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游園會持續兩天,但當晚游戲回宿舍後,姜時予就開始發起了低燒自己卻沒發覺,在操場上吹了風又出汗,回到宿舍一洗澡,熱氣就往臉上撲。
他從浴室出來時,臉色的紅暈沒散,沈戾以為他是被熱氣蒸的,提醒他吹頭發。
姜時予暈暈的坐在椅子上,感覺腦袋有點重,他想可能是洗澡的時候窗戶關的太緊了,沒有通風。
吹風機的熱風呼呼往外吹,姜時予感覺臉上越來越熱,有點喘不過氣,手舉着吹風機也開始酸軟,他頭好重,眼睛打不開,關了吹風機後摸了摸頭發,只有發尾還有點濕潤,便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沈戾弄完電腦裏的資料,發現寝室靜悄悄的,姜時予用過的吹風機放在桌上沒有抽插頭,擦頭發的毛巾扔在椅子上,地下還有一灘水。
姜時予是個有點輕微潔癖的小病秧子,雖然自理能力差,但絕不将就,平時睡前磨磨蹭蹭的一定會把所有東西都收拾好,今天這樣亂七八糟的不是他的風格。
沈戾推開椅子走過去,發現姜時予又把臉埋進被子裏了,他伸手将被子輕輕掀開,露出裏面臉色通紅,眉頭緊皺,一臉難受的姜時予。
沈戾眼神頓深,伸手放在姜時予額頭上,溫度過高。
“姜時予,姜時予,醒醒。”
沈戾輕輕拍了拍姜時予的臉,想将人叫醒,但姜時予似乎很難受,閉着眼睛哼唧,不願意醒來。
這幾天太累了,又是擺攤又是玩游戲,姜時予本來身子就弱經不起折騰,恰逢最近換季溫差大,直接把人累病了。此刻躺在床上的他,全身像被人打了一頓,又酸又痛還發軟,在夢裏都難受的想哭。
見人醒不過來,沈戾直接找了溫度槍,測一下了額頭溫度, 38.5.
暑假在家姜時予生病那次,他似乎記得醫生提過,讓他注意千萬不能發燒,以他現在身體狀況,發燒容易引發炎症,嚴重的話,波及心髒就麻煩了。
沈戾将人從被窩裏挖出來,裏外三層包裹嚴實,然後抱着出了門,江華宿舍門禁是十點半,下樓的時候,剛好碰到宿管要關門,沈戾将情況說明後,宿管讓他們出去了。
直到坐上的士後座,姜時予才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着眼前陌生的環境,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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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戾看到他醒來,伸手摸了摸額頭,溫度似乎更高了。
“師傅,麻煩快點,謝謝。”
說完,沈戾轉頭攏着姜時予的身體,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問他, “難受嗎”
姜時予發覺身邊的人,燒的水光泛泛的雙眸閃爍了一下,很快因為無力又耷拉下去,他感覺自己的五官好像被蒙上了一層紗,霧蒙蒙的,沈戾在他耳邊說話他都不太聽得清。
“你說什麽。”姜時予靠在沈戾肩上,嘴巴就在他的耳邊,他不知道自己說話的時候聲音多麽沙啞虛弱,像奄奄一息的小貓。
沈戾将人抱的更緊,貼着他的耳朵問, “是不是很難受,就快到醫院了。”
姜時予想搖頭表示自己還好,但是頭太重了,他只是輕輕的在沈戾肩膀上動了一下,然後眼睛再度閉上。
到了醫院後,沈戾抱着人直沖急診室,大晚上急診人不多,醫生迅速安排姜時予入院檢查。
