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23
Chapter23
帕洛一顆心被雷硯這麽冷漠無情的一句話擊了個稀碎。
想他背井離鄉一個人在外漂泊茍活, 這三年來每逢中秋春節這種“倍思親”的節日，只要自家老板回家他都能順便蹭一蹭“親情”，但今年因為他們一……大家子的人都要去甘棠一起跨年——甘棠那地方對他們那一群上下三輩人來說都有着一番不為外人道的深切意義，堪稱“家族聖地”, 雖然雷家一家子都對帕洛很好, 一直把他當作家人一樣，但這種時候, 他還是得懂事點的——所以今年才說好了要去齊總家霍霍。
——可主動不去, 和被人抛棄, 這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帕洛戚戚地看着自家老板, “男人就是善變。有女人沒兄弟。”
雷硯：“…………”
帕洛原本想問人家又還沒跟你和好——關鍵是人想不想和你和好都不知道呢, 你就要帶人去見家裏人, 這合适嗎？可能嗎？……可都沒等他張口呢, 雷硯就已經又轉身走了。
“…………”
帕洛看着自家老板離開，回頭正準備去展品臺那“借酒消愁”多喝那麽億點點的免費酒, 結果就見不遠處斯妲己同志面無表情地盯着他剛才看着的方向, 而原本在她身邊的錢岱已經不知所蹤……然後後者可能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目光一偏對上了他的。
帕洛看着不假思索擡腳向自己走過來的斯棠：“………………”
說實話，他真的一點都不想和她單獨面對面在一起。
斯棠手裏拿着杯紅酒，過來的路上又順手從其中一個展臺上拿了杯遞給一臉無懈可擊的制式微笑看着自己的帕洛。她看着帕洛出于禮貌似地抿了口杯子裏的紅酒, 輕笑, “還行？”
帕洛其實對葡萄酒沒什麽建樹，聞言抿了抿舌尖回味, 老實巴交回了句, “……挺好。”
斯棠一看他表情就明白這是個葡萄酒小白, 她抿了口自己手裏的，然後擡手對着燈光晃了晃酒杯。那雙漂亮的眼被頭頂的燈隔着酒杯折射出千百種的光, “Cote de Nuits（勃艮第夜丘區）種植的全世界最頂級黑皮諾釀造而成，産量少，單寧弱，果味活躍，結構飽滿……很多人喜歡用它來佐餐，我算是其中之一。”
帕洛看着斯棠，頭頂緩緩打出一排問號：So？
斯棠偏頭睨他，和帕洛視線對上時莫名一笑，冷冷淡淡地，“……可你們雷總其實最不喜歡這種單寧弱又果味活躍的酒……可以前我每次要他陪我一起喝，他都會說‘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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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洛：“…………”And so？
斯棠直截了當：“你知道我跟他以前的關系，對嗎。”
她說的雖然是句問話，卻完全是肯定的語氣。
帕洛一時啞然，不知道回她什麽，只能尴尬又不失禮貌地繼續微笑。
“我看得出來你不喜歡我，”斯棠話音一轉冷冷道，“為什麽？”
“……”他總不能說‘因為你坑了我們柏悅78億不算，還對我們雷總這深情boy總一副無情無義的樣子吧’，“……斯總說笑了，怎麽會呢。”
斯棠目不轉睛盯着帕洛看。
斯棠無疑有着非常漂亮的一雙眼，看得臉皮和心都厚如磐石的帕洛都沒由來地虛的慌，他喝了口酒壓驚，剛要張嘴說句什麽打破沉默，就被斯棠接下來一句話嗆咳地差點當場去世——
