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偏心
第017章 偏心
秋宸這一腳油門踩得有點急, 秋天颠簸了一下之後，才歪過頭看着他：“秋宸，你開車要注意安全。”
秋宸臉色陰沉着提醒他：“叫爸爸, 我是你爸爸。”
秋天這才不情不願的又提醒了一次：“爸，開車注意安全。”
秋宸臉色緩和了些許, 可還是極其嚴肅地開口：“秋天, 我希望你記住，你只有一個爸爸。”
秋天對着秋宸眨了兩下眼睛, 他細長濃密的睫毛, 像極了夏滿。
不知道是不是在夏滿家裏住了幾天, 秋天看起來跟夏滿更像了，而且樣貌也越來越優越。
秋天想了好一會兒, 最後沒回答秋宸這句話。
秋宸不禁又想起了夏滿, 夏滿就喜歡沉默，尤其是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格外沉默。
秋宸有時候很想要靠近她，跟她說說話。可那時候的夏滿, 就是像秋天這樣，眼神無波無瀾地望着他, 偶爾會眨巴一下眼睛，然後就轉過頭，一聲不吭。
秋宸深呼了一口氣, 他強忍着自己的情緒，耐心問秋天：“你為什麽叫沈卓然爸爸？”
秋宸猜想到了某種可能，便顫着聲問他：“是不是他和你媽媽已經在一起了？”
秋天答非所問：“咱們不是要回家嗎？停路邊做什麽？”
秋宸咬緊後槽牙：“你先回答爸爸。”
秋天見逃不過, 只好無奈解釋：“我認了沈爸爸做幹爸。”
秋宸下意識松口氣，只要不是繼父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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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幹爸這件事, 還需要我同意。不是你想認就能認的。”
秋天忍不住反駁：“他是做我幹爸，又不是做你幹爸，你需要同意什麽呢？”
秋宸沒想到，秋天小小年紀，說話就這麽不留情面。
才九歲，就這麽不好管了。
秋宸想到自己九歲的時候，無論秋賢和爺爺說什麽，他都不敢不聽。
可秋天不是從小就養在秋家的，他桀骜不馴，秋家人說一句話，他有一百句等着反駁你。
哪怕他沉默，不回話的時候，那眼神也是不屑和輕蔑的。
秋賢之前就被秋天氣個半死，他指着秋天好一會兒，差點心髒病發作。
因為在秋家，小輩是不敢跟長輩這樣說話的，秋天完完全全就是個異類。
秋宸忽然苦笑了一聲，他覺得他自己才是秋家的底層，他不敢不聽父親和爺爺的話，如今連兒子也不聽他的。
“好啊，那你跟爸爸說說，你為什麽要認沈卓然做幹爸？他有什麽好的？”
秋宸似乎想起秋天說過，他說自己比沈卓然差遠了。
那天秋宸只顧着氣悶，今天他想聽聽具體一點的答案。
果然，提起沈卓然，秋天眼神都放光：“沈爸爸游戲打得好，他還會耐心教我，陪我玩。”
秋宸雙拳握緊：“所以，他周末帶你去打游戲了？你媽媽呢？她都不管你嗎？”
秋天說：“我媽媽陪着我們啊。”
秋宸忽然很想罵人，怎麽感覺沈卓然和他們更像是一家三口。
“還有呢？爸爸也可以t陪你玩游戲，而且我游戲玩得不比沈卓然差。”
秋天幹笑一聲：“不用啦，你那麽忙，不必陪着我。”
秋宸忍不住反問：“難道沈卓然很閑嗎？他不是也有公司要管？”
這倒是問住秋天了，秋天說：“這個我也不知道，沈爸爸也會出差的。他每次見我，都會給我帶禮物。”
秋宸牙齒都快被咬碎了，可在兒子面前，他還是保持禮貌：“他給你帶什麽禮物了？”
秋天下意識摸了摸手腕上的手表。
秋宸注意到這個細節，正要扯過他的手腕，卻被秋天不動聲色地躲開。
“就這個破手表？”秋宸沉着臉問。
秋天搖頭：“不是，這個手表是漂亮姐姐買的。”
