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轉校
轉校
九月初的天氣逐漸轉涼。
君沂挼躺在家裏的沙發上滑着手機屏幕，查看天氣預報。
忽然，一陣來電鈴聲打斷了她。
——是她爸。
“什麽事？”君沂挼摁了接通。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中年男人渾厚的嗓音: “你外婆她……”
“她怎麽了！？”君沂挼有一瞬的慌神，語氣有些急。
君沂挼的外婆——羅邱
從小君沂挼就跟在羅邱身邊，是羅邱一手帶大的。那時候君禾山和宋婕兩個人都忙得沒時間照顧孩子，所以君沂挼跟羅邱的感情不深也不算淺。
至少比跟宋婕和君禾山他們親。
所以這會兒聽到她爸提到羅邱的時候，下意識立馬繃緊了全身的神經。
男人像是在斟酌用詞，很久才出聲: “你外婆她高血壓住院了。另外，我公司這邊資金鏈出了點問題。我已經辭掉了所有員工……正好你外婆那邊缺人照顧，明天收拾收拾回趟重慶。”
聽到這，君沂挼很難形容現在是什麽樣一個心情。要她離開生活了很久的地方去另一個城市，她多少還是有一點抗拒的。
“轉學手續我已經幫你辦好了，”君禾山沒等她開口又繼續說，“是一所重點學校，挺不錯的。”
君沂挼: “……”
重不重點無所謂，她還在那句‘你外婆高血壓住院了’中沒緩過神。
她張了張口，發現喉嚨幹得不行，勉強出聲問了一句: “……外婆她住院了？什麽時候的事？嚴不嚴重？”
“……”
這回換君禾山沉默了。
她不想讓自己的女兒難過，卻又不得不說。
君禾山囫囵的解釋了幾句便匆忙挂斷電話。
–
君沂挼迷茫的看着落地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這幾天總是陰雨連綿，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叮鈴
門鈴響了一聲。
君沂挼從外面收回視線，踩着拖鞋去開門。
是宋婕。
“媽？你怎麽——”君沂挼看着在玄關處換鞋的中年女人，有一絲絲疑惑。
這個點兒，她不是應該在上班麽？
宋婕換好鞋，直起身，道: “我回來接你，去收拾你的東西，等會你爸回來接我們。”
說要推着君沂挼去了卧室。
收拾東西過程中，君沂挼幾次想開口都被宋婕堵了回去。
直到他們上了車，走了一段路之後才向她解釋。
不過就是說君禾山投股虧損太大，公司運轉不下去，只好關了。
具體是哪樣，君沂挼并不清楚。
她也不想深究，但最關心的還是她外婆。
至于羅邱好端端的為什麽會進醫院，是因為得知這件事過後氣的。
好好的，投什麽股……
–
君沂挼睜眼的時候，車窗外的景象已經變了一番。
高樓層層疊疊，盤山而立，道路交錯縱橫，高挂的烈陽照得君沂挼眯了眯眼睛。
不知為什麽，她覺得全是陌生的，但又有點熟悉。
明明自己在這裏生活過。
車駛進地下車庫，三人搬着東西，君沂挼走在最後。
進電梯時，君沂挼不小心撞到一個人。男生低頭玩着手機，似乎并沒有注意到自己撞到了人，頭也不擡的走了。
剛想說對不起的君沂挼: “……”
這都什麽人……君沂挼在心裏想，居然有點熟悉，明明沒見過，更沒看到臉。
–
他們先去醫院看了羅邱，再回來收拾收拾把新房子布置了一遍。
小區鄰裏關系都還不錯，重要的是離學校近。
君禾山接了個電話回來，對君沂挼說道: “你媽媽的工作已經轉到這邊來了，我有點事還要處理，你跟你媽媽吃完晚飯早點睡，明天你還得去學校。”
君沂挼點頭，盡管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看她這樣，君禾山也放松繃着的神經，走進廚房和宋婕交代了幾句便抓起茶幾上的車鑰匙走了。
待車子駛出小區大門，君沂挼放下窗簾，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打開手機刷着某個社交平臺。
