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俱樂部開業
俱樂部開業
六月底福岡路003號熱鬧非凡, 遣散了周邊居民推平了巷子，留出了一大片空地用來作綠化前景，巨大的三層噴泉池周圍栽移正當季盛開的鮮花。
一輛輛汽車穿過平坦路面停在俱樂部門口, 下來的客人非富即貴，要麽套裙翩翩, 要麽西裝革履t，全北平的報社記者都蹲守在旁邊, 一個勁的搶先拍到重要人物。
全然看不出幾個月前福岡路一片混亂低迷之樣，俨然打造成了一處紙醉金迷的銷金窟。
挂牌036的別克車駕駛來，鎂光燈立刻對準了車子一通抓捕, 白雲溪下車後垂下眼睛避開刺目的亮光, 在門童的護送下進了場內。
這種場合都會帶伴而來, 白雲溪孤身一人前來更加讓這群記者有了寫頭。
季先生今晚可在裏頭要演出, 不恰恰說明兩人之間關系正濃着呢。
能進俱樂部內拍攝的記者多是經過申請審核批準的大報社，專門打過招呼如何書寫明日有關于俱樂部的相關內容，一個個進去後面容緊繃, 展現出專業的職業素養。
一群拿着最新型號照相機的記者中, 有個握着本子, 紮着兩撮小揪揪的女人顯得格格不入，但她脖子上挂着的記者通行證告訴周圍鄙夷的人，确确實實是主辦方請來的記者。
被邀請參加的報社派出的全是最優秀的記者，她們寫過的文章和對事件犀利批評，姜小雨作為學習參考資料一期不落的看完。
站在人群中的她好比站在了教科書主編堆裏，不免一舉一動僵硬不敢出錯，避免留下不好映像。
她能來全托了六小姐的福, 六小姐似乎有意提點登華報社，不論最終目的如何, 能夠為報社提供搶先新聞都是件好事。
不用擔心報社随時可能倒閉，甚至還能期待一下社長什麽時候獎勵給她一臺專屬照相機，想到此處姜小雨沖滿了動力。
大廳內搭建着上海那兒最新風格的舞臺，燈光、音響設備全是從國外運的洋貨。
白雲溪一入場，圍繞在吳清瀾身邊侃侃而談的商人立刻上前打招呼。從前北平傳言的白六和吳二不合言論，在這次合作投資俱樂部後不攻而破。
明明是一家親，哪裏說的兩家人話，同她們兩個打好關系，往後在北平幹什麽都能有個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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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雲溪不似吳清瀾對待社交可以随心所欲，白家再家大業大說到底還是個商人，需要同各行各業的人打好關系，來往政圈更是需要維護好關系。
互惠互利說不上誰占誰便宜，只是在北平多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
她一來吳清瀾興致缺缺坐了回去，把玩着杯子一言不發。見吳少尉不願意社交，識趣地讓開位置不打擾。
穿着簡單禮服西裝的服務生端着托盤送上香槟，挑選的人各個長相标致可人，培訓的未語先笑三分，一口一個女士先生喊去人心坎中。
在場比白雲溪還要忙碌的人恐怕只有閻莺了，今日她衣服顏色鮮亮，抹着紅唇放肆爽朗大笑，在人群中游刃有餘社交攀談。
這算是閻莺在北平第一次正式露面，來的人可都是北平有頭有臉的人物，傻子才會浪費來之不易的人脈機會。
交談一圈下來閻莺特意找到白雲溪，舉着水晶杯笑的從容得意，“還得多謝六小姐幫助，俱樂部肯定會在北平家喻戶曉的。”
白雲溪同樣舉起，算是應承下來。
社交場面陸續接近尾聲，白雲溪在吳清瀾身邊落座，兩位氣場不凡的女人并肩而坐，一個維持北平經濟命脈，一個掌握着北平軍事力量。
要是這兩人能和顏悅色相處，恐怕北平又得翻個模樣，奈何充滿攻擊性的人總是需要避開鋒芒。
鑼鼓聲敲響，全場燈光暗下，唯獨留着舞臺上的頂燈。
今晚上唱的是百花亭，不算是新鮮的戲曲，卻有百聽不厭的橋段。
楊貴妃從排排站的侍從總走出，展着扇子唱道，“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玉兔又早東升，那冰輪離海島，乾坤分外明。”
吳清瀾撐着下巴懶散地看向臺上，待到見後臺沒人再出來時，眉頭擰了起來，“徐秋水去哪裏了？”
身側的白雲溪道，“今晚徐先生唱的是高力士。”
吳清瀾嘀咕聲，“他怎麽唱配角了？”
季南書身上穿的女蟒和頭上戴的鳳冠是白雲溪送給他的那套，終于能穿着為她唱上一曲，也不辜負這段時間來日複一日的排練，每一處都精準到邁多大的步子。
燈光下的楊貴妃耀眼奪目，得知唐明皇失約後嬌好的面容悲憤交加，命了高力士、裴力士添杯奉盞，酩酊大醉一場。
