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遲遲白日晚
遲遲白日晚
午後,陽光透過榕樹的枝幹灑落在大地上,聶浮星随意翻了本書在椅子上坐着。
他那張極度俊美的臉上因為此時陽光極好,也顯得更加出挑。
江益縱然是陪他一起長大,此時此刻看着他,也還是有些恍惚。
聶浮星雖然不得侯府衆人的喜歡,但是相貌卻是一等一的出挑。
他生了雙極為标準的桃花眼,睫毛長而濃密,是人就無法忽略他這張臉,說是天神容顏也不誇張。
分明是最張揚的年紀,聶浮星卻素來愛穿些深色的衣裳。
看上去倒是頗有一種生人勿近的冷,不過配合他侯府世子的身份,也無任何不妥之處。
江益開口問他:“公子,你要不要換個地方看書?”
聶浮星微微搖了搖頭:“無妨。”
江益張了張口,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沒多久之後,聶浮星微微皺眉,江益在第一時間捕捉到了他的情緒。
“今日府裏大抵是有事的,不然也不會一直這麽吵吵嚷嚷的。”
這樣的吵鬧,自然會影響聶浮星看書。
但是聶浮星怎麽樣,府裏的其他人也不關心。
說到底,聶浮星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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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裏的事。”聶浮星嘴角挑起一個玩味的笑,“和我有什麽關系?”
江益見他如此冷漠,心裏不免有些心疼。
聶浮星自己卻覺得無所謂。
“總也不是一日之事。”
江益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聶浮星說的是聶家人對他一向如此,還是如此大的動靜,肯定不會一日竣工。
不過自己現在也不便多問。
他們家公子一向話少,性子也是極冷。
眼見就要落雪,江益開口問他:“公子,我們要進去嗎?”
聶浮星猶豫了一下,然後默默跟着他進去了。
只是可惜,屋內的溫度并沒有比外面好多少。
江益想要給他生些炭火,只是因為突然想到了什麽,他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很難看。
“閑世堂裏的炭火都是去年剩的,眼下已然不能用了。”
聶浮星作出判斷,似乎并不覺得有什麽意外的。
“公子,您……”
江益欲言又止,他心裏想說些什麽,但是真的開口,他又不知道說什麽了。
“我帶你去要。”聶浮星補充道,“順便看看他們。”
江益一下子就有些驚訝,因為聶浮星并不是這樣的人。
整個聶家沒人待見他,明明是侯府唯一嫡子,卻連吃穿用度都是最差的。
但是他也從來沒計較。
江益深知,聶浮星從來都不在乎身外之物。
真的要去争個公道,反倒是不符合他的性子。
江益隐約覺得,自家公子肯定是有別的事情想要做。
出了院子走了一小段路,江益和聶浮星就同時停下了。
他們已經找到了今日吵鬧的原因。
侯府請了工匠重新修繕。
不過這自然沒有聶浮星那家卧房。
也不只是他,除了在修的這間睡房,其餘的地方似乎都無人在意。
“是誰被侯爺扔在這裏?”聶浮星一下子起了興致。
江益實話實說:“公子,我也不曉。”
聶浮星自然知道。
都被聶家人安排到了閑世堂了,必然也不是什麽貴客。
閑世堂用現在這個名字,自然也是因為這邊偏僻。
他這個聶家嫡長子、宣成侯世子,根本就沒有被侯府的人重視過,當得着實有些憋屈。
聶浮星沒把這是放在心上,而後轉頭便去找府上管家。
鄭子聿見到聶浮星,便開口問道:“大公子怎麽來了?”
聶浮星言簡意赅:“炭火。”
他的眉目有些冷,眸子裏卻帶了些不可忽略的凜然氣場。
“大公子,閑世堂的炭火已然送過了,與其來質問我,倒是不如問問您院子裏可有誰手腳不幹淨,對您那……”
他故意用了極度誇張的語調,聶浮星懶得聽完。
“閉嘴。”
他看了看江益,而後又看了看鄭子聿。
江益頓時了然。
“得罪了。”
一瞬之間,鄭子聿便被江益鉗制住。
“你跟我去見見侯爺。”
鄭子聿頓時心中大驚。
宣成侯一向不愛管家事,但是聶浮星到底是他唯一的嫡子。
聶浮星從來都是逆來順受的性子,今日讓最貼身伺候的江益動手,大抵是沒打算輕輕放下。
幾人很快就到了宣成侯面前。
宣成侯上次見聶浮星還是今年中秋。
那日的聶浮星他也只是看了一眼,今日再見這個兒子還是覺得有些不親近。
“老大?”
