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小情侶
第32章 小情侶
襄州是最大的翡翠城。
原石市場,成品市場,往來的人絡繹不絕,從來不缺客流量。
在技術快速更疊,各色商品“你方唱罷我登場”的時代。
只有這些來自數萬年前的玉石,仍經久不衰。甚至不需要精心的設計,單是最最質樸的原石也能賣出天價。
襄州這個地方,也因為玉石文化,變成了一種特殊的世外桃源。
顧琳琅在少年時,經常跟着家裏的叔叔阿姨,往這邊來進購原石。
算起來也有許多年沒來過這裏了。
打從去了科研院,家裏珠寶生意,就一直是姑姑家在打理。
眼下再踏上這片土地,居然也沒什麽太大的感悟。
記憶裏都是行色匆匆的商販,以及一車又一車的原石。
整體色調灰蒙蒙的,實在沒有什麽好追憶的部分。
更沒有什麽趣的事,能夠講述給同行的人聽。
顧琳琅看着眼前的城市,忽然感覺自己是一個非常無趣的人。
此刻,她甚至有些羨慕那些,每到一個地方都能侃侃而談的人。
比顧琳琅感悟多的,是許久沒出過門的南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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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音第一次接觸這麽多人,一出機場,就看見了書上形容的“車水馬龍”。
墨鏡下的紫色眼瞳微滞,這一刻她感覺到岸上的人真的很神奇。
夜晚街道上空無一人,一到白天和假期,就好像無處不在似的,連個空隙也沒有。
“先去酒店吧。”顧琳琅提醒了一句。
或許是南音的狀态不錯,顧琳琅心下也對這趟旅行多了些期待。
南音點了點頭,順道拉過了顧琳琅的大行李箱。
沒多久,安排好的司機到達了機場。
從車上下來的司機梁染,是一位年輕的女性Alpha,染着粉色的頭發,穿着一身辣妹裝,十足吸睛。
今年剛過二十歲的人,是開車的一把好手,電車,汽車,機車,哪一種都不在話下。
南音以往接觸到顧琳琅身邊的人,不是穿正裝,就是穿禮服長裙。
這種在平時生活中,也穿得如此清涼的人,還是第一次接觸。
“在看什麽?”顧琳琅一上車就發現,南音被漂亮妹妹吸引了。
“衣服。”南音很誠實,眼中沒有一絲雜念。
駕駛位上的梁染聽到南音的回答後,驟然放松了緊繃着的神經。
打從屁股剛挨住座位,梁染感覺到有一道冰冷的目光鎖定了自己。
好半天她都沒敢放松,還以為這位大佬對自己有什麽意見。
原來,只是想看衣服。
顧琳琅擡眸看了一眼前方的梁染,問南音道:“你喜歡這樣的?”
