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人頭标價
人頭标價
三天後,長安巷的巷子口午時以後貼出了一張占了半面牆的宣紙,白紙黑字引人注目。
等貼告示的軍士離開了,暗處關注的,四周路過的,擺攤做生意的都圍了過去,有頭戴綸巾的書生念出了上面寫着的工工整整的楷書:
“見月樓日價:辰時一餐——白銀五十兩、午時一餐——白銀一百兩、酉時一餐——白銀五十兩;普通茶水一壺——五十貫、大紅袍一壺——白銀三十兩、君山銀針一壺——白銀一百兩、換洗衣物一套——白銀三百兩、沐浴用水:熱水一桶——白銀八十兩、涼水一桶——六十貫;澡豆——五十貫、浴巾——八十貫、發膏——五十貫;
武都郡贖證:胥吏——白銀二百兩、裏胥——白銀二百五十兩、裏正——白銀三百兩、縣尉——白銀五百兩、主簿——白銀八百兩、縣丞——五十金、知縣——一百金……
牂(zāng)柯府贖證:胥吏——白銀二百二十兩、裏胥——白銀二百八十兩、裏正——白銀三百三十兩、縣尉——白銀五百五十兩、主簿——白銀八百八十兩、縣丞——五十五金、知縣——一百二十金……
越嶲(xī)府贖證:胥吏——白銀二百二十兩、、裏胥——白銀二百八十兩、裏正——白銀三百三十兩、縣尉——白銀五百五十兩、主簿——白銀八百八十兩、縣丞——五十五金……
犍(qián)為府贖證::胥吏——白銀二百二十兩、裏胥——白銀二百八十兩、裏正——白銀三百三十兩、縣尉——白銀五百五十兩、主簿——白銀八百八十兩、縣丞——五十五金……
巴西府贖證……
河池府贖證……
遂寧郡贖證:胥吏——白銀二百八十兩、裏胥——白銀三百兩、裏正——白銀三百五十兩……
房陵府贖證:胥吏——白銀二百八十兩、裏胥——白銀三百兩、裏正——白銀三百五十兩……
漢川府贖證:胥吏——白銀二百八十兩、裏胥——白銀三百兩、裏正——白銀三百五十兩……
漢陽府贖證:胥吏……白銀三百兩、裏胥——白銀三百三十兩、裏正——白銀三百八十兩……司錄參軍——黃金五百、六曹——黃金八百兩、州牧——黃金九百、通判——黃金一千、同知——黃金兩千、知府——黃金四千、太守——黃金八千。”
念完後才發現四周過于安靜了些,一轉頭發現一堆人深情呆滞且迷茫,随即另一個同樣打扮的青衣書生喃喃道:
“這是在……賣官?還是光天化日,明碼标價,這……合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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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生愣了一下,兩個人對視一眼後嘴唇幾番翕動,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貼告示的是軍人,他們可是看見了的,按說不合法……好像是不合法,但是貼告示的變成了鎮南軍以後,莫名其妙就有點合法了。
上到二品的太守,下到沒品的胥吏全都明碼标價,而且随着府城的繁華程度定價還不一樣,最貴的便是漢陽府,端州最大的府城,也是唯一一個有“太守”的地方,這……多少還是很有針對性的。
最合理的不合理。
但是更奇怪的便是前面那一堆“日價”,那是個什麽東西?作為一家遠近聞名的青樓,有膳食茶水買賣再正常不過了,但是沒有酒,見月樓的酒可是和姑娘一樣有名的。而且那個換洗衣物和洗澡水都明碼标價是什麽情況?
能在見月樓這種著名的銷金窟消費的人,誰還會收他洗澡水的錢?連澡豆發膏都沒放過!這些居然還比市價高出十倍來,這誰會花這個冤枉錢?
事實證明,有!
告示貼出來的當天傍晚,就有人鬼鬼祟祟,不知死活地去了長安巷,然後一柱香以後連滾帶爬,面無人色地跑了出來。
有人攔住詢問,這見月樓确實在賣官,但他們賣的卻不是官位,而是人!
