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折騰一上午, 陶青魚像脫水的魚,蔫巴巴的。
方問黎蹲在哥兒身前,看他慘兮兮的模樣笑道:“夫郎這般, 怕是見不得人。”
陶青魚抿唇。
感受唇上的腫脹,猶豫道:“有那麽明顯?”
“嗯。”方問黎眼神發暗。
私心裏,他也不想哥兒現在出去。
陶青魚遺憾道:“現在魚市快要下市了, 明日再去。”
方問黎握住哥兒的手捏了捏,如願淺笑。
“好。”
方問黎閑在家, 也沒讓阿修過來打擾他二人。讓陶青魚坐着, 他則先去将衣物洗了。
陶青魚坐在門口看他忙碌。
眼見日頭大了, 想着他那一身皮曬不得。等稍稍緩了緩,又起身給他幫忙。
方問黎看着哥兒将手探進水中。
手心上了藥,現在已經不像之前那樣紅豔。
但方問黎伸手往他手腕上一捏。
陶青魚輕嘶一聲。
他圓眼可憐看着方問黎:“酸……”
方問黎順勢幫哥兒揉了揉,無奈道:“去歇着, 我來。”
陶青魚甩了甩手。
這人就是故意的。
天氣熱了,方問黎就在屋檐下放了小桌。桌面擺着茶水點心,還有洗好了的果子。
陶青魚随意坐下, 支着下巴看方夫子下凡塵。
又是洗衣又是清掃院子, 也沒見幾個男人有這麽賢惠。
“我以前還以為你什麽都不會做。”
“像個神仙, 不食人間煙火。”
方問黎穿着一身方便做事兒的利落黑衣, 銀黑色的寬腰帶束着一把窄腰。
一身書生文氣被壓下。
整個人像出鞘的利劍,不笑的時候更冷了。
方問黎道:“都是普通人, 與哥兒一樣要吃要喝, 哪來什麽神仙。”
陶青魚眼睛一彎。
他滿眼欣賞地望着方問黎。
昨日的白衣夫子溫潤慵懶, 今日的夫子潇灑鋒銳。與成親時候的紅衣美夫子又不一樣。
他看着方問黎, 方問黎也時刻注意着他。
哥兒比他矮了點兒,但腰細腿長。
紅黑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 将哥兒身上的英氣放大了幾分。
那一把腰柔韌,他一只手臂能圈住。腿又長,盤在腰上時力道極緊。
哥兒欺負狠了容易哭。
那時候眼睛比現在還紅。淚如雨下,泣音軟綿,也讓人更想欺負。
方問黎眼神晦暗。
想着想着思緒就不知歪到哪兒去。
陶青魚忽然覺得坐着不自在。
對上方問黎熾熱深沉的眼神,他像被蟄了一下。紅着眼尾,故作兇狠瞪他。
但方問黎還看。
那幾乎将他吞入腹中的□□眼神讓他心驚。
最後實在受不住,倉皇進了房中。
方問黎斂眸。
他嘴角輕輕翹起,低低笑出了聲。
難得在方家小院一整日,陶青魚下午去隔壁看了看被阿修挪到那邊的小金魚。
一條條養得好好的,還分了盆。
陶青魚喂了魚後滿意離去。
如今天氣越發熱起來了,這些小魚不适合養在方家。那邊沒任何遮擋,地方也小了些。
待到秋日,天氣涼爽了他再挪過來。
到院兒裏,太陽熾熱,已經照得人頭暈。
快至六月,這方小院兒裏也常能聽到蟬鳴。
小院裏光禿禿的,太陽一出,那石桌也只能早上和晚上來坐坐。
方問黎見哥兒盯着石桌看,問:“可想添點什麽東西?”
陶青魚指了指那院牆根處道:
“這裏既然放了石桌為什麽不搭個架子或者種棵樹?太陽出來也能擋擋。”
方問黎牽着陶青魚的手将他帶到沒太陽的地方。
“以前不常在家,也沒顧着安排家裏。”
“夫郎可有主意?”
陶青魚道:“要不然搭個架子種點葡萄?”
