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程星果想過很多很多的答案,卻怎麽也想不到會是這一聲。
他在說什麽
自己的感情
對誰的感情
什麽樣的感情
猜來猜去的文字游戲再次開始,她又跨進了層層迷霧裏。
要問嗎
程星果的胸口收緊,不知道要不要開口問。
剛剛說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可只差一步就要沖出迷霧的時候她反而猶豫了。
她不知道踏出迷霧的那一刻,鋪展在眼前的将是一望無際的平原還是萬丈絕壁的深淵。
所以她忽然又不敢了。
可她已經被困在迷霧裏太久太久了,而人總要往前走的。
思緒的藤蔓盤旋纏繞,車內陷入了靜到連呼吸聲都清晰的沉默裏。
直到半晌過後,程星果還是輕聲開了口: “是什麽感情呢”
盡管這麽多年她有過無數次的錯覺然後失望而歸,但說不上來原因,此時此刻的錯覺強烈到不再像是鏡中花水中月的錯覺,反而像是觸手可及的現實。
是錯覺嗎
是現實嗎
除了眼前的人誰又能知道呢。
林澤熙本來覺得不能就這麽直白了當的全盤托出,要循序漸進,要一點點去試探着去表達自己的心意。
雖然還有太多太多的不安與疑問,他甚至沒有斟酌好如果程星果心中所思所念的并不是自己想的那個答案要如何去面對。
可此時此刻空氣中凝結出的水汽和胸口上下起伏的怦然都讓他不想再等了。
林澤熙把所有的糾結與猶豫都化作了一聲輕喚。
“果果。”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像是那年冬天費城飄落在手心的雪,稍不留神就尋不到蹤跡了。
“幹……幹……幹嘛……”
以為已經做好十足心理準備要揭開答案的程星果卻被喚得一哆嗦,支支吾吾結巴了起來。
用這種聲音喚她的名字這叫人怎麽受得住啊。
“怎麽了”林澤熙覺得她突然偏離正常軌道的反應甚是可愛,笑着問。
自己應該還沒有開口吧,她怎麽好像有點緊張的樣子。
還是說她猜到了
有這麽明顯嗎
程星果搖頭,擺手,矢口否認三連: “沒……沒什麽……”
“是嘛。”
大抵是空調設定溫度太高,她忽然感覺兩個臉頰有升溫的趨勢,便說: “你把空調溫度調低一點。”
還好車內沒開燈黑不溜秋看不清,要不然就暴露了。
不過她為什麽要臉紅啊!
突如其來的失态讓程星果很是惱火,明明啥事沒有,八字還沒一撇呢,她到底在緊張什麽。
況且如果真是的她想的那般,會顯得這些年的她像個傻子啊。
所以應該不是,就是虛晃一槍的錯覺,錯覺,錯覺……
程星果不斷告訴自己是錯覺好讓臉頰的升溫暫停。
她怎麽能在林澤熙面前亂了陣腳呢。
“很熱嗎”
為了顯得增加可信度好掩飾內心的慌亂,她還特意用手扇起了風, “有點,大夏天的別省電啊,你林大鋼琴家難道還缺那點油錢”
“好的。”盡管林澤熙并沒有覺得車內熱,但依舊照做了,順口又問了一句: “太黑了,要把燈打開嗎”
話音未落就被程星果斬釘截鐵出言制止: “不,別開!”
