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以牙還牙
以牙還牙
正是半夜場氣氛最熱烈的時候,金海的一間豪華版包廂內,沙發上躺着四五個徹底醉過去了的公子哥兒。趙钰剛把最後一杯酒倒進嘴裏,送酒的服務員就進來了。開門的那一瞬間,外邊狂歡的聲音如潮水般湧入屋內,吵醒了趙钰身旁趴桌子上睡的人。
“趙哥,酒量好也經不起你這麽喝啊。”那人看着桌上多出來的酒,頭暈得想吐。
趙钰沒吭聲,只是開了酒朝杯子裏倒。他雖然酒量極好不易醉,但也很少這麽灌自己,這次是實在心情不好。他應這幾個的邀請來這兒就是來放松的,沒想到幾個成天花天酒地,酒量卻居然半點沒練起來。
沒得到回應,那人嘟囔了一句:“不就是個許觀星,至于把自己搞得這麽狼狽嗎?”
趙钰把杯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放,冷聲說:“不能喝了就滾。”
那人被趙钰弄出的動靜吓了一跳,酒醒了七八分,他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想說點什麽讨好趙钰。可還沒開口,趙钰就閉着眼,後背靠在了沙發上,一副煩躁至極的模樣。他哪還敢不動,只能起來灰溜溜地走了。
趙钰離開包廂的時候,屋裏的廢物們正睡得人事不知。外面依舊很熱鬧,他看了一眼舞臺上跳着熱舞的人,只覺得各色燈光交雜在一起晃得有點頭暈。
趙钰正想加快步伐離開這兒,忽然看見對面包廂一前一後出來了兩個男人。走後面的男人更高一些,彎着腰對前面那人說着些什麽。前面那人則一臉冷漠,沖着後面擺了擺手。然後高個的人停在原地,沒再跟着繼續走。
“他們什麽情況?”趙钰随便拉了個路過的服務員,指着對面問。
雖然趙钰是這裏的生面孔,但進來的時候大家都看見他是和幾個公子哥一起的,所以被拉着的服務員沒因這不禮貌的舉動而感到不滿。他隔空點了點站在包廂門口的高個,說:“這是出來釣男人的,每天晚上都來這裏,他的生意還不錯。”
說完,他看向已經走到大門口的男人:“他是第一次來這裏,我也不太清楚他的底細,但是看老板對他的态度,是一位貴客。我估計這個人是想攀上他,沒攀成功。說來也奇怪,今晚我起碼看見不少于五個這樣的進他包廂,每個都是沒幾分鐘就出來了。貴客要是不喜歡,吩咐一聲我們幫他攔着就是了,他也沒說……”
趙钰聽到這裏,出口打斷服務員的話:“他一個人來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趙钰原本有些昏沉的腦袋驟然變得清醒,
他放開服務員,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我跟上去,敢跟丢了就全都別幹了。”
挂掉電話後,趙钰盯着大門的方向冷笑。
貴客?
許觀星,沒有趙家你什麽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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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觀星醒過來的時候,眼前是一片漆黑。
他試圖動一下沒有知覺的手,但發現手腕處的繩子綁得太緊,根本沒辦法動。
眼睛被蒙住,周圍也很安靜,許觀星被反綁雙手坐在一張椅子上。明明是為人魚肉的境地,他卻一點也不慌,耐心地等着屋裏的另一個人開口。
大約過了十多分鐘的樣子,許觀星的臉上被潑了一杯冰水。水流順着臉頰向下淌,将他胸前的白色襯衫浸濕。因為是夏季的緣故,倒也不覺得冷,所以這杯水更多的是意味着羞辱。
那人終于開口:“這麽沉得住氣啊?”
許觀星的臉被人不輕不重地拍了兩下,皮膚是濕的,使這兩下聲音格外清脆。
“許經理。”說話的人帶着惡意,一字一頓地念着。
“回國後不先去看你父親,而是費盡心思找到這裏來,我還真是‘受寵若驚’。”
許觀星話音剛落,嘴邊猛地挨了一拳,接着拳頭落到了他的肚子上。腹部是人最柔軟的地方,遭受如此重擊,疼得他額頭上立馬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想提醒我什麽?”趙钰冷着聲音問,“怎麽那麽貪心呢?馨芒你也想要。”
第三拳落到了許觀星的胃部,砸得他胃裏翻江倒海,差點吐出來。
“你也配動馨芒?仗着趙霖寵着肖薇,你就當我也死了?”