好不容易止住咳，他滿臉通紅看了看遠處聞聲好奇往這邊看的人，随後難以置信地瞪着斯棠壓低聲音反問，“……你剛剛說什麽？”
斯棠不為所動，面無表情冷冷重複：“你喜歡雷硯？”
不然為什麽總一臉“敵意”的看她。——也不怪斯棠會這麽問，雷硯骨相好身材也好，以前在國外讀書時也不是沒有過取向小衆的白人明裏暗裏的對他暗示。
帕洛被斯棠這清奇的腦回路氣得眼前發黑，忍無可忍地翻了個偌大的白眼，沒好氣道，“我取向大衆，喜歡女人，謝謝！”
斯棠聽見無聲籲一口氣，眉頭卻是皺得更緊了，“既然不是，那你總看‘仇人’似的看我做什麽？”
“……”帕洛一直以為自己隐藏情緒隐藏的挺好，沒想到斯棠會敏感的看出來，有些意外地睜大了那雙灰綠色的眼，随即尴尬道：“……有這麽明顯嗎？”
斯棠冷哼一聲，“既然不是我想的那樣，那你到底是為什麽讨厭我我也不好奇知道，但是——”她往前踏近一步，微微擡起下巴湊到帕洛耳畔壓低聲音威脅道，“要是讓我知道你給他耳邊吹風說什麽我不好的話……你就給我小心着點。”
“…………”帕洛聽見斯棠的話竟然意外地沒生氣，雙眼又跟頭頂小燈泡似的“biubiu”一亮，悄麽聲往旁移開一小步和她拉開些安全距離，然後看她小心翼翼問，“斯總……其實你還是喜歡我們雷總的，對吧？”
斯棠站直身子，捏着酒杯盤手在胸前睨他，“跟你沒關系。”
知道自家老板可能并不只是“單相思”後，帕洛看着斯棠好像也沒那麽“不順眼”了，好脾氣道，“話可不能這麽說，好歹我也是雷總身邊的大紅人，朝夕……呃，朝朝相處的，你要是真想跟他和好，我也是能幫上忙的嘛。”
斯棠看了會兒他，驀地一針見血道，“你沒談過戀愛吧？”
帕洛：“……………………”這特麽都能看出來？
斯棠無聲嗤笑地搖頭，心說談過戀愛的對已經分手的兩人可不會這麽一臉“躍躍欲試”的表情。……反正想說的已經說了，斯棠也懶得理他，轉身就要走。
“欸欸，”帕洛不死心地叫住她，“你都不好奇雷總他去哪了嗎？”
“一會兒他還會回來嗎？”她不答反問。
帕洛下意識回，“當然會——不會！”
斯棠目光毫不掩飾嘲笑地上下一打量他，一言不發轉身走了。
帕洛：“…………”
他想果然讨厭的人不管怎樣都是令人讨厭……尤其沒一會兒就又看到斯棠身邊不知又什麽時候冒出來的一個男伴時，簡直肺都要替自家老板氣炸了——也因此都沒認出來那人其實就是他之前見過的斯棠助理周安。只見他用一種純潔而批判的目光瞪了兩人片刻，掏出來手機對着兩人背影嚓嚓嚓嚓拍了一堆照片發給自己老板，配文：你看她！！！！！
……
晚上十點半，品酒會已經接近尾聲。
今天錢岱的出現對于來參加這場品酒會的人來說是個意外，他雖然人早不在一線，但憑着以前的威望還是有不少人“買單”的。斯棠剛聽助理給她報數據，比她預期的還要好得多。
不過九點半時，錢岱就以時間太晚為由提前回去了。
斯棠本身酒量還不錯，但這一晚上游走在一衆人中間，免不得喝得多了點——以至挽在周安臂彎裏的手力是越來越大，用他來支撐着身子。周安察覺到，遲疑了一瞬，把手裏的酒杯放到一旁，用右手托住她右手肘彎，左手試探似的想去攬斯棠的腰……然後在對方漫不經心看過來的冷漠目光中悻悻地收回手，“……我怕您摔了。”
斯棠抓住周安手臂站直身子，閉了閉眼。酒是好酒，人喝了不難受，就是有點醉。但她還是強打起精神，對着周安擺了擺手交代，“剩下的你們來吧。”
她讓他們打發餘下的人走，自己微微晃悠着去了角落的休息處。
斯棠斜倚在柔軟的真皮沙發裏，一手撐着臉，目光漫無目的的再次掃過偌大的宴會廳……整整三個小時了，沒回來。
那個帕洛也走了。
斯棠閉上眼，在心裏悄悄地嘆了一口氣。