“病人自身攜帶什麽病症或者對什麽藥物過敏嗎”
醫生一邊給姜時予檢查一邊詢問站在旁邊的沈戾,沈戾張張嘴,卻沒說話。
他對姜時予的解,是從車禍後醒來開始的,确切來說,是最近兩個月才熟悉起來,他以為經過這段時間朝夕相處,對姜時予足夠了解,卻在此刻,面對醫生的問題,無從回答。
醫生沒聽見回答,站起身看向沈戾,見是個不大的少年,便道, “你不是病人家屬吧。”
“嗯,是,同學。”
“有他家人的聯系方式嗎你剛說他有心髒病還對多種藥物過敏,我不敢亂開藥,叫家人過來一趟比較好。”
沈戾沉默了一會,走出去給白芸打電話。
白芸得知姜時予發燒昏迷在醫院後,二話不說帶上司機就出了門,路上不停對電話這頭叮囑一些關于姜時予的事。
沈戾聽了一會,打斷了白芸的話, “媽,你和醫生直接說吧,我怕記漏了。”
白芸頓了一會, “也行也行,你趕緊把電話給醫生。”
沈戾站在病房內,門沒關,能清晰聽見門外醫生和白芸的對話,白芸交代細致,對姜時予的身體情況如指掌,面對醫生的提問也對答如流。
很快醫生走進來,開了單子給沈戾,讓他去繳費,護士等會過來打點滴。
“醫生,我,同學,情況怎麽樣。”
“還好溫度不算特別高,先吊水降溫,再觀察情況。”
醫生走後,護士推着車進來,沈戾剛準備去繳費的腳步停頓,跟着護士來到床邊。
姜時予白皙的手腕從被子裏拿出來,他血管細,不好下針,護士在他手背拍了好多下,眼看着那片白皙的皮膚逐漸變紅,沈戾站在旁邊,戾氣橫生,吓得護士紮針的手一歪,第一針沒進去。
沈戾盯着出血的手背,沒說話,但是眉眼沉的吓人。
好在第二針進去了,護士趕緊收拾好東西,挂上水,叮囑了幾句就走了。
沈戾在床邊坐下,握着姜時予的手放進被子裏,姜時予睡的不安穩,眉頭一直皺着,嘴唇也緊緊抿着。
沈戾心髒緊揪着,恨不得自己替姜時予難受,他不知道怎麽做才能讓他舒服,只能這樣無計可施的在一旁看着。
或許換做以前的沈戾,會知道如何緩解姜時予生病時的痛楚吧,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和姜時予之間,丢掉的那段記憶,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跨越的鴻溝。
那個沈戾肯定可以完整的回答出關于姜時予身體所有的問題,肯定會及時觀察到姜時予身體的不适,肯定不會讓他這樣病倒在醫院,肯定不會像現在的自己,無計可施。
白芸到達醫院病房時,房門半掩着,沈戾坐在病床邊,昏暗的燈光落在床頭那一小片地方,他兒子單手握着姜時予吊水那只手,低着頭,眉眼低垂,鋒利的五官隐在暗處,讓他看起來有幾分脆弱。
聽見門口的動靜讓沈戾迅速擡頭,見到白芸,他朝自己媽比了個手勢,然後放下姜時予的手,母子兩人帶上門走了出去。
“時予怎麽樣了”白芸直接道。
“溫度下去了一點,醫生說今晚持續觀察。”
“怎麽會突然發燒病倒呢,開學後不是一直好好的,我讓你好好照顧他,你怎麽照顧人家的,我說過了,就算失憶忘掉以前那些事,但你也要把時予當成弟弟對待,你是一個字沒聽是不是。”白芸這些年養尊處優,丈夫疼愛,兒子還算孝順,過得很滋潤,面相自然也年輕溫柔,此刻數落起兒子來确是滿臉嚴肅,如果不是沈戾已經長的牛高馬大,她真的要拎着這臭小子耳朵狠狠罵一頓。
沈戾沒說話,靠在冰冷的牆邊,任由白芸數落。
白芸停了話,視線掃過沈戾,覺得有些不對勁。
暑假時,她每次和沈戾談及關于時予的事,這小子不是不耐煩就是敷衍了事,今天她這樣為了時予罵他,居然低着頭乖乖挨罵,半個字都不吭。
“行了,我也懶得說你,等時予身體好了以後就回家和我住吧,我去和學校打招呼。”
