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入夢
入夢
晏寧呼吸一滞, 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銀杏面上閃過不忍,但還是繼續道:"夫人不知道嗎?這青玹宗原本的宗主,就是白小姐的父親。白老爺與上清星君是至交, 離世前将青玹宗與白小姐一并交給上清星君。"
"而上清星君待白小姐也是極好的, 白小姐身體不好,上清星君就去為她尋找千年難遇的靈參。白小姐也曾說過,此生非上清星君不嫁。\"
千年靈參。
那是上清星君唯一與自己提的請求。
要她在嫁妝單上加上一味"千年靈參"。
晏寧手攥成了拳,幹巴巴問道:"那上……夫君他可知道?又可曾說過什麽?"
銀杏道:"宗主自然是知道的, 白小姐就是當着宗主的面說的這話。但宗主也沒說什麽, 只是摸了摸白小姐的頭,就離開了。"
他知道……
也沒有拒絕。
自己竟然橫插進來的後來者。
晏寧幾乎要攥出血來,最後好歹還是穩住了情緒, 道:"銀杏,我想一個人走走, 不必跟着了。"
銀杏應下, 待晏寧離開後,蘇軒出現在了銀杏身旁。
"怎麽樣?"蘇軒看到晏寧道身影已經消失,問道。
"都按您說的一一告知了。"銀杏回答道,又有些不安,"夫人她萬一找別人問了, 豈不是會露餡?"
Advertisement
蘇軒冷笑一聲,道:"哼,我看誰敢說?"
銀杏心中一驚,還是問了出來,道:"大長老, 我們為什麽要這樣騙夫人,她不是幫我們渡過了困境嗎"
蘇軒一揮衣袖, 道:"你懂什麽?她們這樣的世家小姐,天生高高在上,什麽幫我們,不過是想嫁給宗主罷了。我們青玹宗不用這樣的幫助!"
"再者,白小姐才是真正的宗主夫人,以後不要在我面前這樣叫她!"
"是……"銀杏被吓了一跳,怯怯應下。
三年後,春日午後。
晏寧見陽光正好,又無事可做,幹脆拿出"暮雪",在庭院中練起劍來。
身形似雲,劍如游龍。
蘇軒恰好走了進來,見到晏寧正在練劍,也不管其他,只高聲喊道:"墨夫人。"
晏寧吓了一跳,轉眼看去,是蘇軒,忙想收劍。
蘇軒卻上前兩步,剛好站在晏寧下一步要站的位置。
晏寧想避開蘇軒,卻亂了步法,左腳一歪,就要摔倒。
好在晏寧及時用劍一撐地,這才沒失了儀态。
晏寧站定後,笑着對蘇軒道:"不知大長老今日來有何事?"
蘇軒冷着一張臉,道:"只是許久未見夫人,想來問候一聲。"
晏寧連連笑着道:"大長老平日事務繁忙,不必擔心我。"
蘇軒打斷晏寧,道:"我本以為夫人是世家出身,禮儀定是無可挑剔,但如今看來,并不是。"
晏寧笑容淡去,問道:"可是我有哪裏做錯了?"
蘇軒看着晏寧,道:"夫人,為人婦應當賢良淑德,恭良謙卑,不要整日打打殺殺,舞刀弄槍。"
晏寧一愣,看了看手中的劍,正要反駁。
蘇軒繼續道:"而且,要做我青玹宗的宗主夫人,就該不辱沒這個名頭。"
晏寧看了看手中的"暮雪",嘴唇幾度開合,最終道:"大長老,我知道了。"
蘇軒走後,晏寧一個人坐在庭院中,桌上擺着"暮雪"。
劍身修長,通體瑩白,反射着日光,閃得晏寧幾乎要流下淚來。
晏寧嘆了口氣,正要收起"暮雪",從此封劍不再觸碰,劍身卻突然閃過一絲紅色。
似有一道人影若隐若現。
再定睛一看,劍身依舊瑩白如雪,不見絲毫紅色。
晏寧心中突然一悸,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麽極其重要的東西。
搖了搖頭,晏寧又猶豫許久,還是只将"暮雪"放入劍鞘,擺在卧室案臺前,沒有放進儲物袋中。
又是三年,夏日清晨。
今日青玹宗十分熱鬧,人人腳步輕快,仿佛有什麽好事要發生。
晏寧站在院門前,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群,最終還是沒有勇氣找人問上一問。
這六年來,青玹宗幾乎所有人對晏寧都十分冷淡。
晏寧認為他們是怨自己搶了白小姐的宗主夫人之位,所以也不争辯,只是默默認下。
晏寧回了屋子,喚來銀杏,問道:"銀杏,青玹宗可是發生什麽事了,人人如此高興?"
銀杏行了一禮,笑着道:"夫人,還有半月便是宗主的生辰。這次生辰,宗主遞了信過來,說要回來過。大家自然高興得不行。"
晏寧嘴唇微張,心中翻起浪濤。
夫君的生辰……
"銀杏。"晏寧喚道,"去幫我拿幾本書來。"
晏寧說了書名。
夜裏,晏寧點着燈,一點一點記下書中晦澀難懂的圖案。
"這個是能促進傷口愈合的……"
"這個是能抵禦嚴寒的……"
"這個……"
不知熬了多少個日夜,晏寧終于将所有,自己認為有用的符咒都刻在了護甲之上。
這護甲也是晏寧尋了千年蠶絲,特意找人織成。
水火不化,刀劍不入。
晏寧将護甲疊好,滿懷欣喜地等待着第二日的生辰宴。
經過案臺前時,"暮雪"上又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紅芒。
晏寧沒有發覺,徑直走了出去。
到了生辰宴當日,晏寧站在房中挑選良久,最終還是從桃紅色的裙裳上移開了目光。
選擇了另外一件水藍色的。
只着了淡妝,選了套素色的釵環,拿着護甲,出了門。
禮堂內賓客很多,但都只與晏寧打了聲招呼,道了寥寥幾句話,便都圍在了蘇軒身旁。
白小姐也到了,跟在蘇軒身後,身着鵝黃色衣裙,臉上帶着絲笑意。
晏寧身邊有些空蕩蕩的,氣氛很是尴尬。
但想着墨淮今日會回來,晏寧也就還沒有離開。
一旁有賓客小聲談話,道:"那位就是宗主夫人了?身邊怎麽沒t什麽人啊,李兄,我們上前去陪夫人聊聊?"