南音點了點頭:“好看。”
南音從來不吝啬對人的贊美。
“我也可以穿成這樣嗎?”南音忽然轉頭問了一句。
她現在的衣服,都是顧琳琅定做的。
顧琳琅喜歡各種各樣的西裝外套,給南音定做的衣服也是大差不差。
即便是出來玩,南音的吊帶裙外,也還是套着純色的西裝外套。
梁染聽見兩人的對話,往後視鏡看了一眼,開口道:“你要是喜歡,我可以送你。我買了很多呢,有些還沒穿。”
梁染覺得南音的眼光還挺特別。
她還以為顧琳琅身邊的人,不會喜歡自己這種穿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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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到市中心的時候,剛好是晚餐時間。
作為本地人的梁染,先帶着南音和顧琳琅到了酒店附近的餐廳。
下車時,梁染驚訝的發現,南音穿的是平底鞋。
好高啊。
梁染心下只有這三個字。
顧琳琅已經算高的了。
這個人穿平底鞋,居然跟穿高跟鞋的顧琳琅一樣高,身材比例還這麽好。
細腰,翹臀,大長腿,也太逆天了。
這種人活了二十多年,居然沒有被星探挖出來嗎,也太可惜了。
這活脫脫就是個衣裳架子。
梁染在心裏不斷感嘆着。
被感嘆的當事人還在環顧周圍環境,并沒有察覺到梁染欣賞的目光。
高挺的鼻梁上再次架上了墨鏡,遮住帶有紫調的眼眸。
梁染見南音下車就帶墨鏡,忍不住問了一句:“這會兒好像沒陽光。”
顧琳琅聞言,只道:“她不太方便。”
“哦,哦……原來如此。”梁染心下了然。
确實挺不方便。
要是被人拍到銀聲的總裁,跟長成這樣的人晚上一起吃飯,花邊新聞肯定要滿天飛了。
這倆人看來關系不一般。
前幾天聽說,顧琳琅總帶着一個孩子出席重要場合,別是跟這位有點關系。
梁染的目光落在顧琳琅身上,又轉而看向南音,心下忽然覺得還是挺搭的。
怪不得顧琳琅身邊總是不見桃花,原來是早就有桃花了。
真正的桃花這麽絕,哪有人還能看上爛桃花呢。
梁染介紹的餐廳裏,特色是海鮮。
為了清淨,梁染特意要了一個大包間。
顧梁兩家是世交,顧琳琅讀研那會兒,梁染就在闕城上大學。
梁染是打小就不安分的Alpha,身上經常挂點小彩。
大學時經常被卷入Alpha之間各種各樣的紛争中,都是顧琳琅出面解決的。
顧琳琅在來之前交代了,南音是她的朋友,但沒說是哪種朋友。
梁染看這倆人規規矩矩坐着,中間隔着老大的空兒,忍不住心下好奇起來。
這倆人都面無表情,看起來一個比一個高冷,跟生意夥伴似的。
是在避嫌嗎,沒必要在包間裏避嫌吧。
也沒攝像頭啊。
有嗎?
梁染不确地的擡起頭,往上環視了一圈,發現确實沒有攝像頭。
沒攝像頭還避什麽嫌,外套都不舍得脫。
梁染心裏納悶,有點不信邪的意思。
“我可以關掉空調嗎?”梁染開始征求兩人意見。
“可以。”顧琳琅沒有拒絕。
梁染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吊頸背心,看上去确實不熱。
見南音也沒有意見,梁染美美關了冷氣。
心想着襄州今天三十度的氣溫,就是沙漠駱駝來了也得脫層皮再走。
就不信這倆人不脫衣服。
服務生進來為幾人點好菜就出去了。
包間裏憋悶。
等菜上來的時候,梁染額頭都發了一層薄汗,對面倆人倒還是一如既往的正襟危坐。
