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這、這是一只大狐貍啊!
還是一只有着九條尾巴的、超級大狐貍。
祝卻有些懵了。
身體變化成幼崽後, 好像思考能力也變化了,在遇到如此龐然的狐貍後,他着實沉默了好一會, 等到全身的毛毛都被梳理一遍後,才猛然想起來大狐貍的身份。
是那個傳說中的妖王!
狐貍崽子嗷嗷地叫了一聲,迫不及待地想從大狐貍的懷裏跑出去, 可是他力量太過弱小,剛冒出一個頭就被強硬地按下去。
等到大狐貍蹭滿足了,才松開爪子, 飛速變回人形,将小狐貍捧在手心。
視角一下子高了起來,祝卻有些害怕, 緊緊貼在妖王的手心,不敢動彈。
“沒關系。”容若的聲音和緩又溫柔,臉上帶着微微笑意,一下子沖散了相貌帶來的妖異,反而像隔壁家的傻哥哥, “你不會受傷, 我會保護你。”
“但凡妖族,絕不會有人傷害你,若有人違背我的命令,魂魄受業火之刑,延續千千年。”
容若的聲音很輕, 像是怕吓着祝卻, 可這句命令不由分說地迅速傳遍整個妖族, 就連妖獸都心有所感,不安地發出咆哮, 離妖宮更遠了一些。
祝卻如今只是一只普通的狐貍崽子,反而是沒聽清的那一個,聽見容若的喃喃,輕輕嗷了一聲。
狐貍幼崽的叫聲很細很輕,一點都不兇猛,像是在撒嬌。
“囝囝想要什麽?”
聽見他的稱呼,祝卻歪了歪頭,純澈的眸子看向對方,心道這個幻境居然如此真實,居然連他之前的小名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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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說,她是在河邊撿到自己的,小小的嬰孩全身濕透,哭聲很微弱,好像随時都要死掉,她渡了一口靈氣,聲音才大了些。
六歲之前,師尊與師兄都喊他囝囝,這是凡人那邊的習俗,意為圈住家中子女的命,不讓閻王勾走——那時師尊與師兄總擔心養不活他——等六歲入道後,師尊取了大名,昵稱才逐漸換成音音。
他還以為,會用乳名喊他的,只有師尊與師兄。
祝卻并不排斥這個稱呼,甚至因為這個乳名,對妖王更親近了些。
他又輕輕叫了一聲,表達的意思是想要化形,不知道妖王能不能聽得懂?
容若自然是聽懂了。
妖族化形純看天賦,若是天賦好,剛一出生便能化為人形;若天賦不好,便需要長輩幫助。
容若不會認為自家的崽天賦不好,只是崽過去一直是人修,從未試過妖力,後來修行的巫力更是與妖力相排斥。所以十天了,他一直維持着小狐貍的樣子。
說不定是需要他人幫忙?
只是這個人選……
容若略一思考,心中有了主意,便笑道:“囝囝是想化形?過些日子我為你找一個先生來,可好?”
祝卻點了點頭。
容若看起來更高興了:“那處花園還喜歡嗎?想要別的嗎?我去拿來圖冊,囝囝想要什麽都能建好……”
“只要你開心就好。”
容若一下下地撫摸狐貍幼崽的背毛,眼神溫柔。
這是他的血脈繼承人,也可以說是他的“孩子”,出于種種原因,不得不将他放在飄渺尊者處撫養,這些年來,不是不想念的。
只是他暫時不能将真相說出口。
快樂——是他給囝囝唯一的“任務”,若囝囝玩累了,這處秘境自然能破解。
而秘境本源,則是以最合适的身份,主動來到囝囝身邊,并供他取用。
——
狐貍幼崽在妖宮內等了一日,才見到那位姍姍來遲的“先生”。
容若很想留下來陪他見那位“先生”,但他的傷勢還未好全。這裏是另一個時間線,沒有之前的仙魔之戰,妖魔沒有被驅逐進深淵之下,自然,時間和真實世界有出入,回到了他剛分出心頭血、創造祝卻的時候。
他是真,祝卻也是真,只是祝卻通過秘境,穿越了時間線來到這個世界。
損失一滴心頭血都要閉關好些日子養傷,更何況他分出了大半,短短幾日閉關完全不夠,若想完全恢複,至少閉關幾年。容若知道這個秘境持續不了幾年那麽久,所以短暫出關見了見祝卻後,不得不回去閉關。
下次再見到對方,或許要等到離開秘境以後,希望那時,囝囝還記得他。
狐貍幼崽懶洋洋地蜷縮在桌子上,半露着肚子曬太陽,屬于動物的機警在他身上半點看不着。
不多時,狐貍的耳朵動了動,他聽見了外面傳來的腳步聲。
腳步聲的主人走進門,厚重的木門推開沒有發出一絲聲音,然後在桌前停下:“你就是我要教的學生?”
