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哥哥,我好想你
第4章 哥哥,我好想你
說完,溫殊木不敢看淩夙嶼的表情,只能将目光下移,落到地板上。
踩在大理石上的皮質黑色軍靴和柔軟的白色拖鞋完全不在一個世界,猶如鞋子的主人們。
不過也幸好他低下了頭,錯過了淩夙嶼愈發冰冷的眼神,不然肯定吓跑了。
淩夙嶼并不覺得只在婚禮上的一面就能如艾利森所說,讓溫殊木對自己“用情至深”。
溫家這是沒辦法在戰場上和他硬碰硬,又想出了新的把戲,打算打感情牌?
玩弄人心,更加令人不齒。
直白的傷人話語到了嘴邊,望着眼前神态莫名脆弱的Omega,淩夙嶼還是沒說出口,只是冷聲拒絕。
“我習慣了自己睡。”
頓了頓,淩夙嶼又生硬補充:“晚安。”
溫殊木愣了兩秒,見淩夙嶼走進卧室,就要關門。
淩夙嶼的動作很快。
但在溫殊木眼裏,時間的流速在一刻放慢到極致,那扇厚重的大門如同慢動作一樣緩緩合上,Alpha的身形一點一點被大門遮掩。
不知道為什麽,溫殊木只覺不能讓這扇門徹底關閉。
兜兜轉轉這麽多年,好不容易再和哥哥相遇,不該是這樣的……
沒認出來他也沒關系,他也知道自己和小時候變化太大了,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格。
狼狽的過去再也不能成為退卻的借口。
比起這些,他更害怕和哥哥再次分開。
門只差幾厘米就要關上,Omega清亮的聲音傳來,帶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哽咽。
“哥哥……我好想你。”
聲音微弱,卻足以在淩夙嶼的心底掀起劇烈動蕩的風暴。
因為這個世界上,會這樣叫他的只有一個人。
*
溫殊木躺在柔軟的床上,閉着眼睛,眼皮微腫,鼻尖透着可憐的紅,顯然剛剛大哭了一場。
結婚以後只有他一個人睡的房間終于迎來了另一位主人。
淩夙嶼坐在床邊,還未找到時間換下軍裝,胸前溫殊木蹭上的眼淚已經揮幹,可淩夙嶼仍覺得那個位置滾燙。
那裏是他的心髒。
聽到溫殊木的那句話時,淩夙嶼的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先一步做出反應,将原本馬上要關閉的大門重重拉開。
那雙淺棕色眼眸盈滿了氤氲的霧氣,淚珠在門打開的那刻滾落。
不需要再确認了,看到溫殊木眼淚的一剎那,淩夙嶼就知道眼前人就是他的小不點。
小不點很愛哭,餓肚子會哭,睡得不好會哭,衣服髒了會哭,甚至見他受傷也會感同身受地哭。
哭起來時抿着嘴巴,一抽一抽的。
記憶裏的小臉和眼前的Omega漸漸重合。
就是這個神情,一模一樣。
淩夙嶼的心情如同纏亂的絲線,複雜無比,又喜又怒。
能和小不點再度相逢,他自然是無比開心的,可他也氣自己竟然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他。
以及……關于小不點過去的境遇。
他是被溫家丢出來與自己聯姻的棋子。
再想到羿颢在晚宴中提過的溫殊木的身世……
可見他回家以後,過得并非自己想象中的無憂無慮。
溫殊木哭了半天,淩夙嶼不會哄人,只能用長臂将他虛虛攬在懷中,輕輕拍着他的背。
見他哭累了,淩夙嶼幹脆單手用力把溫殊木抱了起來,像多年前抱小孩兒那樣把他送回了房間,放到了卧室的床上。
溫殊木憋了一年的話終于說了出來,這會兒心情徹底放松,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睡着後,他仍抓着淩夙嶼的一根手指,不願放開。
不敢貪心地握住整只手,只要手指就好。
