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這個要求并不困難。落霜尊者當然能将別人帶進太虛宗。
只是……
“你為什麽對小殿下如此關注?”
落霜尊者記得小殿下剛來不久, 可以說,對方甚至只見了小殿下一面,還是隔着人山人海的匆匆一瞥, 就立刻決定聯系她這個“師尊”,毅然決然地要進入太虛宗。
“他或許是一位我很重要的人。”穆霄并不打算隐瞞,也沒必要隐瞞, 他了解師尊的脾性,如果在這件事上有所隐瞞,對方一定會收回信任。
而且這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理由。
落霜尊者細細重複了一遍他的話, 點了點頭:“可,你現在就同我一起去?”
穆霄剛想答應,卻忽然想到自己如今的“尊容”, 簡稱慘不忍睹,略略猶豫了一會,先将自己收拾幹淨,才跟着落霜尊者返回太虛宗。
大宗門或許幾百上千年都不會變樣,因此內部還是穆霄熟悉的樣子, 只是來往的都是陌生面孔, 沒有熟悉的人。
行了片刻,穆霄卻在人群中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白若羽。
這人他印象極深,不知用了什麽方法混入秘境,又與紀穆源和窦飛光他們形影不離,還聽說, 明昭與他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見穆霄注意到前些日子新來的陌生弟子身上, 落霜尊者的表情淡淡:“他們同你一樣, 是缥缈尊者的弟子。”
“不是!”穆霄極為激烈地反駁,他是知道紀穆源當初是如何對待小師兄的, 根本愧對缥缈尊者親傳弟子的頭銜,正想勸阻,又聽落霜尊者道:
“缥缈尊者知道,只是拜師需要儀式,逐出師門同樣也需要。”
如今,那位紀姓弟子還挂着缥缈尊者親傳弟子的頭銜,要先去除,再将此人驅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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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白若羽渾然不知他們的計劃除了錯漏。
得益于紀穆源的身份,他們理所當然地在太虛宗獲得了優待,這些日子的順序讓他完全忘記了在妖宮外是如何狼狽逃竄,乃至身死的。
甚至由于沉溺享受,連宗門內來了大人物都不知道。
“若羽,我們是不是要考慮如何離開了?”只要是白若羽所在的場所,窦飛光一般是寸步不離的,今日紀穆源要去見他那位“師尊”,窦飛光便更不能離開了。
與此同時,他面上有一層厚厚的陰霾,眉心上是常年皺眉印下的深刻溝壑。
他的心魔,又複發了。
複發頻率極快,而窦飛光曾經又是宗門內的佼佼者,自然發覺了零星的異常——他的心境,有如此脆弱不堪嗎?
還沒等他細想,便聽見白若羽的聲音:“我們怎麽考慮?”
這輕慢的語氣引發了窦飛光的注意,他直覺有些不對勁,正想說話,卻被打斷了。
“我們只不過是金丹修士,能進來就已經不錯了,難道你還想嘗嘗被殺死的滋味嗎?”
白若羽的語氣可以稱得上冷淡。
他對離開秘境再沒了興趣,這裏好歹不會有惱人的系統一直催着他索要氣運,算是一個難得的度假場所,并且依靠紀穆源的身份,也能在太虛宗如魚得水。至于白若羽自己,因為他師尊徒兒衆多,他也不算重要。
只是不能修煉而已……
遠邊忽然傳來了煌煌鐘聲。
太虛宗的鐘只在特定時日內敲響,如收徒大典,或者逐出師門。
不同的典禮是不同的鐘聲,如今的鐘聲極為古怪,白若羽從未聽過,心裏忽然升起一股恐慌。
似乎、似乎有什麽事情,要脫離他的控制了!
下一刻,飄渺尊者的聲音響遍四野:“太虛宗弟子紀穆源,忤逆師長,戕害同門,今日起逐出師門!缥缈峰與其再無關聯!”
白若羽與窦飛光飛速前往缥缈峰,想要一探究竟,除了他們,宗門內不少人被鐘聲吸引,紛紛看向了那座最高的、常年被積雪籠罩的山峰。
聽到飄渺尊者的理由,白若羽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天道輪回的荒謬感——
當初他就是以這個理由,将祝卻趕出太虛宗的。
沒等他們趕到山腳下,便見一道人影從千年不化的雪山上墜落。
白若羽暗道不妙,飛身去接,但小小的金丹修士如何能抵抗大能施加的威壓?缥缈尊者誠心給紀穆源留下教訓,自然是不允許有任何人幫他的。
自然,白若羽只能眼睜睜看着對方直接墜落至山峰底部,喉間重重地咳出一口血。
剛才的動靜引發了不少弟子的關注,白若羽正想下山,卻感受到一道道神識,其中還有自己師尊的。
他師尊本就對他淡淡,如果這時見到他貿然伸手,對方還是一個被缥缈尊者厭棄的徒兒……
更何況,除了師尊之外,不少長老、弟子也都關注着這裏。
幾乎瞬間,白若羽就做好了決定,只能暫時放棄紀穆源,只待以後從長計議……
見他停在空中一動不動,甚至有返回的意思,窦飛光微微一愣:“若羽,你不去幫他嗎?”
