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08
那天蔣源要了時年的微信，程昊挺震驚的。
印象中兩人沒有交集，性格一個陽光開朗，一個冷若冰霜，明晃晃的對照組。
要說有共通之處，也就是長得帥，成績好。
高三一班在教學樓頂層的最裏面，距離樓梯最遠。
偏偏低屆的學弟學妹心神向往，紛紛前來目睹霸占光榮榜的學神真容。
自新同學轉來，課間假意路過班級的人更多了。
以往女生們的目光都在左邊的冰錐子，這下部分分去了右邊的小太陽。
橫城一中升學率極高，生源都來自省裏各個地方的前幾名。
在其他學校威嚴無比的年級主任，放到這個學校，不是什麽原則性問題，人很好說話，生怕擾了學生心情。
在蔣源轉來一個星期後，年級主任在紅旗下發表講話，語氣卑微：“各位學霸們，尤其是高三的同學，你們的目光收斂點哈，忍忍再忍忍，忍到明年六月哈。一切都萬物複蘇，春暖花開。”
講是一回事，聽不聽得進又是一回事。
“果然我沒看錯！我們班！我們班終于有了能抗衡時神的雄性存在！”程昊立在班級門口，頭一甩，撩起頭發，“只是，你們的目光能不能放在其他男生身上啊，就比如我。”
瞬間，圍觀者散了個七七八八。
程昊嘻嘻笑笑回頭，隔着大半個教室，“時神，搞定！我真是二十一世紀好同桌！”
這時，蔣源打球回來，嗆了他一下：“是呢，你是非常好使的，這年級主任還是你當吧。”
當即，程昊覺得這人有個性，後來籃球賽合作、成立補習小組，處着處着成了兄弟。
09
這之後，時年照常會發消息問候程昊。
上半年程昊升職加薪，夜班少了，傍晚更多的時間是待在家裏，陪老婆養孩子，每次回消息恰好被湯淼淼看見。
湯淼淼有些驚奇：“為什麽他給你彙報日常？”
就像是游戲裏刷野圖boss，定點刷新。
她不懂大神的世界。
原來時年私底下這麽有分享欲的嗎。
“為什麽，還能為什麽！”程昊得瑟，“我是他處了三年的親親同桌。”
湯淼淼翻白眼：“嘔。”
「他怎麽不通過？」蔣源發消息問程昊。
「程昊：哦，我問問。」
過了一會，程昊轉告：「不想加人。放心，淼淼也沒通過呢。」
「蔣源：……難道你不是人嗎。」
「程昊：我是神。」
「蔣源：滾。」
轉頭，程昊哭兮兮向妻子哭訴：“老婆，你丈夫太有魅力了。”
躺床上敷面膜的湯淼淼：“？”
程昊：“我懷疑時神暗戀我。”
10
自春節一見，秦以誠和兩個男人相見恨晚，意外聊得來。
蔣源和程昊碰頭約飯，湊巧遇上秦以誠到南方出差，三人在街頭吹着涼風，吃大排檔。
蔣源锲而不舍，借了程昊手機打電話。
鈴聲叮鈴鈴，是手機出廠設置最原始的那種。
“死心吧，他不會接的。”程昊吃着串串，心中了然，“不是針對你，時神不喜歡被打電話。”
鈴聲到60s斷掉。
蔣源不甘心，換了微信接着打。
依然沒通。
秦以誠道：“真是奇怪的人。”
蔣源：“……”
蔣源面色難看，秦以誠開玩笑，緩和氣氛：“不會是被盜號了吧，所以才不接語音和視頻的。”
“不會，他是生科院的，高中參加過全國組織的計算機比賽，得了金獎，會一點點。”程昊信誓旦旦，“億點點。”
秦以誠嘴角一抽。
這也叫一點點？
“不是兄弟，你到底為什麽這麽執着找他？”程昊吃的滿嘴是油，停不下來，“我記得你們高中沒聯系的，一個坐在最左邊，一個坐在最右邊。哦——要說瓜葛，就是蘇好了。”
蔣源沉默。
“感情那天說對不起的正主真是蘇好啊。”程昊抹嘴。
“……不是。”
“想想也是，你如何都不會傷害她。”
談及妻子，秦以誠擡頭，一臉小貓護食的警覺機敏。
程昊忍不住調侃，抖出往事：“這倆青梅竹馬，還有過婚約呢。怎麽，蘇好的老公，你嫉妒了？”
秦以誠正襟危坐：“不嫉妒。”
蔣源：“……別說了。”
“正宮的氣場。”程昊豎指，轉而拍拍蔣源的肩，“別不好意思啊兄弟，你知道的，蘇好又不喜歡你，你也不喜歡她。”
“安了，他倆沒什麽的，這麽多年要有早發生了。”程昊拍拍兩人的背，笑得皆大歡喜。
11
秦以誠大學是學計算機的，畢業後随導師去國外進修過一段時間。
那晚他發現賬號的不對勁之處，有點像老師之前分析過的案例……
他心血來潮，默默記下時年的微信。
秦以誠見二人情緒高漲，一同暢快吃酒撸串，心中存疑沒吭聲。
“咔咔咔——”
指尖在鍵盤靈活敲動。
辦公室有空調，秦以誠頭頂冒汗。
進門送資料的助理暗自稱奇，好久沒見過秦總這般被難住了。
