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窩囊
第042章 窩囊
起初, 秋宸覺得老爺子是在吓唬他。
可等他第二天到了公司，得知自己手底下一個大項目交給了二叔秋盛處理的時候，秋宸才知道, 老爺子是動真格的。
即便是秋宸繼承了公司，老爺子的餘威仍在。秋氏集團旗下的這些個股東們, 仍然會聽秋宸的話。
本來, 秋宸以為，他隐忍多年, 終于可以揚眉吐氣了。
可現在, 老爺子僅用一招, 就将他打回了從前。
秋宸坐在辦公椅上，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他第一次意識到, 他當初就不該招惹夏滿。也怪不得, 夏滿從始至終都看不起他。
記得當初，夏滿懷孕的時候，孕吐很嚴重，秋宸每天都忙着處理公司的事, 不能回來陪她。
他本來想跟爺爺說，想一周休息兩天, 就在家陪着夏滿。
可當時秋國安在飯桌上就瞪了他一眼：“夏滿有專門的營養師和保姆照料，你什麽都不懂，就不必上趕着添亂了。公司的事那麽忙, 你還是去處理吧。”
秋宸飯後，想跟夏滿道歉，然而夏滿的表情始終冷冷的, 她看着秋宸說：“你爺爺說得對，我這邊也用不着你。你回來了, 也幫不上什麽忙，除非你能替我懷這個孩子。”
說完，夏滿就背過身去，不再看他。
當天晚上，秋宸盡量提早結束工作，回家陪夏滿。
然而夏滿早早就休息了。
她背對着秋宸，似乎不想多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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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宸也不介意，洗完澡後，他就靜靜躺在床上，想着能安靜陪她一會兒也好。
可是晚上九點了，公司裏的事也不安生。
秋宸怕打擾夏滿，只能去衛生間裏接聽電話。
秋宸當時雖然明面上管理公司，但是處處被掣肘，二叔三叔和姑姑，都喜歡來公司插一腳。
問題是，老爺子還縱容那些旁支參與公司的管理。
秋宸無論是在家裏，還是在公司，都沒有話語權。
秋宸永遠都忘不了夏滿那一天跟他說的話，他焦頭爛額理不清情緒的時候，夏滿起身，忽然說了一句：“秋宸，其實你活得挺窩囊的。”
夏滿說完這句話，就意識到她可能傷了秋宸的自尊心，所以夏滿又補了一句：“很抱歉，我說話可能沒經過腦子，畢竟女人懷孕都傻三年，你別放在心上。”
說完，夏滿趴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秋宸那晚，很長時間都沒睡着。
他的确有些難過，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夏滿說的都是真的。
為了向夏滿證明，他不是一個窩囊的人，秋宸拼了命工作，就是想向爺爺證明，他可以獨立掌管秋氏集團。
如今，秋宸三十一歲了，已經過了而立之年，他以為他可以撐起一片天了，結果爺爺一個動作，就把他打回了解放前。
秋宸沒有立即妥協，而是回家跟秋國安商量這事。
秋宸恭敬地坐在沙發上，看着上座上的秋國安，小心開口：“爺爺，我是這樣想的，秋也畢竟不是咱們家的血脈。這孩子養不熟的，他對秋天始終有怨念。現在倒是好，秋天被擠兌走了，您卻讓我認秋也當兒子，我做不到。”
秋國安冷冷地說：“你這個爸爸，之前做得也不好。秋也小的時候，就是我跟你爸帶大的。你公司的事情忙，我對你寄予厚望，所以孩子的事，不必你操心。我今日說這話，不是責怪你什麽，而是我知道，你和秋也本來就沒太深的感情。秋天剛回家的時候，你也是不聞不問。”