剛才還垂着頭一幅任打任罵的沈戾,聽到白芸讓姜時予之後回家住,瞬間眼神就變了, “媽,你怎麽突然讓他回去住。”
“時予心髒手術一直沒做,隐患太大了,是我一塊心病,大一的時候就因為你替他兜着一直拖拖拉拉沒去做,結果暑假又碰上車禍,手術指标達不到,這次等他病好了,就回別墅好好把身體養好。”
“學校這邊……”
“學校那邊我讓你爸去打招呼,上學車接車送的也不麻煩,只要能把時予身體養好就行,和你這臭小子待在一起,時予的手術再過幾年也做不了。”
沈戾還想說什麽,白芸不給他機會,轉身推開門走進病房。
姜時予迷迷糊糊聽到外面有聲音,睜開眼就看到許久不見的白芸阿姨。
“诶喲,乖崽,醒了,有沒有哪裏難受。”白芸走上前,一臉關愛盯着姜時予燒的通紅的臉。
別說,雖然生病了,時予這段時間比暑假那會臉圓潤了些,長了肉,白芸心中想道。
姜時予頭還昏沉着,身體也乏力,但不想讓白芸擔心,他眨眨眼努力抿出一個笑容, “白芸阿姨,我沒什麽事,大晚上還麻煩你跑一趟。”
“麻煩什麽,我早就要來學校看你了,沈戾也是,把你照顧到醫院來了,這臭小子,等會我還要罵他。”
姜時予聽到白芸要罵沈戾,連忙替他說話, “阿姨,和沈戾沒關系,是我自己沒注意,換季抵抗力有點低了。”
白芸氣他不争氣,人都這樣了還要幫沈戾說話,随即眼神一轉,想到什麽,她拉着姜時予的手拍拍,似是安慰道, “是,阿姨知道你最貼心了,都這樣了還幫他說話,诶,要換成以前沒失憶的沈戾,早擔心死你了,不對,換季這種敏感時候他都特別注意,根本不會讓你出事的。”
此話一出,病房內瞬間安靜下來,姜時予躺在床上,眼神往沈戾站的方向飄。
沈戾站在床尾,臉上沒什麽表情,姜時予以為他并不在意這些話,有些失落的收回視線。
“對了,乖崽,白芸阿姨想等你這次病好了,就搬回別墅和我住,家裏有阿姨做飯還有家庭醫生,你心髒的問題不能再拖了,這次回家好好養着身體,等達到指标了,把手術做了,好不好”
姜時予茫然的眨眨眼,不知道白芸阿姨怎麽忽然讓他搬回別墅,從進沈家那天起,白芸阿姨就像媽媽一樣關愛疼愛他,他不知如何回答。
下意識,視線往沈戾那裏飄,正好對上沈戾望過來的視線,深邃的黑眸中藏着他無法理解的情緒。
本來姜時予滿心信賴的想等着沈戾幫他說話,說自己不用回別墅住在宿舍挺好的,轉念又想到,現在沈戾不是從前的沈戾,從前的沈戾不會讓自己離開他身邊,如今的沈戾……雖然兩人現在關系有了很大的變化,但,姜時予也不敢保證現在的沈戾能理解自己的想法,也不知道,沈戾是否想讓自己留在他身邊。
姜時予沉默了一會,心中組織了一下措辭,剛準備回答白芸,一道聲音先他開口,打斷了他接下來準備說的話。
“媽,姜時予他不回別墅。”
白芸蹭的一下扭頭,一幅有你什麽事的表情。
“他身體不好,早上貧血的嚴重,住在家裏要提前一個小時起來,晚上有時候還要練琴,到家也快十一二點了,你這樣折騰他做什麽。”
白芸不滿兒子說法, “你爸在學校附近投資了一套大平層,在時予手術前,先搬過來住,這樣不耽誤時予時間也能照顧好他。”
自己老媽見招拆招,讓沈戾頭疼, “媽,他在學校有地方住,你幹嘛把人折騰回家。”
“還不是你這臭小子,你要是能照顧好時予,我犯得着那麽費心嗎。”
沈戾脫口而出, “我怎麽照顧不好他。”
白芸看着床上躺着正在發燒的姜時予,眼神示意,這就是你照顧的結果
沈戾沒說話。
“兒子,我知道你失憶後忘許多東西,不怎麽喜歡時予,開學時我就想過讓時予幹脆住家裏算了,省的折騰你倆,但又想你倆畢竟有過那麽一段,萬一住在一起能讓你恢複記憶呢,結果你看看,時予現在的樣子,媽是想讓你恢複記憶回到從前,但如果你這樣排斥他傷害他,媽不允許。”
