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107章
慕箐芍不能在人界久待, 送完禮物後便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白琅對慕箐芍送的那些類話本的東西有些好奇,但這名字雲裏霧裏又讓他無甚興致,姑且收好小珠子, 待之後有閑暇時間了再看。
鐘馗亦要繼續去忙碌他的事宜,關心了一陣白琅的情況後便告辭離開。
房間內只餘下白琅與墨宴兩人,白琅終于稍稍松口氣。
他還是不太能應付得來有不熟悉之人在場的情況。
墨宴察覺他狀态,笑着揉揉他的腦袋, 問:“是他們讓你緊張了麽?”
“嗯,有點。”白琅點點頭, 又小聲補充一句,“還是想只和你待在一起。”
墨宴被這猝不及防的一句直接戳中,心軟得不行。
若非知曉白琅對這些事情懵懵懂懂, 他都要将這句話當作告白了。
白琅亦未再深入說些什麽,回到書桌旁繼續去練字, 墨宴便在一旁陪着他。
到午膳時, 墨宴惦記早晨白琅興致缺缺的模樣, 這次的午飯做了許多新花樣, 每道菜都是不同的口味, 一次性給白琅嘗試, 看看他對這些菜色的接受度如何。
墨宴很少會在一頓餐食的時間裏做這麽多混雜的味道,還有些擔心會不會讓白琅吃得不盡興。
他将吃食一一擺放好,還不忘叮囑一句:“若是都不合胃口的話記得要同我說,不要勉強你自己。不喜歡我便重新給你做。”
白琅對吃食并不太挑剔, 只要不是太苦太難吃的東西他基本都能接受。
白琅粗略掃了一眼桌上菜色, 只見甜口的、清淡口的、辣口的與味道稍重些的口味都各有一樣, 而且擺出來模樣看着不會很淩亂, 仍是比較和諧的一頓膳食。
看得出來墨宴在菜色搭配上仍是花了心思的。
白琅不會辜負墨宴的用心與好意, 只是見墨宴沒有要動筷的模樣,說:“你也要吃,想和你一起試。”
“好好,我陪你一起試。”墨宴拒絕不了他的任何要求,總算拿起筷子陪白琅一起。
白琅這才滿意,收回視線。
他将面前的這些口味大致嘗一遍,只覺得自己還是比較喜好甜口與清淡口的風格,但是卻在特意留心下察覺到墨宴對辣口的那碟菜色會吃得多一些。
白琅不太能吃辣,但墨宴好像喜歡。
他悄悄地看了眼墨宴,又看一眼那碟紅通通的菜,最後鼓起勇氣多往那一碟夾了一些。
午膳結束後,白琅神色自如地端了杯茶水,小口小口慢慢地喝着。
墨宴當他是飯後正常的喝水,沒多想,看一眼最先光盤的紅碟子,恍悟似的說:“原來小白琅也喜歡吃辣的麽?”
不經意間的“也”字證實了白琅的猜想。
他沒說喜不喜歡,只道:“印象裏好像沒怎麽吃過這種口味的,感覺還可以。”
墨宴便應下:“行,那之後我再給你做點辣口的菜。”
白琅“嗯”一聲,低下頭繼續喝水,在墨宴心情頗好地收拾完東西暫時離開房間時,給自己早就空掉的茶杯續上了滿滿的一杯茶水。
—
到了下午,方慕雅那邊便來了消息,說是蘇岚已經先醒過來了。
墨宴便帶着白琅先去閣樓那邊看望了蘇岚。
鳳鳴已回到閣樓陪方慕雅,但見到了白琅都不像之前那般熱情,先是露出了些欣喜,又立馬将情緒壓下來,看起來是真的傷透了心,鬧別扭都連帶上白琅了。
可惜白琅還不懂這種同樣複雜的情緒,只是疑惑鳳鳴看起來為何不開心。
他沒來得及問,蘇岚已經注意到過來的白琅。
“白琅哥哥。”她像是才哭過一場,眼睛紅紅的,看向白琅的視線卻帶着些擔憂,“白琅哥哥你還好嗎?我、我那日看到你也快掉下去了……”
畫皮鬼只能操控她們的意識與行為,無法隔絕她們對她們在被操控期間的記憶。
蘇岚墜樓比陳新柔晚些,而且是被陳新柔拉下去的,在當時看到了白琅背後欄杆的松動,知曉白琅亦将墜樓之事。
蘇岚亦清楚地記得,那日讓白琅毫無防備吃下的,使得他們都昏迷的吃食是她給白琅送過去的。
方慕雅已經簡單同蘇岚說過目前的情況,蘇岚年紀小,對爹爹的不忠意味着什麽沒有太多認知,只知道她的爹爹做了讓她娘親不開心的事情,然後有邪祟找上門,想害死她和她的娘親。
因而比起難過,蘇岚更多的還是對白琅的愧疚。
她見白琅沒應她,垂下腦袋懊惱地說:“我也沒有想到邪祟還會假裝穆姨姨,是我差點害了白琅哥哥,對不起……”
蘇岚說着,似是又想起那日在高閣中的險境,後怕中更覺歉疚。
白琅卻有些疑惑,歪頭問:“為何要同我道歉?”
