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扭曲情愫
扭曲情愫
次日清晨,醉酒的秦儲徹底放縱了自己,他推掉了一切應酬和本該有的行程。
因為最核心的事情已經敲定。
更重要的是,任性的《榮耀永恒》代言人需要一位攝影師。
“你的驚喜呢?”秦儲問。
林白舴端着飯碗擺到桌上,漸變色的陶瓷小碗呈着圓滾滾的小馄饨,賣相極佳,香味濃郁。
他彎唇笑,“很快就會出現。”
“不過——”林白舴将餐具放到秦儲跟前,“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生來嘗嘗這次的小馄饨好不好吃。”
秦儲将手裏的抱枕放到一邊,拿筷子挑了一個,肉香溢滿唇齒間,面皮也很勁道,連宿醉後的頭疼都要被治愈了,“好吃。”
連日被酒店的飯菜折磨的胃,終于得到了它應有的安慰。
林白舴就笑起來,粉色長發散落,顯得很乖,“那就好。”
秦儲點了點林白舴面中的那粒小痣。
它真的很漂亮。
吃完早飯,秦儲和林白舴相攜離開酒店。
北城的街道寬闊,道路兩旁的樹丫光禿禿的勾連在一起。
“要找個什麽樣的地方?”秦儲這次換下了嚴謹正規的西裝,穿得休閑又舒适,高領雪白毛衣繞着他的脖子。
看起來沒有像往常一樣難以接近,走在大街上很吸睛。
林白舴因為熱度很高,被迫戴着一個黑色口罩,他用手指扯了扯,聞言帶着笑,“往前走,先生。”
于是繼續并肩往前。
相比秦儲一個人拎着藥盒走在大街上的孤寂,此刻身邊多了個人,感覺溫度都高了起來。
林白舴站在他身側,靠得很近,超越了親密關系的距離,無聲的擋住了很多朝秦儲而來的目光。
“他們在看你。”秦儲将手揣進兜裏,裏面被林白舴放了兩個暖手寶,很暖和,“這個口罩戴了也和不戴一樣。”
按照林白舴的氣質身材,戴着口罩欲蓋彌彰,幾乎是明着告訴行人,這是哪個明星愛豆在出街。
“嗯?”有着漂亮吸睛粉色長發的林白舴偏了下頭。
“別被他們發現了。”秦儲冷漠警告。
不然等會福利宣傳照說不定會洩露,宣傳效果會大打折扣。
聽到這樣公事公辦的冷漠口吻,林白舴反而彎了下眼,“那先生靠近一點,幫我擋擋。”
秦儲看他。
林白舴乖順的對視,手拽着秦儲的衣袖,輕輕往下拉了拉。
眼尾都被凍成薄紅色。
“不冷嗎?”秦儲語氣沒變,将林白舴露在外面遭寒風吹的手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冷。”林白舴誠實道,“北城好冷。”
林白舴得寸進尺的用手指輕輕碰秦儲的手背,然後摸到了那個藏在秦儲手心的暖手寶。
秦儲松了一點。
林白舴抓住機會,手指咻的纏緊。
“代言人。”秦儲手在口袋裏被抓着,垂眸感慨,“你倒是很會順杆爬。”
林白舴聞言愣怔,眼睫垂下去,語氣惶惶,“我……”
“走吧。”秦儲移開目光,輕巧放過被逼問的小情人。
還慣會賣慘。
秦儲心想。
秦儲漫無目的的在街道上走,看到了北城的店鋪和北城的行人。
和繁城不一樣。
“先生。”
秦儲被吸引,“嗯?”