即便沈戾是自己兒子,白芸說話也沒有客氣,自己兒子從小錦衣玉食要風的雨過的如何滋潤,但姜時予不同,這一路走來太坎坷了,就算是沈戾也不能欺負他,白芸從來都偏袒姜時予這邊。
病房內的氛圍有些凝滞,沈戾手垂在兩側,手背的青筋微微鼓起,下颌繃很的緊。
這時,姜時予偷偷伸手,握住白芸的手,叫了她一聲。
“白芸阿姨。”
“诶,怎麽了是不是吵到你了,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阿姨,我……”遲疑了一會,姜時予還是開口道, “我還是住在宿舍吧。”
“我的身體自己清楚,而且住在別墅太麻煩了,更別提為了我搬來學校附近,我會覺得很愧疚,你們對我這樣好,我沒辦法回報。”
白芸憐惜的看着姜時予, “傻孩子,阿姨不需要你的回報,阿姨把你當親兒子一樣看待。”
姜絲予紅了眼睛, “還有沈戾,他,對我很好,在寝室一直很照顧我的,他只是失憶了,忘掉了很多東西,阿姨你不要怪他。”
白芸看出來了,姜時予不肯和他回家,還是舍不得沈戾。
他看看姜時予又看自己兒子,長嘆一口氣, “算了,随你們随你們,我是管不了。”
白芸在病房陪了一會,護士再進來量體溫的時候,溫度已經下去了,白芸便準備離開。
走廊上。
“我問你,你現在對時予,到底是個什麽感情”白芸壓低聲音,一臉嚴肅質問自己兒子。
沈戾站在對面,俊朗深刻的五官藏在暗處,讓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時予身體不好,心髒又不能受刺激,如果你真的不喜歡他對他沒感覺,就離他的生活遠一點,你那記憶萬一一輩子都找不回來,難道就讓他這樣癡癡地等着嗎兒子,感情的事,要當機立斷,喜不喜歡的,都不要拖着。”
沈戾站直身體,身後的白織燈打在半邊臉上,高挺的鼻峰像一座山,将一張臉分割成兩面。
“媽,再給我一段時間。”沈戾性格一直都是果斷幹脆的,能讓他說出這樣的話,說明他的心早就亂了。
這倆孩子,都是有自己主見的人,白芸嘴皮子說幹用處也不大,嘆息一聲,叮囑沈戾照顧好姜時予便離開了。
房門再次被推開,躺在病床上的人聽見動靜,腦袋就縮進被褥裏了,沈戾走過去将他蓋在臉上的被子拿開。
姜時予下巴露出來,貓眼又大又圓, “白芸阿姨走了嗎”
“走了。”
“好哦,阿姨剛才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是我自己抵抗力差才生病的。”
明明自己像只病怏怏的小貓,可憐的要死,還要反過來安慰沈戾,沈戾覺得自己胸口像被人狠狠錘了一拳,整顆心都痙攣起來。
“要是換成以前的沈戾,肯定能第一時間察覺到你的不對吧,或者根本不會讓你那麽累。”
這是沈戾第一次談及以前,談及那段空白的記憶。
姜時予已經退燒了,臉色有些白,他動了動嘴唇,不知道該如何說。
“其實你應該跟我媽回去,好好調理身體的。”
下一秒,姜時予的眼睛就被人遮住,陷入黑暗,他聽見沈戾的聲音,和平時漫不經心的語調不同,冷厲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局促和緊張。
“但是我不想。姜時予。”
“我想請你留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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