“如今，秋天被夏滿帶走了，你責怪我和你父親對他不好，這一點我認。我想來想去，我待那孩子，确實沒有耐心。他不是從小就在我懷裏抱大的，剛到家的時候，就九歲了，像個野孩子一樣，也不容易馴服。我年紀大了，我已經沒有耐心去管他。你父親，想必也是這個想法。所以夏滿來家裏砸東西的時候，我和你父親都忍了下來。”
“夏滿可以指責我們，但是你就沒必要了。歸根究底，那是你自己兒子，你對他也不好。”
這是秋宸最不願意承認的事，如今被老爺子一語點破。
秋國安又說：“我知道你的想法，你不想要秋也這個孩子了。雖然我對秋也也很失望，但是我不允許他離開我們秋家。我們秋家還沒窮到撫養不起一個孩子。他是我看着長大的，是我一點點教育成才的，是我最大的心血。無論如何，他都不能離開，他也只能姓秋。”
秋宸不吭聲了。
秋國安嘆了口氣，他看着秋宸說：“你做事謹慎小心，比你父親和叔叔們都強。公司還是要交給你的。你二叔和三叔，做不了你的主。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讓秋也入學。現在網上的輿論也散了，網友的記性很差。等下一次秋也拿到世界冠軍，網友們或許就不會記得他當初欺淩同學的事。”
“你去辦吧，我就要秋也進那個班級。如果你實在不想讓秋也和秋天一個班，你就讓秋天換。”
秋宸忍不住擡眼，瞪大了眼睛看着秋國安：“爺爺，秋天是您的親重孫，您怎麽能這麽對他？”
秋國安錘了錘拐杖：“這是下下策，現在是秋天容不下秋也，又不是我們家容不下秋天。如果夏滿願意，秋天可以随時回到秋家。你也不必廢話了，我不想聽這些烏七八糟的，我要的，只是結果。你盡快去辦，秋也的傷已經養好了，他不能再耽誤課程。”
秋宸氣勢洶洶離開秋家的時候，秋也就站在二樓看着秋宸的背影。
秋也的身後，站着他的鋼琴老師，今天特意來秋家安撫秋也的。
這些日子，秋也被關，被打，也曾一度被折磨到不成人形。
這幾天，他一句話也不說，秋國安派人來給他送飯的時候，秋也只知道抹眼淚，也不喊太爺爺。
秋國安怕他心裏過不去，才找了他老師過來安撫他。
秋也站在二樓，直到看着秋宸的背影消失不見，他才小聲嘟囔着：“無論我怎麽努力，秋宸都不會承認我這個兒子了。我在這個家，為了讨好他們，付出了這麽多，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譚宋笑了笑，他盯着秋也說：“不會啊，我覺得你比同齡的孩子都早熟，也能看明白很多事。如果你不是有這些經歷，你怎麽會跟個大人一樣，跟你二爺爺，跟我分析利弊？”
秋也在四歲的時候，他的二爺爺就告訴他，他不是秋家的孩子，所以他要格外努力，得到秋國安的認可。
那個時候，秋也還小，還不懂事，還不知道離開秋家意味着什麽。
後來，秋盛就把他帶到了鄉下，讓他看到了在鄉下長大的秋天。
秋盛緊緊抓着秋也的手，跟他說：“你看到了嗎？那就是秋家真正的小少爺，要不是當初，你和他換了命，現在在泥地裏打滾，每天吃糠咽菜的，就是你了。”
秋也當晚吓得，發了一夜的高燒。
他看到秋天撿起地上的饅頭，揪下一塊就着鹹菜吃。
還有秋天喝的白米粥，是秋也最不喜歡的。
可是二爺爺告訴他，秋天家裏很窮，他現在的爺爺還得靠低保度日，家裏的米面還是救助站給他們送的。
秋也後來問過秋盛：“秋天既然是秋家的孩子，那也該叫你二爺爺，你看到他過得那麽慘，為什麽不去幫他？”
秋盛反問秋也：“我為什麽要幫他？別說是秋天，就是你爸爸秋宸落到了那副田地，我也不會幫他。秋家這麽大的家業，最後都便宜了秋賢的兒子。而我呢，我就因為我的兒子死了，我就要一無所有，你覺得這一切公平嗎？”