“那有糖炒栗子。”林白舴眼睛亮晶晶,眼底跟撒了把雪渣一樣。
濃郁的甜香順着寒風飄散在空氣中。
“買。”秦儲輕巧點頭,莫名有點想笑。
誰家小情人第一次開口是要買糖炒栗子的。
好像有點寒酸。
林白舴卻一點都不這樣覺得,他眼底鋪滿笑意,很輕的握了一下秦儲的手,低聲道,“先生等等我,我很快回來。”
說着就要抽出手去,秦儲點了下他的手背。
林白舴立刻停住,可憐巴巴,“先生,你不能立刻反悔的。”
“……”秦儲在口袋裏将暖手寶貼進林白舴的手心,“我和你一起去。”
“哦。”林白舴委屈的神情一瞬間消失不見,眼睛亮得能biu出星星,語氣欣喜,“好哦。”
糖炒栗子在冬日裏的吸引力是巨大的,小攤前甚至排起了長隊。
秦儲和林白舴肩并着肩,手指在同一個口袋裏親昵相纏,混在一群甜蜜的小情侶裏,也顯得分外和諧。
可秦儲很清楚。
他們之間的關系一直都界限分明。
只要他斷了卡裏的轉賬,他們的關系就會回歸清白與疏遠。
“先生。”林白舴笑着提醒,“到我們了。”
秦儲将錢付清。
他們的關系本就如此簡單。
“先生。”林白舴抱着糖炒栗子,一手牽着他,“伸手。”
秦儲看着他,沒動。
林白舴沒有因為他的不配合而氣餒,反而笑着,将剝好殼的栗子舉到他眼前,“先生試試。”
秦儲看了眼,指尖碰上去,被那顆剛炒出來的栗子燙了下。
“香嗎?”林白舴問。
甜味在舌尖散開,軟糯的香味鋪滿口腔,秦儲點頭,中肯評價,“還可以。”
林白舴彎着眼,從糖炒栗子的袋子裏拿出另外一個小袋,“锵锵。”
“什麽啊。”秦儲被他逗笑。
“紅薯。”林白舴一本正經,“這次都烤出糖汁了,一定比北食堂的好吃。”
還對那連踩的兩個雷耿耿于懷。
“先生,你要試試嗎?”林白舴将紅薯捏開,被剝開的紅薯上覆着一層糖汁,烤出來的,捧到了秦儲眼前。
這和在場所有确鑿無疑的親密關系一樣。
親昵,松弛,洋溢着栗子和烤紅薯的甜香。
秦儲就着林白舴的手,垂眸咬了一口那個很香甜的紅薯,他決定打擊一下小情人的氣焰。
于是冷淡的違背真實想法,“不甜。”
“不太可能吧。”林白舴有點失望的咬了一口,語氣疑惑,“明明很甜啊。”
走在前的秦儲彎了彎眼,聽着被騙了猶不自知的小情人,嘟嘟囔囔的憧憬A大窄巷子裏的烤紅薯該有多好吃。
“下次我一定要森*晚*整*理吃到。”林白舴皺眉,給自己鼓勁,然後用餘光偷偷去瞟旁邊的秦儲。
如果先生在就好。
-
一通亂逛,不知走到了哪裏,眼前一大片空地,枯枝落了滿地,踩上去嘎吱嘎吱響。
“殘敗的荒園。”
“就是這。”林白舴彎眼,“先生,我們在這停一停。”
林白舴将秦儲帶到一邊的房間裏,彎腰去拿自己的皮箱,“這是我在網上偶然看到的一處取景地,還有電影在這取過景,私密性很好,我已經和荒園主人談好了。”
北城的荒園。
秦儲坐在一旁看林白舴忙碌。
林白舴将箱子打開,裏面是一件深綠色的衣服和繃帶。
秦儲看到那件衣服的時候愣了一下,“這不是……”
“您給我買的。”林白舴把衣服拿起來,典雅莊重的深綠将林白舴的皮膚襯得很白,與翡翠擁着雪一樣。
一同買回來的還有個頸圈。
秦儲收回目光,下巴輕擡,“化妝間在那邊。”
“很快。”林白舴笑着說,将皮箱熟練的合好,拎進了房間裏。
秦儲百無聊賴的隔着窗看天,此刻開始飄雪了,很小的一片,墜落在地然後融成一滴水。
“……先生。”
秦儲偏頭看到了林白舴,呼吸一滞。
空氣後知後覺的灌進來,秦儲垂眸咳了一下。
層層的扣子鎖住春色,被遮蓋的地方連一絲皮膚也看不見,但硬挺有型的衣服該緊的地方緊,将林白舴優越的身形裹出了輪廓。
“這個好難穿。”林白舴低聲抱怨,扣子很多,擰扣子都擰得手疼。
“不過應該挺好脫的。”林白舴又随口補充。
但聽起來又很像某種心照不宣的暗示。
如果不是林白舴說出來的。
只是這樣純情的小情人的無心之言。
“……”秦儲視線轉來轉去,又落到了窗外的雪花上。
六菱形精致的雪花落到了玻璃上,秦儲看着它化成水珠,然後滑過玻璃。
“先生,幫幫忙。”林白舴語氣帶着央求。
“我叫韓總助過來。”秦儲垂眼點開手機,“他開車應該很快就能到。”
“雪下大就不好了。”林白舴語氣擔憂,輕聲說。
但依舊沒對秦儲的安排做出任何置喙,他看起來很費力将繃帶繞到後背,但仍沒再開口讓秦儲幫幫忙。
帶着微金的粉色長發散落下來,臉上什麽神情也沒有。
不賣慘的時候反而顯得更可憐了。
秦儲站起來,擡腿走過去,伸手拉住拽住即将垂下來的白色繃帶。
束縛的力道一下加大,林白舴唔了一聲,陳述事實,“太緊了。”
秦儲指尖松了點,口吻冷淡,“這樣嗎?”
