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按理說,修真者與凡人之間不能結下太多因果,防止因果轉化為惡果,引來心魔,影響渡劫飛仙。但近些年來,天道對修真者的束縛力逐漸減弱,因果的作用也在慢慢消失,所以修真者的舉動越來越放肆。
祝卻快步走近小城,城外的護城河染成了紅色,城牆上是一層厚厚的深色血痂,血腥味刺鼻,味道直沖天靈,幾乎能讓人暈過去。
他拿下腰間的面具戴起,終于隔絕了血氣與怨氣的影響,頭腦清明了些。如此深重的怨氣,或許整個小城的人全被屠殺殆盡,無法往生的靈魂被血氣困住,逐漸被污染,所以怨氣沖天。最好将城內的怨氣淨化幹淨,送靈魂往生,如此才能讓周圍恢複平靜。
類似的事祝卻沒少做過,他正拿出行囊內的祭器,準備搭建一個簡易的祭臺。
“小心點,別過來!”
一道聽起來有些熟悉的聲音忽然響起,緊接着,血霧深處走出來一個築基期修士,見到熟悉的黑袍後,腳下步履一頓:“……前輩?”
祝卻擡眼一看,居然是熟人。
正是前些日子在千裏商行門口遇見的年輕人,似乎也是白衣盟的散修。
年輕人看到祝卻臉上的面具,更加确定了對方的身份,急忙開口道:“前輩,這裏很危險,還是快些離開吧。”
“我不危險,你才是,你如今只是築基期,容易被血氣侵蝕。”祝卻搖了搖頭,又說,“我來是為了淨化這些魂魄,讓其往生。”
修真者對待這些怨魂的方式極少,只有擊散怨魂,使其魂飛魄散這一種方法,對無辜死亡的百姓未免太過殘忍,全城慘死,死後還不入輪回。
“往生……”年輕人喃喃自語,眼神忽然亮了一瞬,語調一瞬間提高了,“前輩可讓這些魂魄往生?!”
他不敢打擾祝卻的祭祀,只留下一句前輩等我一會,便急匆匆地跑開,迫不及待要将這個消息告知副盟主。
另一邊,副盟主葉慈念正在城門處與太虛宗弟子對峙。
“副盟主!”年輕人急匆匆地跑過來,說話颠三倒四,“我剛剛、見到了之前的巫族前輩,他說、說能讓怨魂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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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音剛落,對面太虛宗的弟子毫不留情地譏諷:“往生?巫族?不知是什麽人發了癔症,說出的瘋話,你居然也信?”
年輕人的臉瞬間紅了,倘若在以前,他會以為是自己見識不如這些大宗門弟子,出了錯,可這時,心裏的直覺告訴他,巫族前輩不是騙子。
他不知道如何反駁,只能求助副盟主:“葉盟主……”
葉慈念笑了笑:“不如白道友和我們前往那位巫族處一探究竟,如何?”
白若羽皺了皺眉,城內有他需要的東西,他必須拿到手。但葉慈念以城內怨魂衆多,開城門後壓制不住為由,不讓他進去,雙方僵持了許久,現下耐心售罄:“如果那人在胡說八道,葉道友讓我入城,如何?”
修真界內的确有一名巫族,但是對方會無緣無故地為怨魂做法?可笑,他至今都沒忘對方只是驅逐了一只血魔,便獅子大開口要了一千上品靈石,後來每每想起這件事,白若羽的心頭幾要滴血!
