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Chapter65
Chapter65
跟兩年多前相比, 杜天宏的模樣可謂天差地別。原本微胖的身材現在變得幹扁瘦削,連身型都佝偻了許多。若不是那雙細長奸猾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睛,時隔這麽長時間,雷硯也不一定能一下認出來。
而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杜天宏這才把目光落到雷硯身上。
“……雷硯?!”杜天宏愕然道, 看起來似乎比雷硯看到他出現在這裏更驚訝。他目光在他和斯棠身上逡巡數次,看着他擋在斯棠身前明顯防備保護的姿态, 似乎瞬間明白了什麽, “你、你們?!”
果然是一丘之貉!!他恨恨想道, 連帶着看着雷硯的眼神也恨不能直接捅他兩刀……從前這男人把自己公司搞破産被迫退市, 如今這女人又把自己搞得家破人亡!
斯棠這時候勾住雷硯擋在自己身前的手安撫似的捏了捏, 将他拽到身旁。她看着一臉憤恨瞪着自己的杜天宏, 臉上揚了個笑, 卻不着急開口說話,似乎在等着什麽一樣。果然, 漫長又短暫的一分多鐘後, 就在杜天宏忍不住想要再有什麽動作前,一陣喧嚣從走廊傳來,随後包廂門被人從外往裏推開——
斯棠時間趕得剛剛好,門開的一剎從椅子上站起身和杜天宏隔着一小段距離面對着面, 以不大不小的聲音道:“……杜總, 您昨天從公司跟我到君安療養院,今天早晨從療養院又一路跟我到公司到創新園, 現在我和人吃個飯, 您也亦步亦趨地跟着過來, 我想問問您到底要做什麽?”
“我要你把我女兒的命還給我!”杜天宏可能是氣急了,沒注意門口前後“湧”進來的五六個人, 叫喊着要沖上前,被徐進從身後死死按住。
雷硯身子本能地又往斯棠身前擋了下,目光從門口那一堆人身上快速掃過,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麽,聞言皺眉道,“杜總這是老糊塗了,你女兒的事怎麽能算到斯總頭上?就算誰要找誰要個說法,那也應該是斯總去找你才對,三番兩次想要致斯總于死地的可是你那寶貝女兒,別忘了,兩次事發現場我可是都在場的。”
“放屁!”
杜天宏氣紅了眼,“曼曼她才不會主動去做那種事!她是受人教唆的!斯棠,你個毒婦現在裝什麽無辜!怪不得別人都說你是個蛇蠍,你就是呂雉重生、妲己再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連自己的命都能算進去!誰知道S市那天電影首映式上是不是你教人在背後唆使曼曼去的?還有五湖四海那件事,她怎麽就那麽剛好,在你去吃飯的時候被人約到那去?!別忘了約她過去的人就是跟你一起吃飯的朱慶國兒子!”
雷硯聽見杜天宏嘶吼出來的一番話,尤其是那句“連自己的命都能算進去”,讓他原本帶着些防備的眼神微微一動,動作極細微地偏頭看了眼身後的斯棠。然而她臉上的表情卻讓人無懈可擊。
斯棠像是聽到了什麽匪夷所思的話,似乎愣了一會兒,才忍俊不禁哂笑道,“杜總,您是失女失的得了失心瘋嗎?連朱總都知道您女兒在和他兒子在談戀愛,這事您自己要是不清楚是不是得檢讨下自個兒對女兒的關心程度夠不夠?她男朋友約她去吃飯她去不去都是她自己的選擇,跟我有什麽關系?難道是我逼着她去的?還有!聽您的意思,是我讓人教唆您女兒想方設法、一而再再而三地至我于死地……我有病?我圖什麽?”
“圖你把你的命擺在公衆面前,圖你想讓人知道自從你把盛舟從張征年手裏奪回去就一直有人想弄死你,圖你從不把別人的命看作命!!”杜天宏從褲兜裏掏出什麽用力沖着斯棠甩過去,照片飄到雷硯腳邊正好正面朝上,他低頭一看,随即一怔——那赫然是那天在禦臨金臺錢岱讓他看的那張張征年戴着呼吸機躺在病床上的照片——雖然角度不同,但雷硯輕易認出來了。
他低頭看了那照片一眼,彎腰将其撿了起來,卻仿似第一次看見似的打量了須臾,方才不确定道,“這是……張征年,張總?”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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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在場任何人有反應,斯棠聞言噌——地一下把照片從雷硯手裏“奪”過來,撐大眼睛看着照片裏“奄奄一息”似的人,她捏着照片的指尖輕輕顫了顫,眼眶都有些紅了。斯棠扭頭看向杜天宏,下意識把手裏的照片往前遞了遞,“這照片你是從哪裏來的?張叔叔現在在哪,你是怎麽找到他的,他為什麽成了這個樣子?!”