秋宸這才緩和了一下神色。
“那他送你什麽了？你倒是說啊。”
秋天忽然就不想說了，他轉過頭去，閉着眼，不想搭理秋宸。
“你快開你的車吧，記得慢點開，沈爸爸開車比你穩多了。”
秋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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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宸帶着秋天回家的時候，秋也剛好也在家。
秋也本來可以直接住在練習室那邊，但是他不放心家裏的情況，每晚都要回來讨太爺爺歡心。
而且今天，他也想看看，被秋宸帶回來的秋天，有什麽變化。
秋宸偏心自己的親兒子，連帶着對秋也也冷淡了下來。
秋也這幾日倒是釋懷了，反正從前，秋宸就冷硬得像冰塊一樣。
秋也沒在秋宸身上感受到多少父愛。
如今他不喜歡自己，轉而喜歡秋天，秋也好像也沒那麽難過。
他就是想看看，秋天到底能不能把握住爸爸的心。
可是秋宸回到家的時候，卻是氣鼓鼓的。
秋天和秋宸的氣氛，更像是吵過一架。
秋也站在二樓角落處看着他們，忽然勾了勾嘴角。
果然，像秋天這樣不讨人喜歡的孩子，根本不用他出手。
秋天換好了鞋之後，就一手拎着書包，一手拎着小行李箱，進了自己的房間。
這一晚，秋也倒是睡得很好。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下樓吃早餐的時候，才看到秋天腳上那雙定制款的球鞋。
這個設計師，秋也有耳聞。
是國內一個非常知名的設計師，青葉。
他設計出來的衣服鞋子，上面都有手工繡出的葉子紋樣，而且市面上，絕對不敢有仿品。
秋也之前鋼琴比賽的時候，還想過找關系，去青葉那邊定制一套衣服。
然而青葉一點情面都不給，無論秋家出多少錢，他都不肯接這一單。
那個時候，秋也的身世還沒有公開，在外人看來，他就是秋家這一代的獨生子。
可是現在，青葉的設計作品，居然穿在了秋天的腳上。
秋也沉着臉，拽住了秋天，忍不住問他：“你這雙鞋，是爸爸給你買的？花了多少錢才請到青葉啊？”
秋天根本就不知道青葉是誰，他甩開了秋也的手，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小白鞋：“不是秋宸買的，再說，我穿什麽鞋，跟你無關。”
秋也不甘心，跑上前去，冷下臉道：“你是不是很得意？你覺得你才是秋家真正的小少爺，所以穿着青葉設計師的作品，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秋天本來都要上學了，聽到秋也這番話，他忍不住怼道：“你是不是有病啊。就是一雙小白鞋而已。你一件衣服都幾十萬，還會在乎我一雙鞋嗎？還有，這是我幹爸送我的鞋，我再說一遍，跟秋宸無關。”
說完，秋天錯開秋也，背着小書包就出了門。
秋宸今天沒送秋天上學，他已經安排了家裏的司機接送。
本來因為昨天沈卓然的事，秋宸就沒休息好，他下樓的時候，還被秋賢和老太爺攔住，質問他：“你給秋天買鞋，為什麽沒帶秋宸的份？”
秋宸擰眉：“我沒給秋天買鞋啊。他現在衣服和鞋，都交給他媽媽管了。我也叮囑了管家，不用管他，他媽媽喜歡操心這些，就勞煩她好了。”
秋賢說：“可秋也說，秋天今天早上，穿了一雙青葉設計的鞋。”
青葉這個設計師，這幾年拿了不少國際獎項，在國內也打出了名氣。
正因為如此，他的身價才水漲船高，富人圈想找他定制衣服的可不少。
聽說訂單量，都排到明年了。
可是秋宸對青葉卻沒有什麽好印象，原因無他，就是青葉跟沈家關系好。