方問黎道:“好,我叫阿修去辦。”
陶青魚猶豫道:“可是這個季節,葡萄不一定種得活。”
方問黎輕笑道:“種不活那就一直種。”
陶青魚笑着沖方問黎拱拱手道:“方夫子家大業大,口氣也大。”
“那不是夫郎喜歡?”方問黎抓住他的手,“夫郎喜歡,為夫能滿足的就該全力滿足。”
陶青魚看清他眼中的笑意與縱容,眼睫一顫,默默移開了眼。
一日一晃而過。
次日一早,兩人一同起身。
用過阿修做的朝食之後,立即去魚市。
正是早上采買新鮮肉菜時候,集市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他們到了魚市口下馬車,随後陶青魚便擠着人群往市場裏去。
走了幾步聞到了魚腥味兒,周圍人也少了。
他回頭,卻見方問黎還在人群中,寸步難行。
陶青魚一笑,又倒回去抓住方問黎袖擺。“叫你在馬車裏待着,我很快就好。”
方問黎順勢握住哥兒的手道:“說好了一起。”
過了街口擁擠的一段,魚市這邊人流少了一半。
陶青魚許久沒在魚市擺攤。換做沒成親以前,他還會去河裏打撈了魚來賣。
今年就沒正兒八經來過。
鄒逢春一下注意到他,笑道:“魚哥兒!稀客啊!”
“鄒叔。”陶青魚笑道,“近來生意可好?”
鄒逢春道:“也就勉強過得去。”
他目光劃過陶青魚身邊的方問黎,笑容愈發的大。“方夫子……”
方問黎沖他颔首。
“你倆什麽時候湊到一塊兒來了?”看舉止還透着親昵,沒準兒真有事兒。
陶青魚“哦”了一聲,道:“鄒叔,我相公方問黎。”
“你們何時成親了?!”鄒逢春一下驚住。
陶青魚笑道:“也不久,就這個月。”
他們成親沒辦多大,請的都是關系好的。所以知道的人也不多。
鄒逢春當即拱手道:
“恭喜恭喜。”
“怪不得魚哥兒許久不來了,原來覓得良人。”
敘完了舊,陶青魚立馬道:“鄒叔,我訂五十斤草魚。”
鄒逢春沒想到還能賣個大單,道:“有有有!自己挑還是我給你抓?”
“鄒叔幫忙選吧,要大些的。”
“行。我給你挑。”
“媳婦兒!拿個大木桶過來!”
魚市上的魚販子聽陶青魚一來就買這麽多的魚,有些羨慕道:“魚哥兒家是要辦席?買這麽多。”
陶青魚友善笑道:“做些吃食。”
魚販點頭。
只當陶青魚是做什麽腌魚、魚幹之類的,沒多問。
陶青魚幾下跟鄒逢春商定了價格。
市場上的魚現在比年節的時候便宜些,從十文降到了八文一斤。
而陶青魚想長期訂購,每個大集要五十斤。鄒逢春又給他少了一文,魚也約定直接送到寶瓶村。
辦完這事兒,陶青魚就等着鄒逢春将魚稱好。
這邊等着,後頭忽然傳來一聲悶哼。
曾四郎從兩人身後走過。
方問黎擡眸看去,目光從他的眯縫眼劃過。
頓了頓,又看着他的小腿。
陶青魚道:“這人生意那麽差,怎麽還做得下去?”
鄒逢春邊裝魚邊道:“他……哼!”
“家裏老子撐着,賣魚只當打發時間。通常都是待一會兒就走,做樣子給家裏看。”
“哥兒瞧瞧,魚好了。”
陶青魚往裝魚的大木桶裏掃了一眼,笑道:“那麻煩鄒叔叫人幫我們送一趟。”
陶青魚點了銅板付了錢。
鄒逢春招呼一旁的兒子送魚。
方問黎跟着哥兒走出魚市,又在出口處遇到了趕着毛驢兒的曾四郎。
“這不是魚哥兒?再能耐還不是現在靠着男人活。”
耳邊飄來油膩諷笑聲,陶青魚只當沒聽到。
他拉着方問黎往前走。
卻沒看見方問黎盯着曾四郎的警告眼神。
方問黎淡聲道:“這人的腿恢複得挺好。”
曾四郎身體一僵。
對上方問黎黑漆漆的眼睛,斷了的腿骨處隐隐生寒。
知道這種人惹不得,他立馬趕着毛驢遠去。
陶青魚問:“你怎麽知道他斷過腿?”
