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40章
古樸典雅的書房裏, 檀香的清冷氣息徐徐環繞。
季長青拿着魚糧,往魚缸裏丢了一些,紅白相間的鯉魚成群結隊的過來搶食,水花濺在他的手上。
他啧了一聲, 扯過純白色的毛巾輕輕擦去。
這時房門被打開, 周助理拿着資料走了進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開門導致冷風灌入,季長青掩着嘴巴劇烈咳嗦起來。
“咳咳咳--”
“季總, 您要不要再去醫院看看?”周助理有些擔憂。
“去什麽醫院?我可丢不起那個人!外面肯定很多人在嘲笑我吧, 說我頭頂綠油油什麽的,此類的話。”
季長青此時想起來, 還是氣憤不已。
他最引以為傲的,優秀企業家的聲譽,終究是被蒙上了塵埃。
原本老婆出軌, 兒子不是親生的這種事,季長青是不想別人知道的,只要沒人知道,他就會繼續被人羨慕、被人膜拜。
然而現在!
現在......他大概已經成了衆人的笑柄了吧?大家酒足飯飽後,就會笑着談論江城首富老婆出軌,兒子可能都是別人的這種事。
然後一定伴随着陣陣刺耳的譏笑。
因此, 最近幾個月堅決不能出門。
Advertisement
太丢臉了, 他可丢不起這個人。
“把文件拿過來我看看。”季長青疲憊地捏捏額頭,朝周助理伸出手。
周助理趕緊遞上去:“港灣的兩套別墅,還有南湖公園附近的那塊地皮, 已經全部轉到虞少名下了, 請您過目。”
季長青翻了翻, 滿意地點點頭,“把張律師喊過來, 我打算再做份遺囑,上次的贈與合同法律效力不行。”
說完頓了頓,又惆悵的改口:“不要現在叫他了,過幾天吧,恐怕他此時也在背後取笑我呢。”
周管家看了他一眼,有些無語。
其實大家都挺忙的,誰有空一直取笑你?
不過他還是輕聲回答:“好的季總,一切聽您吩咐。”
“去樓下給我拿點含片過來,嗓子有點不舒服。”季長青清了清喉嚨,又想咳嗽。
站在門外的季沐揚,腦袋嗡嗡直響,抱着青瓷花瓶的手都在輕微顫抖。
西湖公園的那塊地竟然轉到虞聞名下了??
他還打算跟江別塵結婚的時候,用那塊地蓋新別墅呢!
季沐揚咬咬牙,眼神閃過一絲怨毒。
不過沒關系,只要虞聞去了S市,休想活着回來。
忽然聽到有腳步聲朝門口走來,他迅速抱着花瓶後退幾步,臉上擺出一副剛過來的樣子。
“季少?”周助理推開門一愣。
“嗯,我來看看父親,周叔是要出去忙了嗎?”季沐揚笑着問,滿臉的溫順和煦。
周助理趕緊應道:“我要去幫季總拿點咽喉片。”
他還以為季沐揚會問問季長青的病情,沒想到對方點點頭,就直接進去了。
周助理:“......”
季沐揚捧着花瓶走進書房,笑道:“爸,這是我送您的生日禮物,昨天沒來得及給您。”
季長青擡頭看他一眼,淡淡道:“有心了,放在那邊吧。”
雖然季沐揚不是他親生的,但也共同生活了這麽多年,而且對他一直都是畢恭畢敬的,只要別太貪心,季家的財産也會給他分點。
不管怎麽樣,也不能讓人背後說他是個刻薄之人。
季沐揚看到他興致缺缺,并沒有很驚喜的模樣,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這個花瓶可是他跑了好幾條街買的。
于是,他又湊近了點,斟酌道:“爸,您還在生氣嗎?昨天的視頻,肯定是有人陷害媽媽,媽媽怎麽可能做那種事?”
“我不生氣,你找我有什麽事嗎?”季長青翻了一頁手裏的書,語氣平緩。
季沐揚看着他的表情,有點拿不準他在想什麽。
看表情,不太像相信媽媽的樣子......但又并沒有指責媽媽半分。
一切都如常。
不管以後怎麽樣,現在季氏集團的大權還握在季長青手裏,該讨好的還是要讨好,可不能把關系鬧僵。
季沐揚沉思着......
半晌無人回應,季長青擡起頭,疑惑地看着他。
季沐揚趕緊回神,拿起桌上的檀香,稱贊道:”這味道可真好聞,我都聞失神了。”
“我就是來看看爸爸,沒什麽事情。哦對了,集團裏面的那輛紅色法拉利,是借出去了嗎?”
他昨天已經答應要把這輛車借給朋友,要是今天拿不出來,指不定被人怎麽說呢?
