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空氣瞬間凝滞了。
時間似乎也随着他的動作, 停止在了此刻。
直到那可憐的沙發再也承受不住,嘎吱一聲帶着他們兩個倒在地上,顧小寶才反應過來他剛才到底做了什麽。
他把沈确糟蹋了。
他糟蹋了沈确。
沈确被他糟蹋了。
遭了遭了, 他命不久矣——這是顧小寶的第一反應。
第二反應則是:沈确的嘴唇和他那張冷冰冰的臉一點都不一樣,好軟、觸感好棒哦!
大概是看弟弟、弟婿親的如此激烈,怕接下來發生些什麽少兒不宜的事看了長針眼, 顧乘月把“千裏眼”收了回去。
顧小寶用餘光偷偷觀察,發現小奸細已經撤退。一個驢打滾翻坐起來, 又蹭着往後退了兩米。
看到他的動作,沈确無奈:“明明受害者是我, 怎麽表現的好像你被我強吻了似的。”
強吻……顧小寶太陽穴一跳——沈确居然會用這種赤裸裸、毫不掩飾的詞彙!
吻……吻……顧小寶腦子被擠得又滿又亂。本來覺得沒什麽, 可聽到這個字眼,他心髒居然越跳越快,難受地捂住胸口:“那不算吻, 只是嘴對嘴, 嘴對嘴而已。”
他答非所問,沈确也懶得糾結,閉了閉眼。
看到他的動作,顧小寶慌得一批。剛才親人家的時候膽子多大, 現在就有多慌。
Advertisement
——沈确可是有潔癖的, 被他糟蹋了肯定很生氣, 該不會動手打他吧?
哎不對, 以沈确的性格,估計不會自己動手, 十有八九得找保镖打他, 甚至于……直接一木倉崩了他!
不行,現在還不能死, 挨打總比挨木倉子兒好。顧小寶擡起胸脯,閉上眼:“對不起,剛才我腦子抽了,做了混賬事,你打我吧!”
他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可等了半天,想象中拳頭卻沒落在自己臉上。
他睜開眼,發現沈确居然已經把沙發擡回原位了,正站在窗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沈确這是……原諒他了?
居然這麽輕易就原諒他了?
能不挨打,肯定沒人想受那皮肉之苦。顧小寶見好就收,趕緊爬起來,直接奔衛生間。
他把臉伸到冷水龍頭下面,沖了三四十秒,關掉水龍頭,向後耙了把劉海,看向鏡子裏的自己。
臉沒那麽紅了,但依然能看出顏色不正常。
真是要命。
可人不能總藏在衛生間裏,會被腌臭的。又緩了會兒,他扯下條毛巾,邊假裝擦臉,邊走了出去。
他覺得該跟沈确說幾句話,把氣氛調和回正常的狀态。可沒等張嘴,沈确從他手中抽出毛巾,直接洗澡去了。
行吧。
那就當今晚的事從來沒發生過。
嗯。
.
叕是一個不眠夜。
顧小寶幾乎是睜着眼到了天亮。
不過有個好消息,姐姐那種鬼鬼祟祟、總是在他們之間流連的眼神終于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濃重的擔憂。
不管誰在上面,也不該這麽折騰啊。
她剛開始還不懂弟弟為什麽總是眼圈黑黑、無精打采的,看完昨晚的天雷勾地火之後,她算是明白了。
這小兩口,可沒輕折騰。
不過……她默默嘆了口氣,好在弟弟看起來只是精力不濟,沒到腎虛的地步。要麽她肯定得好好教育教育弟婿!
不過這次來的目的倒是達到了,看小兩口感情濃烈到如此地步,她安心不少。
那也沒必要在這邊繼續多待。
“阿确,”她問沈确,“叔叔和爺爺在濱城嗎,我想去看看他們。”
親家嘛,都到門口了,出于禮貌肯定得登門拜訪的。沈确點點頭:“爺爺正巧也讓我邀你去老宅吃飯。”
人情世故上,沈确做事一向妥帖,顧乘月來的第一天他便告訴家人了,并提前安排好了飯局。
“那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怎麽樣?”
