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現實（4）
現實（4）
當阮亦溪氣喘籲籲地跟在石一慧身後跑回圖書館時，她看見圖書館大門口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當看到那人時，阮亦溪心中不禁驚嘆：不會吧，我們還在念高中啊，你們這樣是不好的吧……
圖書館門口，站着蜀葉，和滿頭大汗的石一慧。
蜀葉笑吟吟的，一張初戀臉配上純淨的笑容，就仿佛是電視劇裏才會出現的俊俏少年，眼角眉梢都帶着輕風。
蜀葉拿出紙巾，遞給石一慧，讓她擦汗。
石一慧接過紙巾，當她把紙巾蓋在自己的鼻梁上時，她聞到，紙巾上有一種淡淡的薄荷味道，就如同蜀葉給人的感覺，沁她心脾。
石一慧有些臉紅：“我剛剛跟阮阮聊天，就忘記看時間了，對不起啊，我遲到了。”
高挑的蜀葉微微低頭，看着眼前的小女生，石一慧并不是阮亦溪那種萬衆矚目的大美女，石一慧的長相有些孩子氣，就像是網上常常評選的那種某某校花，清純多于大氣，陽光多于美豔。
如果一定要打比方的話，石一慧的長相，像是夏天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打在嫩綠的樹葉上，在露水裏折射出光芒，變成了童話般五彩斑斓的彩虹。
其實，她和蜀葉站在一起，還挺般配的。
氣質登對，天賜良緣。
阮亦溪站在一旁，看着圖書館前的他們倆，識趣地沒有上前，心想：他們可千萬別越界啊，畢竟，我們還只是高中生啊……
然而，阮亦溪轉念想到，是自己撮合蜀葉和石一慧互留微信的，阮亦溪瞬間有些懊悔，覺得自己那天的行為實在是太莽撞了。
石一慧傻乎乎地問：“你說今天要見我，是什麽事啊？”
蜀葉笑了笑，差點沒把石一慧的心髒給笑停了，蜀葉把手裏的一袋子書給了石一慧，說：“你上次不是說，喜歡東野圭吾的書嗎？我家裏有全套的，拿來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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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一慧興奮得不行：“真的？謝謝你！”
她是真的開心，看着袋子裏的書合不攏嘴。
蜀葉又說：“哦對了，你不是說，你家裏有一本西班牙文的《唐吉坷德》嗎？可以借給我嗎？”
石一慧有些為難：“你說那個啊，就在我書架上，我一個字都看不懂。幹脆我送給你吧，可我怎麽給你呢？”
“下周末我還來找你呗！還有，送給我我可不敢要，我看完就還給你。”
“行！我下周末還在這裏自習，你随時來找我就可以。”
“好，嗯……”
蜀葉瞄了石一慧一眼，見她還在對着一袋子東野圭吾傻笑，蜀葉暗暗嘆了口氣，說：“那我走啦。”
石一慧傻乎乎地說：“嗯，再見！”
蜀葉走了，石一慧站在圖書館門口，看着蜀葉的背影越來越遠，在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裏，蜀葉的背影仿佛會發光，讓她移不開眼睛。
當她略有惆悵地回過神來，才察覺到，懷中的紙袋已經被自己的體溫焐熱，忽然感覺，那紙袋上似乎還有淡淡的薄荷味道，就像是她把蜀葉的紙巾按在自己的鼻梁上，沁她心脾。
她嘆了口氣，轉身想要叫阮亦溪一起回圖書館，卻發現，阮亦溪早不知在何時不見了。
石一慧是在圖書館裏找到阮亦溪的，找到阮亦溪的時候，阮亦溪正在專心看書，已經不知道進來坐了多久了。
圖書館裏不能說話，石一慧坐在阮亦溪旁邊，懷裏還抱着紙袋子，給阮亦溪寫紙條——你怎麽不等我一起進來啊？
阮亦溪在下面寫——不知道你們要多久，難道我這個單身狗還要一直給你們當觀衆嗎？
石一慧看着阮亦溪的字，已經可以腦補出阮亦溪說這句話時的揶揄表情。
石一慧又寫——你誤會了，我們不是男女朋友。
阮亦溪看到紙條時都要笑出來了，只回了七個字——此地無銀三百兩。
然後，她就被石一慧拉出了圖書館。
才這麽一會兒，天居然就黑了，剛剛還是豔麗的黃昏夕陽，轉眼就開始挂星星了。
石一慧連說話都帶喘：“我沒有，我跟他什麽都沒有。”
“那你們剛剛在幹嘛？”
“只是他借我書而已。再說了，人家都不一定喜歡我，他那麽優秀，他肯定不可能喜歡我的。”
阮亦溪迷茫。
石一慧嘟嘟囔囔，将剛剛跟蜀葉獨處時的情形講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阮亦溪一邊腦補着蜀葉對石一慧說話的場景，一邊想起了石一慧十分真誠苦惱的那句“人家都不一定喜歡我，他那麽優秀，他肯定不可能喜歡我”……阮亦溪對石一慧的情商有些無語。