這一覺是溫殊木這麽多年來睡得最安心的一次。
陰雲散去,太陽無一絲遮擋,挂在天上盡情釋放自己的光輝。
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溫殊木的臉上,他舒鳯舒服服地睜開眼,任由陽光把自己的睫毛和頭發染成金燦燦的顏色。
手中仿佛還殘留着Alpha的溫度。
他其實依稀能感受到,淩夙嶼陪了他許久,直到他完全陷入沉眠才離開。
溫殊木快速起身洗漱,翻出昨天小金給他搭配好的衣服換上,對着穿衣鏡照了半天,确定自己看起來沒有任何不得體的地方,這才下樓。
到餐廳時,艾利森早已等在那裏。
沒有看到淩夙嶼,溫殊木眼底閃過一絲失望,被艾利森捕捉到了。
艾利森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夫人實在太喜歡他們元帥了。
管家被白手套包裹的手在嘴邊握成拳,輕咳兩聲:“元帥在書房處理工作,囑咐我告訴您,用過早餐後請您到書房找他。”
圓眸頓時亮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艾利森的錯覺,他覺得夫人的小卷毛都好像翹起了一點。
看到夫人終于開心了起來,艾利森也露出了清淺的微笑。
溫殊木拿出自己最快的吃飯速度吃完了早餐,迎着艾利森欣慰的視線笑了一下,小跑着沖去書房。
他甚至突然覺得住的地方太大了也不好,得花幾分鐘的時間在路上,不能立刻見到哥哥。
淩夙嶼今天沒穿軍裝,純白的襯衫和散在額前的碎發顯得整個人都溫和了許多。
溫殊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了半天,臉上泛起淡淡的粉色。
發覺自己的臉變熱了,溫殊木連忙低下頭,嘴角卻悄悄勾起。
雀躍的神情在看到淩夙嶼拿出一紙協議的那刻凝固。
“哥哥……這是什麽意思。”溫殊木的聲音有些顫抖。
細長的手指劃過紙面,最終定在“離婚”兩個字上面。
為什麽……為什麽要離婚?!
淩夙嶼神色淡然:“你應該也知道,我們的婚姻并非出于本心,只是用來平穩局勢的籌碼,你我都身不由己。”
溫殊木怔怔地望着他,道:“你讓我簽這份協議,是因為我們的過去嗎?”
淩夙嶼搖頭否定:“無論我們從前是否認識,今天,我都會給你這份協議。”
“一年的時間,委屈你扮演我的夫人。待局勢穩定,你便可以自由離開,盡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叫我哥哥,我便把你看作我的家人。”淩夙嶼面上沒有什麽表情,冰冷的藍眸卻染上了極淡的溫情,“你才22歲,不該被這種莫名其妙的身份困在這裏。”
明明都是為他着想的話,溫殊木卻半點也聽不進去,滿腦子都是一年後就要離開哥哥。
半晌,他才艱難地吐出一句話:“我明白了,這份協議……能之後再簽嗎?”
淩夙嶼以為他明白了這份協議的用意,唇邊的線條柔和下來,點了點頭。
視線略過Omega翹起的卷發,他沒忍住,擡手揉了揉亞麻棕色的軟毛。
大手的陰影遮住了溫殊木晦暗的眼眸。
貪戀着淩夙嶼溫柔的撫摸,溫殊木更加明白了——
淩夙嶼只是把他當作需要照顧的弟弟,所以才會這麽爽快地放他離開……如果這個身份意味着只能短暫待在淩夙嶼身邊一年,那他只能再找尋更進一步的身份。
能永遠和淩夙嶼在一起的那種身份。
絕對不要再和淩夙嶼分開。
那份離婚協議,他不會簽的。
不是要他扮演淩夙嶼的夫人嗎?
好,那他就朝着這個方向努力。
不過不是演出來的那種,而是要讓淩夙嶼視他為……真正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