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Ib and Garry
發生...什麽事了？
窒息的，模糊的，溫暖和疼痛伴随着沉重的黑暗壓了下來，她想說什麽，卻精疲力盡到連呼吸都開始困難。
天空也變成灰色了呢，血液也開始冰冷了啊。
腦海中閃過的那些碎片是什麽？裏面那個呆呆的白衣紅裙的小女孩是誰，她為什麽在跑，為什麽在流淚，又向誰伸出了手？
‘約定好了哦’
...約定？
地面好像有吸力，把她牢牢的吸住，不能動彈分毫。算了吧，她精疲力竭的閉上眼睛。
黑暗的大門緩緩關閉，風吹過，一片藍色的花瓣輕柔的落在她的臉頰上。冰冷的，比她還冷的溫度。
門的那一邊，有誰向她伸出了手，焦急的、哭泣的、絕望的一只手啊，想跨越死亡的門扉，把所愛之人拉到另一邊的手啊。
不是約好了一起逃出去的嗎
不是約好了一起去吃馬卡龍的嗎
為什麽，為什麽要留我一個人在這
留下我一個人
畫中的少年啊
在等待着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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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待着女孩從他的牆壁旁經過
他閉着眼睛
他能看見她
女孩經過的一瞬間
紅色的藍色的玫瑰在綻放
畫中的少年啊
為何在流淚
紅色的玫瑰枯萎了
凋零了
散落了一地
他向她伸出手
企圖跨越死亡的門扉
畫中的少年啊......
天空暗了下來，風打着旋，吹來紅色的、藍色的花瓣。紛紛揚揚，飄飄灑灑，落在滿是血污的少女身邊。
少女閉上了眼睛。
......
“呼哈...呼哈...”
伊布驚吓般從床上坐起，她大口大口喘着氣，死死攥着被角，紅銅色的大眼渙散的瞪着虛空。
“怎麽了，伊布？做噩夢了嗎？沒事的，我在這。”一雙大手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背，看見少女呆呆的反應，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腦袋。
“伊布還是老樣子愛做噩夢，明明有人家陪着你啊，為什麽還是沒有安全感？”本體是昆布的紫發男人擔憂的托着下巴。
“咖喱...”
“叫哥哥。”
“...”十二歲的女孩沉默了，盯着他看不說話，Garry知道她又再為稱呼而不滿，但是他也是有原則的，于是兩人開始互瞪。
三十秒後。
“嗨嗨，不叫哥哥就算了，随你吧。”Garry無奈的坐到床沿旁，順手攬過女孩的肩膀，“現在該跟人家說說你是怎麽回事了吧？”
“...沒事。”
“嗯？”男人語調上揚。
“...變成了一副畫，咖喱很難過。”伊布攥着被角，在男人的懷裏別過眼。
“哈哈哈，果然又是我嗎？”Garry的胸腔發出愉快的震動，攬着伊布的手卻緊了緊，他再次揉了揉伊布毛茸茸的腦袋，“不過不用害怕，人家才不會變成畫，那樣很無聊，而且再也見不到伊布了诶。”
“所以啊...”
