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原因找到,動機似乎也迎刃而解——邪魔修是違背的天道法則誕生的邪物。邪魔修在同等級內無敵手,但若不定時攝取血氣,修為就會倒退反噬,從最開始的一人、兩人,到如今的一城。
“城內如今還未顯示出端倪。”廣小深繼續說,“我會定時下山前往明鳳城,城內安居樂業,時常有修真者往來。”
明鳳城并不只是一座城,而是連同城池與周圍的百頃田地、數個村鎮,因此,廣小深堵在明鳳山中十年,也未有人發現。
“假若你要去城內,我能為你當向導。”廣小深想都不想,直接回答。
祝卻正準備拒絕,此行兇險,他并不打算拖人下水,廣小深只是凡人,很容易死掉。
肚子卻不自覺地咕嚕一聲。
兩人都沉默了。
祝卻慢慢把自己縮進被子,臉頰上蔓延出一層粉紅,有點點羞恥……
怎麽在談論正事的時候突然肚子餓啊……
這讓他怎麽說下去……
“對不起。”
廣小深看起來比他還緊張的樣子:“我應該早點提醒你去吃飯。你、你先洗漱。”
說完,他轉身匆匆出了房間門。
房間內外的兩個人同時舒了一口氣。
祝卻巡視一圈,沒找到自己的衣服,只見到了随身物品和雪裏劍。他将東西先放在這裏,自己換上已經準備好的衣服,洗漱後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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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正好。外面是一間小院,院子的地面上仔仔細細地鋪上一層地磚,很平整,沒有灰塵或者落葉,地磚的邊角圓潤光滑,應該是有人來按時打掃。
推開院門,外面是平整的土路,樹旁栽了不少樹,樹上挂滿了紅色的絲帶,在風中輕輕搖晃,吹出嘩啦啦的響聲。廣小深在不遠處等他。
見祝卻注意到那些絲帶,廣小深解釋:“山寨裏很多人覺得小神仙供臺附近長得樹有靈性,每年會取一段絲帶系在樹上,祈求一年平安。”
祝卻收回目光,微微仰頭,看向廣小深:“你也會系絲帶嗎?”
他如今穿着一身深黑色的衣服,更襯得膚色雪白,推開院門的那剎,宛如白玉小像從高臺之上走下。
廣小深沒有立刻回答。
“說呀。”祝卻輕輕踢了一下廣小深的鞋側,“我可以送你巫符,保佑你順風順水。”
“……有。”廣小深誠實地點頭,“我不需要符,我會轉送給你。”
他說得簡略,但祝卻聽懂了。
之前沉重的心情再一次浮現出來。以至于祝卻生出一股惶恐:
他同百年前的性格有很大的差異了,百年前的祝南音能毫無條件地對人好,可祝卻不行,祝卻只會對确認不會傷害他的人好。
如果廣小深他們發現自己的真實樣子,還會這麽親昵麽?
祝卻按捺住心中的惶恐,決定暫時不去想這個問題。
……解決完邪魔修,他就該離開了。
兩人一前一後前往飯堂。
大約走了一刻鐘,腳下的路不再是平整的石板路,而是坑坑窪窪的土路,已經盡量做得平整,但或許是前些天下過雨的原因,踩上去還是有些柔軟。
祝卻深一腳淺一腳地跟着廣小深走到飯堂,在外面都能聽見飯堂裏面的喧鬧,但是開門後,那些聲音奇異地消失了。
一瞬間,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祝卻身上。
祝卻默默後退了一步。
雖然這些凡人沒有惡意,但就是有一種想逃離的沖動。
“別在這瞎看。”廣小深能夠徹底将祝卻擋在自己身後,目光巡視了一圈,在接觸到他不帶善意的目光後,幾乎大半個飯堂的人都收回了眼睛,默默開始低頭吃飯。
小神仙可以偷偷看,要是被趕出去就看不到了。
代代人供奉的白玉小像忽然變成了真人,還主動來到了他們身邊,簡直是一件可以寫進家譜的喜事,這一代的人全都要在名字前塗上紅墨,以表慶祝。年輕人的表現還算好的,上了年紀的人都坐不住了,搶了飯堂的活,給祝卻盛了滿滿一碗飯,要不是盤子裝不下,恨不得将鍋裏面的肉全堆到他面前。
不僅如此,祝卻剛一落座,不少爺爺奶奶輩的人都迅速在他身邊找了位置,紛紛展現出不符合年齡的矯健。
他們完全不怕廣小深,把人擠到另一桌去,廣小深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坐在祝卻身後。
“哎呦,小神仙。”一位老人目光慈祥,“你這次來,是打算住多久?”
比起年輕人,祝卻更喜歡長輩,熟悉的感覺讓他以為自己回到了巫族的領地,裏面的人都很好,特別是白發蒼蒼胡子一大把的大巫,是一段難得快樂的回憶,于是他語氣輕快:“我還有事要解決。解決完了,就會來住一段日子。”
老人笑眯了眼:“那感情好,到時候你在這住多久都行,小神仙,你不急着走吧?我們今晚有個節日,你可一定要出席。”
晚上?
祝卻有心想今天就離開,但盛情難卻,只好答應了。
廣明輝同樣看見了祝卻,非常自來熟地跑過來,仗着和小神仙關系好,爬到祝卻懷裏,問:“小神仙見到那個白玉像了嗎?”
祝卻抱着廣明輝調整了一下姿勢,防止這孩子摔下去:“看到了。”
不僅看到了,還抱着哭了一場,不過這話就不用說了。
祝卻肯定地點點頭。
“小神仙覺得那個白玉像好看嗎?”廣明輝追問。
“挺好看的。”
雖然材料算不得多珍貴,但雕刻人的手法很好,幾乎将祝卻的神态還原了七八分,想到這些凡人的年歲,祝卻覺得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廣明輝卻有些喪氣:“我家原本有個更好看的……但是沒有了。”
祝卻仔細回想了一下。
之前城內往生的陣法就是在廣明輝家設立的,那是他的确注意到有一個紅木小龛,裏面空蕩蕩的,沒有白玉像。
不然他早就發現了。
廣明輝聽完祝卻的描述,有些生氣:“不知道誰拿走了我家的白玉像,真讨厭!”
小孩子的喜怒就是這麽單純。
祝卻有些好笑,輕輕摸了摸廣明輝的頭當做安慰,後來也不自覺地開始思考起這個問題——
誰拿走了白玉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