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生病(二合一)
生病(二合一)
病房門口擁着一群穿着土黃色隊服的少年。
“現在怎麽樣?”跡部景吾從前臺收拾好病歷卡等資料, 快步走了過來。
冰帝的其它人,他都已經囑托管家安排好回家,就剩下忍足侑士和他陪着立海大一衆人護送幸村來到醫院。
仁王雅治搖了搖頭, 話語從喉嚨硬生生擠出來,聲色有些幹澀, “還沒醒過來。”
“醫生怎麽說,确定是......”丸井文太咬住下嘴唇,有些不願意面對這個結果,右手緊緊握住, 越來越緊, 手心裏留下因為過度緊張而黏滋的汗水, 擡頭看向跡部景吾。
面對一衆人的目光,跡部景吾微澀的唇角向下壓,“目前還不能夠确定, 但......差不多。”
切原赤也第一個沖上前, 眼圈微紅“不可能的!明明沒有一點預兆!突然就說患上了這種病,和開玩笑一樣......”
場面靜寂無聲。
明白過來的切原赤也眼眶徹底紅了, 一向清澈的眸子裏醞釀起水霧,他低下頭, 咬着牙, “這算什麽, 明明......沒有一點預兆啊。”
他朝着一向最愛開他玩笑的仁王雅治望去,“幸村部長......幸村部長才沒有得這種病對吧!他還能好好打球的!”
後面那句更像是少年意氣,固執地在一旁無力辯解, 妄圖聽到自己想要的那個答案。
“puri, ”仁王雅治不自覺地開口回答,等到話出口後, 才發現那個一直能夠聽懂自己話的少年,此刻還閉着眼躺在病床上。
他伸出插在兜裏的雙手,搖搖頭,眸子微垂,發絲散落,用着從沒有過的溫柔語氣對着切原赤也道,“會沒事的,我保證。”
“保證”二字在場上顯得蒼白又無力,卻又帶着點神聖的意味。
仁王雅治心裏明白,在立海大的這兩年來,自己和幸村相處的時間最長,對方對于網球的執着,自己是最清楚的。
除了切原赤也擦了擦眼睛,在場其餘人都沒有回答,他們都知道這是對一個小後輩的“欺騙”。
——善意的隐瞞。
柳蓮二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覺得切原赤也的理科知識落後是這樣的一件好事,起碼對方看不懂病例單上寫着的內容。
忍足侑士可以說是這裏最清醒的一個人,他拍了拍切原的肩膀,“暫時還不算晚,可以用藥物控制一段時間看看。”
“只不過......”尾音消散在空氣中,但衆人都知道那句未完的話。
——只不過,他不一定能再打網球了啊。
-
幸村——
話語好似在腦海裏徘徊,耳側的聲音一時間分不清是誰的聲音融在一起。
我這是在哪裏?
幸村走在黑暗的空間裏,周邊一片暗,什麽都看不見,只能靠着直覺向前摸索前進,
我來這裏要做什麽,我剛剛還在法網比賽上不是嗎?
他最後的記憶是——在接受采訪的時候倒下,然後,發生了什麽?
空蕩蕩的空間裏反複回蕩着少年們的聲響。
幸村——
——別喊了啊,他好累啊。
幸村幹脆原地停下來,整個人躺了下來,發絲随意散落一地,就這樣歇息。
從小到大的片段不斷地從他頭頂開始浮現,從第一次接觸網球、和真田組成雙打、稱為國中“神之子”的存在,再到......
得了病,然後被天衣無縫打敗、不甘心之後複發的病症、以及最後......拿到法網的冠軍。
跌跌磕磕的一路走來,自己還算是完成了一路的心願了吧。
既然這樣,顯出閉上雙眸,思緒放空,像是徜徉在溫暖的懷抱裏,好累啊,有點不想醒來了呢。
“幸村——”
“幸村部長!”
“幸村君!”
誰在喊啊,不是都說別喊了嘛,好累啊......都再來一世了,他這個立海大部長怎麽這麽沒有啊?
——等一下!
幸村睜開略帶迷茫的雙眸,再來一世?
