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完結
完結
晚上的暴雨雖然下得猛烈,但第二天的太陽一出來,整個城市又陷入熱浪之中。剛打開手機,趙钰便看見高溫預警的信息彈出來。
“今天訂的飲品不錯,給許總送一份過去。”趙钰說着,把查到的酒店位置發給助理。
當初是許觀星執意要走,趙钰選擇尊重他,也為了尊重自己,分別的這幾年哪怕想他想到快發瘋,也沒有主動跑去找他。
如果一直這樣互不打擾也就算了,偏偏許觀星竟然重新出現在他面前。
趙钰不管是巧合還是人為,以前做出的決定已經被他更改,他不願意繼續守着分界線。
尖銳的門鈴聲忽然響起,許觀星把擦頭發的毛巾挂好,過去把門打開。
“許先生,這是您的餐品,請慢用。”
這不是酒店送過來的東西,許觀星沒接東西,先問了一句來源。
得知是趙钰給他點的時,他不禁愣了一下,直到送餐員出聲催促,他才收下東西。
昨晚見了故人,心緒難平,後半夜壓根沒睡着。回酒店後沒睡多久便做一連串的夢,夢見那些争執、那些對峙,還有那人胸口上全是鮮血的畫面。
一想到這個畫面,許觀星便感到一陣心慌。
那時候他都不知道趙钰哪兒來那麽大力氣,明明胸口血流如注,卻還要死死地捂着他的眼睛。明明自己也害怕得不行,卻還要逞強,怕他會內疚刻意說那句話。
那天趙钰的血流了一地,許觀星上一次看見那麽多人血,還是在自己父親出車禍那天。
許觀星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從恐慌的情緒中脫離出來。
正巧門鈴聲又響起來,許觀星把情緒全都壓下去,讓自己看起來幾乎沒有異常,然而他的平靜只維持了幾秒。
房門打開,站在門口的人居然是趙钰。
上一刻才從回憶中抽身出來,下一秒回憶中的主人公就站在他面前。哪怕許觀星再強裝鎮定,此刻面上的平靜也維持不住。
“為什麽這個表情?”
趙钰身上帶着酒氣,他向前走了一步,豈料腳腕一歪,整個人直直地朝着地面栽。
許觀星眼疾手快撈住他,他的額頭撞在許觀星肩膀處,發出一聲悶響。
“趙钰?”許觀星把人朝屋裏帶,他沒有照顧醉鬼的經驗,把趙钰放沙發上後想起身給助理打電話。
可趙钰的雙手環抱着許觀星的腰,禁锢得他無法動彈,只能被迫繼續維持這個姿勢。
“趙钰,先放手。”許觀星試圖和醉鬼商量。
趙钰的頭抵着許觀星的鎖骨,聲音有些悶:“看見我的時候,你在想什麽?”酒精沒有讓趙钰的腦子變糊塗,剛才門開的時候,趙钰分明從許觀星臉上看見了錯愕。
沒聽見回答,趙钰擡頭看向許觀星。
明晃晃的視線讓許觀星再難忽視,他挪開臉,不想和趙钰對上。可趙钰卻并不想這麽放過他,他的一只手朝上移動,摁着許觀星的後腦勺迫使他轉過來。
“許觀星?”趙钰看着許觀星的臉,說,“你不回答,是在逃避什麽嗎?”
“什麽也沒想。”許觀星答。
話音剛落,許觀星便感覺嘴唇上猛然觸碰到一片溫暖。他一邊伸手推面前的人,一邊腦袋想向後躲,然而趙钰用的勁大,他推不開也避不了。只要人稍微向後退一點,趙钰便立即緊跟上來和他糾纏着。
直到口腔中出現一絲腥味,酒精的氣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分不清也分不開。
許觀星猛然用盡全力推開趙钰,他冷冷地看着對方,手指擦了下嘴唇上來自于趙钰的血。
“聽說這三年,你一直沒再找過人。”趙钰坐在地上低着頭說。原本還想循序漸進,但趙钰發現自己完全忍不住。他不想那麽慢,不想明知道和他就在一個城市,還要忍着、克制着。
許觀星理了理被趙钰扯亂的衣服,說:“那又怎樣?”這并不能說明什麽。
“你走之後,我哪怕查到了你的位置,也只會刻意避開,我怕纏着你,你會徹底厭倦我。可是許觀星,為什麽你每年元宵節都要來一趟A市?”
