身上。
這和七爺是完全不一樣的。
七爺并不是說沒有心思,他甚至比任何人都要有七竅玲珑心。
在那樣的情況下,他只要仔細想想,就能夠發現自己确實和他是偶遇。
可是他還是會認定自己就是找別人調查他,才會知道他的行蹤。
這也就意味着在此之前他對自己就是完全不信任的。
“小益,謝謝你。”
這樣的時候,多餘的話聶浮星也根本就說不出來。
江益能夠陪在自己身邊,就已經算是很好的了。
聶浮星要求從來都不多。
既然自始至終沒有辦法和七爺做朋友,也不會得到他另眼相看的話,那麽自己再多放一份心思都是不應該的。
聶浮星在自己心裏嘆了一口氣,不過并沒有讓江益知道。
“公子別不開心了,我帶你吃東西去。”
江益說完之後,聶浮星立刻開口回答:“好啊。”
這個點,許多的商店和鋪子都已經打烊了。
不過即便如此,也還是有一些商鋪是開着的,除此之外還有小攤。
總而言之,只要他們兩個想的話就有地方可去。
聶浮星和江益一路閑逛,然後就發現此時此刻,确實還是有不少人在外面閑逛的。
如果百姓生活不好的話,自然也就不會有這樣的閑情逸致。
在開始出來的時候,聶浮星就已經意識到了當今陛下是個有能耐的,但是此時此刻的感覺就更深了。
畢竟平時自己在府裏,也不會知道外面的情況,也不會刻意去打聽。
“小益,等我們到時候出服得找個離這塊近的地方。”聶浮星開口說了這麽一句。
江益問他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因為你會喜歡出來閑逛。”
“公子,你這是在取笑我。”江益開口道。
“自然就是在取笑你。”聶浮星說,“看樣子平日裏真的是我逼着你了出來竟然能夠讓你覺得如此高興。”
江益開口道:“其實也沒有,如果平時一直出來的話,我肯定也不會覺得有趣。”
聶浮星想了想也确實是這麽回事,只有跟平時習慣的生活方式不一樣才會覺得有趣,如果日日都是生活在這樣的地方,或許也就不會覺得有什麽特別的了。
“這倒也是,小益還是聰明的。”
江益立刻就看了他一眼:“公子,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你好像不是在誇獎我。”
“怎麽會呢?”聶浮星邊說這句話的時候邊笑,很明顯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能相信。
不過他和江益正常都是這樣的相處模式,兩個人都沒覺得有什麽。
很快他們就找到了一家感興趣的攤位,于是他們兩個就找了一處坐下。
“二位公子真是儀表堂堂。”掌櫃看着他們兩個誇了這麽一句。
聶浮星笑着回答:“謝謝掌櫃。”
江益也和他說了一模一樣的楓話。
這個點哪裏都不熱鬧,掌櫃看到他們兩個人來吃飯,自然也就比平時還要熱情。
反正只有他們一桌生意,應該好好關心他們才是。
掌櫃也确實是健談的人,和他們兩個聊起天來也不覺得尴尬。
聶浮星看着掌櫃,沒有忍住,還是問了一句:“掌櫃,這些天來京城裏面有什麽異動嗎?”
江益知道他們家公子大概是想問問關于七爺的事情,所以也就一個字都沒說。
他也想知道為什麽七爺今天遇到公子的時候會如此反常,甚至直接與他兵戈相見。
掌櫃聽到他這話之後就立刻開始了思考。
“這樣說的話,京城每天都有不少大人物的動向。”掌櫃說,“您二位要是想要知道什麽的話,不如說的再具體一點。”
聶浮星搖了搖頭:“我也不過就是随便問問掌櫃,不用放在心上,就當是我胡說了。”
掌櫃點了點頭,他雖然覺得奇怪,但是也沒多說什麽,說不定這個公子也就正好是想起來了才問一句,并沒有別的意思。
畢竟從談吐上面就能看出來,這位公子也不是什麽随随便便的人不至于是要做什麽不好的事兒。
江益和聶浮星都沒有吃多少東西,主要是因為,現在時間雖然不算早,但是确實也沒有多晚,他們吃過晚飯的時間也沒有過多久。
聶浮星心裏有許多別樣的情緒,但是他也沒說。
有些東西自己随便想想無所謂,但是如果拿出來說的話,江益肯定是會和自己一起擔心的。
七爺身份不凡就意味着他或許和京城的達官顯貴會有一些聯系,他會不會是因為別人的事情受到了牽連?