一瞬間,記憶如同波濤洶湧一般席卷而來,一時間腦袋脹脹。
幸村有些恍然地接收了自己已經重來一次的事實,自己還沒有像前世那樣複發,一切......似乎都還來得及。
強大的吸引力把他從黑色的空間裏轉出。
幸村睜開眸子,頭頂一片白,身側是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就像是,回到了前世一樣......
他掀開被子,照顧到病人還在熟睡的原因,房間裏拉上了厚厚的窗簾。
發涼的指尖撐起身子,掙紮着從床上坐起,在站起來的一剎那,幸村整個身子一下子不穩,向□□倒。
“你現在才剛剛醒,需要好好休息。”守在門口的小護士注意到這裏,趕快拿來了一件外套披在幸村身上。
幸村胡亂地點點頭,走到窗前,正準備拉開窗簾,在觸碰到布料的那一剎那,指尖卻一頓。
他收回手,手指微微蜷縮起來。
小護士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快步走過來,幫忙将窗簾掀開來,“這些瑣事我來做就行。”
幸村睫毛下垂,鴉色的睫羽在眉眼上投下一道長長的影子,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他看向自己的手,從手心向外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像是麻麻的頓感。
“幸村!”房門外湧進來一大群少年,全都穿着土黃色的隊服。
藍紫發的少年很平靜地坐在醫院的窗前。
和往日的氣場不同,少年身姿有些單薄,骨節分明的手掌上明晃晃地顯着兩個吊鹽水時候的針印。
他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透過窗子,看着遠方的光景,眸子間不經意地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微弱且令人難以洞悉。
仁王心頭一緊,這樣的幸村,就和他之前在德國的時候所感覺的一樣,“幸村......”
柳蓮二調整好思緒,拿出筆記本,“幸村,胳膊痛嗎?”
幸村搖搖頭,“不痛。”
“睡得累嗎?”
“不累。”
“嘴巴幹嗎?”
......
接連着四五個都是這樣平常且沒有營養的話語,幸村頓了幾秒,扯出一個無奈的笑,“我沒什麽事,柳。”
柳蓮二像是沒有聽見一樣,拉着幸村在病床上躺下,“現在餓嗎?”
幸村沉默片刻,側過頭看了看站在身邊其餘的衆人,
他好像是第一次看見柳蓮二他們這樣失态的模樣,
至于前世——
幸村眸子有些放空,前世這時候,自己是什麽反應啊,時間太長了,有些記不清了呢......
只是那份無力和不甘,在自己心裏清晰地留下了一份刻骨銘心的痕跡,
太深太深,以至于身邊人的反應竟然都有些遺忘了。
“柳,我沒事,”幸村側過身子,撫摸着床頭的花朵,指尖近乎透明,“醫生怎麽說?”
所有人都沒說話,一片沉默。
該怎麽樣,才能對着面前這個期翼地望着他們的少年,說下如此殘忍的結論。
最後還是柳生比呂士緩慢開口,“醫生說,可能是類似格林巴利綜合症......”
——沒有人向幸村去解釋什麽叫做格林巴利綜合症。
事實上,如果可能,他們希望可以隐瞞少年這件事一輩子。
“是嘛,”幸村精市神色淡然,表面上一片平靜,只是有些喃喃地說道,沒有多問。
仁王雅治蹙眉,不對勁,很不對勁。
這個反應,平靜過頭了,就像是......早就知道了這份結論一樣。
但是,這怎麽可能呢?
來不及思考為什麽幸村對于這個病這麽熟悉,簡直到了一種莫名的地步,衆人又陷入了沉默。
幸村支起下巴,冰涼的手心向溫熱的臉頰傳遞着冷意,他當然知道這種病了,畢竟......沒有人比他自己更了解這種病了啊。
重生到現在,幸村對于這一塊像是始終存在一份心結,他未嘗沒有提前檢查過,只是顯示的結果是身體正常。
于是他想等到全國大賽結束之後再去做一次檢查,只是這次,為什麽提前了?
——前世明明是修學旅行結束之後才開始的不是嗎?
幸村仰起頭望着天花板,純白的畫面使他能夠更為清醒地思考面前這個問題,
或者說,這一次時間的改變,他可能甚至連第一次手術都支撐不過去,直接躺在手術臺上嗎?