趙钰掐着許觀星的脖子,看着眼前因疼痛而面無血色的一張臉,恨不得手上用最大的力氣,讓這個人再也不會有呼吸。
“自己沒用守不住,只會在這裏用這種手段洩憤。”許觀星的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果然還是小孩子。”
“你!”趙钰氣極,他今年二十出頭,比許觀星要小六歲。他沒想到許觀星拿這個說事,一時間頓住了。
許觀星先前被趙钰打破的嘴角,因剛才的笑扯出了更多的血,血液順着蒼白的下巴流到趙钰的手指上,又黏又膩。
趙钰像是被沾了什麽髒東西一樣收回手,他嫌棄地看了許觀星一眼,去衛生間把手沖洗幹淨。
洗幹淨血回來後,趙钰冷靜了一些。他不是很能理解,分明此刻許觀星就是弱勢方,為什麽他能那麽風輕雲淡地坐在那裏,不動聲色地感受着他的怒火,甚至還能用輕飄飄的兩句話令他輕易失控?
“想不想知道那個人在哪裏?”趙钰不再說馨芒的事,開始朝今天的目的靠近。
許觀星不想知道,所以他沒有說話。這個房子原本是用來解決需求的,今天約好了人,沒想到一進門就被敲暈了。現在這種情況,那個人還在不在這裏都已經沒必要了。
“趙氏集團的許經理,表面上看着光鮮亮麗,實際上是個找日的爛貨,真是惡心至極。”趙钰一邊說着,一邊倒水。
許觀星不在意趙钰知道這件事,他語氣如常地說:“我的個人取向罷了,你要是也想試試恐怕不太行,我的标準很高。”
趙钰被這話給惡心到了,他皺緊眉頭,忍住把水又潑在許觀星臉上的沖動,捏着藥丢進杯子裏。
“如果讓集團裏那些老東西看到你的視頻,你還會這麽淡定嗎?”
一邊說着,趙钰一把扯下許觀星臉上的黑布。他晃着手裏的杯子,加速藥片溶解在水中的速度。
許觀星的眼睛一下子見到光,還有些不适應。但他大概看清楚了,面前桌子上擺着玩具,而桌子的後面是一個正對着他的攝像頭,這些都是這間屋子原本沒有的東西。
“我讓那個人滾了,可許經理今天想做的事情還沒做。”趙钰端着杯子的手伸到許觀星眼前,嗤笑一聲,“勞煩許經理,自食其力。”
許觀星沉默了幾秒,他看向趙钰,故作疑惑狀說:“沒記錯的話,你的外公以前在國內是名校教授,怎麽把你教成這樣?”
當年趙钰媽媽正大着肚子的時候,眼睜睜看着趙霖把肖薇母子領回家。與趙霖吵鬧時動了胎氣,迫使她提前生産,生下趙钰後的第二天便去世了。趙钰上初中後就跟着外公外婆一起在國外生活,這些年許觀星一直在趙家,仿佛他才是趙家的孩子。
對于肖薇和趙霖,趙钰真的是恨了很多年。
趙钰用力捏開許觀星的嘴,咬牙切齒地說:“你也配評價我外公?”
他一邊把杯子裏的水朝許觀星喉嚨裏倒,一邊說:“我倒是想看看,趙霖和肖薇教出了多下賤的貨色。”他看着因被嗆到而不斷咳嗽的許觀星,突然想起了打蛇打七寸,于是補充道,“其實不奇怪,肖薇自己就是那樣的人,她的兒子又能好到哪兒去?”