“公子,反正也不知道原因,我們兩個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比較好。”
江益這句話說的非常有道理,反正也不可能知道其中緣由,更不會知道最近發生了什麽反倒不如順其自然。
畢竟就讓事情這麽發展下去,如果是什麽大事的話,最後總是能夠知道的。
絕對不可能跟現在一樣,像無頭蒼蠅一樣,也不會發生什麽有人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事情。
聶浮星開口道:“确實是我想的淺薄了,到底是小益你聰明。”
江益笑了笑,并沒有多說什麽。
他們家公子一向非常聰明,只有在七爺的事情上面總是會出現問題。
這是最開始的時候自己會以為公子對他的想法不一樣的原因。
但是現在看下來明顯也不是這樣的,他們家公子或許只不過是為人比較善良才會導致于這樣。
七爺對于公子來說确實算是很特殊的,但是也就僅限于此。
他們家公子到底不會花更多的心思在他身上。
“公子,不然我們兩個現在回去吧?”
聶浮星想了想,現在回去到也正好。
他們出來的時間雖然不算太晚,但是這麽來來回回折騰,最後倒是也不早了,回去确實到了應該歇息的時間。
如果平時在王府的話,這個點他們應該都已經休息了。
聶浮星恍惚之間意識到好像只有晚上七爺去找自己的時候才會打亂自己一貫的習慣。
不過想來,以後也不會有這樣的可能了。
畢竟今天事情如此難看,七爺想要輕易放下也不太可能。
聶浮星鏡子一向如此,倘若沒有事情的時候,他什麽都能夠接受,但是一旦有不利于自己的事情發生,他是不會願意在上面浪費時間的。
這一點別人不清楚,但是江益不會。
他知道從今以後自家公子和七爺大概就是陌路人了。
不過這樣倒是也好,與其被一個不知來歷,但是掌握全部信息的人拿捏,反倒是不如以後視若無睹。
至少不會再有別的麻煩。
今天的事情發生一次就足以讓人覺得膽戰心驚,要是和這樣危險的人物有着一次又一次的接觸,才是把自己的生命陷于了危險之中。
這個點實在不早,他們也沒有提前安排人,所以想要在路上攔到馬車的幾率也不大。
不過好在這樣的路途也沒有太遙遠,兩個人走的話也沒有太大的問題。
左右不過是要花上一些時間而已。
但是兩個人現在都有空,也不着急去做別的事情,就算是花上時間走走也無妨。
江益第一次發現,自己好像還是有點勤快在身上的。
不過他們家公子顯然不是這樣的。
聶浮星怎麽看都像是更傾向于有馬車接。
“公子,我們等吧,可以等得到的。”
聶浮星原本還在想自己要不要逞強一下,但是思考了之後還是選擇直接就點頭。
他還是不願意把時間浪費在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上面。
與其自己費勁走回去,還不如在路上躺在馬車上面休息休息。
雖然現在晚上的車确實不多,但是他們等了一會兒倒是也确實有人出現。
這算是一件好事。
聶浮星心情一下子就很不錯,反正他缺的又不是錢。
他左右不過就是想要稍微輕松一些而已。
兩個人上了車,剛坐了下來,江益就直接在笑他。
聶浮星瞪了他一眼,但是也不好多說什麽。
畢竟确實是自己根本不願意走回去。
不然也就不需要等馬車了。
兩個人手上拿了不少東西,現在上了車之後,聶浮星就把這些東西全部都放了下來。
晚上沒有什麽人,此時此刻的一切都顯得格外寂靜。
不過即便如此,也沒有給聶浮星帶來多少安心。
他開口問道:“小益,你說什麽樣的人才會在路上遇到一個認識的人都覺得是想要害他?”
