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父親……”她不覺喚出口,而後緊張四顧,見無人才急匆匆地走過去,又驚又喜地詢問:“父親,您怎麽會在此處?”
蘇邕穿着淺灰色的長袍,頭帶帽子,因為瘦了許多,右臉頰又多了一塊很大的黑色斑記,若不是十分熟悉的人,乍一看竟有些認不出來。
“妤兒不必緊張,是傅相讓我來的。”蘇邕安撫她道。
傅清玄?蘇清妤怔忡,他竟真的說到做到了。
“父親……”蘇清妤剛喚了聲,突然心底湧起一股酸澀,不由哽咽。
看着她父親如今的模樣,蘇清妤不覺紅了眼眶,內心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蘇邕一時間也是無言以對,唯有嘆息連連,眼看時間緊迫,他壓下心頭悲怆,攜着她的手到屋內坐下。
“父親,我聽說您在赴往邊關途中遭到歹人刺殺,失蹤不明,這可是真的?”蘇清妤內心擔憂,眉眼間籠了一層揮散不去的郁色。
蘇邕嚴肅地點點頭,“嗯,确有此事,若非傅相派人相救,為父只怕無命來見你最後一面了。”
最後一面?蘇清妤一驚,不覺問:“父親接下來有何打算?”
“傅相讓為父假死,隐姓埋名,離開京城。”上面的人若是知曉他還活着,定然不會善罷甘休,唯一的辦法只能是假死,日後再做其他打算。他沒想到的是傅清玄願意冒欺君之險幫他假死逃脫。
隐姓埋名,颠沛流離,四處躲藏,這種日子多辛苦可想而知,但想一想這已經是當下最好的結果了,蘇清妤點點頭,泫然欲泣,悲傷之餘忽然想起一事,“父親,我聽聞科舉舞弊一案另有主謀,這事也是真?”
“是誰告訴你的?”蘇邕皺緊眉頭,而後鄭重其事:“你一女兒家不該妄議朝堂官府之事,以後斷不可與任何人說這些事,聽見沒有?”
“可是……”蘇清妤頓住,見自己的父親神情嚴峻,就沒往下說,悶聲悶氣道:“妤兒知道了。”
“為父去後,你照顧好自己……”蘇邕嘆了口氣,滿臉懊惱悔恨,他握拳捶膝,“都怪為父一念之差,害苦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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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妤眼睛又是一紅,正要說點寬慰的話,卻聽蘇邕道:“妤兒,傅相為人光風霁月,既是賢相,亦是為父的救命恩人,你切不可對他心懷怨憤,與他為惡。”
其實蘇邕至今為止都看不透傅清玄到底是怎樣一個人,他是擔心自己的女兒性子太過于剛烈,到時候得罪了傅清玄,吃苦頭的是她自己。
他也看得出來自己的女兒與傅清玄有點什麽,他也不好過問,問了也無用,只會傷自己女兒的顏面。
蘇清妤對自己父親的話不以為然,他根本不知曉傅清玄的真實面目,只是被他春風朗月的外表蒙騙了。
* * *
蘇邕走後,蘇清妤獨自一人坐在椅子上,長籲短嘆,低低抽泣,連腳步聲響起,她也未曾察覺。
直到一道低柔悅耳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見過你父親了?”
