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慣性撒嬌
慣性撒嬌
對于這個問題,秦儲到北城都沒有回答。
有時沒有回答也是一種答案。
等秦儲再看到林白舴信息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了,秦儲身處白雪皚皚的北城,本以為繁城寒冬的雪已經夠大了,但和北城比根本是小巫見大巫。
冷得潑杯開水出去,都能即刻凍成雪霧。
秦儲被這場大雪封在酒店裏,難得從繁忙的事務裏脫身。
林白舴發的是幾張圖片。
A大的至臻樓,實驗室,花壇和結冰的湖泊。
秦儲垂頭去看,至臻樓旁邊穿着大棉襖的大叔坐在板凳上。
旁邊擺了一個畫板和一疊素描紙。
秦儲回:沒想到竟然還在。
林白舴像是驚喜一般,立刻抓住秦儲話語裏的漏洞:先生以前來過?
秦儲垂眸:嗯。我也是A大畢業的。
又是一條信息。
秦儲點開林白舴發的語音條。
很短,兩秒。
大概是風大,林白舴說話時貼得很近,秦儲能聽到林白舴略沉的呼吸聲,混在飄在雪沫的風裏,帶着笑。
——“學長。”
秦儲點在屏幕上的手頓了頓。
——“我去試試。”
消息提示音震得秦儲手心發麻。
十幾分鐘後,林白舴發來了一張鉛筆速寫。
“先生看看,大叔的畫工退步了嗎?”林白舴問。
畫裏林白舴眉眼帶笑,溫暖得像是一捧熱烈的陽光。
怎麽會有人時時刻刻都這麽有能量,跟擠滿氣泡的可樂一樣,幾乎滿溢出來。
秦儲回:進步了。
多畫了幾年怎麽會退步。
秦儲:他收了多少?
林白舴回得迅速:五十。
過了一會,林白舴問:貴了啊……?
秦儲無奈的彎了彎眼:嗯。
一般來畫速寫的都是游客,五十一幅,這價是宰客的。
林白舴停了片刻,連發了三個貓貓頭哭哭表情包,然後彈了個視頻。
秦儲很快接了。
屏幕裏林白舴眼睛向下垂着,看起來很委屈,“先生。”
秦儲簡直被他逗笑,眉目間漾着淺淡笑意。
林白舴抿抿唇,聲音變小了,又喊,“學長。”
不知道為什麽會那麽委屈。
秦儲收斂笑意,“下次學聰明點。”
“小學弟。”
林白舴一秒破功,眼尾咻的揚上去,笑得燦爛,跟那個剛入學得到學長指點的小學弟一樣,點頭如搗蒜,“嗯嗯。”
林白舴舉着手機,鏡頭對着A大的風景,這一片是教學樓,用的是很古樸的紅磚,薄雪蓋了一層,很漂亮。
“學長,你很久沒回A大了吧,給你回憶一下。”林白舴帶着笑的聲音從耳機裏傳來,“至臻樓旁邊的湖結冰了,秋天楓葉會飄下來,水面上會鋪上一層,這幾天下雪,賣冰糖葫蘆的大哥已經不來了。”
“不過他的冰糖葫蘆很酸。”林白舴笑着補上後半句。
鏡頭挺穩,除了A大熟悉的景色,秦儲只能看見林白舴被凍紅的手。
林白舴絮絮叨叨,秦儲沉浸在兩天沒搞定的項目策劃的煩躁心情也漸漸變得安寧下來。
“北城的樹結冰了嗎?”他問。
秦儲垂眼回答,“結冰了,下了雪。”
從沒打開的攝像頭被打開了,秦儲的臉在鏡頭裏一晃而過,然後林白舴看到了一片純白的世界,高樓而下俯視的視角。
“好大的雪。”林白舴感嘆,随後語氣又變得低緩,“冷嗎?”
“還好。”秦儲簡單回答。
秦儲早就習慣出差。
韓總助得力,總能把事情安排得妥帖。
“學長。”林白舴語氣像發現珍寶一樣驚喜。
秦儲被觸動,鏡頭翻轉,去看屏幕,然後看到了幾盆花,綠意蔥茏,中間那盆開了一朵花,重瓣粉白,躲在綠葉裏。
像是隔着屏幕都能聞到香氣。
“波萊羅。”秦儲輕聲說。
“冬天也在開。”林白舴說,眼神卻牢牢盯着屏幕,他如願以償看到了秦儲。
冷淡眉眼,眼下挂着點黑眼圈,他沒休息好。
林白舴心想。
“學園藝的同學養的。”林白舴給秦儲展示盆栽上挂着的編號牌,笑着說,“我進不去,只能隔着玻璃看看了。”
“很漂亮。”秦儲說。
“對。”林白舴繼續往前走,“很漂亮。”
大概是下課高峰期,秦儲能看到很多同學神色匆匆,還有林白舴露在寒風裏握着手機的手指,完全凍紅了。
“就這樣吧。”秦儲就準備去點挂斷。
“等等。”林白舴翻轉鏡頭,另一只手舉起了個裹在塑料袋裏的紅薯,“學長這個好香。”
“……”秦儲無可奈何,“北食堂?”
林白舴愣了一下,“對啊。”
“走食堂那個下坡出去,有個很窄的店面,那裏的紅薯才好吃。”
林白舴不信邪,一只手剝開紅薯皮,咬了一口,沒什麽甜味,嘴角立刻垮下來。
“學長。”
短短一個打視頻的時間,踩了兩個雷。
“專業的教學樓在南邊,我一般不到北食堂來。”林白舴對着紅薯吹了兩下,眉頭皺着,“沒想到一來就這樣。”
秦儲被林白舴的表情逗笑。
“學長。”蠻可憐的一聲。
秦儲:“嗯。”
“我學不會聰明了。”林白舴擡眼,語氣輕緩。
“學長教教我。”
秦儲怔了一下,随口敷衍了什麽不記得了,再看屏幕時,視頻已經被挂斷了。
秦儲摁着眉尖,還沒回過神。
教什麽。
怎麽語氣那麽……
表情也……
跟他在花店第一次見到波萊羅一樣。
波萊羅。
林白舴身上的味道就像波萊羅。
“……”秦儲把莫名其妙的聯想從腦海裏掃掉,轉身去拿文件。
天色暗得很快,來北城是為了和一家科技公司合作,說實話并不輕松,但秦儲一向喜歡迎難而上。
門被輕輕叩響,秦儲頓了一下,是酒店的送餐服務。
菜色很豐盛,秦儲卻吃得皺起了眉尖。
不夠辣,炒得不夠香,就連湯都炖得寡淡。
秦儲勉強吃了幾口,又去吃了兩粒胃藥。
握着水杯的時候,秦儲突然意識到為什麽,是因為這頓飯沒有林白舴做得合他心意。
秦儲去拿手機。
聊天框裏躺着寥寥幾條信息,是一個小時前,林白舴發的。
一張新的速寫,但不是至臻樓大叔的黑白速寫,用的是彩鉛。
顏色粉白,像波萊羅的花瓣,線條很流暢,像是畫過千百遍,看得出來基礎畫工很紮實。
畫的是秦儲,身上那股嶙峋冷冽的氣質很傳神。
秦儲盯着畫紙上自己的眉眼都愣了會,連藏在眼尾的小痣都畫出來了。
秦儲問,“你加錢了?”
林白舴回語音條也迅速。
“換人了。”不知道林白舴幹了什麽,大概是夜跑或者鍛煉,反正聲音壓得很低,帶着笑,撞耳朵。
“我給學長畫,不收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