“公子,你還在惦記七爺嗎?”
聶浮星沒有否認。
他确實沒有辦法思考到到底是發生了什麽才會讓七爺有這樣的反應。
不過也有可能在此之前,七爺的一切表現全部都是僞裝出來的。
他所表現出來的好接近和脾氣還不錯,全部都是假的,真正的他就是這樣的。
風吹草動都能夠引起他緊張的感覺,這樣草木皆兵的人并不适合當朋友。
聶浮星跟江益說:“小益,我确實不是喜歡他,但是我還是需要一些時間去緩緩。”
江益明白他說的是什麽。
“你放心吧公子,這段時間我肯定不會提他的。”
聶浮星開口道:“其實也無所謂,他和我們就算做不了朋友,也不是一定要當仇敵的,當看不見也是一樣的。”
江益用非常難以形容的表情看着他。
聶浮星問他:“我說的是不是有什麽不對?”
江益說:“雖然公子說了不喜歡七爺,可是我總覺得這樣的狀态有點像是為情亂智。”
他這樣的評價确實很不怎麽樣,但是聶浮星也沒有反駁什麽,他知道自己表現出來的狀态是不對的。按照道理來說,自己一個眼神都不應該再給七爺才對。
但是現在自己在做的事情,明明就是沒有把他放下的表現。
如果自己真的不在乎的自然就無所謂江益怎麽說了,而不是會特意強調什麽一樣。
可是說到底,他們兩個之間也沒有過分親密的接觸左右,不過只是七爺總是喜歡說玩笑話,自己也把他的承諾當真過。
聶浮星心中有了許多別的感覺,但是他一時之間裝不住,就幹脆靠着馬車閉了眼。
聶浮星不想繼續提這樣的話題,江益也就不會說什麽。
說到底還是他們家公子自己開心最重要。
其餘的事情沒有必要去計較那麽多。
反正也不是公子的問題。
要是真的浪費時間一再計較,就有一種他們非常拿不上臺面的感覺。
江益本人是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他默默看了一眼聶浮星。
對于他來說,聶浮星是非常光風霁月的人,這個世界上能夠超越他的人都不多,這樣的人更是不應該被莫名其妙的人所困擾。
自己願意高看七爺一眼,也不過就是因為聶浮星願意高看他一眼。
現在既然沒有這樣的緣由了,自己自然也就不會再覺得七爺有什麽過人之處。
七爺和其他的人也沒什麽不同的,反正全部都是過客而已。
如果對聶浮星來說,七爺并不是那個特殊的存在,那麽對于江益就不會是。
聶浮星大抵是真的疲憊,在馬車上的這個路途,他确實是睡着了的。
是江益開口叫他他才醒了。
“真是麻煩你了,小益,多謝。”
江益原本就不會覺得他麻煩,當然也就沒有接聶浮星這句謝。
“我們進去吧。”江益開口道,“他們肯定等着我們兩個回來呢。”
聶浮星點了點頭。
不出江益所料,他們兩個一到,立刻就有府裏的人出來幫他們接東西。
所有的東西一下子就得到了非常妥善的安排放置。
江益看到這一切忍不住感嘆:“公子,我總覺得我們在這裏住其實要比在侯府舒心暢快得多。”
聶浮星認同他這樣的話。
在侯府的時候,他們兩個總是讓我擔心其他人會不會暗害,還要擔心會不會遇到什麽麻煩。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們不用再擔心別人對他們做什麽,可以做一切想做的事情。
這算是非常暢快的事情。
“公子,你什麽時候成婚,我們兩個搬出來住吧。”
按照道理來說,聶浮星确實已經到了成親的年紀,但是侯府的人根本就不關心他到底怎麽樣。
也沒有任何人會對他的婚事上心。
不過從某種程度上面來說,這也算是一件好事,畢竟侯爺不會把他的婚事當作是什麽随随便便可以交易的事情。
“你怎麽這麽着急?”聶浮星說,“又不是你着急成婚,怎麽老是要催我?”