一次手術,兩次手術......他有點累了啊。
蝴蝶的翅膀,到底煽動到了哪裏?
仁王雅治緊緊地盯着幸村精市,一刻也沒有放下。
他清楚地看見那雙藍紫色眸子裏閃過的幾絲恍惚,和那時萊茵河前的一樣,或者說......更甚。
此刻,仁王終于确定了那次他感覺到的寂寥和空無并不是錯覺。
——所以,為什麽呢?
一片寂靜過後,幸村面容帶笑,聲色就像以往一樣,“只是類似而已,大家不用那麽慌張。”
在衆人看不見的被子底下,他的指甲已經深深地扣在手心裏。
這是他前世留下的不好習慣,在壓力過大不願意宣洩的時候,就用這種方式壓抑住自己的情感。
幸好指甲不算長,沒有在掌心留下破口。
“醫生說,現在先按時吃藥,接下來再查看情況。”柳生比呂士說道,
幸村點頭,比他想的要好上許多。
“只是,最近不能夠進行激烈運動了,下個星期的全國大賽......”柳生比呂士沒有說完。
氣氛再次沉悶起來。
“你們不會以為我會放過你們的訓練吧?”幸村微笑,“我在醫院的這幾天你們可要好好訓練。”
空氣又重新開始流動。
“幸村部長!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拿下全國大賽的冠軍!”切原赤也的卷發重新翹起,恢複了以往的活力。
“好哦,一定要是冠軍哦!”幸村眉眼帶着清淺的笑意。
衆人念念不舍地離開了病房,房間內恢複了安靜,和他那些年待在病房裏的日子一樣。
“咯吱——”房門被再次打開,
“仁王?”幸村擡起頭,對上了白發少年的目光,
仁王雅治一言不發,沉默着走到床邊,輕輕掀起床被,溫熱的手掌碰上幸村那雙帶着涼意的指節。
他撫平對方的手心,上面隐約還可以看見剛剛摳出來的印子,指腹掃過,帶着點瘙癢的感覺。
“有什麽事情跟我說,別這樣,好嗎?”語氣穩重得不像是仁王雅治說出來的話。
少年白色的發絲因為太過匆忙,沒有紮攏,在風中和藍紫色的發絲相互交纏在一起。
......
“跡部你不用去上課?”幸村精市側過身,看着坐在一旁的跡部景吾,對方翹起二郎腿,在一旁削起蘋果。
好像從自己暈倒那天到現在,病房內總是維持着熱鬧,之前擔心的安靜氛圍像是跑丢了的風,不知道去哪兒了。
“作為學生會會長,這點特權還是有的,”跡部景舞修長的指尖與手小刀劃動,很快就削好了一個蘋果,語氣矜傲,“再說,那些課業本大爺早就已經完成了。”
“給,”跡部景吾将削好的蘋果遞給幸村精市。
剛剛立海大和幸村的團聚,他并沒有打擾,只是在衆人回去之後才從門口走了進來。
“你之前說的那本魏爾倫詩集我幫你放在了床頭櫃上,還有......”跡部景吾坐在病床身邊的凳子上,特別避開對方的視線,絮絮叨叨地說道。
“跡部,”幸村咀嚼兩下,将口中的蘋果肉咽了下去,先行打斷了對方的話語,有些好笑地扯出了嘴角,“這和你一向華麗的形象可不一樣啊。”
“是啊。”跡部景吾擡起頭,自從幸村醒來後,第一次與他目光相交,“本大爺從前可沒有這麽狼狽過啊......”
他清楚地記得昨天——
藍紫發的少年面頰發紅,帶着剛剛從溫泉裏出來的霧氣,慢慢地,臉頰卻開始走向不自然的紅,就像是——發燙一樣!