方問黎道:“猜的。”
陶青魚狐疑看了他一眼。
方問黎也沒這麽閑吧,還能關注一個魚販子的腿是不是受傷了。
他想了一圈,想不通就抛在腦後。
找到了等着他們的馬車,兩人上車,阿修立即拉着馬兒出縣城。
*
寶瓶村。
快六月,寶瓶村裏有一件大事。那就是裏正今年要辦壽宴。
為着此事,各家少不得送上禮金。
這會兒,秦家已經大發請帖,就等日子宴請四方賓客。
村民自然是沒有請帖的,但不妨礙大家夥兒商量着該送多少禮金。
少了不行。秦家最是小氣,明年若還是秦家的裏正,秦樁指不定要給他們穿小鞋。
多了也不行,家中承擔不起。
陶氏跟秦氏向來不對付。這壽宴陶家要去,但也不至于時刻記在心上。
只到時候跟陶家其他人商量商量,送個禮就成。
陶青魚幾人到了陶家,沒一會兒訂的魚也送來了。
陶三叔出來幫忙一起将魚搬進家門。
隔壁秦梨花正好在家,見陶興旺幾人擡了東西,伸長了脖子來看。
陶青魚擋在木桶邊,瞥了她一眼。
秦梨花白眼一翻,嘀咕道:“當老娘稀罕看。成日裏吵嚷,也不知道做什麽爛東西。”
魚送到地兒,陶興旺笑着将人送出去。
屋裏,幾個小孩在看書。
方問黎先跟家裏人打了聲招呼,随後去看小孩的功課了。
氣溫熱了,魚丸不好存放。
煮熟的魚丸被木桶吊着放在水井中,保鮮時間能長些。
先前家裏的魚不多,早已經做完。
這會兒新鮮的魚送來,陶家人立馬忙了起來。
陶青魚去幫着殺魚。
他年紀不大,但殺魚卻殺了好幾年。
魚兒在他手裏聽話得很,拍暈、刮鱗、摳腮……幾下就是一條。
方問黎那邊教完學生,出來看方霧撐着陶興永往堂屋走。
他過去幫着攙扶人,待人坐到椅子上才松手。
方霧笑道:“從流歇着。”
陶興永看着身側高大的男人,說話有些遲緩:“跟我……說話。”
“好。”方問黎端了凳子到他對面。
方霧看了自己相公一眼,手在他肩上拍拍。
“那你們聊。”
陶大郎懂自己夫郎這一拍是什麽意思。
無非是讓他悠着點兒。
他這一覺睡得有點長,也不知家裏人何時認同他的。
原本還是家裏魚攤的顧客,一覺醒來,人就成了自己的兒婿。
他問:“你……喜歡哥兒?”
“是。”
方問黎正襟危坐,目光坦然。不過腦袋微低,對陶大郎是以小輩的姿态。
陶大郎想到自己小哥兒回來時的樣子。
雖然成親了,一身朝氣沒變。
被養得氣色好了些,也白了。身上穿着的布料是好料子,從頭到腳都精細。
陶大郎看着眼前這個男人。
昏迷之前,他還想着多多考量再看哥兒嫁不嫁。
現在木已成舟,再回頭看哥兒,他發現方問黎确實要比他們養得好些。
他面容依舊嚴肅,但沒再問其他。
只道:“好生對他。”
方問黎知道這是認可他了。
他道:“岳父放心,我定不負小魚。”
陶大郎并不像陶家其他人對方問黎那麽熟悉。對他放下了心後,他問起了方問黎現在的情況。
方問黎都一一認真回答。
他态度放得端正,陶大郎對他的感官就好了不少。
期間方霧不放心過來看了一次,見兩人相處和諧,就笑着離開。
陶青魚殺完魚過來。
他提着凳子坐在方問黎身邊,也陪着他爹說話。
自醒來後,陶大郎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恢複。
現在能好好說一兩句話了,走卻艱難。但大夫說多鍛煉鍛煉,也能養好。
期間哥兒話說個不停。
陶大郎偶爾應答,目光卻是在觀察他倆。
見方問黎的注意力都落在自己哥兒身上。
那眼神是他熟悉的,是男人看自己夫郎的眼神。