他沉默了一下，松開抱着她的手，半跪下身子，抓住被角把小小的女孩包裹在裏面。
“我不會離開你的，Ib。”
他看進女孩紅銅色的眼眸，眸光定定。
“不要再害怕了，大步向前吧。”
女孩抿着唇，以同樣的目光回望他。裹在身上的被子還帶有他的溫暖的味道，她的腦海中恍恍惚惚的閃過一幅畫面。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一個同樣的人，也這樣看着她。
可是想不起來，她的記憶中并沒有這樣的事。
不過沒關系了，她沒必要想起來了。因為Garry對她說：‘不要再害怕了，大步向前吧’。
咖喱會陪着她的，一直。
伊布的身體前傾，伸出雙手環住男人的脖子，她從來沒有這麽開心地笑過，這樣開心，開心得像眼角會流下眼淚來一般。
“霍拉，伊布也變得這麽粘人了呢。”Garry順勢抱起女孩，用手腕環住她的膝蓋，像抱小孩子一般把小小的女孩抱了起來，“哥哥很開心喲。”
“才不是哥哥。”
“嗨嗨，我知道了。”
這還是第一次，Garry看見Ib笑得這麽開心，雖然一說到稱呼什麽的馬上又不高興了，但是伊布能夠放下芥蒂，真的是太好了。
“伊布早飯想吃什麽？”
“咖喱。”女孩的聲音從書背後傳來。
“哈哈，人家是不是該覺得榮幸啊。”Garry拿出做咖喱需要的材料，嘴角的笑容怎麽也散不去。
伊布原本是他鄰居家的小孩，嘛，可以說是看着她長大也不為過吧，Garry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兩三歲的伊布，軟綿綿帶着好聞香氣的小孩子，不知道為什麽看見他便開始哇哇大哭起來，這讓還年少的他驚慌失措。
按理說這樣應該是害怕他吧，但是就算他走了，那個孩子還是哭泣不止，直到他再次出現，伊布才停止了哭泣，用那雙還帶着懵懂的紅銅色的眼睛看着他。
那個時候他就在想了，他和這個孩子，大概是有前世的緣分吧。僅僅是一眼，就再也忘記不了了。
伊布出生在一個幸福的家庭，愛她的爸爸和媽媽，但是她卻似乎并不開心，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樣，不太喜歡笑，也不喜歡哭，只是呆呆的，安靜的，看着書或者景色。
只是出人意料的喜歡他。
Garry其實很羨慕伊布的家庭，他是從遙遠的另外一個城市搬來的。當和他一樣大的孩子還懵懂無知的在學校裏學習的時候，他已經早早離開了那個他所厭惡的家，來到了陌生的城市。
絕對不要成為那個男人一樣糟糕的人，他一直是這樣想的。
然後他遇見了伊布。
明明只是個比他小十一歲的小孩子，但他卻荒誕的生出“就是她了”的想法來。
...難不成自己是個戀童癖？蘿莉控？啊啊啊啊啊啊變态！
系着圍裙的男人晃了晃手中的餐盤：“伊布，該吃飯了哦。”
“嗯。”女孩輕輕地應着，放下書。
伊布小口小口的吃着他做的咖喱飯，Garry單手撐着下巴，紫色的眼睛一動不動的注視着她。
伊布九歲那年，她的爸爸媽媽在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中去世了，沒有親戚願意收養這個不太讨喜的孩子，她只有去孤兒院了。
怎麽能、怎麽能讓Ib去那種地方？
20歲已經成為一名小有名氣的畫家的Garry申請了收養這個孩子，最後他變成了伊布名義上的哥哥。
雖然這孩子一點都不樂意這樣叫罷了。
“伊布，吃完早飯我們去街上看畫展吧，人家期待好久了。”Garry露出孩子氣的笑容。
“嗯，中午想吃牛排。”伊布乖巧的點頭。
“嗨嗨，人家可是萬能的。”
換上他最喜歡的藍灰色大衣和她最喜歡的白衣紅裙，吃完早飯後，一大一小踏上了去畫展的路途。
咖喱牽着伊布，她的手很小，完全被他的大手包裹住了。
“吶，伊布，Guertena是一個超級厲害的畫家哦。人家在網上有看過他的作品，深邃得就像要把人吸進去一樣。雖然作品很有特色但很可惜的是，他在舉辦這場畫展之前幾個月就去世了呢...”
紅裙的小女孩突然停在了美術館大廳的大門前，她低垂着頭，握着他的手卻冰冷而僵硬。
“怎麽了，伊布？不舒服嗎？”Garry蹲了下來，擔憂而心疼的拂開女孩的劉海，露出她蒼白的小臉。
“...不要進去。”女孩紅銅色的眼眸渙散着，死死攥着他的手。
“為什麽啊伊布？不，你到底怎麽了？”
“不要進去不要進去。”女孩上前一步緊緊地抱住他，身體因恐懼而顫抖，“不要進去——”
Garry擁住女孩小小的身子，溫熱而冰冷的淚水在他的脖頸間滑落，他輕輕地拍着她的背。到底怎麽了，為什麽突然哭了起來？
...伊布她，真的在害怕。
“很可怕，很可怕...”