下一刻,少年的雙眼迷離,整個人都身子開始晃蕩,不由自主地向下倒下。
“砰——”紅茶杯直接落地,擁有良好做工的陶瓷杯直接碎了一地,那件在芬蘭專門高級定制的襯衣濺上了紅茶漬。
跡部景吾卻顧不了那麽多,徑直上前,“幸村——”
包括小跑到醫院前臺,又小跑回幸村的病房,給少年發梢帶上了點汗珠。
“咚咚——”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
“打擾一下,來給病人打個針。”小護士從醫用托盤上拿出要置換的生理鹽水,挂在一旁的醫用架子上,“挂完這一袋今天就結束了。”
幸村伸出手,明明只是暈倒了一次,手上的血色卻如同突如其來的雪崩,只留下一片蒼白,
他低垂着眸,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粗大的針頭順着皮膚紮入血管。
——明明是才紮沒幾次,卻像是早就習以為慣。
跡部皺了皺眉,沒來由地一揪心,想要伸手蒙上對方的雙眼。
“沒什麽,跡部。”幸村輕描淡寫地拉過這個話題,含糊其辭地說道,“之前有過幾次打針的經歷。”
前世他已經習慣了,不是嗎?
藍紫色的發絲垂落,正好落在那個針孔的正上方,因為先前早就紮過一針,手背顯得有些烏青。
跡部景吾怔怔地看着烏青了的手背,明明這種痛苦,不應該由幸村來承擔......
他恨不得将一切的美好全都端上來遞給少年。
“幸村,這點小病本大爺會給你解決的,知道了嗎?”跡部收回視線,恢複了一向的作風。
幸村沒由來地想起前世手冢國光的胳膊,也是跡部景吾一手負責的,自然地就問出來疑惑,“你對于朋友都這麽好的嗎?”
前世的手冢也好,這一世的他也好。
跡部景吾咬牙,這麽聰明的人,卻偏偏在這點上犯迷糊......本大爺對你抱有的心思可不止是朋友啊,“當然不是。”
幸村單手撐着下巴,眼眸上蒙上一層淡淡的霧氣,又想到手冢國光,點頭,“看來是我誤會了。”
跡部景吾看着眼前支起腦袋的少年,嘆了口氣,“總之,不要擔心,交給本大爺,嗯哈?”
......
診室內——
“淺川醫生?”幸村有些疑惑地擡起頭,“您還主治神經科嗎?”
“事實上,我的主要治療方向應該是神經科呢。”淺川笑意淺淺,“我來這裏算是休假吧,不過既然是幸村,那回美國前,我就先幫你好好看看吧。”
“好。”幸村低頭,掩去眼中的複雜神色。
——這一點也變了,和前世完全不一樣了。
“因為omega的激素将潛藏在身體底下的病情全都激發出來。”淺川推了推鏡框,“某種程度上也是一件好事,複發的概率會小很多呢。”
“這樣啊......”因為有了心裏預期,幸村倒也沒有很驚訝,只是随口道,“不過只要患上這個病,就一定有可能複發吧。”
聊勝于無的說法也只是給幸村增加了那麽一絲的嘆氣。
前世也是一樣,他不敢相信手術成功後自己是多麽愉悅。
只不過那份心情只持續到了在得知關東十六連霸失敗之後就戛然而止。
再然後呢......
再然後,幸村的思緒向遠處飄蕩,自己就開始了複建。
再然後......又是複發。
淺川醫生瞅了眼坐在對面的少年,精致的面孔落了一份憂郁,細密纖長的睫羽輕顫,眸子變得有些無神。
“啪嗒——”是鋼筆掉落桌面的聲音。
被動靜打斷了思緒的飄蕩,幸村擡頭,撞進淺川的瞳孔裏。
“抱歉抱歉,筆掉了。”淺川聳聳肩,帶着一臉随意的模樣。
“要不要出去走走?一直待在醫院裏可是會被悶壞的哦。”對上那雙載着笑意的眸子,幸村很容易就分辨出對方的善意。
“好。”他站起身子,鳶紫色的眸子帶着柔和的氣息。
“咯吱——”椅子被推動發出的聲音,少年小心地将凳子推回原地。
“還有,披件外套。”淺川從後走了過來,一件帶着淡淡青茶味的外套落在他身上,不是信息素的味道,只是單純的香水。
幸村轉頭,外套是一件黑色的襯衣,搭在他的白色的衣衫外倒正好。