她刷着刷着忽然想到之前一直跟同學們聊到的想法，她想成為一名話劇演員。
君沂挼之前不知道去看過多少次話劇表演，當她坐在觀衆席看着臺上的人忽然也生出了一種對舞臺的熱愛。
但她沒有對自己的父母說明，一是因為自己的外婆就是當初的話劇演員，某次意外促使羅邱不得不放棄這個職業；二是因為她怕自己做不到，怕自己不能堅持。
挺難的……
現在想來更是不可能了，她搖搖頭，嘴角勾了一下，說不清是自嘲還是別的什麽。
但現在，她只能暫時把那個想法擱置。
_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君沂挼從床上坐起來。她其實早就醒了，睡不着是真的，她覺得這一切都來的太突然，導致她還沒有準備好如何去面對。
洗漱完畢，鑒于重慶天氣還有點熱，只套了件淺綠色和白色拼接的薄外套，随手紮了一個高馬尾，不至于這麽熱。
早餐只拿了一瓶牛奶和兩個燒麥，叼着出了門。任憑宋婕怎麽叫，都不多拿一個。
由于是市中心，車流量很大，堵車也是常有的事。
君沂挼囫囵吞棗的吃完了手裏的東西，上了樓梯，拐過拐角剛把吸管插進飲管孔就聽到前面不遠處天橋下傳來的金屬摩擦出來的刺耳聲響，緊接着是衆人的驚呼聲。
她探頭眯起眼睛看了眼。
——一輛汽車失控和一輛卡車相撞。
事故發生地點迅速圍了一大圈人，不知是哪位熱心腸的路人打了電話，交警也立刻趕到現場。
人群中間似乎還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躺在地上，周身滿是血跡。旁邊蹲着一個差不多三十來歲的女人，打扮的挺樸素看着挺年輕。
君沂挼心頭一顫，不由得想到了昨天在醫院看到羅邱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幕，随即搖搖頭朝學校的方向走去。
–
學校裏已經有不少學生進了班級，操場上只剩零零星星的幾個人在打掃衛生，學校衛生和綠化都挺好。
因為不熟悉，君沂挼走走停停。
忽然，旁邊有人帶起一陣風，君沂挼剛回頭就撞上了那人的胸膛，接着是一陣香味猛的鑽進她的鼻子裏。
她捂着酸疼的鼻子，擡頭看清了那人的臉。
——是昨天電梯不小心撞到她的人。
有點印象……
還有點熟悉是怎麽回事？！
男生丢下一句你“沒長眼？”就走遠了，手裏似乎拿着張單子。
剛想道歉的君沂挼: “……”
這帥哥，帥是帥，就是長了張嘴。
可惜了……
只聽到身後不遠處傳來保安的聲音。
“你這會兒請假回去？”保安看着請假單。
男生嗯了一句。
再後面，就沒再有聲音了。
應該是保安開了門讓他出去了。
好奇心太重偷聽別人事情的代價就是在班裏當衆介紹自己。
君沂挼 “……”
班主任是個女人，齊肩的卷發，帶着一副黑框眼鏡。
君沂挼跑回教室的時候，全班同學都已經到齊了，只有她一個有點“特別。”
講臺上，班主任兩手撐着講臺，對衆人說: “好了，這就是我們班新來的同學，大家歡迎一下。”
掌聲響起。
說完轉頭對君沂挼輕聲道: “我姓林，單名一個奕字，教語文，你喊我林老師就好了。下去挑一個位置坐吧。”
聽到這話，君沂挼四下掃了一眼，發現只有靠着後門的地方有一張空桌，于是她毫不客氣的把那張桌子給占了。
班裏幾個女生抻頭往這邊瞟了眼，眼神裏帶着一絲……
眼神裏帶着一絲難以言喻的敵意感，似乎有點排斥君沂挼。
“……”
不過君沂挼并不理會。
趁着林奕轉過去的瞬間，君沂挼前桌的那個女生把椅背輕輕向後仰，靠着君沂挼的桌沿壓低聲音說: “這都開學一個星期了，你才來？你之前在哪上學啊？”
君沂挼聽着她的話，忽然覺得前面這姑娘有點自來熟。
“浙江。”君沂挼用只有她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回了句。
收到回答，女生便沒在開口。顯然是因為老師在，她不敢八卦。
或許是話沒說完，不得勁。
