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鐘顏窩在副駕駛摟着可晴的脖子,那一聲聲的“難受”,一聲聲的“熱”,仿佛人魚的吟唱,如泣如訴,勾人心魄。
可晴的心髒不受控制地狂跳着,明明恨這女人恨到恨不得直接掐死一了百了,為什麽還會受到她的蠱惑?!
別跳了!快別跳了!
怦怦怦,怦怦怦。
心髒好像不是自己的,完全不聽她的指揮,越是想要控制越是發瘋地狂跳。
失控的感覺太難受了,像是回到了剛知道真相的那些天,那時她整天折磨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甚至還卑微地幻想着只要這女人說愛她她就相信,不管真假她都相信。
然後呢?這女人還真說了,說完之後,迫不及待就問她要那個東西,要那個足以要了她命的東西!
呵,呵呵。
她就算再喜歡,再愛,再怎麽小腦萎縮戀愛腦,她也沒傻到相信想要她命的人真的愛她。
她只覺得恨,恨這女人頂着楚楚可憐的模樣,伸手問她要她的命,她不給反倒像是她的錯,像是她在欺負她?
這是什麽道理?到底誰在欺負誰?!
都到了這種地步,都撕破了臉,鐘顏……不,鐘顏并不是你的真名,你甚至連真名都沒告訴我,你是怎麽好意思在我面前繼續裝可憐的?你喝的是酒又不是和諧藥!你難受什麽?熱什麽?你摟着我蹭來蹭去是想怎樣?!
同樣的手段用一次也就算了,你這三番四次的用,是看不起我還是太看得起自己?
我不可能再上當的,我不可能再讓你擾亂我!
鐘顏越是摟得緊,可晴心中越是憤恨,她拽起鐘顏的胳膊狠狠甩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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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啷!鐘顏的手打在了手剎上,疼得皺起了眉頭,那醉醺醺神志不清的樣子,像是不明白她為什麽甩開自己,委屈得眼圈通紅。
“可晴……難受……抱抱……”
鐘顏張開軟綿綿的胳膊求抱抱,身子向可晴貼去,要不是安全帶攔着,鐘顏怕是要直接從副駕駛撲到車外。
可晴後退了一步砰地關上車門,閉着眼喘了口氣,後頸仿佛還殘留着勾摟的溫度,滾燙的讓她心煩意亂。
她為什麽要把這女人從會所帶出來?她又打算把她帶去哪兒?原本設想的強制這會兒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她以為的羞辱對投懷送抱的鐘顏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是正中下懷。
這個女人一點兒羞恥心都沒有,做為一個快穿者不知道跟多少任務對象做過那種事,更不知道對多少人說過“愛”,她竟然為了這種女人的一個擁抱就心猿意馬,惡心,太惡心了。
可晴拉開車門,單手按開安全帶,把癱軟在副駕駛的鐘顏粗暴地拽了出來,毫不客氣丢在地上。
“別再試圖打探我的行蹤,別再煩我,不然我不介意按照他們說的對付你。”
他們指的是電梯裏那幾個阿谀奉承的老總,可晴相信這個狡猾的女人一定能聽明白。
砰地關上副駕駛,可晴繞到駕駛位上了車,一眼都沒看癱坐在地上的鐘顏,頭也不回地開車離開。
都說愛之深恨之切,她早就不愛這個女人了,沒有愛又何來的恨?又何來的報複?
可晴一路游說着自己,壓下了心頭那因為鐘顏沒控制住的情緒。
她早就不愛了,也不恨了,千真萬确。
回到家,可晴随便洗了個澡,上床就睡,夜裏做了些亂七八糟的夢,醒來竟然一個也不記得。
打着呵欠洗漱完,早飯沒胃口吃,可晴直接驅車去了公司。
“可董,早!”
“早,可董!”
從進了寫字樓,一路到處都是打招呼的員工,直到進了辦公室才稍得安靜。
可晴回家已經兩年多,一直跟着老爺子學習管理公司,一個月前才正式接替老爺子成了“可董”。不過員工們見風使舵,早早就排着隊地往她身前靠,最初可晴還理會,後來漸漸煩了,只要是不熟悉的人,不管職位高低,一概不理。
秘書端來咖啡,可晴很快投入到工作中,這一忙就是一整天。
晚上踏着霓虹回家,還沒開到小區門口,遠遠就見門口蹲着個瘦小的人影,看着有些眼熟。
這樣子怎麽這麽像鐘顏新換的軀殼?