——反正今天該做的事都做了，想得到的東西也得到了。昨天那件事剛剛過去，他們估計能消停一段時間吧，好像稍稍放松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她忽然覺得有點累……也可能是困。
斯棠撐在臉上的手滑下來，将腦袋枕在小臂上——她忘了右手臂上的傷，忍不住疼地皺了皺眉。可又懶得再動，索性就那麽着了。不知過去多久，朦胧間只察覺偌大的宴會廳裏連音樂都安靜了下來——以至皮鞋敲在地板上的聲音格外的明顯。
“都走了嗎？”眼前的光線被人擋住，斯棠聽腳步聲停在身前，以為是周安，“叫司機把車子開到門口吧。”
來人沒應聲，只聽一陣衣服料子的窸窣聲，緊接着身上一暖——斯棠被紅酒泡得略遲鈍的反應能力複蘇，後知後覺的聞到身上衣領間一股淡淡的、熟悉的紫黑檀木香味。她呼吸不由自己的一停，然後睜開了眼。剛還有點暈暈乎乎地神色變得清明又淩厲，她擡手毫不留情拂開雷硯想探她額頭的手，懶洋洋道，“雷總占便宜沒邊了？”
“…………”
雷硯想他剛剛看到她背後一大片明晃晃的白和一側同樣白晃晃的長腿就氣得胃疼，可眼前這把他氣得胃疼的人還偏偏就舍不得跟他說一句好話。他面無表情盯着她那張嘴，心想早晚有天自己要給她堵嚴實了。
雷硯盯着斯棠看了半晌，然後在她不遑多讓的目光下，近似無奈地無聲籲口氣，“起來，送你回家。”
斯棠聞言重新閉上眼，“不需要，我有司機。”
“起來。”
“……”安靜。
“斯棠，別讓我重複第三遍。”
“……”還是安靜。
身上的大衣被拿走，斯棠身上一涼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真奇怪，在這趴着睡了半天都沒覺得冷，剛蓋那衣服不過半分鐘怎麽就覺得冷了？斯棠自嘲地想，結果還沒等她再感嘆下什麽就察覺左手腕被人一把抓住——緊接着整個人從沙發上被人拽了起來！
仍然醉酒的腦袋一陣的暈眩，斯棠腳步不由踉跄兩下就又被人一下帶進懷裏攬着腰支撐住。雷硯不由分說，手腳利索，三下五除二就把斯棠包裹了個嚴嚴實實，就剩了瞪着他一雙大眼睛的腦袋在外頭。
——斯棠雖然個子高但整個人被塞進一個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的大衣裏還是像個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兒一樣。她慢半拍地察覺到自己剛剛毫無反抗之力地被人包成了個粽子，低頭看着身前被打成死結的大衣袖子，掙了下胳膊——結果當然是沒掙開。
她擡頭瞪着雷硯：“解開！”
雷硯面無表情看她冷哼一聲，随後彎腰一把将她打橫抱起來就往宴會廳外走。快走到大廳門口時，看到一個瘦高的年輕男人手裏拿着個毯子走過來，對方在看到一橫一豎的兩人時，腳步剎時頓住，一臉驚悚茫然地看着豎着的、一臉陰冷瞪着自己的、異常眼熟的男人和橫着的、一臉冷淡瞪着橫着的、異常眼熟的男人的頂頭上司…………
“斯、斯總——”周安兩顆眼珠子在兩人間飛速地滾來滾去，因為不明所以現在是什麽玄幻劇情，還不算特別豐富的職場經歷讓他不敢輕易得罪眼前兩個人當中的任何一個。只能遲疑、無助且小心翼翼地道，“需、需要幫忙嗎？”
斯棠聞言眼神冷箭似的“唰——！”一下刺過來：“還不快過來讓他把我放下！”
“…………”我我我讓讓讓他他他他把把把你放放放下？！周安瞪大了眼。
所幸雷硯在看到這人的反應後及時排除了照片裏的威脅性，他沖着周安輕擡下巴，臉色緩了緩，“助理是吧？你下班吧，讓司機也走，你們斯總我會給送回去。”
雷硯說完也不等對方再有什麽反應，抱着斯棠，大步出了宴會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