片刻後，女生又轉過頭來，敲了敲君沂挼的桌子說: “我叫陽程茜，很高興認識你。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哦對，你還沒有書吧，那我跟你一起看。”
說完，女生把書拿了過來，背抵着牆壁跟她共看一本書。
君沂挼: “……”
這姑娘人挺好，就是動靜有點大……
……
一節早自習很快過去，鈴一響，教室裏瞬間鬧騰起來，跟剛才那股沉寂截然不同。
陽程茜像小鳥一樣，叽叽喳喳的，旁邊的男生怼完她，起身走到君沂挼桌邊伸出手: “你好你好，我叫胡軒義，我——”
正拿着水杯起身準備接水的君沂挼腳步一頓，停下動作回頭望了過來。
“行了吧你，獻殷勤？”一道女聲插進來。
君沂挼循着聲音望去，看到了一個身材高挑的女生，同樣紮着高馬尾。
和別人不同的是——她化了妝。
女生嘴唇紅顏，由于皮膚不怎麽好的緣故，臉上有些卡粉。
君沂挼視線後移，女生身後還跟着三名女生，都化了妝。
君沂挼: “……”
都什麽玩意兒？！
她壓住心裏那股怼人的勁頭，盡量維持住她的淑女人設……
她剛要開口，胡軒義先她一步。
“我獻殷勤？你沒搞錯吧？我這叫團結新同學。哪像你？陰陽怪氣的。”
覺得不夠，又補了一句:
“你覺得你化了妝就能變好看？就能讓我清哥看上你？做夢吧。”
“你！”女生漲紅了臉。
“我什麽我？我可不像你似的，牆頭草一根。”胡軒義怼完便轉回身朝君沂挼解釋。
“你別介意，她人就那樣。”說着，朝剛剛那個女生的位置指了指。
陽程茜也插話說: “對對對，她看見有比她漂亮的人就是這樣，你別生氣。”
話裏可以聽出，她眼前這位女生似乎是和她旁邊那位站着的大高個很熟，輕易的接過話茬。
“活寶。”路沂挼腦子裏驟然想起這個詞。
君沂挼尬笑兩聲，還是覺得有點不能适應這裏。
–
轉眼間，已經到了中午。君沂挼正猶豫要不要回家吃飯，就感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她擡頭，是陽程茜啊。
陽程茜笑嘻嘻的對她說: “你去哪吃啊？要不我們一起去吃食堂？”
君沂挼猶豫片刻，點頭應下了，然後拿出手機給宋婕打了個電話說她不回去吃了。
巧的是，宋婕也說自己有事，跟君禾山出去了，要過幾天才回來。
君沂挼也沒多想。
随後，兩個人來到食堂。
終于食堂的人不少，幾條隊伍都快排到門口了。
陽程茜張望幾下，拉着君沂挼的手說: “跟我來。”
君沂挼被她拉着小跑了一段，就見陽程茜把她帶到一張桌子前，而那張桌子一邊已經坐了兩個人。
兩個男生，一個她認識，叫胡軒義，今早認識的。
至于另一個……眼熟，但不認識。她今早不看路還撞到過人家。
君沂挼: “……”
胡軒義朝兩人招了招手，示意她們過去。
走近才發現桌上有兩盤已經打好飯菜的餐盤了。
陽程茜拉着她坐下，看了眼排着長龍似的隊伍邊掰筷子邊對胡軒義說: “你速度夠可以啊，讓你幫忙打兩份，你還真挺牛啊。”
她把筷子遞給君沂挼又去拿她的筷子，就看到胡軒義嘴裏包着飯，擺擺手說: “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
陽程茜: “……你把飯吞了再說。”
胡軒義指了指旁邊的人，道: “還有我清哥呢，我一個人怎麽端三盤？你也太高看我了吧。”
陽程茜尬笑兩聲: “謝…謝了啊，學神。”
男生擡頭掃了一眼，君沂挼不知道是不是在看自己，她下意識低頭回避。
等等？？！！這人不是撞了他兩次的人嗎？
我……出門真是……
無意間瞥到鄰桌的幾個女生紅着臉在看這邊，準确來說是看君沂挼對面這個男生。
包括早上那個女生。
話說完，陽程茜飛快地桌子在底下打字給君沂挼發微信。
至于微信……早上加的。
【YCX: 忘了跟你說，胡軒義那個二百五挂嘴邊的清哥，就是你對面這位，叫季釉清。】
原來叫季釉清啊。
君沂挼豁然。
只是這名字有點耳熟，好像她之前聽過，而且不止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