“這裏人多眼雜。”白若羽傳音道,“若是貿然行動,說不定缥缈尊者會遷怒你我。”
這句話說完,窦飛光的目光還是沒有離開他,眼底千萬種情緒翻騰。他想說,這裏是秘境,周圍的這些人,本質不是秘境所幻化的麽?
他雖不了解缥缈尊者,卻也知道對方的為人,她不屑做出遷怒這種事。
再有,如今紀穆源是你親近的師弟,你卻猶豫不願伸出援手,當年、當年在熊熊火光中将我帶出來的仙人,真的會是你嗎?
這句話語剛在腦海中浮現,窦飛光便覺一道天雷狠狠劈在了自己神府之中,一瞬間,便從白若羽為他編織的謊言中清醒。
他看着白若羽的目光陌生極了,似乎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怪不得、怪不得,他的心魔總是去而複返,不住地問他同一個問題——當年救了你的人,到底是誰?
……是他一開始就認錯人了。
“飛光,你怎麽了?”
像是察覺到窦飛光的異樣,白若羽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以往窦飛光發誓一定會守護白若羽的笑容,可如今,他緘口不語,微微低下了頭。
如今在秘境中,多一個人就是多一分力量,他已經被殺過一次,修為掉了一層,萬萬不可再意氣用事。
“……無事,就聽你的話,晚間我們再來吧。”
白若羽點點頭,應了一聲,剛才心中産生的怪異感轉瞬即逝,或許是窦飛光這些日子沒有休息好吧,他想。
若是他能聽到系統的通報,一定會發現,窦飛光原本高大八十的好感度在一瞬間化為烏有,變為凄慘的五點,就連宗門內最不熟悉的弟子都比他高。
可白若羽現在不知道,只跟着窦飛光,二人聯袂離開了這個地方。
在離開之前,白若羽忽然心有所感,回頭看了一眼,之間在缥缈峰的半山腰,那處缥缈尊者居住的大殿之前,有一道身影抱着一只渾身雪白的狐貍,分明是這麽遠的距離,可他偏偏和那只狐貍對上眼了。
……好熟悉,難不成他認識那狐貍嗎?
那道身影他也認識,是白扈。
想到這裏,白若羽的心中忽然一動。
缥缈尊者在這,白扈在這,那祝南音呢?他會在這麽?
——
祝卻看着舒心極了。
還是師尊好,連理由都不問一句,直接将這人丢下缥缈峰,連師徒印記都抹去了。
這印記可達神魂,就算出去,缥缈峰也不承認他了。
“這麽高興?”
白扈感知到小狐貍快活的情緒,動作輕柔地梳了梳毛。
“肯定高興啦,我才不喜歡他。”
小狐貍從白扈懷中躍下,落地後化為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與他之前的模樣分毫不差:“看他倒黴,我就高興。”
“你既然對他如此厭惡,當初師尊又怎麽會收他為徒?”
白扈重新返回宗門,才知道多出了這樣一樁奇事:一些完全陌生的修士卻有本宗長老留下的印記,功法均是太虛宗的不傳之秘,這些修士聲稱自己同樣是太虛宗的弟子,只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這種說法獲得了大部分人的認同。只是白扈沒想到,除了自己,妖族的小殿□□內也有缥缈尊者的印記,他們确實是親師兄弟。
白扈只覺得自己與小殿下又親近了一層。
可除此之外,還多了一個師弟,他左看右看也沒發現這人有什麽特點,似乎體內還有火系靈脈,根本不适合在缥缈峰上修煉,小師弟也一副對他十分厭惡的樣子。
祝卻:“……”
他能怎麽辦呢,只是深恨自己當初爛好心,結果落的那麽個下場。
祝卻試圖轉移話題:“我如今是妖族,不知道能不能再修習仙法呢?”
白扈看出他的所思所想,心道這其中或許有很複雜的緣由,便也不再多問,順從地跟着小師弟前往主殿。
在主殿門口,一道身影快速略過,直直地撲向祝卻,速度之快甚至連白扈都沒反應過來:
“小師兄!可算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