一時間,漢陽府人心惶惶。
稍微有點門路的一打聽就知道了,整個端州的官,都被押在見月樓裏,還是鎮南軍關的,欽差剛走,轉頭鎮南軍就朝朝廷下手了,這……
這操作挺騷,連系統都看不下去,直言石荒是貪官污吏的隐藏苗子,石荒聽完連笑都懶得敷衍一個,他一個連八股文都看不懂的人,現在讓他去查案子,去當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傅?呵!
石荒表示他不是看不起他自己,好吧,他就是看不起他自己,他确實沒這個本事。
沒這金剛鑽,不攬這瓷器活。
留靖王在樓裏守着人,傍晚時分石荒帶着小泉子出了門,直奔人牙子聚集的陽春巷,到一戶門前挂着“斜陽居”的門前停下。
石荒手裏拿着把折扇擺弄着,彎下腰對着門口只及他膝蓋的兩只小獅子打量,小泉子上前敲門。
“誰呀?”院內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石荒挑了下眉,感覺這聲音還挺洪亮。
“宿主,我要舉報你公費嫖·娼。”
系統陰測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石荒不置可否,道:
“我這不叫嫖,我這叫打入敵人內部。”
“花公家的錢找瘦馬,你就是為了滿足你變态的癖好。”
“放屁!”石荒罵了回去,低下手在石獅子溜光水滑的腦門兒上摸了一把,感覺手感挺好又摸了一把。
“接受過18歲成年,20還是個孩子的教育以後,再看這些15/6歲的小女娃娃,誰能生得起那些龌龊的變态心思?老子雖然不是個好人,但是也不至于當個禽獸好吧?!”
“抱歉宿主,本統對你的人品保持質疑态度。”
“……老子早晚給你揪出來拆了你。”
“宿主,從你這句話來分析,你的人品确實值得懷疑。我是和你的靈魂和意識直接綁定的,除非你魂飛魄散意識全消,否則你不可能擺脫我。”系統沉默了一會兒又補充道: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等你完成任務以後,你将擁有同我解綁的權限,如果有額外的任務加成,你或許還有機會再次回到現實世界。”
石荒不再說話了,摸獅子頭的手頓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收了回來,小泉子低眉順眼地立在石荒身邊。
宅子裏的人已經開了門,是一個用金簪盤着髻的婦人,身上穿的是斑鸠灰的綢緞,眉眼凜冽,嘴角含笑,看着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石荒只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擡腿邁過門檻走進院子,婦人引他到大敞的堂屋坐下,一個年紀小小的女孩子撩開簾子出來上了一杯茶。
婦人朝石荒走了兩步,石荒擡手打斷了她未說出口的話,道:
“人呢?直接看人,別耽擱老子時間。”
婦人眼皮子一跳,笑着道:
“馬上就準備好,您稍等片刻。”
說完婦人轉身進了後面去,小丫頭低着頭立在旁邊,站得規規矩矩,一個利落的雙丫髻用紅繩綁着蝴蝶結,石榴紅的衣裳扣到最頂上一顆,七分袖露出雪白的腕子和一小截手臂。
石荒端起茶碗,順便掃了一眼屋內的擺設,基本都是雞翅木的家具,正中高挂一張仕女圖,十二個簪花的仕女唇角含笑,眉目刻畫倒似佛陀一般的低眉,但是神态和動作都無比自然。無論是逗貓的羽毛毽子,還是桌邊團扇半遮面,羞羞答答睇着人的模樣都無比逼真。
石荒打量着手上半透的青花瓷茶盞,無意間瞥見正桌上的一個黃色擺件,放下茶杯踱步走了過去,仔細看了看桌上赦石黃的牡丹花開,雕工精細,連花蕊都刻畫地根根分明,最令石荒稀奇的是雕花的料——黃翡!