尤其是在發生了生日宴風波以後。
搞不好大家以為他在季家已經失勢,以後就沒人會捧着他了。
“那輛紅色限量版?”季長青又翻了一頁書,悠悠道:“讓助理開去保養了,打算保養好了就送給虞聞。”
季沐揚一滞,失口叫道:“那麽貴的車給他?他配嗎?”
季長青聞言,臉色微變。
虞聞現在可是他唯一的親生兒子,怎麽不配?
季沐揚說完上面那句話,立刻就後悔了。
......整個季氏集團都是季長青的,區區一輛車,當然是他想送給誰,就送給誰。
于是,他趕緊給自己找補:“爸,我的意思是,那輛車太招搖了,不适合學生。”
季長青“哦”了聲,就沒了下文。
把書倒扣在桌子上,閉上眼睛開始揉太陽穴。
季沐揚:“......”
這時,周助理敲門進來,手裏拿着幾包藥,還端着一杯水,他走到季長青旁邊,恭敬道:“季總,這是您的藥,您現在吃,還是待會吃?”
“放着吧,我想安靜會兒。”季長青依舊閉着眼睛。
這麽明顯的話外之意,周助理聽懂了,季沐揚當然也聽懂了。
季沐揚臉色僵了僵,輕聲道:“爸,那你好好休息。”
随後起身離開了書房。
......
剛走到樓下客廳,季沐揚手機就震動了下。
他打開一看,又是借車的朋友:[季少,啥時候把車借給我啊,我都跟人約好去兜風了。]
他拿着手機站在沙發旁,骨節狠狠握得泛白。
實在搞不懂季長青怎麽就把那麽貴的車,給了虞聞?也不知道在裝什麽慈愛,真愛這個兒子的話,至于十來年都不見一次嗎?
再說了,就虞聞那個土包子,連生活費都得當服務員來賺,配得上那麽好的車嗎?
季沐揚在原地站了會兒,越想越生氣,連信息都沒回,就臉色鐵青的去了季夫人房間。
“......我真搞不懂,爸他是怎麽想的?那麽貴的車,竟然送給虞聞?可是限量版的啊,你說死人開過的車,我以後還能開嗎?真是晦氣。”季沐揚蹙着眉頭,臉都氣紅了。
季夫人塗着紅指甲,漫不經心道:“以後季家的財産都是你的,什麽車買不起?要沉住氣,那個虞聞讓你不舒心,你也給他添點堵就是了。”
“他過幾天應該會去S市,我到時候再好好教訓他。”
“那是幾天以後的事,現在就給他添點堵。”季夫人昨天宴會當場出醜,她總覺得是虞聞搞的鬼。
害得她今天連麻将都沒敢出去打,只能躲在家裏無聊的塗指甲油。
季沐揚沒太理解季夫人的意思,狐疑道:“媽,你什麽意思?”
“拿幾盆花扔到虞聞房間,挑那種花香濃郁的,懂了麽?”
季沐揚一愣,随即心領神會地笑了。
--虞聞花粉過敏。
......
翌日一早,容遲是被手機給震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抓了抓頭發,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點開一看--
鋪天蓋地,全都是虞聞住院的消息。
容遲瞬間就清醒了,他唰地坐起來,最早給他發信息的是夏鳴--淩晨一點零八分。
夏鳴爺爺最近生病住院,他晚上要過去陪護,而恰巧虞聞去的醫院跟他爺爺是同一所。
所以他拿到了第一手資料。
[哎小遲遲,你睡了嗎?我竟然看到虞聞了!]
[對了,是在醫院看到的!]
[怎麽沒接我電話?你手機靜音嗎?我還想給你講講細節呢。]
......
容遲頂着亂糟糟的頭發,蹙着眉頭,一條條往下看--
結果看了半天也沒看明白,整個人雲裏霧裏的。
他抹了把臉,直接撥通了夏鳴的手機。
結果“嘟嘟”半天都沒人接,唉,這家夥肯定又熬夜打游戲了。
剛打算按斷換個人問,對方突然接了。
夏鳴惺忪的嗓音傳來:“我照顧爺爺到淩晨,然後打游戲到早上,剛睡着你就打過來.......啥事啊?”
邊說還邊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容遲撓撓頭:“哦那你先睡吧,我是想問問你虞聞住院的事。”
“這件事啊!那你可是問對人了。”夏鳴瞬間變得興奮起來,聲音都大了不少。
容遲被震了下耳朵,趕緊把手機拿遠了點。
“昨晚我下樓給我爺爺買宵夜,突然看到救護車上面,被擡下來一個人,遠遠瞅着總覺得哪裏有點眼熟,我就趕緊走近幾步打算看清楚點,哦豁!竟然是虞聞!”
