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王府潛行探敵情
第41章 王府潛行探敵情
我恍然明白, 不動羅旭,不是因為動不得,而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
竹簡的後半部分, 還有一段與前面字跡不同的記錄。
“這是你寫的嗎?”我問虞殊。
虞殊點了點頭, “逃亡途中比較匆忙, 對朝中的動向也不太清楚。後來又跟着先皇的人去了趟泷城,怕招人耳目,便沒帶竹簡。等入了宮,才稍稍定下了點心神,将一些重要的事情記了下來。”
“你何時去的泷城?”我問, “父皇派人去泷城做了些什麽?”
“在滅門後的第三年,我僞裝成侍衛, 被送進兆王府呆了幾個月。”
虞殊點了點我手中的竹簡,“聖上不妨繼續往下看, 殊與您講。”
“哦。”
我低下頭去,難以想象當時的他是如何忍着仇恨與憤怒, 在兆王府裏隐藏身份為他們做事的。
繼續往後讀, 我看到了熟悉的人物。
李将軍,李侖韬。
難怪當初在邊疆時, 父皇突然将他召回了京城, 原來是叫他帶人入泷城去了。
泷城那地方,風景秀麗, 多山。兆王的親兵就養在那重重疊疊的山裏,蹤跡難尋處正适合安營紮寨, 無人打擾, 很是惬意。
李侖韬想打探位置和人數, 但兆王這人太精, 他與山裏直接斷了聯系,連只飛鴿都找不到,根本沒機會探查到過去的路徑。
聽聞兆王喜好美色,他便動了心思,想去煙柳巷贖個人出來送進府裏去,直接在兆王身邊套消息。
但泷城本就是兆王的底盤,他在這兒跟個土皇帝似的,人人對他心存敬畏,這個計劃很容易失敗。
思來想去,最後他們把虞殊送了進去。
因為他生得美,又是世家之後,與兆王之間有不共戴天之仇,絕對不會被府中的富奢迷了眼,叛去兆王門下,是當前能找到的最好的人選。
虞殊也确實沒讓他們失望。
他在外什麽活都做過一點,在兆王側妃身邊伺候的時候,深得側妃的青睐,短時間內就混到了侍衛之首。
這位側妃也算是兆王的心頭好,他來得很勤。在發現殿中的侍衛長得好之後,他就來得更勤了。
某夜與側妃雲雨過後,兆王将虞殊召進了殿內,明裏暗裏表示自己對他很感興趣,若他願意,當夜就能成為王府的新侍君。
虞殊想也不想就拒絕了,表示自己還是對繼續做侍衛興趣更大點。
兆王哼笑一聲,對他的回答很不滿意,但轉瞬就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他讓虞殊連夜走密道,獨自去山裏送信,只要能在兩日內趕回來,他就能繼續做侍衛。
若是不行,或者不敢去,那便乖乖地在府上做侍君。
那時正值炎炎夏日,泷城的氣候要比別地都熱上一些。夜裏稍顯涼爽但正午酷暑難耐,日光底下悶得難以喘息。此間山中又多毒蛇毒蟲,沒有慣常進山的人帶着,他貿然進去很容易丢命。
而且只有一張簡略的圖紙,要一日之內在茫茫大山裏找到親兵營并迅速趕回來,簡直是天方夜譚。
兆王打定了主意要為難這個貌美的小侍衛。
他覺得但凡對方分得清利害關系,都會順着他的意圖,放棄走這送命之路的。于是很自得地挂着笑,等着他屈服。
但,虞殊等的就是這張圖紙。
他怕答得太快會引起兆王的懷疑,便假作慌亂,猶豫再三,說想去試試。
越是難搞定的美人,越叫人心底癢癢。
兆王沒再說說什麽,讓他去了。只是,他派了個人跟在虞殊身後,吩咐他別讓小美人輕易死了,必要的時候把人拖回來。
被派遣跟蹤的那人很了解大山,但武力一般,虞殊很快就發現了身後有人這件事。
剛出密道,他就把人打暈了。
正好他們缺個帶路的人。兆王此舉,簡直是打瞌睡送枕頭,貼心極了。
聯系上李侖韬等人後,他們在城郊彙合,在跟蹤者的指引下很順利地找到了親兵營。
竹簡上說,虎帳占了整整三座山頭,建築設施齊全,練兵的嘶吼聲傳到山間,回音震耳。跟蹤者稱,兆王親兵統計五萬餘人,都是精兵。這兒是最大的一處營地,專供練兵,還有零散分布在其他地方的,各有用處。
任務完成,他們準備立即動身回京。
這些天虞殊忙着,李侖韬他們也沒偷閑。鹽場裏都安插好了人手,以備日後之需。
下了山,本想就地将那跟蹤者殺了滅口,但那人是個沒骨氣的,苦苦哀求,說自己能為他們做事,能做他們埋伏在王府的棋子,想保全一條小命。
白送的人手自然沒有錯過的道理。
但光嘴上說是不能信的。畢竟保證得再好,叛變也不過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巧的是,李侖韬安插細作很有一手本事。
他給人喂了獨門秘藥,告訴他每三個月傳信一封,将兆王的動向仔細告知,便可以獲得讓毒性暫緩發作的解藥。
至于他獨自一人回去如何交代,李侖韬往那人身上劃了幾道血痕,抓他去草叢裏滾了滾,告訴他,就說虞殊被毒蛇咬了沒站穩,掉下懸崖了。
“之後,便回到了京城。”
“先帝派人将虞府內剩下的竹簡和一些資料都帶回了宮中,”虞殊說,“原本我無處可去,太傅心善,讓我去他府上住下,但怕追殺的人找過來,平添禍患,我便拒絕了。”
“那,後來你去了哪裏?”我望向他,問。
虞殊輕咳一聲,“入宮了。”
“表面侍君,實則執掌太史印?”