葉慈念的笑容慢慢收斂,眼裏閃過一抹厭惡。
宗門弟子從來都是如此,只顧着自己,從未想過若是開了城門,裏面的怨魂湧出,不出三日,方圓百裏便會淪為死域。
他正想駁斥,卻聽見血霧深處忽地響起一道鈴聲,古樸清脆,緊接着,周圍的血霧猛地淡了一層。
“往生”的祭祀開始了。
處理怨魂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修真界內很少有人願意做。小宗門沒有實力,敬而遠之,大宗門也只願意管轄區內的惡事,大多派遣一些不入流的外門弟子應付了事。
若是凡人界出現問題,尋求幫助,基本得不到妥善處理。宗門內的長老弟子一心求道,最怕麻煩,涉及到凡人界,不論天災人禍,一律拖幾年再說。這幾年間,又不知多少無辜者會失去生命。
白衣盟一向踐行祝南音的意志,聽到類似傳聞,一定會來處理。
這次的怨氣深重,也不是以往的小城,而是一座中型城市,裏面有上百萬凡人,一夕之間全部死亡,處理難度上升了好幾個層次,所以葉慈念來了。
他們想在城外準備陣法,逐步削弱血氣以及怨氣的影響,再逐漸處理城內的怨魂。但太虛宗的修士一來,直接想開啓城門,這絕不可能。
葉慈念大可直接将這些金丹修士驅逐,但其中有一人是落霜尊者的門下親傳弟子,讓他投鼠忌器。
思考間,他們已經到了那位巫族的所在之處。
地上畫了一個巨大的奇異圖案,黑袍巫族站在圖案的最中心,手中拿着陌生的青銅祭器,跳出一段古樸又神秘的祭祀舞蹈。
葉慈念屏住了呼吸。
認真來說,這段舞蹈不算優美,動作大開大合,有一種極端野性的神秘,仿佛透過這舞蹈,看見了千萬年前的世間。
周圍的血霧不停地向這裏湧來,又逐漸被淨化成輕若無物的正常厭惡,逸散在空氣中,淨化的速度極快,不多時,城外的血霧消失殆盡。
“有事?”
祝卻有些氣息不穩。
祭祀舞是一件極耗費體力的事,要注意心靈與天地的溝通,還要分出心神保護淨化後的血霧,防止被再次污染。所以祝卻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周圍來了陌生人。
“祝道友……”葉慈念緩緩開口。
在某個瞬間,他從祝卻身上看出了故人的影子。
但是,祝南音怎麽會變成巫族……?巫族和修真者的功法相斥,也因為修真界的做法,他們對修真者一向敵視,若祝南音真的去了巫族……
諸多念頭一瞬間湧上心頭,葉慈念竟然不敢去看巫族。仿佛多看一眼就要将他灼傷。
祝卻巡視一圈,葉慈念面色落寞,不知想到了什麽;白若羽則是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麽。
“……前輩居然在此。”白若羽的震驚神色只持續了短短一瞬,很快恢複正常,恭敬道,“敢問前輩是否要進入城內淨化怨魂?”
他算盤打得極好,若是巫族現在去城內,他正好能跟在巫族身後撿漏,也不會被城內的怨魂所傷。
“不。”祝卻看了他一眼,雖然不知道白若羽要做什麽,但他沒有讓對方如願的想法。
白若羽……是一個極為奇怪的人。
自從白若羽進入宗門後,祝卻時不時會冒出這樣的想法。
他喜歡接近自己、接近師兄、接近缥缈峰,乃至一切和祝卻走得近的友人或同門。相較于只是客卿的缥缈尊者,作為真正太虛宗親傳弟子的白若羽當然更為受同門弟子的歡迎。後來他同紀穆源走得近,很多次紀穆源都選擇聽白若羽的話,祝卻只安慰自己,是白若羽對他多有照顧。
當年對方将他認作戕害同門的兇手。可他分明沒有做過,為何要向他潑髒水?要說白若羽對他心懷怨念,平日作為倒也正常啊?
面對這種複雜的人,祝卻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對他敬而遠之。
白若羽聽到拒絕後,幾乎不敢置信地擡頭,這是他在祝卻面前吃的第二次閉門羹。
[系統,這是怎麽回事,還是查不到巫族對我的好感度嗎?]
[檢索中……檢索結果,目前巫族對宿主的好感度:未知。]
白若羽用力咬住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