離得太遠看不太清楚,那人又是蹲在門柱的陰影處,可晴不确定到底是不是鐘顏,只是越看越覺得像。
應該是鐘顏沒錯,昨晚鐘顏能厚着臉皮硬闖金樽帝皇,今晚守在小區門口堵她也沒什麽奇怪的。
可晴自己都沒注意到,忙碌了一天的疲憊這一刻全都消失不見,她就像是突然繃緊的弓弦,注意力高度集中,只等着箭矢猝然離弦的那一瞬間。
近了,近了!
那人蹲在陰影中,就在她的車門外!
可晴目不斜視看着眼前的伸縮門,不給車外的人半個眼神,保安按了自動開關,門緩緩拉開,待足夠車輛過去時,可晴立刻松了離合,驅動車子進去。
別往後看,你根本不在意的,別往後看!
越是告訴自己別看,就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注意力,即便她不回頭,眼角餘光也自動鎖定了後視鏡,瞥到了那人跟在車後進了小區。
果然還是跟進來了。
可是鐘顏,在小區門口不好糾纏,你以為進了小區就好糾纏了?
死了這條心吧,別說你是想要我的命,就算你只是要我一根頭發,我不想給,你就永遠得不到。
可晴開到停車場,放好車,開門下來,眼角餘光沒看到鐘顏的影子,她有些意外,擡眸簡單掃視了一圈,依然沒看見。
難道鐘顏先上樓了?準備在家門口堵她?
也對,這樣更方便混進她家裏,更方便施展美人計。
可晴無聲冷笑,美人計這一招可是鐘顏慣用的伎倆,每次鐘顏用這一招,哪怕前一秒她還在跟鐘顏怄氣,後一秒也會心軟和解。
可那只是以前,昨晚她的拒絕還沒讓鐘顏清醒過來?
你的投懷送抱已經沒有用了,省省吧,你若非要自取其辱,那就別怪我一次讓你辱個夠,讓你再也沒臉上門找我!
可晴全身緊繃,神色淡漠,身心都做好了一觸即發的準備,不急不緩進了電梯,不急不緩按了樓層,又不急不緩下了電梯。
可晴的家是年初才買的,一梯兩戶,大平層,算不上奢華,卻也是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可晴選擇住在這裏,是因為這裏是市中心,離公司非常近,方便工作。
走廊不長,一眼望到頭,根本沒有藏人的地方,可晴眼角餘光随便一掃,沒發現任何人的影子。
鐘顏呢?她沒上來堵她?那跟着她進小區幹什麽?
難道是知難而退了?
可晴心頭湧上難以言說的情緒,緊繃的情緒瞬間洩了個幹淨,按密碼鎖的胳膊都沒了力氣。
滴的一聲門開了,她又回頭張望了一圈,還專門看了眼電梯,電梯顯示的樓層數依然是這層,沒人埋伏在樓下等看她的樓層數,更沒人等在樓道準備對她用美人計。
可晴對着空蕩蕩的走廊看了片刻,轉身進了屋。
仔細想想,她其實并沒有看清那人的長相,說不定是她看錯了,鐘顏新換的這個軀殼她就見過那麽一次,看錯也不奇怪。
自那之後接連一個多月,可晴總會看到疑似鐘顏的人出現在周圍,可每次等她仔細去看,又會發現不是。
她這是怎麽了?一次兩次認錯還說得過去,怎麽次次都認錯?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疑神疑鬼了?看見個人就以為是鐘顏,好像多在意似的。
她一點兒也不在意,一點兒也不。
鐘顏是穿越者,但和網文小說裏的穿越者不太一樣,鐘顏每次穿越的軀殼都是剛死掉的人,因為不是自己的肉身,所以多少都會有排異反應。
鐘顏運氣不好,每次的排異反應都很劇烈,多則三兩個月,少則三兩天,新軀殼就會因為排異反應死掉,鐘顏只能繼續尋找新的軀殼。
這次的新軀殼已經使用一個多月了,說不定早就死了,她完全沒必要再對照那個軀殼草木皆兵。
想是這樣想,可晴的疑心病非但沒有治愈,反而越來越嚴重。
換了軀殼才更煩,她身邊每天來來往往那麽多人,誰知道哪個會是新換了軀殼的鐘顏?