聽聲音,應該是個年輕人。
祝卻懶洋洋地睜開眼睛,這幾天養尊處優的生活非但沒有讓他警惕,反而養出了一身的懶骨頭——反正他是幼崽,精力不足嘛。
他還沒看見來人的樣貌,柔軟的腹部就被準确地捉住,被對方用掌心輕撫。
祝卻瞪大眼睛:大膽!
居然敢随意摸他!
除了妖王,沒有人敢随意觸碰他,如今這個新人居然如此膽大包天。
祝卻啊嗚了一聲,渾身的毛毛都快炸起來了,本欲從書桌上一躍而起,對方卻穩穩鎮壓了他的反抗:“活的?”
“嗷嗚嗚嗚——”
怎麽不是活的了!
可惜幼崽掙紮的力道太小,還是來人大發善心,握住小狐貍的前爪,把它提起來:“讓我教你化形?容主瘋了?”
這時,祝卻才看清來人的完整樣貌——
來人處于少年與青年之間,氣息渾厚,已達到了元嬰期,是一副祝卻極為熟悉的樣貌。
是師兄。
雖然有些稚嫩,但的确是師兄。
和師兄分毫不差。
祝卻呆呆地看着來人,眨巴眨巴眼睛,一層薄薄的水霧飛快地蒙在琥珀色的眼睛上,然後變成淚珠掉下來。
這裏太好了。能讓他再見到活生生的師兄。
“你怎麽哭了?”
不知為何,見到這只小狐貍掉出眼淚,他心中也冒出一股說不明道不清的難受。
就好像這種狐貍幼崽,是他最重要最重要的人。
“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讓你難過了。”白扈換了個動作,小心翼翼地将狐貍崽子抱在懷裏,他沒抱過什麽,因此動作很滑稽,也很別扭,只是盡量維持狐貍崽子的舒适,“你可以原諒我嗎?”
小狐貍沒有說話,眼淚一滴一滴地從眼眶裏流出來,不僅染濕了自己的毛毛,也沾濕了白扈的衣服。
白扈徹底沒招了。
前日聽妖王想找個道修教導他的繼承人學會化形,白扈心有所感,便主動接下了這個任務,來到妖宮。
可沒想到,他的學生居然是如此可愛的護理崽子,簡直一眼就戳到了他的心坎上。如今又因為他的一句話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白扈整顆心都要碎了。
他小心地捧着狐貍崽子出門,急匆匆地找到妖宮內的管家,給他看了一眼情緒不高的小狐貍,問道:“剛剛我見他時,他有些傷心,還哭了,有過這樣的先例嗎?”
祝卻默默止住了哭泣,蜷縮在白扈懷中不願意出來,毛發有些亂,緊緊貼着白扈,妖宮管事想要将他抱出來仔細檢查身體,卻發現爪子勾着衣服不願意松開。
這下可難辦了。
妖宮管事憂心忡忡地收回手,不敢用力:“以前從沒發生過,奴這就讓醫師來看看。”
“一來一回浪費時間,你告訴我醫師在哪?”白扈托着小狐貍的背部,不敢讓他落下來,怕傷到勾着衣服的爪子,在妖族管事指了方向後,快速地略去,甚至動用了靈力——在妖宮之中,除了妖王以及部分特許的妖族,其餘人均不能動用妖力或者靈力。
走到一半時,祝卻就有些後悔了,後悔自己不該忽然哭泣,引得這麽多人為他擔憂。他軟綿綿地叫了一聲,成功止住了白扈的腳步:“有哪裏不舒服?”
祝卻搖了搖頭,爪子指了指之前來的方向,試圖表達自己沒事,可以繼續上課。
“這可不行。”見他恢複了精神,白扈放下了心,繼續往前走,這次倒是沒有動用靈力,腳步放緩,“你這麽小一只,哪裏知道自己有沒有生病?”
祝卻大為震驚,一時間都忘了動作。
這話太熟悉了。
他小時候也是被這種話糊弄,白白吃了很多不好吃的苦藥。
想到這裏,小白狐貍不自覺地扭動起來,不願意跟着對方往前走。
但是一只小狐貍哪有多大的力氣,他的掙紮簡直就像撓癢癢,毫不客氣地被鎮壓,直接扭送到醫師處。
醫師倒是第一次見少君,小心地從白扈手中接過小狐貍,拿着特質的靈器照來照去,不知看到了什麽,面色越來越沉重:“我需要聯系主君。”
“妖主如今在閉關。”白扈立刻說道,“我師尊同妖主很有交情,可以直接告訴我。”
醫師不再猶豫,他知道白扈,雖是人修,但與妖族的關系親近,如今少君的化形特意邀請對方,足以證明主君對他的重視:
“少君內腑有傷,妖丹似乎碎裂過,經脈極為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