三個卧魚身姿漂亮，醉中帶美，整個臺上只見他沉浸在戲曲中，感受角色悲歡喜怒。
吳清瀾聽不懂臺上唧唧哇哇唱着什麽，也沒心思去聽這些，她其實根本不懂得欣賞這玩意。
當初捧徐秋水不過是一眼看中了長相身段，既然捧着人就追求喜好的聽了幾場，要不是徐秋水身段夠誘惑她，早撐着腦袋睡着了。
這下臺上主角換了，吳清瀾更沒心思聽，眼睛就盯着徐秋水發呆，想到他莫名其妙對自己的冷淡疏離，動不動就把離開斷絕關系挂在嘴邊，氣的她牙直癢，又找不到辦法治人。
不免想起白雲溪也捧了伶人，還就在臺上唱着呢，不自然清了清嗓子，胳膊肘怼了下她，“那季南書和你鬧過矛盾嗎？”
白雲溪移開視線，“鬧過。”
“哦，我就說這群人都是被慣壞了。”吳清瀾心裏平衡了些，看來唱戲的沒幾個脾氣不古怪的，要不怎麽說紅角事情多呢。
再問道，“你是怎麽讓他不繼續折騰的了？”
說話方式和臉上表情完全不像是吳二應該有的，白雲溪挑眉再看向臺上高力士，心下了然勾唇笑道，“不過是亂世中的浮萍，只需要給片遮風避雨之處，他們便會無怨無悔停留。”
吳清瀾嗤笑，聽出了其下意思，“你可真荒唐，什麽時候要哄一個戲子，對一個戲子做出承諾？”
像是為了說服白雲溪，又像是為了說服自己，吳清瀾繼續道，“我給了他這輩子都觸碰不到的資源和生活，他就安心在身邊當個聽話的寵物就行，你會對一條狗做出承諾嗎？”
白雲溪靜靜看了她一會，“承諾是最不值錢，也是最不用當真的東西。”
吳清瀾哼了聲，“我可沒你們商人油嘴滑舌。”
道理吳清瀾明白，就像白雲溪說的那樣承諾最是不用做數，說出來哄着人開心事情也就過去了，可她對徐秋水就是開不了口。
寧願不符合脾氣的保持沉默，也不願意随便許諾。
百花亭結束後上來唱歌的是宰俊，打扮的光鮮亮麗，噙着盈盈笑意，低醇的男聲輕唱着愛意，一下下撩撥着在場的心弦。
能在歌舞升平的上海混得小有名氣唱功不會差，宰俊業務能力毋庸置疑，他眼睛一一掃過臺下衆人，最後把目光停留在了吳清瀾身上。
離開吳公館的這段時間他又打聽了北平其他貴人，只是沒有一個符合他要求，兜兜轉轉又将注意打回了吳清瀾身上。
聽聞那日他雖然被吓的離開，但留下的叫徐秋水的伶人也沒好過哪裏去，恐怕是動了真心被傷着了，竟然膽子大的對金主發脾氣甩臉色。
宰俊還未從見過被捧着的人是這幅脾氣，哪怕吳少尉是一時對火辣性格抱着新鮮感，但時間一久誰都會受不了，還得是聽話的小蜜來的舒心。
哪個女人不愛聽話懂事的男人，宰俊左思右想也不是不能接受吳少尉在床上的花樣，對比之下可比其他口味重的金主體面不少。
下臺後宰俊捧着送來的鮮花走到吳清瀾面前，嬌豔欲滴的玫瑰襯得他魅力迷人，“上次的事吳少尉別見怪，這就當作是我的賠禮了。”
吳清瀾點了點桌子，宰俊明白的放了上去，“不知道明日少尉能不能賞臉，讓我請您吃頓飯賠罪呢。”
想關于徐秋水的事本就心煩意亂，再被白雲溪胡亂瞎攪和一通吳二本就不會轉彎的腦子更大了，沒耐心去搭理宰俊說了什麽，随口道，“倒時候再說吧。”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落在宰俊耳朵裏那是吳清瀾對他還沒失了興趣，給了機會日後接觸呢。
宰俊笑容更加燦爛，勢在必得一定要拿下，等反應過來有人看着自己時，宰俊追尋着目光正好同白雲溪對視上。
女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雙黑沉沉的眼睛仿佛能看穿內心最深處的想法，讓他有種想要逃離的欲望。
收斂了笑容，宰俊一刻也不願意在白雲溪的注視下多呆一秒，這個女人讓他本能的感覺到t恐怖，判斷危險的直覺告訴他，要離關于這人的一切遠遠的。
白雲溪起身，吳清瀾條件反射地跟着起來，後察覺自己失态，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吊兒郎當道，“你這是要去哪？”
“去後臺看看，你去嗎？”白雲溪沒走，真在等吳清瀾回答。
奇怪的反應總讓吳清瀾有種前方有坑，等着她跳的錯覺，從小被白雲溪坑的次數兩只手都數不過來，特別是這人露出笑意詢問時格外瘆人。
但出于面子，說不去那豈不是顯得自己害怕了，吳清瀾拍着大腿起身，“去！怎麽不去！”
白雲溪做了請的手勢，吳清瀾更加狐疑，卻還是故作淡定地走在了前面，讓白雲溪像個跟班走在後面。
別說，雖然知道前面可能有坑等着她，但看見白雲溪姿态放低還是莫名舒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