話剛說完,許觀星的額角上暴起兩條青筋,他擡頭死死地盯着趙钰,眼神像困籠中的狼盯着外面的敵人。
兇狠,但對于趙钰來說沒有任何攻擊性。
趙钰随手扯過屋裏的毛巾擦手,這幾天的不痛快全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只要把這個視頻往集團裏那些老東西的郵箱裏一放,許觀星就和廢人沒什麽區別,自然也不可能再去染指馨芒。同時,還能狠狠地打了趙霖和肖薇的臉,簡直是一石二鳥之計。
在許觀星喝下的藥開始起效後,趙钰剪斷了捆住他雙手的繩子。而後信步走到攝像機後面,摁下開關鍵的那一刻,趙钰看着許觀星狼狽的樣子,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我也不想這麽惡毒。
趙钰想,如果不是許觀星非要動他媽媽留下來的産業,他不至于用這種法子對付他。
相機內計時剛跑了五秒,屋裏的房門突然被人強行撬開。趙钰皺眉轉身,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人撲倒在地上。後背貼着一具滾燙的身體,他聽見那人貼着他的耳朵說:“果然是小孩子。”
趙钰剛要有動作,手腳就被沖進屋裏的人摁住了。壓在他身上的人慢騰騰地站起來,繞到趙钰面前蹲下,而後毫不猶豫給了趙钰的嘴角一拳。
“我的母親,也不是你可以随便評價的。”
許觀星分別給了左右一個眼神,制住趙钰的人駕着他的手臂把他提起來跪着,力道十足的兩拳打在了趙钰的腹部。
如出一轍的三拳,全都還了回去。許觀星打斷手下對于救援來遲向他表示的歉意,吩咐讓人搜了趙钰的身。
“怎麽,肖薇做的那點爛事還不能說了?”趙钰忍着痛,仰頭瞪着許觀星,“說中你最見不得光的心事了?”
許觀星一手接過手下遞過來的東西,一手用力摁在趙钰嘴邊的傷處。藥效已經發作起來,他渾身上下已經燙得不像話,克制到現在還沒有失态已經是極限。
他看着掌心的兩個藥瓶,瞥了一眼怒火沖天的趙钰,不由得笑了一聲:“居然兩種都有。”
許觀星倒出藥丸,朝趙钰肚子上又揮了一拳。趁着對方因痛而微張雙唇時,許觀星一把捏住他的臉頰,将藥丸精準地丢進他的喉嚨裏。
這藥是因為趙钰原本想錄雙人,怕另一個人不配合才備下的。可是進門後那個人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一直哭,哭得他心煩意亂,就幹脆放他走了。他怎麽也不會想到,這東西最後竟然進了自己的口裏。
趙钰掙脫不開左右的鉗制,只能拼命地咳,企圖把那粒藥咳出來。然而他絕望地發現,藥進了喉嚨便迅速化開了。
“我操!許觀星你想男人想瘋了吧!”趙钰一邊罵,一邊拼命掙紮。可制住他的人都是練家子,臂力大得離譜,他壓根就沒辦法脫身。
任憑趙钰罵得多難聽,許觀星都置若罔聞。他擺弄着面前的相機,整個人都已經浸在了欲海之中,聲音卻還維持着平靜:“雙手向後綁起來,然後你們都出去,外面那幾個給點教訓後再放走。”
趙钰的雙手被不客氣地掰到後面,繩子繞得很緊。許觀星口中的“那幾個”是趙钰的人,在屋裏清場後,他開始感受到了孤立無援的滋味。
身體上出現的變化讓趙钰有些慌了,嘴上卻還在逞強:“許觀星你就這麽離不開男人?簡直和肖微一模一樣,為了男人不擇手段!”
“我再說一遍,不許侮辱我的母親!”許觀星說完這句話,強撐着在右邊床頭櫃裏找了個口球出來,他現在手不太穩,趙钰又極其不配合,所以戴了好幾次才戴上。
趙钰終于安靜下來了,嘴角很痛,有新的血從傷口處流出來。但這點痛都比不上他此刻的恐慌,他雙眼赤紅地瞪着許觀星。看着許觀星在原地蹲了兩分鐘,看着許觀星起身,看着許觀星走到相機旁邊,聽見相機開始錄像“滴”的一聲,趙钰屈辱地閉上了眼睛。
人的大腦其實會選擇性地忘記一些記憶,那些過于痛苦的、不堪的、主人不願意回憶的就在此類之中。
關于那天到底是如何度過的,趙钰已經記不太清了。他只依稀記得,最後許觀星摘了他嘴裏的東西,他低着頭,胃中的酸甜苦辣瞬間從暫時合不上的嘴裏湧出來。
耳邊是許觀星用嘲弄的語氣說:“趙少爺,表現太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