蘇清妤驚愕擡眸,看到傅清玄,慌忙擦去眼淚,點點頭,随後對他露出一感激的微笑,“多謝傅大人救了妾身的父親。”
傅清玄笑而不語,行至離她不遠處的竹榻上落座,那張榻很是寬敞,三面有屏,榻上鋪着蒲席,有靠墩和矮幾。
榻旁邊有一香幾,爐上香煙袅袅,後面是一扇紗窗,窗外樹影婆娑。
屋內靜悄悄的,一燈如豆,到了此際,蘇清妤忘了悲傷情緒,開始感到有些難為情。
耳邊響起輕微的翻書聲,她微微擡眼看過去,他拿了榻上的一本書籍,随意翻看,月色自窗外透射進來,使他周身仿佛籠着一層清冷的光芒,有種不染凡塵的疏離感。
這時,他稍擡了下眼,恰與蘇清妤偷看他的目光對上,她心一虛,慌忙垂下視線。
他沒有和她說話,仿佛當她不存在似的,耳邊翻書聲又起,她悄然又溜去一眼,這次目光只敢落在那一截兒籠在寬袖中執着書籍的手上。
他的手一看就是讀書人的手,修長玉白,幹幹淨淨的。
蘇清妤呆呆看了會兒,心中開始忐忑,他們兩人總不能一直這麽幹坐着到天亮吧,她內心倒是樂意,可傅清玄估計會惱她不識擡舉吧。
他救了她父親,還幫她父親假死逃亡不管他出于什麽目的,她也應當心懷感激,她深吸一口氣,終于鼓足勇氣起身走了過去,在竹榻一角小心翼翼地坐下。
“大人。”她輕喚一聲,雖然唇邊挂着微笑,但眼睛還是紅紅的,一副哀戚的模樣。
“嗯?”傅清玄頭也不擡地應聲。
他敷衍的回應讓蘇清妤剛剛鼓起的勇氣又洩了下去,與生俱來的驕傲與作為閨秀的矜持又悄悄冒出頭,她終究做不出來那等媚人侍人的輕浮之舉,也不知要說什麽話緩解這尴尬窘迫的氛圍,于是沉默不語。
窗子敞開着,月亮挂在樹梢頭,露出一覺,仿佛在偷看着她們二人,蘇清妤心中像是打着鼓似的咚咚響着,莫名有些不自在,“風有些涼,妾身把窗子關了。”
傅清玄放下書,饒有興致地看着她匆忙起身,慢悠悠地關窗,緩緩踱步回到榻上一坐,低着粉頸,又不說話了。
“陸夫人要一直這麽坐着麽?”傅清玄将書阖上,背往身後靠墩一靠,一手輕輕抵着額角,含笑問。
蘇清妤面頰漸漸泛起一團紅暈,此刻坐立不是,置于膝上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腦子裏不停地說服自己放下身段,片刻之後,她豁出去一般,小聲地試探性地問:“大人可要妾身伺候您歇息?”
剛說完,她便羞恥得面紅耳赤,不敢相信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
“好啊。”他回,可卻一動不動。
蘇清妤看着他一副不打算起身的模樣,心中一驚,難不成要在這裏?她目光不由自主地掃過珠簾內的那張楠木床,等她收回視線,驀然對上一道耐人尋味的目光。
蘇清妤頓時不知所措起來,她不知道要說什麽,要做什麽,她下意識地想要退縮。
然而傅清玄卻突然間朝着傾身,手環住她的腰,将她扯向他,兩人幾乎是面對面,彼此的呼吸交錯混亂,讓人不由得心跳加速,緊張莫名。
他在咫尺之距,目光暗沉地注視着着她。蘇清妤只覺得有股鋪天蓋地般的壓力沖向她,下意識地緊閉雙目,不敢呼吸。
“大人,能不能熄燈?”她知道自己不能夠推開他,最終她只是垂着雙手,瑟瑟發抖地拽着自己的裙子。
“為何?”他問,語氣帶着些許揶揄。
因為他不是她的夫君,兩人如今的行為叫做茍/合,關上燈,不看他的臉,她還能欺騙一下自己,以及,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在他面前洩露出藏在心底,那個永遠不會告訴別人的秘密。
傅清玄的視線随着他的手一點一點自她肩膀的緩緩下滑,感受她的身體在自己掌下控制不住地顫栗,他目光落向她慘白倉惶的面龐,語氣狎昵:“可是我想把你看得清清楚楚呢,陸夫人。”那一句“陸夫人”,他加重了語氣,就像是在故意提醒t她,她的身份。
蘇清妤只覺得逼上絕路,羞憤欲死。在傅清玄的唇即将吻過來時,蘇清妤還是害怕地別開臉。
他的唇便險些親到了她的耳垂。
灼熱暧昧的氣息鑽入她的耳朵裏,她俏臉瞬間紅透,仿佛下一刻就要滴出血來,他的唇停留在她的耳際,沒見他有下一步的行動,就在她惴惴不安之時,他低低一笑,在她耳畔輕語:“陸夫人,到底是你伺候本相?還是本相伺候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