女孩模糊的眼睛像是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一般，她不停地往他懷裏縮。
“紅色的，藍色的，從畫框裏面爬出來的女鬼...沒有頭的雕像...好可怕，一直跑一直跑...”
“伊布，沒事了，那只是一個夢而已。”
“好可怕...”她緊緊的環着他的脖子，不斷地抽噎着。
“不要進去，我不要離開Garry——”
“沒事了，有我在，Ib。”
“Garry變成了畫像，Garry出不來了，Garry一個人...唔啊啊啊，我扔下了Garry——”女孩撕心裂肺的哭泣着，他只是不斷重複說着沒事了，用略微粗糙的手指抹去她臉上的淚水。
“沒關系的，Ib，那只是個夢而已。”
“Garry...Garry...”
“嗨嗨，我在這，一直陪着你，Ib。”他溫柔的撫摸着女孩的頭。
不安哭泣的女孩終于漸漸平靜了下來，只是無力地靠在男人懷裏，斷斷續續的抽噎着。
“沒關系的，Ib，就算Ib把Garry一個人留在了那裏，那也一定不是Ib想要的。”男人微笑着，輕柔的開口，“Garry不想讓Ib害怕，所以把離開的機會給了Ib吧。”
“所以啊，畫中的Garry雖然很寂寞，但是也是開心的喲。”他捧起女孩的臉，定定的注視着她，像是要把她刻進自己的靈魂裏。
“因為Ib還好好的，不用經歷這樣的寂寞，真的太好了。”
Ib還好好的，真的太好了，夢中的他一定是這樣想的。
就算會難過，會孤單，會寂寞，會很想念很想念你，也是開心的。
“...真的？”伊布的眼睛漸漸恢複了焦距。
“真的，不騙你。所以Ib要勇敢的向前走，不然夢中的Garry就白白犧牲了哦。”
女孩愣愣看着這樣說着的男人，半晌，臉上的表情變得釋然而堅定了起來。
“嗯。”
Garry背着Ib逛完了整個美術館，大概是伊布還是有些心有餘悸的緣故，他們只是匆匆看完了大部分作品，就離開了。
與金發少女的畫像擦肩而過。
伊布像是感應到什麽一般回過頭去，只捕捉到畫像模糊的色彩。
美麗的，孤獨的金色。
“吶，咖喱。”
“怎麽了，伊布？”
趴在男人背上的女孩蹭了蹭他大衣上白色的絨毛，環住他脖頸的手緊了緊。
“Garry以後會嫁人嗎？”
“噗——”男人噴笑出聲，“哈哈哈，Ib你好可愛！只有女孩子才能嫁人的，男孩子是要娶人回家的。”
“我不要，不要Garry離開我。”
“不用擔心，人家暫時還沒有結婚的打算啦。倒是伊布你，說不定哪天就喜歡上了隔壁的哪個熊孩子，哥哥可是會傷心的哦。”
“不會的，還有，不是哥哥。”
“嗨嗨～”
女孩把臉貼在男人的背上，從皮膚那傳過來的，是令人安心的溫度和心跳。
“最喜歡Garry了。”
男人微笑着，用低沉的嗓音回應：“我也是，最喜歡Ib了。”
“Garry不要跟別人結婚，Garry要和Ib一直在一起。”女孩執拗的重複着。
男人沒有回答，只是擡頭看着天邊柔軟的白色雲朵。清冽的風在兩人身邊打着轉，拂起他紫色的短發和她棕色的長發。
“好。”他說。
“等我長大。”
“好。”
等你長大。
約定好了，Ib。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