他笑了聲,沒有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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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國大賽就在眼前,按照柳蓮二跟幸村傳達的意思是,只要十幾分鐘就能解決的比賽,沒有他去觀看的必要,等到他們比完後就回來看他。
幸村只是笑了笑,他知道的,他的隊友們一直都很溫柔,他們真正的原因,是不想讓他看到在球場上如此鮮活的他們。
畢竟......對比起他自己來,反差太過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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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下午的街頭,人并不多,幸村有一下沒一下地踩着青石街的小路。
一個橘色的圓球從遠處向幸村飛來,
他條件反射地想用網球拍打回,卻想起自己因為不能激烈運動的原因,将網球拍放在了學校部活室內。
待到橘子落入懷中,幸村才反應過來。
“瞧我看到了誰?”對方饒有興致地在手裏轉着幾個橘子,懶散地說道。
“請你吃橘子怎麽樣?”少年墨綠色的頭發随風舞動,一副慵懶的模樣。
幸村精市對眼前這個人稱不上熟悉,不過對着這幅與越前龍馬相似的面貌,很快就辨別出了對方的身份——越前龍雅。
——不過按理說,他此時應該還在流浪世界才對。
越前龍雅剝起了手中剩下的那個橘子,橘子特有的清香味的在空氣中蔓延開。
要不是之前萊因哈特跟他說,在日本這邊出現了新興的網球選手,他倒是也不會過來看看。
越前龍雅看着眼前少年的容貌,藍紫色的發色和眼眸,同樣周身萦繞着溫和的氣質,像是想起了什麽
“哦?你就是那個打敗了德國助力隊員的少年?”
幸村精市有些好笑地搖搖頭,“湊巧打了一球而已。”
聽起來很輕松的樣子啊,越前龍雅想到對方剛剛的動作,轉身,卻沒有看到對方身上的網球拍。
“你的網球拍,怎麽不在身邊?”越前龍雅想起萊因哈特的描述,身上總是帶着網球拍的藍紫發少年。
“放學校裏了,我最近打不了網球呢。”幸村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
打不了網球?剝着橘子瓣的墨綠色少年手一頓,擡起頭。
在夏日,周圍人都穿着一件衣裳的時候,少年身上卻披着一件不合時宜的黑色襯衣。
幸村沒有對方想的那麽糟糕,他只是順着淺川醫生的意思出來逛逛而已,沒想到就遇到了越前龍雅。
話說,之前也是,就算是随便走走,都遇到了很多前世還沒出現的人物。
世界線......走向改變了啊,他卻開始有些害怕了
——害怕......迎接那場未知勝算的手術。
夏日的天氣總是變得很快,一會的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幸村皺眉,這裏距離醫院還有點距離,如果跑回去避免不了淋濕。
雖然他自己淋濕是無所謂,但是上次在天臺吹風吹得久了之後,那個小護士就将這些一五一十地告訴跡部景吾和仁王雅治他們......
再然後的結果就是,每天有人來病房看望他時,都會唠叨一兩句。
“跟我來。”越前龍雅伸出左手,右手插在褲兜裏。
幸村顯然一副不相信對方的樣子,轉身就打算走。
“別這麽懷疑,我在這裏可是也呆了好幾天的。”越前龍雅轉過對方的肩膀,用手掌圈過對方的手腕。
被遏制住肩膀,一時間走不開,幸村精只能市半信半疑地跟着對方在路口拐彎。
小雨有些越下越大,越前龍雅“啧”了一聲,幹脆攬過幸村精市的腰,将自己身上的外套敞開,遮在頭頂。
酒吧——
兩人來的時間不算早,因此只有在吧臺的角落找到了兩個位置。
“所以,你要帶我來的地方就是......酒吧?”幸村知道對方并沒有多靠譜,但沒想到不靠譜到這種地步。
越前龍雅将頭上的黑色兜帽摘了下來,很是熟絡地跟調酒師要來一杯雞尾酒。
“要來一杯嗎?”