最後一個字母敲下。
屏幕閃現過密密麻麻的程序。
電腦黑屏。
秦以誠發現、一如他所料。
這個賬號不存在。
它的背後，是一串程序。
12
這人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呢。
“以誠，以誠，你怎麽了。”
面對妻子擔憂的神色，秦以誠笑笑，“沒什麽工作有點累。”
細嚼慢咽地吞下飯菜，秦以誠狀似不經意一提：“對了，時年是個什麽樣的人？我上次聽你們提到他。”
蘇好沉思：“他不該在人間，該在天上。”
秦以誠訝然。
竟然是這麽高的評價。
他的妻子從不會誇大其詞。
“因為性格冷淡，游離世外？”
“興許是吧。”蘇好笑。
“我師兄也是個冷淡性子，搞生物那塊的，他們一定會有很多共同語言。”
蘇好樂，又提到他的白月光師兄了。
秦以誠研二那個學期，課題進展一直不順。
某天導師帶回來一個年輕人，讓秦以誠有不明白的地方向他請教。
都是同個年齡段的男生，那時候秦以誠二十出頭，年少氣盛。以為是關系戶，自是不服氣。
結果，幾次暗中較量，發現那人真才實學，心服口服。
自此，實驗室裏，年輕人身後多了一個小尾巴。
師兄長，師兄短。
後來，他走了。
秦以誠才知，他是自家導師像隔壁學院借的，仰慕之情如滔滔江水。
一打聽，出國深造了。
秦以誠一邊遺憾當時就知道跟在他屁股後“師兄師兄”的叫，沒問真名，一邊遺憾沒有交換聯系方式，連個合照都沒留下。
往後他事業乘風起，無論是記者采訪還是公司年會，都會談及這個對他人生有深重意義的人。
“不知，兩個鋸嘴葫蘆誰先說話都難。”
蘇好回憶着時年，細細描摹那個在她青春占據一席之地的輪廓，驚覺印象已經很淡很淡了。
微風拂面，心湖無蕩漾。
“也是。”秦以誠眉頭緊鎖，認真思索兩人相遇的可能性。
蘇好總會被他在不該嚴肅的地方嚴肅的行為逗笑。
她踮腳，摟過秦以誠的脖頸：“他是我曾喜歡的人。”
秦以誠愣了一下。
下一秒，唇角觸到一抹溫熱。
“別吃醋，當然，我現在只喜歡你。”蘇好笑眯眯地說。
13
傍晚五點多，兩個老頭結伴出現在蘇好家門口，相互臭着臉。
“黃老師！”秦以誠不意外，目光轉向一旁，“還有……柯教授。”
秦以誠邀請恩師來家中做客。
他的老師是個六十歲的老頭。
早年愛人離世，至今未娶。
沒想到，這日帶上他學術上相愛相殺的老友一起來了。
近日，柯教授帶領研究生團隊在醫藥領域獲得新突破，可謂意氣風發。
秦以誠真心誠意地道賀，由衷佩服。
黃老師瞥了他一眼：“你別恭維，再這樣老柯要翹腳了。”
“呵呵，哪裏。”柯教授呵呵一笑，人很淡然，“這份榮譽，可不是我一個人的成果。”
呢喃的很輕，坐在柯教授身邊的秦以誠聽到了。
他眼神一亮，“我師兄是不是也參與了？”
柯教授不言語，秦以誠當他默認了。
“師兄真是一如既往淡泊名利。”
回憶起短暫相處，最多見的就是師兄帶着口罩，一身白大褂。
全身上下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脖頸純色的衣領。
有時候實驗室空調壞了或者不做實驗的時候，大家都會摘掉口罩。
那人卻依然不變。
秦以誠還想過是不是大神容貌自卑了，暗戳戳寫了封信鼓勵他。
直到偶然一次窺見真容，很帥的一張臉。
得天獨厚，令人過目不忘。
秦以誠攥着未送出的信，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
電腦洗出新的數據，軟件跑出複雜的代碼。
“這，告訴我是不是不太好？”小秦以誠捧着實驗報告本，一臉崇拜。
單靠他一個人是無法得出成果的。
“你想要，你拿去。通過你的枚舉法依然能得到這個結論，只不過需要花點時間。”師兄操作着精密儀器，一雙眸子清冷得如驚人，“我不會停下，我的産出只會無窮。”
“……”
“師兄？什麽師兄，到你那破實驗室打了一段時間的工就是你師兄了？”柯教授頗為嫌棄，“強盜似的搶走了就是你導的學生了！”
“怎麽說話的！什麽叫破實驗室，你那才又爛又小！不知道你使了什麽花招，得到這樣一個好苗子。”黃老師不甘示弱，吹胡子瞪眼。
眼見兩個年齡加起來過百的老頑童吵起來，秦以誠掐斷回憶，連忙起身制止：“好了好了，我們喝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