這铿锵有力且急切的一聲把林澤熙弄得一愣,不過她不讓開也沒辦法,便打消了念頭。
空調小插曲過後,事情又回到了原點。
“錯覺”戰術宣告失敗後,臉頰溫度還在穩定攀升的程星果咳了三聲。
“咳……咳……咳……”
林澤熙聽聞,問了聲: “是渴了嗎要喝水嗎”
“嗯,給我拿瓶礦泉水來。”
盡管一點都不渴,但喝水作為一項戰術策略還是十分有效的。
林澤熙剛從座位旁把礦泉水拿出來,還沒來得及思考要不要幫着擰開瓶蓋就被程星果一把搶了過去。
不過因為手心出了汗,嘗試了幾次都沒擰開,還是林澤熙幫忙擰開了。
程星果接過,如江湖豪傑把酒言歡般“咕嚕咕嚕”灌了好幾大口進了嘴裏,結果因為喝得太急,嗆到咳了起來,水也撒了一身。
“咳……咳……咳……”
“別喝這麽快,慢點。”林澤熙抽了幾張紙巾遞了過來,輕拍着她的後背幫着順氣。
他以為是拜誰所賜自己才嗆到的
程星果在黑暗裏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罪魁禍首有什麽立場責備她。
不過自己到底怎麽回事啊,至于慌成這樣嗎
戰術性喝水是個拖延時間的好策略,但不是長久之計,繞來繞去,事情再次回到了原點。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她的種種奇怪表現這是害羞了嗎
不高興兔子也會害羞的嗎
在林澤熙的印象裏,無論什麽時候她都是落落大方,游刃有餘。
但現在各種顧左右而言他,慌亂到說話都打起了結巴,完全沒了平時的潇灑自如,很像是害羞的樣子。
她是知道自己要說什麽了嗎
如果是這個反應的話,那不就意味着……
思及此,林澤熙并沒有延續被強行掐斷了幾次的話題,而是話鋒一轉問: “對了果果,過幾天有時間嗎有的話跟我回去一趟吧,我正好在音大有個小活動。”
這一聽就知道是她爸來抓壯丁了,程星果一語中的問: “我爸又來找你了”
某種角度林澤熙和她一樣也是“哪裏需要往哪兒搬”的磚頭,她爸一句話比誰都積極。
程劍清喊她是死活喊不動的,喊林澤熙那都是趕着趟的。
“嗯,剛才程老師聯系我了,問我有沒有時間。”
程星果眯起眼睛,關注的重點是: “給錢嗎”
“應該不給吧。”
聽聞此,同為“磚頭”的程星果給林澤熙出謀劃策說: “那你跟他說,不給錢不去了,打白工幾個意思不帶這麽欺負人的。你也是,就不能硬氣一點嗎他讓你去你就去有點主見不行嗎”
莫名其妙挨了一通教訓的林澤熙忍俊不禁問: “程老師讓我去做個活動,我還開口要錢嗎”
精明如程星果一點虧都不想吃: “親兄弟還明算賬呢,錢當然要算了,再不濟來回的車費和油錢起碼要給報銷吧。”
被瞬間說服了的林澤熙恍然大悟般點點頭說: “确實。”
程星果一頓添油加醋又給她爸狠狠抨擊了一通: “對吧,自己的利益要靠自己去争取,你指望我爸他們有這麽高的覺悟算是完了,他們就是把你當免費牛馬。”
既然都說到這裏了,林澤熙就順着她的主意問: “那果果你去幫我去問問給不給報銷吧,我開口不太好。”
程星果欣然答應,不過條件也是不能少的: “可以是可以,但你不準備給我點好處”
林澤熙倒也大方,直接問: “可以的,你想要什麽好處”
要什麽好處呢
從小到大她想要的,不想要的林澤熙統統都給她了。
好像也沒什麽好求的。
而她最想要的,林澤熙也給不了。
在半晌扣着下巴的認真思索過後,程星果擺擺手把深埋在心底的話說了出來: “算了,不說了,反正我想要的好處你也給不了。”
是真心也是玩笑。
玩笑裏全是真心,而真心裏卻摻雜不進一點玩笑。
她笑得很明媚,可林澤熙卻從那雙本該熠熠生輝的眼眸裏看到了難以言說的苦澀。
沒有轟轟烈烈,也沒有刻骨銘心,只有在早已知曉無能為力後平而緩的悲傷。
像是緩緩向前流淌的溪流般,永無止盡,綿延不絕。
林澤熙見過不高興兔子很多很多的樣子。
可無論哪一種都朝氣蓬勃,像是初生的太陽,永遠熠熠生輝,充滿了生命力,而此時此刻她眼底的悲傷又是從何而起呢。
是因為自己嗎
是的吧。
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麽別的原因呢。
林澤熙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胸口那一陣陣的酸楚,能讓她露出這般的神情,該是有多難過。
“果果你想要什麽,什麽都可以,無論是什麽我都答應你。”
“林澤熙,世道險阻,人心險惡,這種承諾不要随随便便給,容易被坑知道嗎你就是太單純了,萬一我……”
之前欣然答應說要送勞斯萊斯幻影就已足夠離譜了,這會兒直接開了張随便填數字的空白支票,也不怕自己獅子大開口給他要破産了。
所以程星果決定當一回“老好人”,以自身為例子給他講講其中的道理。
世風日下的如今,又不是誰都和自己一樣擁有一顆善良的心。