江益開口道:“這不一樣啊,公子,你比我年長,肯定是給你先成婚才行。”
聶浮星立刻就趴在了桌子上,做出一副完完全全不想讨論這件事情的模樣。
江益看到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就是在故意逃避,但是他又不好說什麽。
聶浮星面對不想做的事情的時候總是這樣的狀态,怎麽說,他都不會坐起來的。
“可惜七爺不是什麽好東西。”江益說,“不然我肯定會撮合你們兩個的。”
聶浮星沒有忍住笑他,江益理直氣壯:“本來就是嘛,他們說這個叫什麽來着,鐵樹開花?”
“可以了,小益。”聶浮星說:“再說就不禮貌了。”
聶浮星并沒有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要是仔細算一下,江益算一個。
但是他和江益之間是永遠都不可能有什麽超越兄弟情之外的感情出現。
“小益。”聶浮星說,“我要去休息了。”
江益說:“你就是不想跟我讨論這個。”
聶浮星點了點頭:“确實不想。”
他如此直白,江益反而是不知道說什麽了。
聶浮星走進了裏面,時辰不早了,他懶得去泡溫泉,下人似乎是預料到了,早就給他準備好了沐浴的水。
這樣的妥貼行事,聶浮星心裏感覺還不錯。
畢竟這些人要是指望不上,自己和江益也不會舒心。
現在能夠過得舒服,無疑是因為府裏的這些人都是有能力的。
只是哪怕到了現在,聶浮星想到了七爺那個眼神,還是覺得有些悚然。
直到現在,他都想不明白為什麽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聶浮星心裏覺得很煩。
縱然是有再多的想法,他也無法和其他人言說。
他沐浴完之後,也沒再多想什麽,現在時候也不早了,倒是應該早些睡覺才是。
聶浮星躺下來之後,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非常疲憊。
這并不是身體上面的疲憊,主要是因為精神極度緊繃。
自己花了太多的心思去考慮一切,但是沒有得到任何結果,也就意味着這一切全部都是白費心思和時間。
是很沒有意義的事情。
聶浮星讨厭這樣的感覺。
他也不是這樣的人。
他強迫自己鎮定,但也花了很長時間才真的鎮定下來。
次日醒的時候,聶浮星就聞到了一股香味,這樣的味道是從附近傳出來的,那也就說明了江益肯定在做些什麽。
他頓時心生好奇。
“公子,你來了。”江益開口道,“我今天可是大展身手了一下。”
聶浮星笑道:“好啊,小益厲害。”
“公子教得好。”江益說,“怎麽想都是公子厲害。”
聶浮星沒理他這樣的評價,而是問他:“怎麽想起來做飯了?”
江益說:“哄你開心。”
聶浮星笑道:“賢弟真是有心了,這麽對我倒真是像……”
他沒說下去,但是江益已經被他勾起了好奇心,自然是要繼續問下去的。
“像是我失戀了,你在哄我高興一樣。”
“呸呸!”江益開口道,“七爺這樣的長相可配不上我們家公子你半分。”
聶浮星笑道:“怎麽這麽久了,你也沒有改變立場。”
“當然是因為公子也是這樣的,不過就是學得好而已。”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裏面有着沒有經過掩飾的得意。
聶浮星覺得很有意思。
以貌取人确實是不可取的,但是自己這樣,江益也這樣,就好像這件事情原本也沒有多少問題一樣。
“好了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江益說,“本大師親自下廚,公子快些嘗嘗吧。”
聶浮星笑了起來:“好啊。”
他承認,江益一番操作,确實讓自己沒有繼續把心思放在七爺的身上。
反而是好奇自己面前的這些食物。
不過江益做的東西,看上去是很有食欲的。
聶浮星說:“品相不錯。”
“你是敲打我呢,還是在說食物啊,公子?”