“…………”
杜天宏目瞪口呆地死死瞪着斯棠,像是被她信手拈來的演技給震驚到失語似的。
一句話,成功引起門口那幾個不明所以面面相觑的老總們的注意。站在最前面的正是今天這場飯局的東道主——飛騰集團老總周詳。只見他一臉狐疑莫名地走上前,從雷硯手裏拿過照片仔細瞅了半天,突然睜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氣,“還真是張總?!他、他他怎麽成這樣了?!”
周詳的一句話,又成功地把原本還待在門口的一衆人也吸引了進來,六七個人圍着一張照片傳閱唏噓不已。在場的幾個老總在張征年任職那十幾年裏多多少少和他都有些交集,而如今他從盛舟老總卸任也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怎麽就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杜天宏胳膊被身後的徐進掣肘着,目光冷箭似的掃過衆人,最後重新定落在斯棠臉上,“斯棠,你這會兒在這裝什麽大尾巴狼?!你這人就沒有心吧?一年前你回來不顧千家萬戶人要養家糊口,說裁人就裁人,這十幾年要不是人張總在集團裏蠅營狗茍,有你斯棠享現成好日子的今天?可你倒好,人說踢就踢,這就算了,人走茶涼連個後路都不給留,去年七月我還見過張總本人,沒想到短短半年時間,就被你折磨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你連這種事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麽不會、不敢做的?為了一己私欲叫人唆使我心性單純的女兒做壞事還不是信手拈來、易如反掌?!”
“杜總,”斯棠臉色慢慢冷下來,看着杜天宏眯了眯眼睛,“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興亂說。”
“您一口一個我叫人唆使您女兒殺人……可笑,殺的還是我自己?又一口一個我把張叔叔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不瞞您說,自從去年張叔叔自願從集團CEO卸任将位置讓還給我,甚至連自己手裏的股份都願意稀釋分給自己的‘老部員’……我一直都對此感激不盡又惶惶不安,生怕自己一步走錯會辜負了張叔叔的良苦用心。他離開公司這一年來,各路媒體編排我什麽的都有,張叔叔多少次想出面替我澄清,都被我給拒絕了,因為我相信清者自清。他既然選擇了退居人後,又何必因為我這些莫須有的東西而曝于人前?說起來,張叔叔這種舍身為人的精神跟錢爺爺還真是像。
“就像杜總您剛剛說的,這十幾年要不是張叔叔在公司裏蠅營狗茍,哪有我斯棠今天?在座的各位誰又不清楚我從小就沒了爹媽,若不是錢爺爺,我能健健康康長這麽大?張叔叔和錢爺爺如此竭盡全力地為我鞍前馬後,我是有多不知好歹,才會做出你說的那些事?”
“我呸!”杜天宏不顧形象地啐了口,一副被斯棠“颠倒黑白”的無恥驚呆了似的,“你說這些鬼話也不怕天打雷劈!”
斯棠靜靜看着杜天宏,“我說的是真是假在場的各位都能做個見證。當時張叔叔把自己手裏的股份稀釋地一點沒留……我擔心他拖家帶口不容易,每個月都照着以前他雙倍年薪的工資按時打給他,您要是不信,可以去查銀行轉賬記錄,這些我不可能造得了假……只是從去年八月份開始,我确實再也沒見過張叔叔人了。當時離開盛舟時他跟我說過,這十幾年他太辛苦了,之後就想閑閑散散地過過日子,還讓我專注忙自己的事,沒事也不用一直惦記他、找他……”說到這,她話音頓了頓,臉色看起來似乎是有些落寞和後悔……若不是深知其中內情,連雷硯都要被斯棠臉上的表情給騙過去了。
“……”
少頃,斯棠伸手把那張照片從王江手裏拿過來,低頭看了看,複又擡起頭看着杜天宏一臉誠懇道,“說到這裏,我是真心實意想要請問下杜總,我張叔叔人到底在哪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他是生了什麽急病嗎,為什麽會突然成了這樣,這照片是您照的嗎?如果不是,您又是從哪得來的?”
杜天宏:“…………”
他像是突然被人給毒啞了似的,張口結舌半天竟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杜總,”斯棠耐心等了半天,低頭看看手裏的照片,才又擡頭看着杜天宏道,“既然您都回答不上來,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您才是被人诓騙教唆了的那個?若是您信口雌黃今天拿不出證據證明您指控的我那些莫須有的罪名,”她一擡手示意,言辭懇切,“今天在座的各位可都是人證,我作為一家即将上市公司的CEO,可不能無緣無故這麽被人跟蹤指控……”
她一臉遺憾:“我們只能法院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