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相親
相親
Chapter 16
第二天，南舒人民法院辦公室。
同事順手将暫放在保安室的快遞都拿了回來。
“澤皓，有一個你的同城速遞。”同事拿起一個快遞盒看了眼，随手抛給正坐在工位上的王澤皓。
“謝啦。”他接過道了聲謝。
同城速遞？
能是誰寄給他的。
王澤皓心頭疑惑，看向寄件人的名字。
“你最可愛的妹妹……”他低着聲一字一句讀出來。
難道是王舒娅那丫頭？
不對啊，她不是跟着藝考機構上京州集訓了麽。
王澤皓略一思索，眉頭舒展開來。
他拆開包裹，只見裏面躺着一個手掌大小的泰迪熊玩偶，玩偶胸前貼着張粉色的便簽紙，上面寫着：【試着按一按小熊的肚子，有驚喜哦~】
最後還畫着簡筆wink表情。
“搞什麽名堂。”
Advertisement
王澤皓失笑搖頭，沒有防備地按照紙條所說用力按了下玩偶柔軟的肚子。
霎時，一陣電流滋啦的聲響從玩偶身體裏發出，緊接着，在王澤皓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含着愠怒的女聲随之響起。
“大耗子王澤皓！”
“王澤皓大耗子！”
……
中氣十足，咬字清晰，在空調大開的溫暖辦公室內循環回蕩。
在場的所有人俱是一怔，紛紛停下手上的工作，扭頭朝發聲的地方投去訝異的目光。
王澤皓瞬間回神，他手忙腳亂地尋找關閉語音的按鈕，将毛茸茸的玩偶翻來覆去找了好久才在底部發現開關，他連忙扣下去，惱人的聲音才停下。
場面陷入沉默。
王澤皓尴尬地笑了下，揚了揚手中的玩偶，讪笑道：“我妹跟我玩呢。”
同事點頭表示理解，可他們低頭時嘴角沒忍住上揚的笑意還是沒有逃過王澤皓的眼。
蘇！檐！雨！
王澤皓狠狠抓着玩偶塞進盒子裏，咬牙切齒地在心裏瘋狂辱罵。
行，臭丫頭真行，這下他徹底社死了，整個單位都曉得他的外號叫大耗子了。
他猛地從工位站起來快步走出辦公室，躲進無人的消防通道給蘇檐雨撥去了電話。
嘟聲剛響了一下，對面就接通了。
“喲，我們王哥收到禮物啦。”蘇檐雨話語中滿滿的幸災樂禍，“怎麽樣，喜不喜歡啊，是不是超級驚喜。”
王澤皓氣樂了，叉着腰壓低嗓音道：“你沒事吧哭泣包，我又哪惹到你了？”
蘇檐雨這會兒正在前往和外公戰友孫子“相親”的路上，恰好前方路口紅燈，她停好車，戴着藍牙耳機淡淡道：“沈梵桉沒有女朋友，他一直單身。”
“你為什麽要騙我？”
話音落下，耳機裏寂靜無聲。
她沉着臉，等王澤皓的解釋。
王澤皓先是一愣，随即懊惱地捏了捏發痛的額角。
果然瞞不住。
“你怎麽知道的？”沉默良久，男人啞聲問。
蘇檐雨：“別轉移話題，告訴我為什麽要騙我，我需要一個解釋。”
王澤皓深吸口氣，既然謊言已經被拆穿，再躲下去也沒意思，索性都招了：“我不想你和他産生瓜葛。”
蘇檐雨蹙眉：“為什麽？”
“他是沈氏的當家人，家裏情況太複雜，我們就一普通家庭，你和他門不當戶不對，就算在一起了也一定會受委屈。”王澤皓頓了頓，接着說，“而且他身邊還有個一直追求他的青梅竹馬，人你也看到了，家世好又漂亮，就這樣沈梵桉都瞧不上，他又怎麽能瞧上你？我是怕你受傷，所以撒了個善意的謊。”
“你以為，一切都是你以為，那你有沒有想過，你自以為是的好意真的是我需要的麽。”蘇檐雨覺得荒謬，語氣沖了起來，“王澤皓，我喜歡誰，要和誰在一起，以及會承受什麽樣的後果，這些都不用你操心，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可以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我喜歡沈梵桉，非常非常喜歡，你所謂善意的謊言差點讓我又一次錯過他。王澤皓，我讨厭你。”
王澤皓喉頭一噎，說不出話來。
他早t就設想了無數個蘇檐雨得知被騙後的反應。
萬萬沒想到，向來好脾氣的姑娘竟會如此動怒，甚至對他這個表哥說出“讨厭”兩個字。
為了一個沈梵桉。
王澤皓一瞬間不知是該生氣還是該感慨女大不中留。
蘇檐雨胸膛起伏，說到最後聲線染上了濃重的鼻音，她深呼吸了一下，緩和情緒，鄭重地通知對方：“我和他的事以後你就別管了，先挂了，開車呢。”
說罷，她幹脆地挂了電話，将男人的“狡辯”掐斷。
時間卡得很準，綠燈同時亮起，蘇檐雨吸了吸鼻子，打着輪駛向左邊的街道，神情頗有些倔強的意味。
或許帶着點為愛對抗世界的孤勇，或許……心底也意識到王澤皓說得沒錯。
但她不願意因那些世俗的阻礙而就此放棄。
沈梵桉這堵南牆，她撞定了。
-
掐好時間，蘇檐雨提前十分鐘踏進二人在微信上約定見面的地方。
這是家在某書上頗有人氣的網紅咖啡館，位于市中心繁華地段，歐式複古風，拍照十分出片，此時正值晌午，店裏播放着悠揚的古典樂，客人并不多，蘇檐雨推開門便瞧見了背對着坐在臨窗位置的男人。