聶浮星簡直有些受不了他,他先前剛批評了七爺的長相,現在就有意誇獎他自己,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思已經相當明顯了。
“你自己知道就好了。”聶浮星笑着說。
“我品相好。”江益點頭。
自打聶浮星手握住了筷子,江益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他。
“公子。”江益說,“你這樣我真的很害怕。”
聶浮星也不再繼續逗他,而是親自夾起一塊咬了一口。
“好吃的。”聶浮星開口評價。
江益頓時就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可吓死我了。”
聶浮星臉上的笑容沒有任何掩飾:“小益可愛。”
江益被他這麽一誇,倒是也有了些挺不好意思的感覺,他的臉色也有些紅。
“主要是快過節了,我心裏感謝公子。”江益原本做出了一本正經的樣子,但是話說了一半又沒憋住笑。
“得了。”聶浮星說,“騙騙我無所謂,總不能你自己都不相信吧?”
“沒有。”江益說,“我就是不好意思這麽說。”
聶浮星心裏都明白。
不過吃完早膳之後,聶浮星也沒有外出的打算。
江益是打定了主意要出去玩的,聶浮星也按照習慣不準備出去。
“公子,你真的不陪我一起嗎?”江益開口問他。
“我好累啊。”聶浮星作出一副懶惰模樣,“你去吧,要是有好吃好玩的,記得給我帶一些回來。”
江益看了他一眼,除了答應之外也沒什麽別的好說的。
聶浮星去後面的小院子裏坐着,這裏的東西準備的非常完全,無論是書冊還是別的都一應俱全。
見聶浮星到了這裏,自然也就有人給他拿了點心茶水過來。
“殿下。”
聶浮星點了點頭,并沒有留其他人陪他。
今天天氣很好,這個時候看到了太陽,聶浮星心情一下子就很好。
他承認自己睡一覺之後,很多情緒也就消失了。
也更加下定決心,從今以後和七爺橋歸橋路歸路,只當從來都沒有見過。
不過這些事情,聶浮星不會再和江益說。
他在秋千上坐着,恍惚之間想起了雨夜的琴音。
那個時候的七爺也會為了讓自己收留他故意在外面彈琴。
他還會為了有合适的理由找自己,故意把身上帶着的唯一的傷藥給自己。
七爺似乎永遠都是為了達到他的目的什麽都願意做的人。
是自己最開始的時候沒有意識到。
全然不是七爺的問題。
是自己愚蠢。
有這樣的認知之後,他在心裏默默嘆了一口氣。
自己總以為自己比府裏的那些人聰明,這次算是徹徹底底栽了。
聶浮星坐了一會之後就站了起來。
昨日之事沒有再考慮的必要。
江益為自己準備早膳,說的全是感謝的話,自己又何嘗不感謝他。
這麽多年,如果沒有他對自己的身邊,想必也是非常難熬的。
聶浮星這些年靠母親遺物賺到了許多,江益跟着他其實也有不少可以賺到的。
但是即便如此,聶浮星心裏也還是覺得自己給的不算多。
他把江益當作自己的兄弟,就是打算竭盡全力對他好的。
只是很可惜這樣的想法在他身上是有的,但是在晏明穹身上不曾出現過。
聶浮星知道自己不能夠用同樣的要求需要求別人,但是又忍不住覺得寒心。
原本就已經非常艱難了,現在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簡直是為人所不齒。
聶浮星這次出來的時候,把我留給自己的小盒子也帶出來了。
這個小盒子這麽多年從來都沒有機會打開過,但是因為七爺,這個盒子開了。
其實在此之前,七爺也不是沒為自己做過什麽。
但是在七爺把刀架上來的時候,那些過往就全部都消失殆盡了。