“見過侯爺。”聶浮星客客氣氣行了個全禮。
旁邊跪着的鄭子聿渾身顫抖。
“這是發生了何事?”
聶浮星沒說話,他默默給江益讓了些位置。
江益倒是沒添油加醋,只是從炭火開始講起。
言盡多年聶浮星受到了的不滿苛待。
這些話言畢,宣成侯臉色一下子也十分凝重。
他并未對聶浮星表過态。
不過就是不曾說過喜歡而已。
聶浮星到底是宣成侯的嫡長子,詩書騎射樣樣精通。
其他方面外人看不見,宣成侯自然也不會去管。
只是江益此時話說得十分直白,甚至帶着諷刺的意思。
宣成侯不得不管。
他沉吟片刻,而後才緩聲道:“這件事,本侯會處理。”
“多謝侯爺。”
說完這句話之後,聶浮星就直接轉身了。
鄭子聿依舊是在一旁,江益跟着聶浮星起身。
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呸”了一聲。
聶浮星并未在意。
多年來,他早就習慣了這樣。
出了房門,聶浮星就長長舒了口氣。
“公子,你剛才實在是太帥了。”
聶浮星:“哦?”
他記得自己也沒說幾句話。
江益說:“是我我早就忍不住說一堆了,你這種淡定的樣子才最吓人!”
聶浮星輕輕笑了笑:“借勢而已。”
江益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聶浮星笑了笑,他故做高深:“等會你就知道了。”
江益知道聶浮星足夠聰明,今日把事情挑明了說。
大抵是有什麽能保證贏的原因。
二人走的是來的時候的那條路,原先的工匠依舊在。
聶浮星和江益說:“這東風我借到了。”
江益依舊沒明白。
聶浮星說:“這些匠人手藝都是個頂個的好。”
江益眨了眨眼,聶浮星笑了起來。
“猜得出來嗎?”
江益連忙搖頭:“公子,你就別取笑我了。”
聶浮星拍了拍江益的肩膀。
“等着看吧。”
這是聶浮星第二次這麽說。
江益雖然有些懵,還是點了點頭。
聶浮星帶他走到了匠人們旁邊。
這些人自然能夠知道聶浮星是侯府世子。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聶浮星的身上。
聶浮星開口道:“諸位繼續便是,我随意看看。”
其他人也不知道聶浮星的心意到底如何,但是他們也不敢說什麽。
收了府裏人的銀子,自然是要将事情辦妥。
于是一切就按照原來的步驟進行。
江益看着這一幕,心裏也不禁感嘆。
他家公子到底還是是侯府的世子,在外人眼中依舊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聶浮星的心思其實不在他們這些人的身上。
他不過是想看看,被宣成侯塞到自己這裏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聶浮星臉上的表情幾乎沒什麽變化。
他似乎不是很好奇他們到底要做什麽,但還是要在這樣的位置上坐着。
良久之後,聶浮星開口道:“我們走。”
衆人聽到他這麽說之後,紛紛都松了一口氣。
江益立刻就動了身,而後給聶浮星蓋上了一件披風。
聶浮星卻忽然停了腳步。
衆人不解地望向聶浮星,但是聶浮星什麽都沒有說,而是直接離開了。
就連江益,也沒能在第一時間看出來聶浮星的用意。
“公子。”江益問他,“您是為了什麽留在院子裏的?”
聶浮星笑着問他:“你不知道嗎?”
江益搖了搖頭。
聶浮星點了點頭:“不知道就好。”
江益猜不出來,旁的工匠自然更猜不出來。
但是在此之後,聶浮星再也沒和江益提過這件事。
亥時三刻,聶浮星起身往外走。
此時,江益已然睡熟,他的院子一向沒人守。
沒有人會知道聶浮星想要去做什麽。
他走到了池子邊上,而後目光便有些飄忽。
很明顯,他有別的想要看之物
不多時,聶浮星就從懷裏摸出來一個盒子。
這是今日他親眼看着那人放進草叢深處的,在衆人全部沒注意到的時候,聶浮星才過去拿了起來。
他打開盒子,裏面躺着一張小紙條。
這紙條,就是他來此的原因。
聶浮星不知道對方究竟什麽時候才會現身。
或者……根本就不需要現身。
他只需要在這兒靜靜等待即可。
聶浮星過來的時候,注意到了白日工人動工的那間廂房裏面燈火通明,分明就是有人在。
這也就意味着,宣成侯安排進自己院中的人必然是已經住進去了。
給自己留下盒子,此刻又不願意現身,顯然并非君子所為。
聶浮星有不樂意等了,大有此刻轉身離開的想法。
他将披風重系,在他正準備離開的時候,便聽到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世子殿下不想見在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