“嗯。”林白舴耳尖發紅,“可以。”
“亂一點也行。”林白舴補充。
秦儲将潔白的繃帶纏繞起來,很快就只剩下短短的一截。
“先生,好了嗎?”
“嗯。”秦儲垂眼,迅速給林白舴打了個很小的蝴蝶結。
頂在後背的肩胛骨上,後背骨形漂亮的話,那裏正好是蝴蝶的翅膀尖。
林白舴轉過身來。
他乖順的垂頭。
纏上繃帶的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像個被迫束縛住的木偶。
秦儲看了半晌,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對敬業的代言人不吝誇獎,“的确很驚喜。”
韓總助很快來了,按照秦儲的叮囑,連專業的攝影設備也帶了一套。
“請到攝影團隊了。”韓總助神色匆匆。
“嗯。”秦儲說,“代言人在房間裏。”
攝像機被架好,拍得很快。
北城的攝影師也對林白舴贊不絕口,“對,就是這個角度。”
幾乎張張精品,林白舴去看,卻笑着搖頭,“可以再來幾張嗎?”
精益求精的代言人。
秦儲也站在雪地裏,看林白舴拍照。
在他面前是乖順的木偶,此刻在鏡頭前卻變成了被桎梏的将軍。
不甘與恥辱。
最終被大雪掩蓋。
病骨支離立在大雪裏,潔白繃帶纏了半個背。
寥寥數道,卻怎麽也掙不開。
“先生。”
這一聲喚回了出神的秦儲,衆人的目光都落在秦儲身上,攝影師大概是結束了,正在收拾設備。
“您來幫我拍一張。”林白舴說,“可以嗎?”
像是還沉浸在漣将軍的情緒裏。
眼底的不甘都能翻湧出來,卻又帶着幾分林白舴的眷念乖順。
脆弱即将消逝的美人,此時大概沒人能拒絕他。
秦儲去握攝像機,想起了他給林白舴拍得那張過曝的照片。
拍得太差了。
秦儲心想,手卻依舊沒有移開。
林白舴卻沒有動作,他垂頭,粉色劉海散落,幾乎擋了大半雙眼睛。
看起來遙遠又孤寂。
大雪紛飛。
秦儲愣了一下,荒山裏呼嘯而來的回憶卷過來。
那個陰郁脾氣又大的蘑菇。
……好像。
“先生。”林白舴擡起眼睛,下巴上挂着一滴眼淚,欲墜不墜。
周圍人都被震住。
“這張好!”攝影師完全被震撼,“……太美了。”
看得人,心和雪花一同融化成水珠。
莫名想落淚。
在千軍萬馬面前不崩顏色的将軍,最終收斂驕傲,在那個雪日展示自己的脆弱。
即使被逼到絕境,他的脆弱也是冷漠的。
可只有林白舴知道,這根本不是什麽漣将軍。
宣傳照早已拍完,今天身為代言人的工作已經結束。
剛剛那張只是……那個荒山裏陰郁任性的大少爺終于再一次見到了他。
秦儲目光牢牢鎖在林白舴臉上,腦子裏一片混沌。
“先生。”林白舴撥了下長發,笑容溫暖。
剛才的感覺一下子就散了。
應該只是錯覺,秦儲想,然後被林白舴輕輕握住肩,周遭一片溫暖。
林白舴的确扭曲又別扭。
他抓住每一個雪日,複刻場景,企圖喚醒秦儲關于那個荒山裏遙遠的記憶。
他們本有最親密的關系,盡管只有短暫的一天。
別人算什麽呢,林白舴曾無數次在心底這樣叩問自己。
企圖靠近秦儲的人都算什麽東西?!
明明他們……曾生死相依。
林白舴想要秦儲想起來,認出來,再笑着不帶隔閡的喊他一聲,“蘑菇。”
調侃也好,逗弄也罷。
只要秦儲再喊一次就好。
……可他想要秦儲想起來,又怕秦儲想起來。
林白舴輕輕靠在秦儲身側,這是別人看來紳士又親昵的姿勢。
呼吸撲在秦儲耳畔,秦儲的手被摁到林白舴心口,那是一粒黑扣子,硌得有點疼,秦儲皺了眉。
卻聽到乖順的小情人說,“先生,這才是驚喜。”
秦儲怔住,指尖勾住紐扣,只要往下一扯,就是一片被遮蔽的春色。
他帶着顫音,“……您要拆拆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