結果苦口婆心才剛開始, “萬一”一出來就被林澤熙打斷了。
“沒有萬一,無論你要什麽,我都會給你。”林澤熙的聲音溫柔卻也有着不容退讓的堅持。
“為什麽”
我是你什麽人啊,值得你做出這般的承諾。
林澤熙一字一頓給了承諾: “沒有為什麽,從今往後,無論你要什麽我都會給你。”
“真的”
“真的,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停在一旁的車正好啓動,車燈亮起,借着照進來的亮光,程星果看見了他星火如炬的眼眸。
騙子。
什麽從來沒有騙過她。
明明騙她的次數數不勝數。
騙她說會經常回來看她,騙她說會一直在她身邊,騙她說全世界最喜歡她。
結果全是謊言,明明就不喜歡她。
為了讓林澤熙體會一下“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程星果微微眯眼,提出了訴求: “行吧,那你給我安排一下,我想和費城交響樂團合作,就下個月吧。”
“這個……”
林澤熙忘記了她是程星果,永遠不會按套路出牌,永遠出其不意。
程星果: “這個不行是吧,那我換一個。今年你是要上春晚吧,把我也捎上,我跟你四手聯彈,再不濟給你翻譜子也行。”
林澤熙: “這不是我說了能算的……”
程星果: “那下屆肖賽的評委是你吧,我也不說冠軍,你把我弄進決賽晃悠一圈感受一下氛圍就行。”
林澤熙: “這個恐怕有點難……”
程星果: “行行行,那這樣,你跟施坦威說做個程星果黑鑽系列,定價圖個吉利就666萬吧,限量發售十臺,每臺都有我的親筆簽名。”
林澤熙: “這個也有點……”
程星果: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什麽行你讓我爸下次打電話來少說我兩句能行不”
林澤熙: “這個可能是最難的……”
問到現在一個都不行,就這能力還敢誇下海口說什麽都答應,誰給他的自信
程星果嗤笑了一聲,用“實踐出真知”給他上了一課: “你看,所以我讓你不要随随便便給承諾,口口聲聲說什麽都答應,上面那些你能做到哪個真是沒點自知之明。”
頓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的林澤熙承諾着說: “這些雖然現在不行,但我會努力的。”
程星果嘆了口氣,覺得他完全沒抓住重點: “不是讓你努力,是讓你不要随随便便給承諾。”
可他卻十分執着,再次溫聲發問了: “果果,你最想要的是什麽呢”
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有什麽好問的。
搞得好像只要願望說出來就能實現一樣。
他以為他是阿拉丁神燈嘛。
程星果低下了頭扯了扯裙角的褶皺,輕聲說: “問了又有什麽用呢,連讓我爸下次打電話來少說我兩句都做不到,這個你怎麽可能做到嘛。”
暗戀真的太苦太苦了。
明明就在身邊卻像隔着銀河。
“妹妹”這層身份給了她太多的便宜,卻也在她和林澤熙之間豎起了怎麽都跨不過去的鴻溝。
這就是所謂的有得必有失嗎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得到了什麽就必然會失去什麽。
得到的代價永遠是失去。
盡管她根本沒什麽好失去的。
林澤熙并沒有一分一秒屬于過她。
但人總要往前走的。
迷霧外是深淵絕壁也好,是一馬平川也好,是柳暗花明也好,是山窮水盡也好。
不走出去誰又知道到底是什麽呢。
“林澤熙,你剛剛是不是想跟我說什麽如果沒有那我有話跟你說。”
程星果側過身去面對着林澤熙開了口。
怎樣都好,就讓暗無天日的暗戀在今天結束吧。
話雖已說出了口,但程星果并沒有想好要怎麽将早已在地底生了根,發了芽,最後長成了參天巨樹的感情全盤托出。
她曾在腦海中無數次演練過此般的場景,卻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言語。
因為沒有言語能描繪出林澤熙在她心中的樣子。
而一句“我喜歡你”也化不作冰鎮西瓜最中心的一口,化不作騰空煙花四散的星火,化不作踏着星月而來的夜色。
化不作沒有勇氣說出的千言萬語。
程星果沒有移開視線,就這麽看着深藏在心底的人。
她在等一個回答。
一個能把所有的霧氣驅散開來的回答。
可她找不到的言語,林澤熙又如何能找到呢。
黑白畫布上七彩斑斓的絢爛一筆,墨染的夜空裏最亮的那顆星星,枯燥人生裏最大的奇跡。
哪有言語能去描繪呢。
所以所以最後的最後,千言萬語還是化作了一聲: “我喜歡你。”
不再有躊躇不前,不再有猶豫不絕,不再有糾結不堪。
只有和她聽過的每一首曲子,看過的每一片雲,按下的每一個琴鍵。