“哦對了,你知道我是怎麽認出他來的嗎?”另一頭的夏鳴神秘兮兮。
容遲:?
随便看一眼不就能認出來?又不是沒見過。
虞聞的臉沒那麽大衆吧,江城長那麽帥的好像也沒幾個。
“身材!”夏鳴接着說,越說越興奮,“畢竟像他腿那麽長,肩膀那麽挺闊的人還是很少的嘛。尤其是身高,都快一米九了吧,我在江城也就見過一個他這麽高的,這綜合起來......”
“我打斷一下。”容遲輕聲道,疑惑地問:“你看他臉,不就能認出來了?幹嘛這麽麻煩。”
此話一出,另一頭的夏鳴哈哈大笑。
容遲:???
片刻後,夏鳴嘿嘿笑着解釋:“臉根本不能看了,滿臉都是紅疹子,哪裏還認得出來?如果你看到,你也--”
沒等夏鳴說完,容遲就啪地挂斷電話。
迅速掀開被子,下床換衣服。
大反派昨天跟他一起吃火鍋還好好的,怎麽說過敏就過敏了?本來還說一起去S市找人,幸好昨天沒急着整理行李箱。
容遲匆匆洗漱完,抓起手機,就打算往醫院狂奔。
還沒等他走到門口,就被容施叫住了。
“你幹嘛去?一大早的。”容施拿着鏟子從廚房伸出頭。
容遲進退兩難,抓着衣角支支吾吾:“我、我想喝豆漿,下樓去買杯豆漿。”
“豆漿?我等會給你打一杯,自己做的比較香醇。”容施疑惑的收回腦袋,繼續忙活早餐,搞不懂弟弟怎麽突然想喝豆漿。
容遲委屈巴巴地挪到餐桌坐下,看着香濃濃的小米粥,和金燦燦的荷包蛋......
等會吃不完,就給虞聞打包過去吧。
他在醫院,估計也沒人會照顧他,再怎麽說昨天不是還請自己吃了噸火鍋嘛,還是高端的那種。
吃飯的時候,容施看了幾眼手機,終于明白弟弟為什麽一大早往樓下跑了。
“你最近跟虞聞的關系,似乎不錯?”容施往嘴裏塞了個小籠包,語調輕松随意,眼神卻耐人回味。
“啊有嗎?沒有吧?”容遲吸着豆漿眨眨眼,他是真沒覺得自己跟虞聞的關系好,感覺是自己一直在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不過,他之前确實有意讨好大反派,畢竟搞好關系,有利于今後為哥哥求情。但是虞聞對他總是不冷不熱的,有時候還陰陽怪氣,語帶嘲諷。
這能算關系好嗎?
“他長得是不錯。”容施給弟弟加了一個荷包蛋放進碗裏,“不過你還是得喜歡姑娘,我希望你以後兒孫滿堂,能享天倫之樂。”
“我本來就是直男。”容遲吃着荷包蛋,含糊道。
容施沒再說什麽,盛了碗小米粥放在容遲面前,拿過他手裏的豆漿,無奈道:“不喜歡喝豆漿就不要喝了,吃粥。”
容遲心虛地“哦”聲,把小米粥捧了起來。
......
上午,陽光透亮如水,單人病房窗明幾淨,淡藍色窗簾挽起,會客廳有米白色的皮質沙發,還有看起來很高檔的瓷白桌子。
容遲提着保溫桶站在病房門口,環視了一圈,啧啧感嘆,有錢住的病房都是這麽好的單間。
他感嘆完就把目光落在潔白的床鋪上。
病床上的人半坐着,穿着病服,手裏捧着本書,顯出幾分靜谧和平和。
他聽到開門聲,擡起頭,淡淡掃過來一眼。
這一擡頭,可把容遲吓了一大跳。
他提着保溫桶,快步走到床邊,弓着身子,蹙着眉頭仔細端詳床上的人--
這張臉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紅疹,連眼睛都是紅的,還有脖頸也布滿了紅疹,看着十分駭人。
“你、你好,請問你是虞聞嗎?”容遲驚恐地問。
病床上的人,用紅色的眼睛瞪他一眼,冷冷道:“你說呢?”
冷峻的神情,漠然的語氣。
容遲感覺很熟悉,瞬間确定了床上人的身份。
然而,他更震驚了。
“聞哥,你怎麽變成這樣了?”容遲抱着保溫桶直起身體,滿臉悲切,“會不會治不好了?那麽帥的一張臉。”
虞聞沉默不語,把手裏的書換成一本雜志,狠狠翻開第一頁。
容遲戚戚然轉身,把保溫桶放在瓷白桌子上,他忽地聽到--
【哼,就知道問臉會不會好?】
【怎麽不問問身體情況?】
【基佬對于喜歡的認知,還真是膚淺!】
容遲:“......”