周身氣溫劇烈變化時,人魚體內的精神力會啓動防禦機制,通過降低溫度,将保持體內水分的流失。
感覺到周圍的氣溫在不斷升高後,南音特意擴大了精神力波及的範圍,囊括了顧琳琅周圍的環境。
似乎也感覺到了冷空氣的來源是南音。
顧琳琅在不知不覺間,坐的離南音近了一些。
察覺到亞雌的靠近,南音略微思索後,稍微縮小了精神力的範圍。
果然,顧琳琅在感受不到冷空氣後,又往南音身邊靠了靠。
倆人看似八風不動的樣子,讓梁染十足納悶。
“這兒的海鮮是特色,你們多吃點,要是這次沒什麽事,我可以帶你們去幾個景點玩兒一玩兒。”
“好。”顧琳琅淡淡應了一聲,才開始剝碗裏的蝦。
席上兩人大多說的是上學時代的事,南音撿着有關顧琳琅的事聽。
梁染看上去是個很喜歡回憶往昔的人,飯還沒吃一口,有關顧琳琅的事,快說了個全。
南音這才知道,顧琳琅在同齡人中到底有多麽優秀。
因為成績優異,提前被保送去了科研院。
在科研院待了七年,顧琳琅獲得過不少的獎項,發表過的相關論文更是萬中無一。
南音對學歷并沒有多少概念,但是從梁染的口吻來判斷,顧琳琅所念的大學,應該是很厲害的。
而且大部分取得的成績,都是靠自己。
南音忍不住悄悄看了身側的顧琳琅一眼。
此刻的顧琳琅還在認真剝蝦,忙活了一晚上的人,并沒有吃多少東西,面前卻堆了不少已經剝好的蝦。
亞雌餓了麽,好像一直在剝。
南音有些好奇。
“當時我一直以為顧姐姐要留在科研院呢,沒想到一畢業就回來了。”
梁染話裏滿是唏噓,那段時間好多人都傳什麽,做科研不如做生意。
說顧琳琅被金錢迷了眼,才放棄了夢想。
弄得很多人都對顧琳琅有看法了。
“各有各的路,況且,有時候殊途同歸。”南音聽見顧琳琅和聲道了一句。
亞雌總是這樣沉穩,不論遇到什麽事,面色都不會改變分毫。
南音正看得正出神,驀地,只見顧琳琅随手将那碟剝好的蝦推到了她眼前。
亞雌的蝦居然是給她剝的。
南音眨了眨眼,看到顧琳琅十分優雅地摘下了手套,開始喝湯。
南音自己是不會剝蝦的。
因為嫌麻煩,通常情況下都是囫囵吃掉,連味道也嘗不出來,就咽進肚子裏了。
這還是第一次,這麽精致。
她低頭看着顧琳琅給自己剝的蝦,只覺得心下比看到亮閃閃的寶石還要歡喜。
梁染默默看着這一切。
一頓飯下來,顧琳琅自己沒吃幾口,竟顧着給南音剝蝦、拆螃蟹了。
這是什麽,這就是愛呀!
梁染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一雙烏黑的眼眸,泛出些許光彩。
她悄悄拿出自己的終端,像跟別人分享這件事,思考了一圈每個合适的人,硬生生又給憋回去了。
難受的很。
用餐結束後,顧琳琅起身去了一趟衛生間。
梁染一臉興奮地看着對面的南音,忍不住問她道:“你跟琳琅,相處到哪一步了?”
“相處?”
“就是……你懂的,多久見一次面之類的。”
顧琳琅在科研院的時候,是出了名的科研怪物。
一天二十四個小時,恨不得二十個小時都在科研院待着。
眼下跟南音出雙入對的,實在是稀奇。
“我們一直見面。”
如果不是因為她變大了,現在說不定還住在一個房間裏。
“是嗎,都同居了?”梁染吃瓜的好奇心更強了。
她想問南音具體是哪一行的,但又怕冒犯,暫時壓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只問她道:“是一直住一起嗎?”
“之前在一個房間,現在不在。”南音回想起剛才顧琳琅對梁染的态度,認為這個人還是比較可靠的。
“分房睡?”