他既欣慰,也感慨。
像自家夫郎說的,若能早幾日醒來,沒準兒還能見證哥兒成親。
轉念一想,現在這樣也好。
能醒來就是上天恩德了。
陪了他爹一會兒,陶青魚又去後院忙碌。
方問黎跟着哥兒去了。
外面的陶大郎則被自己夫郎攙扶着在屋裏緩慢而行。
“哥兒……好夫婿。”他緩聲道。
“娘說這是哥兒的福氣。”
陶大郎一身骨頭,自己咯吱窩下撐着陶二郎用過的拐杖,還是不敢将全身重量壓到了自己夫郎身上。
“咱哥兒不差……也配得。”
方霧便笑:“那是自然。”
*
又是一日大集。
小白馬拉着魚丸往縣裏去。
這幾日陶青魚跟方問黎一直是住在陶家的,去縣裏賣魚丸也是用馬車更方便。
不用趕太早,辰時初起來也差不多。
照舊是老位置,馬車停下後阿修跟陶興旺合力将魚丸擡下來。
陶青魚則跟方問黎回進福巷,将擺攤要用到的木板、爐子之類的拿出來。
不一會兒,賣魚丸的臺子搭好了。
早等着的回頭客一見陶青魚,立馬圍了上來。
“小魚老板,給我來十個。”
“我來五個。”
“……”
魚丸配菜多樣,都是自家地裏的新鮮菜。
做法也簡單,丸子在沸水裏滾過一朝,加入最簡單的鹽這些調料就成。
帶來的魚丸多。
一旁楊鵲也跟來,端着木盆現做。
衆人圍着瞧了瞧,見那魚肉新奇。有閑錢的也願意來上一碗邊吃邊看。
“小魚老板,你家這丸子稱斤賣不?”
陶青魚沒想到這麽快就有人問。他笑道:“賣,不過現在能賣的量不多。價格也說不上便宜。”
“你說個價就是。”
“一斤三十五文。”
“嘶……這可真是不便宜。比豬肉都貴了。”一旁的客人嘀咕。
陶青魚道:“這丸子做起來費時費力,我還是按低價了賣。若只嘗嘗味兒,諸位來攤位上吃就成。”
鳴水縣不比江陽府其他縣城,但吃個魚丸的人家還是不少的。
有好這口的,立馬爽快付銀子。
就這樣一邊賣小份的丸子,一邊按斤賣。不出一個時辰,連帶着楊鵲新做出來的魚丸全賣沒了。
一次性入賬一千八百文,刨去成本,一千四百文是有了。
有了新的營生,陶青魚心裏沉甸甸的。
他利索地收攤,又立馬去魚市将新一批的魚錢付了。
魚市的人看到陶青魚在外面那條街擺攤,也知道他要這麽多魚是做什麽的。
雖然看那生意看得眼熱。
但不否認,魚哥兒确實有本事。
楊鵲跟陶興旺沒有留下來用飯,而是一臉喜意帶着東西要回去。
方問黎叫阿修送走他倆,自個兒跟在陶青魚身邊。
他倆并排走着,容貌皆是上乘。少不得有人看過來。
陶青魚胳膊貼着方問黎胳膊,手也沒牽着,但明眼人都知道兩人是夫夫。
方問黎看哥兒這般舉動,眼底笑意一閃。
他牽住哥兒,問:“可餓了?”
陶青魚立馬回握。
“有一點。”
方問黎擡頭看向身側的酒樓,牽着哥兒往裏面走。
“等等!我才賺了這麽點兒銀子,在這裏可不夠花。”
“不用你的。”
這不是臨水酒樓,位置在主街。
雖比不上縣裏最大的酒樓,但跟臨水酒樓的面積差不多。
正是飯點兒,裏面人來人往。
方問黎進去之後,立馬有小二過來招呼。
“客官幾位?”
“兩位,可有廂房?”
“對不住,廂房沒了。現在位置不多,只餘大堂還有幾處。”
陶青魚從方問黎肩上看去,見那位置是屏風隔起來的角落,爽快道:“那就大堂。”
方問黎輕笑一聲,牽着哥兒去位置上坐下。
點了三菜一湯,兩人便等着上菜。
陶青魚坐在方問黎對面,看他慢條斯理倒了一杯茶推過來。
陶青魚沖他一笑,端起來抿了一口。
方問黎道:“明日可還要去村裏?”