只有迷霧散盡後藍得無可挑剔的青空和綻放在了每個角落的繁花。
“果果,我喜歡你,特別特別喜歡你。”
林澤熙又重複了一遍,帶着早就深埋卻直到現在才破土而出的愛意和歡喜。
聲音輕到只有她一個人能聽見,卻又重到承載了所有熠熠生輝的回憶。
程星果不記得她曾在夢裏多少次夢到過此時此刻的場景。
以至于當它真的越過了群山萬壑,越過了落日熔金,越過了大漠孤煙,越過了浩瀚雲海落在了耳畔,她卻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了。
如癡如醉,如夢如幻。
如袅袅青煙,如海市蜃樓,如黃粱一夢。
眼淚奪眶而出,視線煙波浩渺。
她不想哭。
有什麽好哭的呢。
又怎麽能在林澤熙面前哭呢。
只是被困在原地的感情根本不允許。
車內昏暗,程星果不讓開燈又別過了頭去,林澤熙并看不清她的臉卻聽到了極力壓抑住的小聲啜泣。
她哭了。
不高興兔子小時候是個哭包,一點小事眼淚就吧嗒吧嗒跟透明的珍珠一樣往下掉,但稍微長大些後就再也沒有哭過了。
至少在自己面前,從來沒有。
但現在卻因為自己哭了。
林澤熙伸出雙手把程星果的臉別過來輕輕捧起,一遍遍不厭其煩說着道歉的話: “果果,別哭,是我的問題,對不起,對不起,不要哭。”
是心中所想的那個答案呢。
但在确信之時,除了欣喜,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還有揮散不去的難過與自責。
明明最珍貴的東西,最真摯的感情,最好的人就在身邊,為什麽到現在才察覺呢。
自己每說一次“妹妹”,每喊她一聲“果果”,都在積攢她的難過。
怪不得她總是氣鼓鼓的,怪不得她總是在兩三句話後沒了耐心,怪不得她問自己能不能不要當妹妹……
太多的怪不得在此時有了理由。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為她喜歡自己。
“果果,對不起,不要哭好不好,都是我的問題。”
看着因為自己哭得沒了形狀的人,林澤熙只能一遍遍抹去她淌下的淚水,一遍遍訴說着愛意。
緊繃着的弦一旦松開就再也撐不住了,多年暗戀的苦澀四散開來,程星果哭得撕心裂肺。
林澤熙越是安慰,越是溫柔,越是說喜歡她,她就哭得越厲害,像是要把這些年的眼淚全部流幹一樣。
為什麽現在才喜歡上她
為什麽要讓她等這麽久
為什麽不可以早一點
知不知道這些年她有多難過。
越是對她溫柔,越是對她偏愛,越是對她百依百順就越在給難過施以養分。
一遍遍提醒她那不是喜歡。
可叫她怎麽放棄呢。
這麽好的人,這麽喜歡的人,叫她怎麽放棄呢。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程星果的嚎啕大哭終于慢慢變成了斷斷續續的抽泣。
“林……林澤熙。”她抽着鼻子,帶着殘留的哭腔喚了一聲。
林澤熙輕聲回應: “嗯。”
哭得嗓子都啞了的程星果依舊有些不相信,再次半信半疑确認道: “你……你真的喜歡我嗎”
林澤熙點頭,眼底的溫柔化開,告訴她: “嗯,特別特別喜歡。”
她抽了一下鼻子,眨巴眨巴眼睛,又問: “那是妹妹的那種喜歡嗎”
林澤熙搖頭,勾唇淺笑着溫聲否認: “不是。”
去他的兄妹。
不高興兔子是他從小寵到大的,從今往後也得是他寵着才行。
誰想當哥哥誰去當吧。
反正他不當了。
程星果是他的。
“那是哪種喜歡”程星果歪着腦袋,輕咬着下唇小聲問。
林澤熙捏了捏她的臉蛋,一五一十說出了心中所想: “是現在特別想親你的那種喜歡。”
“啊……”
沒料到林澤熙竟然如此直接的她傻傻愣住了。
這是在說什麽
親她
親哪裏
林澤熙壓低聲線,假意征求起了她的同意: “所以,我可以親你嗎”
其實就是象征性問一下,現在林澤熙想要親她的欲望已經到達了頂峰,她就算不同意,也得親。
程星果被突然的直球吓得抖了個機靈,連忙往後縮了縮瘋狂擺手: “不……不行!絕對不行!”
林澤熙瘋了嗎
這是在說什麽胡話
兩個人什麽關系就親
她還沒有同意,那麽現在就還是兄妹。
又不是演狗血倫理劇,親什麽親。
被斬釘截鐵拒絕了的林澤熙往前湊了湊低笑着問起了原因: “為什麽”
“為什麽你還問為什麽林澤熙,你瘋了嗎你要親你妹妹”程星果驚恐地推開離得越來越近的林澤熙,發出了要是此時有第三個人在場會立馬報警的連聲質問。
林澤熙故作不解: “妹妹誰是妹妹”
程星果指了指自己。
當了二十年妹妹了,可別說不是。
可事到如今再回到兄妹關系第一個不同意的不是她,而是林澤熙。
“那我可以不把你當妹妹嗎”
“……那當什麽”
林澤熙頓了頓,眉眼溫潤如玉,卻語出驚人: “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