據聞，是沈卓然的父母資助了青葉上大學，青葉畢業之後，沈卓然的父母還繼續資助他出國深造。
青葉回國之後，開了自己的工作室，并給沈家人單獨設計服裝。
在富人圈裏，也就只有沈家人，可以穿着全套青葉設計的服裝招搖過市。
秋賢的話，讓原本就氣悶的秋宸覺得更加窩心了。
想也知道，秋天腳上那雙鞋，應該是沈卓然送的。
秋宸沒好氣道：“一雙鞋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
秋賢氣得指着秋宸說：“讓你好好教育秋天，不是讓你跟秋天學。你跟我說話，就這個态度？”
秋宸這才收斂了神色，跟他解釋：“青葉不接我們家的單，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秋天那雙鞋，我也不知道怎麽來的。與其問我，你們還不如去問問沈卓然，是不是他為了讨好夏滿，故意送給秋天的。”
沈卓然對夏滿的心思，不僅秋宸知道，秋老太爺和秋賢也知道。
秋宸當年和夏滿結婚之後，沈卓然也曾偷偷來秋家看過夏滿一次。
這事，還被秋賢抓到過一次。
夏滿不太願意嫁來秋家，秋家當年同意娶她，除了想要收購夏家的産業，就是為了兌現秋夏兩家當年的承諾。
他們這樣的家庭，可不能出現什麽醜聞。
所以，秋賢當即就給夏滿立了規矩，不許她和外男來往。
夏滿嫁給秋宸的時候，大學都沒畢業。
秋賢還特意安排了助理，每天去學校接送夏滿回家，就是為了防止她和沈卓然接觸。
直到夏滿懷孕，秋家人本以為這樣能穩住她了。誰知道秋也四歲的時候，夏滿還是和沈卓然聯系上了，而且沈家那個臭小子，還要幫着夏滿打離婚官司。
當初夏滿要離婚，秋賢和老太爺也是不答應的。
可沈卓然大有要把事情鬧大的意思，秋老太爺又覺得打離婚官司太丢人，再加上夏滿什麽都不要，打算淨身出戶。
秋老太爺看在秋也的面上，最終還是答應了。
如此想來，秋天能穿上青葉設計的鞋，也不足為奇。
可是秋也從小到大，無論想要什麽，秋老太爺都會滿足他。
如今這孩子，只是想要衣服和鞋而已，再難買都要盡力。
“那你就給夏滿打電話，讓她不能厚此薄彼。秋也和秋天都是她的兒子，憑什麽買衣服買鞋，只管秋天的。她這麽做，讓秋也怎麽想？萬一耽誤了秋也去國外比賽，她吃罪不起。”
秋宸聽到爺爺這話，都驚呆了：“爺爺，您說話不能這麽不講理。秋也不是夏滿的親兒子，咱們都心知肚明。秋也拿不拿獎，跟夏滿有什麽關系？”
秋老太爺跟秋宸說：“她若是還想要見她兒子，就答應我這個條件。價錢不是問題，重要的是秋也喜歡。再說，就算秋也不是她親生的，她也親過抱過，當了他九年的媽媽。我讓她一碗水端平，又怎麽了？”
秋宸不答應老太爺，他也不肯幫老太爺聯系夏滿，更不肯告訴老太爺夏滿的電話號碼。
最終，老太爺把主意打到了秋天的身上。
這一天，秋天回家的時候，太爺爺對他很好，當着秋也的面，居然還親自給秋天夾菜。
老太爺笑着說：“你爸爸說，你喜歡吃糖醋排骨，太爺爺特意讓廚房給你做的，甜味多一些，正和你的口味。”
秋天雙手拿着碗，接過這塊排骨的時候，還特意看了一眼秋也。
秋也似乎沒什麽表情。
這很不尋常。
平常秋也看到秋宸對秋天好一點，他都接受不了。如今老太爺這麽殷勤，秋也居然沒有吃醋，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秋天警醒着，并沒有被這點小恩小惠沖昏了頭腦。
他淡淡地說了一句：“謝謝太爺爺。”
太爺爺笑着誇他：“好好好，你看，來秋家半年多了，這也開始懂禮貌了。咱們秋家的孩子，都是好樣的。”
秋天低頭吃着飯，不說話。
太爺爺又問秋天：“你上周去你媽媽那，過得怎麽樣啊？你媽媽帶你玩什麽了？還給你定制衣服了是吧？”
秋天“恩”了一聲，沒多提媽媽t的事。