“碰巧有事而已。”許觀星表面輕描淡寫,實則內心已經波濤洶湧。
趙钰手下那些人,查事情的能力一如既往的強。當年能查出他的住宅,能查到舊事的證人,現在能查到他的行程也不誇張。
故地重游,避見故人。如果趙钰非要讓許觀星解釋,他是解釋不出所以然的。
“是嗎?”趙钰擡頭看向他,眼眶已經一片紅,“這次回A市也是偶然?”
“你的弟弟迷路了,我怕他有危險,所以我……”
“他那麽爛的演技你也信啊?”趙钰打斷許觀星的話,他的嗓音有些啞,面上明明是笑着,但好像下一秒淚水就要從眼眶裏滾出來。
确實很爛,許觀星第一眼看見趙钰表弟的時候就知道他在演戲。他原本不想搭理,但這人先說出了地址。許觀星每年都會來A市,他對這裏的變化不是一無所知。比如趙钰從買家手中出高價把那套公寓買下,卻一次也沒去,還有趙钰近一年的常住地址。
那個地址許觀星從來沒去過,可早就被許觀星記得滾瓜爛熟。趙钰的表弟還要笨拙地掩飾,說電話是他父親的,卻不知道許觀星早就看明白了他的用意。
理智告訴許觀星應該避開,他卻做出了相反的決定。
那個雷電交加的雨夜,他們的重逢不是偶然。
猛然被揭開僞裝的硬殼,許觀星更多是感到無所适從。他來不及反應,還不知道要如何應對眼前的局面,便看見趙钰站了起來。
他一步步朝着自己走近,在距離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許觀星下意識想推開他。
“想推第二次嗎?”趙钰抓着許觀星的手腕,讓對方的手掌緊緊地貼着自己的左胸。
兩個人都心知肚明,那個位置有一道極其猙獰的疤。
許觀星洩了力,他想收回自己的手,但趙钰用的勁大,一時間不能退回去。
“那年你讓我多試試其他人,沒辦法……根本沒辦法……許觀星,我沒辦法喜歡其他人。”趙钰的聲音有些哽咽,他的另一只手輕柔地撫摸着許觀星的臉,“我心裏有你,怎麽可能接受得了其他人?”
“時間……不夠長……”許觀星閉了閉眼。
趙钰出口質問:“那你為什麽回來?”
這個問題,許觀星答也是錯,不答也是錯。他捏了下手心,說:“我們之間過去的恩怨太多,對于彼此來說,都不是合适的人。”
趙钰的眼角終于滾出淚來,他笑得比哭還難看,淚珠從勾起的嘴角邊上滑過。
“你都說了,是‘過往’啊?”趙钰雙手覆在許觀星的手背上,苦笑着說,“你想用時間磨滅愛意,為什麽不嘗試用時間忘記那些恩怨?人不都是要向前看的嗎?”