頭大的一塊黃翡,一點雜色都看不見,這可不是有錢就能買得到的。怕是皇宮裏都找不到這麽漂亮的黃翡,更別提還有這連花瓣脈絡都如此清晰的雕工。
石荒看了許久後坐回了位置上,餘光瞥見小丫頭低頭的動作,石荒冷笑了一下,沒有出聲,好在一杯茶才喝了兩口,婦人就從門後出來了。
“讓小郎君久等了,姑娘們都準備好了,您這就開始?”婦人掃了一眼石荒手上墨玉扇骨的折扇,笑着問道。
“嗯。”
石荒應了一聲,放下茶杯,倚靠在椅子上,指尖微動,灑金的純白雙面扇撐開在掌心,石荒慢悠悠地晃着。
婦人笑着走兩步撩開簾子,手一伸,裏頭一只雪白的胳膊搭了出來,擱在婦人掌心,随即一個含羞帶怯的嬌弱女子被扶了出來,艾青的夏衫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亮,行走間有暗香浮動,走路無聲,步遙微顫,袅袅婷婷扶着婦人走到屋中站定,全程低眉順眼地。
婦人道:
“姑娘拜客。”
女子依言照做,袅袅婷婷朝着石荒屈膝一拜。
婦人又道:
“姑娘往上走。”
女子松開饞着婦人的手,握着青底紅梅的手絹朝着院子走,每次邁步盡顯婀娜,随意中透着勾人不自知的妩媚。
“姑娘轉身。”
婦人說完女子站定,最後轉過身來,先頭後身的動作瞧着舉止娴雅且貞靜。這才算是看見臉了,确實漂亮,只是石荒多少有些不自在。女孩子漂亮歸漂亮,但是……一瞅就是個不滿18的未成年,正是半開的花骨朵兒一樣的年紀,他實在是……石荒半擡扇面遮住了抽搐的嘴角。
女子走回來,婦人伸出手對她道:
“姑娘借手。”
女子伸出手去,婦人擡手盡褫其袂,這便露出了修長的手、細細的腕、雪白的臂,肌膚幹淨無瑕疵,連稍微顏色濃一點點的汗毛都瞅不見。
“姑娘睄相公。”
女子轉眼偷觑石荒,二人眼神對上,女子一雙鳳眼圓睜,如秋水盈盈,對上的那一刻,石荒覺得那眼神像在看一個同她有着濃情蜜意的情人,好似認識了很久一般。石荒面上不動聲色,實則不知不覺暗抽了一口冷氣,要不是潛意識裏一直把這當個未成年,真說不動就中招了,這眼神,這姿态……險些開始懷疑他自己的清白了。
“姑娘幾歲。”婦人又問道。
“奴家十六。”
女子聲似黃鹂清脆,咬字清晰,溫婉可人,光這一口撩人耳的嗓子,便不知勝了外頭的大家閨秀多少。
婦人又道:
“姑娘再走走。”
然後趁着女子邁步時以手拉其裙,露出了腳面,石荒這才發現女子竟然光着腳,腳腕上套着細細的金線環,同雪白的膚色形成了明顯的對比。
一雙腳不到石荒巴掌大,腳趾圓潤飽滿,指甲染了桃色,看着美麗,且透着一股讓石荒有些心梗的色·情。
婦人注意着石荒的表情,沒能看出什麽滿意的神色來,于是手松開,道:
“姑娘請回。”
于是女子在婦人的攙扶下走回去,簾子撩開後卻并沒有放下,而是又走出一個女子來,層層疊疊的雪白素紗衣用一條細細的玉帶束在腰上,耳邊大紅的牡丹花顯得一張瓜子兒臉更小了些,唇角含笑微抿,圓潤的指尖捏着一把蝶戀花的牡丹團扇。
女子被扶到屋中站定,面朝着石荒,婦人便道:
“姑娘拜客。”
于是又是一番重複的來回,先拜、再走、看臉、看手、來個“深情對視”,然後聽聲兒,最後看腳。
石荒艱難地維持着面無表情,就這麽連着看了六個,真是環肥燕瘦都齊了,六個姑娘,娴雅的、妩媚的、機靈的、清冷的……
石荒在走出斜陽居之後,只覺得他可能将擇偶标準硬生生就這麽憑空拔高了六丈,以後怕是脫單艱難。
這還不算完,小泉子提醒後石荒這才想起來,後面還有三家……
石荒:……
“宿主,堅持就是勝利,千萬不要被帶走了,你要記住,你自己說的不當禽獸,別放棄了!”
系統一邊呲溜呲溜流口水一邊給石荒加油打氣。
他活了萬年,跟過的宿主無數,頭一回看到這麽刺激的場面,它光是欣賞就能看飽了,絕了!
石荒深吸一口氣,使小泉子去敲門。
他早晚要把“瘦馬”這個行業掐死!必須死!必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