聶浮星表情嚴肅了起來。
因為過節,他給府裏的許多人都額外賞了銀子。
聶浮星手上有不少莊子的楓地契,但是他一直都比較習慣來這個。
所以這裏的人對他到底還是要親近些的。
他們也都認聶浮星這個主子。
這一次拿到賞銀,大家更是高興,也都對他說出了許多稱贊的話。
聶浮星倒是不會把這些話全部都放在心上惦記,但是還是會覺得高興。
畢竟自己做了什麽,他們都是能看到的,不會恩将仇報。
他想到這裏的時候,都覺得自己意有所指。
很顯然,自己也并沒有完完全全諒解。
七爺那個道歉根本沒有誠意,他也沒覺得自己出現是偶然。
想到這裏,聶浮星倒是反應過來了自己的症結所在。
自己還是不想白白蒙冤。
哪怕此生都不會再見面,自己也不想莫名其妙就變成了什麽心思歹毒之人。
聶浮星覺得煩躁,幹脆就找了府裏的人來問問。
他描述得盡量客觀:“你機緣巧合認識了一個人,你以為你們是朋友,但是見面的時候,他把刀架在了你脖子上,你會怎麽想?”
聽完後,他認真道:“公子,這個人沒把我當朋友嗎?”
聶浮星坦然道:“尚未可知。”
“他若是沒把公子當朋友,那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以為是公子害他或者是以為公子有害他的謀劃?”
聶浮星猜到了多半是這樣的可能,但還是覺得不太舒服。
“我若要害他,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大可以趁他受傷的時候一刀了結了他。”聶浮星的語氣裏已然帶了很多的不爽。
“公子,你太心軟了,有些人你對他好也沒有用,他說不定還會咬你呢。”
“你下去吧。”聶浮星揉了揉眉心,“我想自己安靜一下。”
聶浮星說完之後,那人也就退下了。
他打心底不想給七爺貼上恩将仇報的标簽,可是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這一個。
連自己給他找借口都沒餘地。
但聶浮星很快就問了自己一句:我為什麽要給他找借口?
為了不讓自己繼續胡思亂想,聶浮星幹脆翻了筆墨出來。
他不知道些什麽,不過就是翻了書出來,看到有意思的就謄寫一下。
如此一來,他的心緒到底還是靜了下來。
晚些時候,府裏的下人又買了些喜慶的東西回來。
聶浮星當然是不介意給府裏添上這些看着就心情愉悅的東西。
他和下人一起做這些事情。
這座莊子雖然不算特別大,但是從裏到外都貼上裝飾也花了他不少的時間。
此時此刻,已經快到了用午膳的時候。
聶浮星看着時候,估摸着江益快要回來了。
不多時,江益也就回來了。
他沒坐轎子,而是騎着馬回來的。
“公子,我可買了不少東西。”
聶浮星看着他一個人騎着馬回來,到底還是沒忍住問了他一句:東西呢?”
“讓別人拿了。”江益說,“我着急回來見你。”
“你是懂怎麽哄我開心的。”聶浮星開口道。
江益笑了起來:“那是自然,公子肯定會等我一起用午膳啊。”
“走吧,趕緊進來說話。”聶浮星開口道。
江益點了點頭,而後翻身下馬。
但是他剛下來,臉色就有了變化。
聶浮星開口問他:“怎麽了?”
“就是……”江益開口道,“我碰到七爺了。”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着聶浮星的臉色。
“繼續說吧。”聶浮星說,“無妨。”
“七爺讓我幫他說聲抱歉。”江益試探問道,“公子,我要不要跟他把話都說清楚了,讓他別再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