手背貼着趙钰溫熱的掌心,手心挨着一顆正在跳動的心,許觀星感到心裏的防線正在崩潰瓦解,他避無可避。
過了許久,許觀星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他說:“我現在還不能答複你,給我點時間。”
“好。”趙钰開口答應。
趙钰嘴上說着好,實際上他就呆在許觀星的房間裏不走了。他看着醉得厲害,說完話後便靠在沙發上陷入沉睡。無論如何許觀星說不出趕人走的話,只好任由他躺在那裏。
由于情緒變化太大,許觀星沒辦法沉下心進行工作。視線離開電腦後,便一眼看見縮在沙發上的趙钰。沙發窄小,他這個身量躺上面睡顯得很憋屈。
許觀星不是不喜歡趙钰,只是以前太多糾紛,要他放棄過往和殺父仇人的兒子在一起,他會覺得對不起死去的父親,也會認為自己對不起受這麽多年苦的母親。
原本想的是趙霖受到懲罰後,他和趙钰便再無關系,他們之間原本就不應該有任何關系。
可偏偏,趙钰替他擋了一刀。
趙钰為了他,在鬼門關去走了一遭,也便注定了他們之間不可能斷幹淨。
屋裏空調開得低,趙钰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許觀星過去架起趙钰,把他朝床上帶。
這樣折騰趙钰都沒醒,許觀星把人放床上後,給他蓋了張薄毯子。反正工作也處理不下去,許觀星坐在剛才趙钰躺過的沙發上,開始想一些有的沒的。
沙發上殘留着趙钰的體溫,或許是沒睡好的緣故,許觀星連自己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醒過來的時候,趙钰正蹲在他面前。
許觀星一向覺淺,是趙钰的走路聲驚醒了他。他剛想坐起來,便被趙钰伸手摁住肩膀。
“許觀星,你想好了嗎?”趙钰問。
不過一覺的時間,這哪裏夠?許觀星想着,還沒開口就被趙钰捂住了嘴巴。
趙钰盯着許觀星的眼睛說:“我不想聽不好的話。”說完,他俯身在許觀星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個吻。
這個親吻輕柔地像羽毛撫過,撥動得許觀星心裏有些癢。他突然伸手,一粒一粒解開趙钰的扣子,沒有衣物遮擋,那條疤痕出現在他眼前。
這算是許觀星第一次看見這道長好了的傷口,疤痕不長,但位置足夠兇險。當時醫生說如果再偏一點,趙钰就會當場死亡,根本沒有急救的機會。
許觀星的手指撫摸上去,他能感受到疤痕在皮膚表面凹凸不平,也能感受到面前這人身體的僵硬。
趙钰很緊張,這是許觀星接收到的信息。
許觀星撥開趙钰的手,他從沙發下來,蹲下,讓自己和趙钰保持一樣的高度。
“趙钰,我接受你的建議。”許觀星說。
那年來到趙家,許觀星被困在小小的閣樓裏,後來稍微大些也是被限制在趙家不能出去。成年後,許觀星被拴在趙氏集團。
許觀星還年輕,但仔細算起來,他活過的這麽多年,有大半日子都是身在囹圄,不得自由。
現在一切塵埃落定,趙霖被繩之以法,許觀星是自由的。
我是自由的,許觀星想。
室內空調溫度又往下降了些,許觀星原本怕碰到趙钰唇上的傷口,接吻的時候又輕又緩。誰知趙钰直接摁住許觀星的後腦勺,兩個人唇齒相碰,接了一個帶着血腥味的吻。
“痛一點沒關系。”趙钰吻了一下許觀星的耳垂,在那裏留下一點血跡,“不然我會害怕,怕自己是在做夢。”
許觀星剛張開嘴,什麽話都來不及說,便又唇舌堵住。他頭一回全過程由着趙钰來,被趙钰抓着反反複複弄。
或許是以前沒親過,所以趙钰很喜歡親他。
平日裏衣服能覆蓋到的地方,全被趙钰印上鮮紅的痕跡。這就算了,他格外喜歡深吻。每次許觀星忍不住要出聲的時候,趙钰便堵了過來,使得那些聲音不得不悶在喉嚨裏。
太放縱了,從前許觀星不允許趙钰這麽放肆。許觀星雖然有需求,但他每次都會适可而止,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沉迷其中。
結束以後,許觀星在衛生間裏沖澡時只感覺腰和腿酸軟難忍。趙钰還想幫他洗,被他嚴詞拒絕。現在這種情況,要是把趙钰放進來,怕是不知道要洗多久才能洗完。
左右都把工作推了,兩個人沖完澡後縮在房間裏什麽都不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許觀星訂的這個房間裏有一扇落地窗,正好能看見夕陽。餘晖照得天邊的雲彩顏色層層疊疊,濃淡不一。
趙钰看着霞光從玻璃投進來,落到許觀星的臉上,給他的面部輪廓渡了一層柔和的光芒。
遠方的晚霞很美,眼前的人也很美。
許觀星不知道為什麽旁邊的人一直沒有回應他的話,他略帶疑惑地扭頭,正巧被對方在唇上印下一個溫柔的吻。
“我愛你,許觀星。”
“我知道。”
天邊的晚霞,和耳畔宣之于口的愛意都一樣美好,許觀星湊近趙钰,忍不住回了一個吻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