李兄忙拉住好友,道:"哎,別去別去,你不知道,這位宗主夫人……"
說到一半,他們似乎意識到談話聲不算小,又壓低了聲音。
後面的話,晏寧也便聽不見了。
晏寧抿緊了唇,看着前方,什麽也沒有說。
好一會兒,有宗門弟子喜沖沖地跑了進來,對着蘇軒小聲說了句什麽。
蘇軒也綻開了笑,高聲對賓客們道:"諸位,我們宗主回來了!"
一群人這又浩浩蕩蕩地走出門去迎接。
遠遠地,便看見了墨淮禦劍而來的身影。
墨淮落地後,蘇軒忙走上前,帶領衆人道:"恭迎宗主!"
墨淮點了點頭,道:"大長老辛苦了。"
蘇軒連連擺頭,又說了許多場面話。
之後,墨淮便被人團團圍住,晏寧找不到擠進去的機會。
蘇軒把白小姐拉至墨淮面前,白小姐看着墨淮,紅了臉。
墨淮也不催促,只低着頭看着白小姐,等着她說。
白小姐緩了好一會兒,才從袖中拿出一串佛珠,雙手遞給墨淮,道:"墨宗主,這是落兒為您求的佛珠,希望墨宗主收下。"
墨淮接過佛珠,帶在手上,道:"落兒有心了。"
末了,又想了想,加上一句:"身體可好些了?"
白小姐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只紅着臉點了點頭。
一群人又寒暄了許久,到了開席時間,墨淮卻告辭了衆位賓客,獨自離開了禮堂。
晏寧忙追了出去,追着墨淮的背影,直到到了棕墨峰,墨淮才停了下來。
墨淮轉過身,看着晏寧慌忙跑過來,道:"晏小姐可是有什麽事?"
晏寧跑到墨淮跟前停下,氣還沒有順勻,就回道:"我有一件東西要送給……星君。"
墨淮面無表情開了口,道:"不過是個生辰,晏小姐不必在意。"
晏寧锲而不舍,道:"星君生辰,就算作為晏家小姐,也該送上賀禮。"
墨淮這才松了口,道:"麻煩晏小姐了。"
晏寧從儲物袋中拿出護甲,遞給墨淮。
墨淮頓了頓才接過,道:"晏小姐回去吧,我還有事。"
晏寧點了點頭,道:"那就不打擾星君了。"
得了晏寧的回答,墨淮再也不停留,推門離開了去。
晏寧看着關上的房門,閉了閉眸子,返回了禮堂。
傍晚,賓客陸陸續續都離開了後。
蘇軒突然找到晏寧,一臉嚴肅。
晏寧笑着為蘇軒斟上茶,道:"很晚了,大長老過來所謂何事?"
蘇軒也不管,在場還有在收拾場地的弟子,對晏寧道:"夫人今日不免太過失态。"
晏寧笑容一凝,握了握拳,又松開,道:"抱歉,今日我不該提前離開。"
蘇軒這才點了點頭,道:"夫人知道就好,日後千萬不要如此了。"
晏寧回去後,洗漱完正要入睡,擺在案臺上的"暮雪"卻真真切切發出了紅芒。
晏寧皺眉,披上外衣走到案臺前,拿起"暮雪",抽出劍,卻不知怎的,右手被劃開了好大一道口子。
鮮血流出,落到劍上,卻奇異地立刻消失不見,就好像被劍刃給吞吸了一般。
晏寧正要細看,自身卻好似被人往前一拉,整個人被吸入了劍中。
劍中是一片一片金色湖泊,只是湖泊之上都蒙着一層輕紗似的黑霧。
中央是一位紅衣少年,眉眼灼灼,鳳目張揚。
晏寧一下子被晃了眼,下意識道:"孟公子……?"
孟玄景眉目間閃過喜色,但看見晏寧眉目間的疑惑,又皺了眉,道:"晏小姐,你要知道,這都不是真的。"
孟玄景?
孟公子?
自己怎麽會知道這個名字?
這位少年又是誰?
晏寧還沒想明白,又被孟玄景的話吓了一跳,道:"不是真的,是……什麽意思?"
孟玄景想了想,道:"你仔細想想,在你嫁與墨淮那夜之前,你都在做些什麽?"
晏寧歪了歪頭,還是一臉疑惑,道:"我自然是在……家中?"
腦海中突然浮現,三個人坐在桌邊說着什麽的場景。
一個人是自己。
另外兩位男子……自己好像從未見過。
他們是……誰?
眼前的空間突然扭曲起來。
孟玄景極快地伸出手,拉住晏寧肩膀,打入一道靈力,道:"晏寧!快醒來!"
晏寧驀地又出現在房中,額上出着冷汗。
腦海中各種畫面不停地扭曲,旋轉。
頭痛欲裂。
而孟玄景打入晏寧身體中的靈力,正幫着晏寧一幀幀梳理着腦海中的亂象。
過了許久,晏寧咳出一口鮮血,血中"滋滋"地冒着紫氣。
這是幻境!
面前的場景轟然崩塌,晏寧身着喜服,躺在床上,猛地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