鬧矛盾了嗎。
梁染回憶起兩人之間別扭的氣氛,恍然大悟。
這分明就是小情侶鬧了矛盾呀。
她想到這兒,忍不住笑道:“嗨呀,小打小鬧,顧姐姐就只這樣,看着冷,實際上是個很好的人。”
“是。”
南音同意梁染的觀點。
亞雌确實是個很好的人。
梁染看南音惜字如金的模樣,心道這人比顧琳琅還高冷。
倒也是天生一對,在一起誰都不吭聲,也不存在其中一個會被憋壞的情況。
梁染還想開口再詢問的時候,顧琳琅已然回來了。
去過衛生間的人已然補好了妝,紅唇黛眉,帶着獨有的矜貴與幾分疏離感。
顧琳琅的樣貌是極好的,像一株暗夜裏的玫瑰,濃郁卻冷豔。
分明有最動人的外貌,卻從不會将這一點,做為自己的資本加以運用,來換取什麽。
這樣的外貌,僅僅是她衆優點中的一個。
學歷,遠見,顧琳琅身上的閃光點多如天上的星芒,叫人無法羅列。
她的靈魂也遠比外貌更值得人去欣賞。
梁染從前一直不知道這樣的人,身邊得站什麽樣的伴侶,才會與之相匹配。
如今見到南音,才明白為什麽顧琳琅從前會那樣拒人千裏了。
南音給人的感覺很難形容,無比豔麗皮囊與睥睨一切的目光結合在一起,叫人覺得沖突中又帶着幾分詭異的和諧。
其實見過的美人多了,會明白一件事。
皮囊确實是外在,是冷是豔,是俏是妖,只在人心,在皮囊之下的靈魂。
偏偏南音的靈魂最難讓人定義,是純,是欲,似仙又似妖。
是來自海底的殺器,又是人類社會初來乍到的牛犢。
梁染第一次接觸這樣的人,這種感覺很是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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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送到這裏啦,你們先過二人世界,有需要叫我就好。”
梁染把車停在酒店外,十分熱情的跟兩人道別。
南音看着漸漸遠去的車輛,開口問道:“她是你的,朋友嗎?”
“類似親人。”顧琳琅給自己和梁染之間的關系,下了一個十分簡單的定義,便于南音理解。
南音沉默片刻,像是在消化這些信息。
在她眼中,梁染跟顧臨禾比起來,更像是顧琳琅的妹妹。
顧琳琅見南音不說話,開口補充道:“有些人天生就有血緣關系,即便反目成仇,也有這層關系在。有些則是因為興趣相投,相處已久,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這樣。”
南音大概能明白了。
就好似不論時光過去了多久,亞雌母親,依舊是她的母親。
盡管不見面,這也是無法更改的事實。
比起血濃于水,南音其實對日久生情和一見鐘情更感興趣。
血緣關系是天生注定,而日久生情是在萬萬人中相遇,再相識,相愛。
這其中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命運随時都可能會将兩個生命體打散,讓其天各一方,再不能相見。
這樣的感情,真是十分珍貴。
“在想什麽?”顧琳琅輕聲問了一句。
她發現眼前的人魚,好像随時随地都很容易陷入思考。
南音回過神後,微微彎了彎眼眸,道:“在想兩個人能夠相遇,其實很不容易。”
“是嗎?”顧琳琅有些意外,沒想到南音已經有這樣的感悟了,她擡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星星,接着道,“我們這兒有一句話,叫‘天下無不散的宴席’,相遇确實很不容易,遠不如離別容易。”
顧琳琅經歷過很多次離別,少時離別父母,長大離別老師與同學。
一次又一次的離別,讓她漸漸看淡了與陌生人的初相遇。
因為到頭來,生活終将歸于一個人的平靜,所以顧琳琅也不再執着于交往新的朋友,更難再體會什麽叫乍見之歡。
南音靜靜看着眼前的人。
在這一瞬間,她從亞雌的眼中,讀到了些不易被人察覺的感傷。
“冷豔”二字中的冷,一直是顧琳琅的生長狀态,或許亞雌的波瀾不驚,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離別中形成的。
南音與顧琳琅不同,早早就離開父母的人魚,沒多久又離開了幾個姐姐
她沒有屬于自己的財産,甚至是交心的朋友。
到後來,連精神力都能夠喪失。
她從意識相對完善起,就好像一無所有。
一無所有的人,有種別樣的快樂,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從今往後只有相遇,只有得到。
所以她遇到了亞雌。
這是南音數年海底生活中,從未擁有過的驚喜。
是兩個看似孤獨的靈魂,在天穹下,在星芒裏,忽然相撞。
或許在多年前,她們也曾遙遙見過一面。
只是一個在海底,一個在船上,中間隔了數萬丈的海水。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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