陶青魚看着他搖頭。
“明日在家裏休息。”
“你這幾日都跟着我住在村裏,起早貪黑,眼底都青了。”
方問黎手指拂過眼底。
那手修長,像剝了殼的筍肉。要不是這地兒不合适,陶青魚想上手捏一捏。
“可是不好看了?”
聽他這話,陶青魚撲哧一笑。
“哪裏,沒人比得上夫子。”
他鮮少見人這樣愛美,還是個男子。不過方問黎長得好看,也就沒什麽奇怪了。
方問黎眼裏笑意微閃。
他瞧着累,哥兒何嘗不是。
這些天成日裏忙,少見他歇息過。
若哥兒剛剛說要回去,他少不得還要将人留一留。免得哥兒臉上才養出來的一點肉又沒了。
閑聊着,小二陸續上了菜。
方問黎點的是這家店的招牌菜。
味道偏酸甜口,再配上一杯冰飲,這個天吃着也解膩。
兩人頭一次一起來酒樓。
下午也沒什麽事兒,一頓飯吃得并不着急。
大堂裏的,客人又換了一波。
人漸漸少了,陶青魚放下筷子,方問黎也不再給他夾菜。
兩人歇了一會兒正打算走,掌櫃卻笑着走了過來。
陶青魚不解看向方問黎。
方問黎也搖頭。
掌櫃面善,有些胖,笑起來像彌勒。“小魚老板,這飯菜可合胃口?”
原來沖着自己來的。
陶青魚臉上帶起客套的笑:“滋味極好。”
“不知掌櫃的有何事?”
方問黎注視着哥兒,看他熟練變臉,擱在身側的手微動。
從前哥兒見他也是這樣客套笑着。
他每每看了心裏就堵得慌。
這下有了掌櫃的對比,他更是察覺出了夫郎對他的不同。他唇角微微翹起,安靜兩人有來有往。
“不瞞小魚老板說,我想跟你談一筆生意。”
陶青魚笑容不變。
知道魚丸可能會被酒樓盯上,但沒想到這麽快。
“不知……什麽生意?”
掌櫃的見有戲,立馬伸手道:“小魚老板,咱借一步說話。”
陶青魚看了一眼方問黎。
方問黎笑着起身,拉着哥兒的手。
“不知我能否一起?”
“自然。”
“請。”
移到已經清理出來的廂房,陶青魚跟方問黎落座。
掌櫃的讓小二上了一壺好茶,随即道:“今日小魚老板賣的那魚丸,我也嘗了嘗,滋味甚妙。”
陶青魚謙虛笑道:“您謬贊了。”
一個大酒樓裏,食材千千萬。掌櫃的吃過的好東西可不是一個魚丸能比的。
不過陶青魚的魚丸确實新穎且滋味不差。
掌櫃深知買了這魚丸也能做一筆好買賣。即使他們酒樓不出手,其他酒樓也勢必會出手。
掌櫃笑道:“我也不兜圈子,想問問小魚老板這魚丸可有多的。能否給酒樓供貨?”
陶青魚想了想,笑道:“怕是不多。”
“現下夠我那攤子賣。若再做,恐怕要多費些人力。”
方問黎眼尾微彎,慵懶靠着椅背看哥兒一本正經跟人交談。
他全程不說話,只看哥兒那毫不畏怯的表情跟從容的舉止,眼裏的欣賞藏不住。
這樣的小魚兒,他還不曾見過。
說着說着,陶青魚感受到臉上愈發灼熱的視線。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他難得心裏生出點兒緊張,喉頭微緊。
“那便每一場市集送三十斤。”
陶青魚回神,這與心中預期差不多,便也笑着應下。
掌櫃的滿意地下去拟定契約,陶青魚忽然就伸手擋在了方問黎的眼前。
“呵……”方問黎低笑出聲。
“擋着作甚?”
“我自己夫郎,還看不得了?”
陶青魚感覺到手心睫毛輕掃而過,一直癢到心裏。
他微惱道:“誰像你這麽看?”
方問黎輕輕拉下他的手,只擋了自己下半張臉。
他指腹摩挲着哥兒的臉道,眼神溫柔似水,說情話般耳語道:“夫郎,你要習慣。”
陶青魚耳尖驟紅。
這誰受得住!
陶青魚呼吸淩亂,重新捂緊了他一雙眼。
“還在外面呢,你矜持點!”
“呵……”
方問黎低笑出聲,心情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