“是,”虞殊道,“先帝問我願不願意入宮,繼續父親未完成的事業。”
一開始他沒有答應,在外面又自力更生過了一段時間。
因為去了泷城幾個月,他稍微松懈了點,以為那些人這麽長時間找不到他,應該已經放棄并離開了。
最初确實沒再碰上害命的。
他白天在書鋪幫忙,入夜就歇在書鋪上邊的閣樓裏,難得過了幾天舒心日子。
但,冬至那日,虞殊晨起出去了一趟,回來時,就發現書鋪被人一把火給燒了,門口還留下了追殺者慣用的标記。
又給人添麻煩了。
“普天之下能避開追殺,不麻煩別人,又過得安穩一些的地方,想來也就只有宮內,別無選擇,”虞殊無奈地笑了笑,“将身上所有銀錢都留給了開書鋪的人後,我就入了宮。”
其實,除了這方面的考量,還有別的原因的,但他沒說出口。
虞殊靜靜地看着我,眼裏湧着讓我不太明白的溫柔意味,莫名地耳根一熱,趕忙低下了頭。
“既然只是個假名頭,那為何當初孤問你起居冊的時候,你不反駁,還要說什麽‘故人之姿故人之子’、‘供人取樂的玩物’之類的話?”我低聲問他。
“故意的。”他倒是直白。
我不能理解這三個字的意思,“為什麽要故意?”
“因為在生聖上的氣。”
“嗯?”我蹙眉,當時才見了沒幾面,我做了什麽惹他生氣了嗎?沒有吧,應該。
虞殊突然傾身湊近,在我唇邊吻了一下,然後從我手中抽走了竹簡。
他轉身去箱子裏找東西,借着燭光,我清楚地看到了他泛着紅的耳朵。
“……”我眯起了眼睛。
怎麽說話就說一半啊,我好好奇。
“這一卷是在先帝駕崩後寫下的,”虞殊換了一卷竹簡遞給我,“先帝的死,有些蹊跷。”
聞言,我的注意力瞬間轉移了過去。
關于父皇的突然離世,其實我心裏也有過猜疑。但當時老太醫、繡衣、相爺,包括太傅,都沒察覺到有什麽問題,再加之人死不能複生,眼前還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去處理,要忙着把位置坐穩,這疑慮就漸漸被擱在了腦後。
那竹簡裏寫的是父皇駕崩前接觸過的可疑的人、物和一些用藥。一條一條寫得很詳細,是從除夕夜開始記錄的,耐心極好,将半年內的疑點理成了一卷。
“又是除夕。”我小聲嘟囔了一句。
虞殊解釋道,“除夕諸王與百官共赴宴,人多雜亂,容易出事。而且仔細算來,先帝的身體,就是從那段時間開始逐漸不行的。”
我回想了一下,确實。
回宮那幾日,父皇的精神面貌看上去比連軸轉了幾天的我要好得多,身子骨也很強健。但駕崩前,他消瘦得幾乎只剩下了一把骨頭,躺在那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連再拍一拍我的手都做不到。
這樣的變化,中間只隔了短短半年。
修長的指尖落在了竹簡上,虞殊将其中一列文字指給我看。
【除夕宴上,兆王贈佳人一位,舞畢,佳人為聖上斟酒。】
“你懷疑兆王讓此人給父皇下毒?”我蹙起了眉。
虞殊颔首,“不無可能。”
倒酒的時候要想将藥下到裏面,說難确實不難。而且當着文武百官的面,父皇大概率是會喝的,畢竟表面的和諧還得繼續,不能下了皇弟的面子。
更何況,誰能想到他兆王的狼子野心能大到敢當面謀害的地步。
“可太醫沒有查出什麽異常。”我說。
“這世上害人于無形的藥太多。”
我抿了抿唇,咽中有些發幹,深覺人心實在險惡難測。
“此事孤會派人去查。”哪怕大不敬到得去皇陵開棺,也得查。
屋內照明的燭火晃了晃,我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發現虞殊又走開了。他去架子那拿了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大盒子,放在了一旁的箱子頂上。
“這裏面是什麽?”我湊了過去。
精巧的鎖頭發出了“咔噠”一聲,虞殊打開了蓋子,道,“殊對聖上的一片癡心。”
【作者有話說】
明天終于可以寫到了哈哈哈,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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