蘇岚:“那日若不是我給白琅哥哥帶去的糕點……白琅哥哥也不會被帶去那邊,經歷那樣的事情了。”
白琅輕垂眼睫:“畫皮鬼本就要殺我,就算沒有你,它也會對我動手。”
“但是、但是,白琅哥哥沒有吃下那個糕點的話,肯定不會被騙走的。”蘇岚還是很自責。
那段時間裏墨宴對白琅的緊張是蘇岚都能感覺得到的,但她年紀太小,還不懂得太多的防備,便信了畫皮鬼僞裝的穆蔓的話,将摻了東西的糕點送給了白琅。
她始終認為,若不是白琅覺得她還是個小孩,沒對她太警惕,肯定不至于被騙走的。
白琅跟着她的思路想了想:“你說得好像很有道理。”
他回答得一本正經,完全不懂這種時候應該要給予對方安慰。
蘇岚果然更難過了。
白琅還不懂她為何而難過,茫然地回頭看向墨宴。
墨宴拍拍他的腦袋,傳音告訴他:“蘇岚現下是因為覺得她害了你而悔恨,和你當時覺得你害了她們,以及你害了你的生母是同一種情緒。”
白琅終于明白過來。
這兩天他被墨宴、方慕雅和鳳鳴輪番安慰過,大概清楚陳新柔和蘇岚的出事不能怪他,與他無關,而是畫皮鬼本來就盯上了她們。
他又傳音問墨宴:“那這個時候我需要做什麽嗎?”
墨宴回答:“你若不想讓她那麽難過,可以安慰她一下,就和之前我同你說的那些話一樣。當然你不管也無所謂,左右他們與我們不會有太深的交際,他們心情如何與我們無關。”
最後一句墨宴說得散漫,顯然是只代表他自己的态度,不影響白琅自己的選擇。
白琅惦記着要好好學習交際之事,還是決定“安慰”蘇岚,照着之前墨宴和他說過的說辭重複一遍:“這件事情不怪你,是畫皮鬼手段卑劣,利用了你。”
蘇岚似乎還是自責:“如果不是我太輕易相信了它的話……也不會這樣就被利用。”
這次是方慕雅開口幫着安慰她:“岚岚你別這麽想,是那畫皮鬼僞裝得太好了。我和姑姑平日那麽親近,都是在得知真相時才反應過來此前那些不對勁之處。你才多大呀?這些事情不能怪你。那畫皮鬼就是看中年紀小好騙。”
“現下你最緊要的還是乖乖休養,早點恢複得健健康康的,說不定還能幫着讓你娘親醒來。不要去想那些其他的事情,更不要繼續責怪自己了,知道麽?”
方慕雅說得溫和輕柔,蘇岚總算聽話地點點頭,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岚岚知道了。”
安慰人的效果十分顯著。
白琅看得驚嘆。原來安慰人是需要這麽說的麽?
他默默将方慕雅說的話都記下來,當作了一個可供積累學習的素材。
為了能讓蘇岚心情更平複得更好些,方慕雅還特意拉上白琅陪着她一起簡單地聊聊。
而另一邊,自白琅墨宴他們抵達後便始終沉默着的鳳鳴幾次看向墨宴,又幾次收回視線,一副有什麽話想說,但又拉不下這個臉主動找墨宴的樣子。
墨宴老早就注意到他這來來回回的視線,鳳鳴不主動,他也懶得開口提。
反正糾不糾結煎不煎熬的那都是鳳鳴的事,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他才懶得管這種叛逆小孩。
須臾,鳳鳴終于糾結出了個答案,走上前,假裝很不好惹的樣子:“墨宴,我有件事情要單獨問你。”
墨宴注意力還在白琅身上,懶洋洋道:“有何想問的你直接在這裏問就是,我懶得動。”
“……不行!你必須跟我出去一趟!”鳳鳴沒想到墨宴這麽不領情,這執拗的勁兒一下便起來了。
但他也顧及着墨宴比他還難搞,氣勢洶洶地說完,又別別扭扭補充一句:“你只要回答了我這個問題,我、我就不糾纏你們,随便你們愛走不走!”
墨宴混不在意:“你是憑什麽覺得你這麽一句話威脅得到我?”
鳳鳴又急又氣,可又不得不承認他确實沒有任何籌碼。
從一開始,就只是他賴着白琅而已,墨宴要是想趕走他,随時都可以。
不過墨宴大抵知曉鳳鳴是想問什麽,他并不想回答,但看鳳鳴這不得到答案絕不善罷甘休的模樣,指不定在他們走的時候會不會還專門湊過來搗亂。
他比較嫌麻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勉強還是同意了鳳鳴的請求。
鳳鳴眼底微亮,又立馬收斂起來,一臉嚴肅似的同墨宴暫時離開這個房間。
幾乎是剛一出門,鳳鳴就直接問:“你當初到底為什麽撿了我回去又不管我?”
年幼時的他們必須依靠撿到他們的人才能生存,所以被“抛棄”對流落在外的鳳凰妖族來說是一件非常傷害自尊的事情,他們必須要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墨宴還惦記着不能放白琅一個人,不想和鳳鳴糾纏太久,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因為我死了。”
鳳鳴:“???”
他一開始沒信:“你就算是搪塞我能不能也想個好一點……”
他說到一半,又忽地想起之前聽到過的,司明熙說白琅不是這個世間人的事情。
他們鳳凰妖族流淌着上古神獸的血脈,對于一些事情的認知會比尋常人與妖會更深入些。
鳳鳴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驀地瞪大眼睛:“你們……”
墨宴卻沒再停留:“你要知道的我已經告訴你了。我們離開前我會告知你你們族群的位置,之後就不要再聯系了。”
說完,他直接轉身回到房間內。
鳳鳴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視線又逐漸轉向房間內正在陪着方慕雅與蘇岚的白琅。
原來……原來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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