灰色外套，白色高領毛衣，是他沒錯。
“不好意思江先生，路上耽擱了會，久等了。”
蘇檐雨大方的在男人對面落座，微笑着率先道歉。
看清女生的樣貌，江祁微微一愣，眼裏劃過轉瞬的驚豔，他很快回過神，揚唇道：“是我來得太早，蘇小姐很準時。”
蘇檐雨這才注意到男人的長相，略一挑眉。
真人比照片裏還周正，身材颀長高瘦，是典型的清俊儒雅款帥哥，眉目幹淨，氣質清冽，書卷氣息濃重。
第一眼便能令人心生好感。
服務員這時端來兩杯檸檬水，并詢問點單事宜，江祁示意女士優先，蘇檐雨不扭捏，随意點了杯拿鐵，推薦的餐食一概沒要。
她連妝都沒補，口紅早掉光了，一整個擺爛的姿态。
反正今天過來就只是走個過場，好給外公一個交代。
如果對方像之前那個馮律師一樣糾纏不清，那她就直說自己已心有所屬。
“跟她一樣。”
江祁淡淡道，顯然也對這次的相親抱着與她同樣的心态。
服務員走後，氣氛稍稍凝滞了兩秒，江祁率先打破沉默：“聽爺爺說蘇小姐是成濟心內科的醫生？”
蘇檐雨點頭：“上半年剛碩士畢業，現在還只是住院醫。”
說罷，她忽的想起紀紅說過男人也是醫生，還将入職成濟。
不等她發問，江祁笑道：“那還挺巧的，我過兩天會去心外科報到，到時候我們就是在一個中心并肩作戰的同事了。”
“你就是傳說中那個空降心外的副主任醫師？！”蘇檐雨杏眸微瞠，語氣驚訝道。
月初開始整個心髒中心都在傳要空降一個心外副主任，據說是從海外回來的大佬。
蘇檐雨還以為對方會是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沒想到竟然這麽年輕。
28歲的副高，還是心髒外科，不僅要履歷漂亮，外科技術也得高超。
确實牛……
頓時，蘇檐雨對面前的男人生出無言的敬意，她收起懶散，挺直腰板，非常狗腿地笑了笑：“您太客氣了……領導。”
江祁被蘇檐雨的反應逗笑，謙虛道：“蘇小姐不用這樣，我們差不多大，你就把我當成普通的朋友就好，而且國內的醫療體系和環境我也不熟悉，之後到了醫院我可能還得向你請教，到時候你可別嫌我煩啊。”
蘇檐雨擺擺手：“怎麽會嫌煩呢，您有事盡管招呼。”
又厲害又謙遜，這樣年輕有為的香饽饽，怪不得外公和姑姑極力“推薦”。
相親對象忽變科室主任，蘇檐雨忽然不知道該些說什麽好了，正好服務員端來咖啡，才将尴尬的話題揭了過去。
服務員一走，氣氛再次靜默。
江祁輕撫杯沿，擡眸看了眼低頭攪拌咖啡試圖裝鴕鳥的女生，目光掃過對方卷翹的長睫和柔軟的唇鼻，心頭微動。
蘇檐雨似有所感，擡頭看他：“怎麽了？”
江祁喉結輕滾，笑着搖搖頭，表示沒事，主動詢問起她的興趣愛好。
男人的談吐和氣質令人感到舒适，聊着聊着，蘇檐雨來時豎起的防備不自覺松懈。
“看你的微信頭像是舒淇在《千禧曼波》那部電影裏的截圖，蘇小姐很喜歡侯孝賢嗎？”
話題逐漸飛走，談到了各自欣賞的電影導演。
蘇檐雨忙不疊點頭表示贊同：“他是我最喜歡的臺灣電影導演，把舒淇拍得好有韻味。”
江祁失笑：“太巧了，我也是。他的那部《悲情城市》我刷了無數遍，是我心中華語最佳，梁朝偉在裏面雖然飾演一個啞巴，但恰恰凸顯了他的眼神戲，魅力不減反增……”
蘇檐雨：“是的！”
……
二人越聊越覺得投機，拿鐵早已見底，但彼此都沒有要走的意思。
直到一通電話打了進來，突兀的鈴聲叫醒“相見恨晚”的兩個人。
江祁眉頭微蹙，說了句“抱歉”，蘇檐雨搖頭表示請便，目視男人拿起手機起身走到門口安靜的角落接通。
人一走，蘇檐雨僵硬的背脊一松，她長長呼出口氣，喝掉杯底殘液潤了潤幹澀的嗓子，擡手支着下巴透過窗子打量購物廣場上的行人。
下一秒，她的注意力被兩位并排而行的女士吸引，年輕的那位氣質很好，穿着新中式的月白色旗袍，襯得身姿婀娜柔美。
她身旁鶴顏白發的老婦人應該是她的母親，此時她正攙扶着老者向停在街對面的轎車走去。
蘇檐雨目光稍頓，正要移開之際，卻見老婦人忽然頓在原地，躬身捂住心口的位置，旗袍女士被吓了一跳，忙停下查看老婦人的情況。
蘇檐雨微微一愣，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只見老婦人身形一晃，捂着心口向地面倒去，美婦人驚聲尖叫，跪倒在老婦人身側，不斷搖晃對方的身體。
憑着醫生的直覺，蘇檐雨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從沙發上竄起來，推開店門向那二人跑去。
“哎——”
江祁見原本好好坐着的人忽然跑走，下意識想叫住她，可很快他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視線順着女生奔跑的方向看去，江祁面色一沉，飛快地挂了電話，緊随着蘇檐雨的腳步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