面對石一慧這愁人的情商，阮亦溪又想起，自己剛剛還在擔心，蜀葉和石一慧會不會進展神速地在一起了……
她不禁長舒一口氣，拍了拍石一慧的肩，欣慰地說：“對不起，一慧，我之前高估你了，是我想多了。”
“你個兔崽子什麽意思？”
“那個……沒事！你看，今晚的夕陽……啊不是，是今天的星星真好看！”
阮亦溪有些猶豫，她不知道該不該對一慧點明蜀葉的心意。
阮亦溪想，一慧現在還沒轉過彎來，她還不知道蜀葉對她有意，倘若自己點明此事，那一慧就勢必要做出選擇了，要麽拒絕，要麽接受。
她不想讓一慧接受，她覺得她們都還小，不到談戀愛的年紀，可是拒絕的話，又會讓蜀葉和一慧都傷心。
阮亦溪最後決定，還是什麽都不要說了吧。上一次，就是因為她自作主張，撮合兩人留了微信，才讓他們兩個發展到現在，造成這種局面，阮亦溪已經很懊悔了。
阮亦溪覺得，這畢竟是一慧自己的事，雖然自己與一慧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但自己并沒有資格插手一慧的事。
倘若阮亦溪點明了蜀葉的心思，那就會改變蜀葉與一慧之間的進展，她自覺沒有更改他人命運的資格，不如讓他們順其自然。
阮亦溪看着一慧，最終只好說：“萬一，我是說萬一，你們真的發展到那一步了，也別急着在一起，至少得等到我們上大學。”
一慧不假思索地點頭：“那當然了，我們兩個不是早就答應過對方嗎，要一起好好學習，努力變成更加優秀的人，高考之前絕不分心。”
阮亦溪心想，一慧現在這麽說，可要是兩人真的情意濃起來，那一慧還能不能有現在這樣的理智呢？恐怕難說。因為，無論是誰，一旦陷入戀愛，都是愚蠢的。
阮亦溪嘆了口氣，更加懊悔自己當日在MIX裏撮合兩人留微信的行為。
蜀葉回到家才看見，自己手機裏有好多條未接來電，還有巴竹發來的消息——
“蜀葉哥哥，我今天在圖書館學習，看見圖書館裏新來了一本西班牙文的《唐吉坷德》，我記得你在輔修西班牙文，所以我把那本書借過來了，有空給你送過去吧。”
蜀葉退出，點開石一慧的對話框——“晚上回家注意安全。”
蜀葉又回到巴竹的對話框：“不用了，我已經找到那本書了，謝謝巴竹妹妹。”
在消息的最後，蜀葉還加了一個emoji的可愛笑臉。
巴竹盯着那個emoji黃色笑臉，手機屏幕的白色熒光反射在巴竹臉上，巴竹呆了許久，眼眶淚汪汪的。
匆匆幾天過去，又是周六。
一大清早，阮亦溪和石一慧就在圖書館坐定，耳朵上插着耳機，放着舒緩的音樂，正對着作業發力。
即使阮亦溪十分專注，她依舊注意到，身旁的石一慧像一只長了虱子的猴子，不安分。
她捅了捅石一慧，遞了張紙條——你幹嘛呢？
石一慧連忙搖搖頭，一臉無辜，然而眼神已經出賣了她。
石一慧的眼神瞥向自己的包，阮亦溪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在她的包裏發現了一本厚重的西班牙文《唐吉坷德》。
石一慧害羞地笑了，笑時露出兩顆虎牙，笑容裏充滿了期待，讓阮亦溪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當晚，阮亦溪回到家，依舊在煩惱一慧的事。
到了晚上十點，她看了看窗戶外的标地大鐘，嘆了口氣。
她已經連續五天沒有穿書了。
因為舊疾發作，她雖然堅持上學，在學校裏裝作無事的樣子，但每天回家後，她都得躺在床上養病，一動不敢動，神智被痛楚折磨得難以清明，這樣的她，根本沒有心力去理會穿書的事。
一開始，她以為，自己可以在十點的時候準時穿書，在書中就體會不到現實世界裏的病痛了。
但後來她才明白，這樣的想法太單純了。
當人被病痛折磨時，是不會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依舊腦筋清楚，心志堅定的。
當人真的承受着刻骨之痛時，痛楚絕對不僅僅停留在軀體本身，在軀體之外，病痛會深刻改變一個人的精神和心靈。
就像阮亦溪，即便她堅強又勇敢，但當病痛來臨的時候，她也只能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這就是她的命運，在命運嬌花的背後，一定有着隐匿其間的花刺，讓她每走一步，都像是跳舞的小美人魚，腳下一片血腥。
命運是公平的。
病痛之中的阮亦溪雙手緊緊扯着被角，在這樣的痛楚之中，她的最後一絲神智告訴她——
命運是公平的，但她是不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