“不了前輩......”幸村垂着眼睫看向桌面,玻璃杯的幻影被光線折射進那雙漂亮的眸子裏,像是能沁出淚花一般,
越前龍雅修長的指節随意把玩着手裏的酒杯,帶着趣味地說道“乖小孩?”和他家的小孩倒是不一樣。
幸村精市當然知道對方現在想着的是越前龍馬,只是他不喝的原因不是不想,更多的是不能,
“我,不能喝酒。”
因為格林巴利這個病,就算是痊愈後也不能喝酒,前世也沒有人敢将他拉到酒吧來。
就算是慶功宴,最多去的地方就是居酒屋,真正意義上來說,這還是他第一次來酒吧。
暖色調的光線從吧臺的正上方打下,照在幸村精市的臉龐上,帶着一層朦朦胧胧的光圈,藍紫色的眸子垂下,整個人帶了點憂郁的模樣。
越前龍雅愣了愣,這個模樣,和他家裏那個拽小子完全兩樣啊,有一種讓人産生珍視,仿佛一不小心就會破碎的感覺。
他小斟了一口杯中的雞尾酒,回過神來,“打不了網球是怎麽回事?”
幸村精市頓了頓,他并不抵觸跟別人講這件事,或者說,跟一個不認識自己的人講這些事讓他的心理負擔減輕不少。
無論是立海大還是冰帝的人,對他而言都太過于特殊,從國中陪伴到大的夥伴們,是他最不願意将軟弱展現在面前的人。
在酒吧五光十色的光暈下,幸村輕飄飄地說道,“得了病,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少年的睫羽在酒吧瑣碎的光線下泛起浮光。
明明是很沉重的話題,卻被少年講得意外輕松,盡管......這不是他的真實想法。
比起少年要大了一兩歲的越前龍雅将複雜的目光遞向少年身上。
神明給予了這個少年和德國主力隊員可以相提并論的實力,卻又親手剝奪了這份幸運,将少年一人棄在原地。
越前龍雅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他還沒有遇到過像這樣的。
家裏的那個小不點,總是會充滿傲氣地将事情擺在他面前。
不知道哪來的莫名感覺,越前龍雅覺得眼前這個少年應該受到世界的眷顧,而不是現在這樣,懂事,卻......讓人心疼。
“還有什麽病是這個世界不能治的?”越前龍雅聲線灑脫,單手撐在酒吧的吧臺上,撥弄着不知道哪裏來的橘子“世界那麽大,總存在無數可能性啊?”
注意到幸村的目光,越前龍雅輕笑,“剛剛問服務員要來的,他們這裏總會有這些不要緊的東西。”
幸村輕笑,他并不算很了解越前龍雅,不過剛剛那句話,還真是越前龍雅的作風啊,無限可能嗎?
他閉上雙眼,思考片刻,會是他想要的那個結果嗎?
雨漸漸停了下來,由于兩人坐在角落,可以看見窗子外面折射出一道若隐若現的彩虹痕跡,給昏暗的酒吧增加了一絲清新。
“好哦,”幸村彎了彎眉梢,站起身,“前輩我先走了。”
越前龍雅帶上黑色的兜帽,望着對方的背影,打開手機,“喂老頭子,上次你說的我加一票。”
“對,就讓龍馬來日本讀書吧。”
他低低地笑着,“遇到了一些有趣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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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吃藥了哦。”小護士拿着保溫杯進來。
藍紫發少年低下頭,正用調羹攪動着手中的那碗雞絲粥,發絲垂落,一時看不清對方的神色。
“麻煩了。”少年輕輕點了點頭,将碗放在床頭櫃上,接過護士遞過來的保溫杯。
——淺川醫生暫時建議中西醫并用,可以更好地控制病情發展。
Vip病房外——
小護士們三五成群,在一旁讨論着——
“住在620vip房的那位少年很乖巧,讓人很放心呢。”
“是他啊,小孩子都喜歡和他一起玩呢。
“上次我掉了的手帕也是他幫忙撿起來的。”
跡部景吾從走廊燈盡頭走過來,一路聽着護士們對幸村的高度贊揚,唇角忍不住勾起。
房門沒有被關緊,跡部景吾進來就看到幸村皺着眉,稍稍飲了一小口後,将保溫杯裏剩下的藥全都灌進洗水池裏。
一臉自然,像是早就做過無數遍一樣。
跡部挑眉,乖巧?
只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少年面色潮紅,很明顯是不正常的紅暈覆在臉上。
“砰——”那雙原本能夠緊緊握住保溫杯的手徒然抖了抖,手裏的保溫杯一時不穩,從手掌中滑落。
少年雙眸有些迷茫,整個身子弓了起來,雙手捂住心口,努力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