臨近春節,顧乘月怕機票不好買。
沈确應了聲,通知老宅那邊安排家宴。
因為只有大姨子一個人過來,沈建國便只叫了兩個親近的小輩過來作陪,就當兩家人坐在一起,吃頓溫馨的家常菜了。
開始的時間也沒什麽講究,等顧小寶陪姐姐逛完街、到老宅的時候,已經過了晚上七點。
這是穿過來之後第二次來老宅,顧小寶的心境與上次相比,發生了許多變化。
唯一沒變的是,跟沈建業接觸時,他依舊生不出任何好感。
他用陰恻恻的眼神看着沈建業:“爸,您身體最近怎麽樣?正好我和姐姐學了些醫術,如果身體不舒服,我可以試着給您看一看。”
在顧小寶那兒看病,那沒病都得被治出病來。
沈建業道:“小寶真是個貼心的好孩子,不過你不必擔心,我和你爺爺身體狀況都不錯。”
顧小寶又皮笑肉不笑的寒暄兩句,沈建業一一接招。不多時,菜齊了,顧小寶知道這頓飯的主角是顧乘月,終于閉上嘴,時不時搭幾句該自己搭的話。
好在除了沈建業,沈家其他人給他的感覺都不錯,尤其是沈爺爺。
如公司同事所說,老沈董笑眯眯的,性格溫和又和藹,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用完餐,顧乘月和沈建業繼續喝酒聊天,沈老爺子招呼道:“小寶,陪爺爺去外面遛遛彎。”
顧小寶連忙拿起毯子,把沈老爺子腿蓋的嚴嚴實實,推着輪椅出了門。
沁合園年代久遠,建築形式屬于傳統的中式園林,以山水結構為主,大量運用湖泊、瀑布、廊橋等元素,布局清晰統一,空間構建有序。
正值深冬,修剪整齊的樹枝上生出一層樹挂,配上凝成冰的小湖泊,別有一番風味。
顧小寶推着沈爺爺,邊遛彎兒邊看風景,美的不斷咋舌。
沈爺爺忍不住笑道:“小寶,你和兩年前進沈家時變化大太多了,但有些東西一直沒變。”
比如說還是一樣單純。
“……謝謝爺爺,”顧小寶怕露餡,甜言蜜語大放送,“因為爺爺一直寵着我嘛。”
沈爺爺嘆了口氣:“當初我怕你年紀小,不适應,沒想到在婚姻上,你比阿确要成熟得多。”
“小寶,”他頓了頓,“謝謝你願意縱容阿确。”
縱容,說的應該是婚後出國吧。顧小寶沒親身經歷過絕望的那兩年,自然也沒資格替原主去原諒或者怎麽樣,抿緊嘴唇,不說話。
好在沈老爺子也沒想從他口中聽到什麽,繼續細數孫子的混蛋之處。
越聽,他越覺得有意思,原來站在不同立場,對于一個人的評價真的會大相徑庭。
“……不過小寶,阿确混蛋歸混蛋,我還是要為他說兩句話。阿确他……成長到現在,不容易。”
“不容易?”
顧小寶沒懂,壕如沈家,普通人最在意的育兒成本問題根本不在話下,談何不易?
“沈家表面上看起來像一股繩,但內部派系鬥争極其嚴重。尤其是阿确小時候,為了争奪家業,經常有人向他下手。偏偏他年幼喪母,除了我們,他身邊根本沒有真正可信的人。”
“小小的人啊,也不知道是怎麽一次次挺過去的。反正每次事情結束,我們問他時,他只會用三個字敷衍我們——'過去了'。”
“他告訴我們'過去了',可能是因為不想我們擔心,也可能不想再回憶一次當時的驚險,我們為他自豪,但同樣的,我們也能聽出他的失望和不滿。”
“我們對他的關愛……确實不夠細致。”
怪不得,聽到沈爺爺的話,顧小寶徹底懂了。
為什麽去甕那前一晚,他指揮蛾子害沈确時,沈确能如此警覺——是因為他生活在危機四伏的環境裏,稍有不慎,便會成為家族争奪戰的犧牲者。他甚至能想象到,少年沈确是怎麽一邊成長,一邊提心吊膽提防着被人弄死的。
也終于明白了豪門繼承人、小說裏最容易平面化的霸總,為什麽會随身帶着手木倉這種違和的東西了。
因為它曾無數次帶着他逃出生天。
至于為什麽沈确婚後會出國,顧小寶突然也能理解了,面對這樣的環境,家裏還硬要塞給他一個陌生男人,任誰都接受不了。
沒想到沉穩如沈确,也有意氣用事的時候呢。
看到顧小寶的表情,沈老爺子欣慰地笑了笑:“好了,時間不早了,爺爺該休息咯。推爺爺回去吧,正好順便帶你去阿确的房間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