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正在養傷的紀穆源無比期望白若羽重新進來。他有很多話想說, 比如自己雖然靈脈受損,但已經找到了恢複可能。他可以将一個多年來都未打開、已經自我封印的缥缈峰作為報酬,請求巫族出手為他醫治, 靈脈恢複後自然能重新開始修煉。
就算缥缈尊者抹去了弟子印記又如何?他若是能恢複,自然還是那些宗門長老引以為傲的“天才弟子”,去了缥缈峰的印記只會增加自己的地位, 反而是好事一件。
但是他在房間裏等待許久,內腑的傷勢疼痛不已,修為也出現了破碎、倒退的趨勢, 外面的天色從光亮逐漸轉暗。
他還是沒有等到白師兄。
紀穆源一向混沌的大腦忽然恢複了些許清明——白師兄這是做什麽去了?按照以往,我受傷了他一定會衣不解帶地照顧我。
倘若以前,只有這些許清明, 或許不足以動搖紀穆源對白若羽的推崇,但他之前已經被巫族點明——這些年白若羽有意無意地引導他前往冰雪一類的秘境,是造成他靈脈損毀的重要原因。
就算對白若羽的親近再怎麽深厚,輪到自己的道途,紀穆源心裏還是打了個突。
——白師兄真的有那麽為我着想嗎?
這個念頭一出, 一瞬間猶如起火的野草般一發不可收拾, 如果說最開始白師兄對他還有一絲半點的真心,那麽越往後,這點真心就越加微不足道,直到今天,已經近乎消失了。
而他以前被白若羽的姿态蒙蔽了雙眼, 直到現在才真正看清這個人。
紀穆源的心一下子冷下來。
他倒是沒有對白師兄産生多麽深重的恨意, 只是想下意識的遠離而已, 畢竟在剛來太虛宗時,祝南音師門都很排斥他, 是白師兄夜晚守在他身邊,走過那些漫漫長夜,也是白師兄手把手教他學劍、修習心法、引入道途。或許這些年來,他也疲倦了。
現在回想起來,那些記憶猶如蒙上了一層輕紗,看不清其中之人的面孔,但紀穆源卻沒由來地确信,那人就是白師兄——哪怕白師兄是法修,根本不會劍法。
因此,等到白師兄回來時,他沒有表露出自己的疑慮,還是以往常的态度詢問:“師兄,我們何時回太虛宗?”
回宗門有什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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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羽膩煩極了這個問題。
他影響太虛宗內弟子的方法都是系統手段,以之前奪取的氣運作為代價,當氣運耗盡,那些手段自然也沒了本應就有的作用,反而出現了……反噬。
太虛宗內,有人恨他當年趕走了祝南音。
真是好笑,當初祝南音離開時,幾乎全宗門的弟子都在白玉階上,看着對方拖着殘軀離開,如今又開始責怪自己這個“受害人”了。
那些弟子雖然沒有将疑慮挂在臉上,但行為間的種種無疑表達了自己的态度——将他當做陌生人,拖延他的月例等等,雖然不嚴重,但白若羽很讨厭這種氛圍。
“再看吧。”白若羽将這個問題含糊過去。
“那師兄,你能幫我找找那位……巫族的下落嗎?”紀穆源繼續問。
白若羽一下子就被惹毛了,那位巫族明明是他要拉攏的對象,可在見到對方時,心中會莫名生出一股厭煩、甚至是恐懼。
就好像巫族是他曾經最為害怕的對手。
白若羽一直将這種情緒緊緊壓在心底,不願意展露出來,可現在,最為“親近”的師弟忽然“叛變”了,居然也開始在他面前提起那個避之不及的人。
他立時站起,用力錘在床邊的桌子上,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悶哼:“紀穆源,你什麽意思?”
白若羽從來沒有用這種不耐煩的語氣和紀穆源說過話。
紀穆源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卻給了白若羽繼續質問的機會:“那個巫族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問他做什麽?還期望他幫我們找祝南音的下落?”
“祝南音、祝南音……要不是他,我們至于成為現在這樣?”
“你是不是從哪裏聽說了什麽……”白若羽像一只困獸,在不大的房間裏來回踱步,話語颠三倒四,不斷重複,“沒道理,我應該覆蓋得很完全,沒有人知道的……”
“祝南音當初将你遺棄在太虛宗外門,如今你又被抹去了弟子印記,難為你還這麽惦記他。”
聽完這些話,紀穆源的臉色也沉了下來:“我不是想換回祝南音。”
“那你想做什麽?”白若羽咄咄逼人。
“我是想修複靈脈。”紀穆源不知為何,胸中冒出一團火氣,“白師兄,你知道我的靈脈是如何受損的嗎?”
看着紀穆源沉默但陰翳的眼神,白若羽不自覺地退後了一步。
——
或許已經失去過一次的緣故,這次祝卻倒是能很快将自己的狀态調整過來了。
迄今為止,他已經收集了五處秘境本源,再收集一處,便能将修真界的全都一網打盡,轉而去往深淵之下了。
離複活師兄又近了一步。
最後一處的秘境迄今為止沒有任何消息,而師尊作為曾經修真界內的最強者,收藏豐富,或許她那裏有一星半點的記錄。
再加上缥缈峰……
總之,祝卻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回太虛宗,拿回屬于自己的物品了。
在多次央求祝卻留下來未果後,郦琸只能眼睜睜看着對方收拾東西,打算啓程離開,面色難看:“若你想去魔族,一定要來尋我。”
“不可能,小師兄不會去的。”在旁邊協助的穆霄見縫插針地怼回去,“魔族有什麽好,妖族好歹有個妖宮,我可沒聽說魔族有個魔宮的。”
“我同祝卻說話,與你何幹?”
在事态進一步擴大之前,祝卻止住了即将爆發的争論:“好了,我已經弄好了。”
他實在弄不懂,這兩人站在一起怎麽勢如水火——哪怕知道這位魔族并沒有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穆霄還是從未給過對方一個好臉色。
“去過太虛宗後,我會去魔族一趟。”祝卻先是回答郦琸的話,又拍了拍角落裏酌明的頭發,柔聲道,“我先走啦。”
酌明點點頭:“我以後會在魔族見到哥哥的,對嗎?”
祝卻點了點頭,肯定了酌明的說法。
在祝卻面前,穆霄一項不會拆臺,因此,哪怕自己要憋出內傷,他也沒有發出一個音節,而是離開房間後,才有些委屈地問:“師兄不能一直在太虛宗嗎?”
“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完。”
祝卻有些無奈地回答。
穆霄當然知道弱小的巫族走遍修真界得秘境,一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此時只能不甘心地追問:“解決之後,師兄會回來太虛宗嗎?”
解決之後……
将人死而複生是逆天之舉,就算他收集完必要的材料,也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比如生命。
這幾乎等同于一命換一命。
祝卻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誰都想象不到他下了多麽大的決心:
“有機會的話,我一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