秋盛按住t了秋也，一字一字跟他說：“你給我記住，你就是秋家的小少爺，那個秋天，跟你是雲泥之別。從現在開始，你要讨老爺子的歡心，讨秋賢的歡心，更要讓秋宸開心。你是他們不能失去的寶貝。這樣，即便有一天東窗事發了，那個秋天，也沒辦法跟你比。”
秋也其實也想過要好好讨好秋宸的，可是秋宸工作太忙了，有時候經常不在家。
他知道秋也得了世界冠軍之後，也沒有多開心。
秋也曾經問過譚宋，爸爸為什麽不開心。
譚宋笑了笑說：“你爸爸就兩個腦袋，一個事業腦，一個戀愛腦。他腦袋裏沒長兒子這根線，你是不是世界冠軍，他并不在乎。”
所以今日，譚宋見秋也如此頹喪，也跟着勸他：“就算你是秋宸的親兒子，他也未必把你放在心上。其實誰都能看得出來，他對秋天也不好。正因為他對秋天也不關心，他的前妻才跟他鬧成那樣。他之前對秋天突然的關心，也不過是因為夏滿。這種涼薄的人，其實最是無用。你現在還沒輸呢秋也，你不要放棄。你太爺爺動用了這麽多關系讓你返校，幫你清理網上的惡評，說到底，還是為了你。”
秋也輕哼一聲：“可我還是恨他。”
譚宋丢掉了手裏的蘋果核，看着秋也說：“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恨他，你都給我記住，你不能表現出來。咱們的目的，可不是為了要那點可笑的親情。你将來，是要繼承秋家財産的。秋也，記住我的話，你自己強大起來，才是真的強大。秋國安一把老骨頭，他還能活幾年？沒了秋國安庇護的秋賢，也是廢物一個。”
“我要你現在把情緒穩定下來，明天下樓吃飯，跟你太爺爺還有爺爺道個歉。如果遇到機會，跟秋宸也道個歉。在學校，也不必跟秋天太計較，你甚至該去給秋天和卓音音道個歉。”
“你之前的招數都太蠢了，以後要對付人，記住千萬要把自己摘出來。”
譚宋離開秋家的時候，秋也已經可以下樓吃飯了。
而秋宸那邊，他去了學校，卻沒有第一時間去找學校的校長和老師，他只是默默站在教室外，看秋天上課。
才一段時間不見，秋天看起來比之前懂事的多，老師講課的時候，他低頭認真劃重點，老師提問的時候，秋天也會主動舉手回答問題。
秋宸記得，秋天的數學是很差的，可是現在，數學老師居然會誇他數學題的解法很簡便，同學們也為秋天鼓掌。
秋宸就在教室外默默守了兩節課，等到秋天午休去食堂吃飯的時候，秋宸才出現在秋天面前。
秋天看着秋宸愣了一下，他側頭跟卓音音說了幾句悄悄話，便走到秋宸這邊，看着他說：“你來看我？”
秋宸點了點頭。
秋天仰着頭，一副小大人的樣子，他說：“行，你能來看我，證明你還是個爸爸，我接收到了。我現在要吃飯了，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秋天這是攆人的意思，秋宸一把拽住了他說：“秋天等一下，爸爸有話跟你說。”
秋天蹙了蹙眉：“那你快點說，我們午休時間很短的。”
秋宸這才蹲了下來，他問秋天：“你知道，你原來的學校和你現在的學校要并校了嗎？”
秋天點頭：“我當然知道啊，以前的同學不是都來上課了嗎？當然，我和他們不太熟悉，現在也不是一個班，不想搭話。”
秋宸又說：“秋也過幾天，也會回來上學。”
秋天翻了個白眼：“跟我有什麽關系？”
秋宸抓着秋天的手，有些緊張地開口：“你太爺爺的意思是，讓你和秋也在一個班級。”
秋天臉色徒然變了：“所以，你今天過來，不是來看我的，你是為了秋也對嗎？”
秋天本以為，這個父親突然來學校，是想他了。
現在看來，是秋天想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