所有靠近她的人她都覺得可疑,每天神經緊繃,情緒越發暴躁,連秘書都被她波及,她随便看秘書一眼,秘書都能吓得渾身僵硬。
她有那麽兇嗎?當年她在娛樂圈的人設可是沒心沒肺的清純甜妹,她曾經還不滿過,覺得這人設就是艹的,是假的,根本不符合她睿智的形象。
現在想來,這人設已經是美化她了,當年的她蠢笨如豬,還是個沙幣戀愛腦,沒直接死在鐘顏手裏完全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再晚幾天發現真相,她真就心甘情願把命送給鐘顏,還傻呵呵覺得鐘顏對她真情實意。
想起當年的事可晴又是一陣煩躁,秘書祝小雅放下咖啡,小心翼翼窺探着她的表情,說道:“可董這是遇到什麽煩心事了?”
可晴揉了揉額角道:“是有點事。”
祝小雅道:“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嗎?有的話我一定赴湯蹈火!”
祝小雅用力握了握拳,一副表忠心的模樣。
可晴道:“我自己會解決。”
祝小雅繼續握拳道:“那可董加油!”
可晴看着祝小雅的動作,微微蹙眉。
祝小雅是老爺子親自帶起來的人精,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長袖善舞的她都嘆為觀止。祝小雅在老爺子面前一向嚴肅幹練,怎麽到她面前就用這麽幼稚的舉動?難道祝小雅覺得她幼稚?
幼稚嗎?經歷過這麽多,她還沒有足夠的成長?
現在看過去,她能看出自己的幼稚,是不是将來看現在,又會覺得現在的自己不成熟?
都說旁觀者清,身在局中又不肯自省,怎麽可能真的看得清楚?
祝小雅提醒了她,她不該再繼續這麽下去,鐘顏的事必須有個真正的了斷,而不是口頭上她不在意不喜歡也不恨鐘顏就真的當自己不在意不喜歡也不恨。
她真的不恨嗎?
她恨!
她只是不想承認愛之深恨之切,不想承認哪怕過去了這麽久她還是會因為鐘顏無法自控。
不敢直面自己的人又怎麽可能真的成長?
她不過是從悲痛欲絕中勉強走了出來,就以為自己成長了成熟了,其實還是當初那個愚不可及的蠢貨。
恨就是恨,想做什麽就去做,逃避只會阻斷自己成長的路。
可晴的臉沉了下來,她已經很久不笑了,原本帶着點兒嬰兒肥的臉也在那次沉重的打擊之後瘦得只剩尖下巴,連眼神都給人視覺上的銳利。
祝小雅看她臉色都變了,以為自己馬屁拍錯了地方,握着的加油拳尴尬地放了下來,悻悻地又笑了兩聲。
“內個,我、我先出去工作了。”
——她看人從沒翻過車,怎麽到了大小姐這裏就屢屢猜錯?大小姐怎麽比老董事長還難懂啊啊啊!我可太難了!
祝小雅正懊惱地往外走,可晴突然道:“等下。”
祝小雅趕緊回頭,哭喪的臉已經秒變成了笑容可掬:“可董還有什麽吩咐?”
可晴道:“幫我查一個人。”
祝小雅趕緊點頭道:“好的可董,請問查誰?”
可晴道:“名字不知道,長相去金樽帝皇調監控。”
調監控?這是哪個不長眼的路人甲不小心得罪了大小姐?
你說你得罪誰不好,非得罪我們大小姐,不知道大小姐是老董事長的心肝寶貝?這輩子等死吧,下輩子記得長眼睛。
祝小雅嚴肅道:“好,我現在就去查!”
還得趕緊彙報老董事長,老爺子的寶貝孫女可不能受一點兒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