太爺爺又像是回想往事一樣，嘆口氣說：“你不知道，你爸爸和你媽媽早有婚約。我和你媽媽的爺爺，也就是你太姥爺，也是故交。我們一起做生意，情比金堅。你太姥爺死後，你媽媽嫁到了我們家。我本想好好照顧她，結果她還是過得不順心。這幾年，她在外面打工，我也很心疼。昨天晚上，我又夢到你太姥爺了，他怪我沒有照顧好你們母子，我覺得他說得對，我很慚愧。”
老太爺難得這麽真誠，秋天的态度也松了下來。
老太爺忽然又說：“秋天，咱們一會兒吃完飯，你給你媽媽打個電話吧，正好太爺爺也想跟她說幾句。”
秋宸不在家，他公司有會議，也沒來得及提醒秋天。
秋天也沒覺得打個電話會傷害到誰，最終還是答應了。
吃過飯後，老太爺還特意讓秋天拿家裏的座機打電話。
秋天沒想太多，直接按了漂亮姐姐的號碼撥了過去。
接通之後，夏滿聽到秋天的聲音，立馬喊了一聲：“寶貝，是不是想媽媽了？”
秋也在背後暗自翻了一個白眼，大概是覺得夏滿過于肉麻。
秋天的聲音也溫柔了不少，他說：“漂亮姐姐，太爺爺說，他想跟你聊幾句。”
秋天剛說完，老太爺就把電話搶了過去：“是夏滿嗎？”
夏滿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這才說：“是我，爺爺您有什麽事嗎？”
老太爺滿意地笑了笑：“你既然還叫我這個老頭子一聲爺爺，那咱們的情誼就還沒斷。你要見秋天，要探視，要帶孩子，我都可以滿足你。但是咱們也得有前提條件，你不能偏心。”
夏滿聲音冷了冷：“您什麽意思？”
老爺子總算是把目的說出來了：“秋天穿的那雙鞋，秋也很喜歡。他想在這次國際比賽的時候，穿着青葉設計的服裝。錢不是問題，無論青葉要多少，咱們家都出得起。重點是，你這個當媽媽的，想想辦法，滿足一下孩子。”
秋天直接冷臉掃向了秋也。
怪不得，怪不得太爺爺突然轉性……
秋天方才，居然還可笑地以為，太爺爺是開始喜歡他了才會如此。
果然，他就不該對這家人抱任何希望。
夏滿冷言反駁：“老太爺，您說這話，到底是誰偏心？我兒子回秋家之後，吃不飽穿不暖，衣服都是破舊的。你們秋家既然不差錢，為什麽會這麽苛待我兒子？如今不過是他沈叔叔送了他一雙鞋，秋也看上了，就得逼着我們滿足秋也？”
老太爺氣性也大，他沉聲反駁：“難道秋也不是你兒子嗎？你沒有親過抱過嗎？夏滿，你難道忘了，當初你為了見秋也一面，也曾大半夜偷偷跑過來看孩子嗎？這也是你愛的孩子，現在他要出國比賽了，他就這麽一個要求，你怎麽就不能滿足他？”
秋天站在一側，紅了眼。
那一刻，他不知道為什麽，他特別害怕媽媽妥協。
秋家人都是向着秋也的，只有媽媽是他的。
秋也看到秋天的表情，也走上前去，接過老太爺手中的手機，對着電話那端的夏滿說：“媽媽，我只有這麽一個願望，以後您如果想要給秋天買什麽東西，我絕對不跟他搶。”
秋也說着說着，竟要哭了出來，他接着說：“我知道媽媽不喜歡我了，您就滿足我這一個願望，好嗎？”
秋也從小到大，極少叫夏滿媽媽。
小時候還會叫，後來夏滿跟秋宸離婚之後，秋也對夏滿，就只有敷衍。
夏滿對秋也說：“青葉是因為喜歡秋天才會送他鞋的。你如果想要青葉設計的衣服，可以直接聯系青葉的工作室。”
秋也小拳頭握緊，聲音冷了幾分：“誰都知道青葉是沈家的禦用設計師，你和沈卓然關系那麽好，怎麽就不能替我說一句了？秋家又不是不給他錢。”
秋也意識到自己說話有點沖，又緩和了幾分，故作委屈：“媽媽，我知道你能做到的，你就是不願意對嗎？”
隔着電話，夏滿都能猜到，此刻的秋天，一定十分期待着她的回答。
她的寶寶沒有安全感，他在秋家融入不進去。
所以，哪怕是為了兒子，她也沒必要客氣：“是的，我不願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