早上剛被哥哥告知,他将來要成家立業,兒孫環繞,現在又被虞聞當成基佬?
其實他真的是直男啊。
算了,說這些還有什麽用。
上次為了解除哥哥把虞聞困在三樓儲藏室的危機,自己不是都跟虞聞表白了嗎?
此時在對方眼裏,自己就是個彎的吧。
不過沒關系,反正大反派早就說了--“死也不會喜歡你”,這樣就夠了。
“你吃飯了嗎?我帶了點粥給你。”容遲邊盛粥,邊笑着看了眼虞聞。
“不餓,不想吃。”虞聞态度冷漠。
話音剛落,有個小護士走進來,脆生生開口:“病人先吃點東西,等會要吃藥和點滴。”
說完走過來遞給虞聞一根體溫計,就離開了。
虞聞:“......”
容遲忍不住想笑,他把粥放在虞聞能夠到的地方,上面還卧着一個荷包蛋。
随後拿起手機,對虞聞說:“我出去買點東西,一會回來。”
病房門被關上,屋內瞬間變得靜悄悄的。
虞聞摸摸肚子,肚子配合的咕咕叫了幾聲,确實有點餓了,一大早連杯水都沒喝。
昨晚回到季宅,他剛推開自己房間門,濃郁的花香就撲面而來,他原本想打開燈看看情況。
沒想到屋內的電燈也壞了,等他用手機自帶手電筒,看清屋內擺滿各種鮮花時,已經開始頭暈腦脹,連詫異都來不及。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跌跌撞撞地來到客廳,随後就暈了過去。
等他再開睜眼睛,就已經躺在這家醫院的病床上,想必是季宅管家把他送到這裏來的。
......想到這裏,虞聞的內心一片陰鸷。
那些想害他的人,他必定讓他們加倍償還。
.....
容遲來到醫院附近的小超市,打算選兩個果籃,一個給夏鳴爺爺送去,一個拿給虞聞。
想不到醫院旁邊的果籃這麽貴,随便幾個蘋果,兩個桃子,再加個哈密瓜就要幾百塊了。
他咬咬牙,還是選了兩個最新鮮的籃子。
兩個籃子的水果一模一樣,沒有絲毫差別,省的夏鳴知道了,又說他見色忘友。
容遲拎着果籃,走進夏鳴爺爺的病房,他爺爺正在睡覺,手臂上點着一瓶點滴。
而夏鳴帶着銀色的耳機,靠在床邊專心致志地打着手游。
“你爺爺好點沒?”容遲走過去,輕輕推了他一下,小聲說:“送給你爺爺的。”
夏鳴吓了一跳,仰頭看到是容遲,雙眼刷的亮了。
他摘掉耳機,接過籃子,低聲問:“你怎麽來了?”
随後他似乎想起什麽,表情變得耐人尋味,嘿嘿的低聲笑了幾聲,然後指指門口。
容遲會意,兩人走了出去。
“你不會變彎了吧?小遲遲。”夏鳴把病房門關上,瞬間就恢複了八卦本質,“聽說你最近跟虞聞天天膩在一起,今天更是一早就飛奔來醫院,可別說來看我的,我不信。”
“什麽變彎?這還能變嗎?都是天生的。”容遲虎軀一震,下意識反駁道:“我天生就是直男。”
夏鳴盯着他看了會兒,将信将疑的點點頭:“也對,這玩意兒好像是天生的。”
不管怎麽說他們從初中就認識了,從沒看出來容遲好男色,以前還經常跟他讨論哪個女生好看呢。
再退一步說,兩人好兄弟這麽多年,也沒見容遲對他彎一下啊,雖然他沒虞聞那麽好看,但是也絕對不差。
想到這裏,夏鳴也覺得大概是真的誤會對方了,他笑了笑:“其實我是跟你開玩笑的,虞聞那種冷漠的性格多無趣!你要是彎的,也是喜歡我啊,是吧?”
容遲:“......”
可是,他真的是直男。
為什麽一個、兩個的,都在懷疑他,他哥哥早上就懷疑他,現在來到醫院了,又被夏鳴懷疑。
夏鳴打了個哈欠,忽地想起網絡上的各種八卦,他搓搓手,饒有興趣地打聽起昨天宴會的事情。
當他聽到容遲差點被黑人保镖打的情節,整個表人的表情,就跟聽鬼故事似的。
夏鳴瞪着眼睛,誇張地感嘆道:“太驚險啦!不過你逞什麽英雄?那明擺着就是沖着虞聞去的,真不知道你怎麽想的。”
容遲撓撓下巴,這個問題他也不明白,于是含糊道:“也不是啦,當時我的處境也不妙。”
他說完趕緊岔開話題,“你這幾天都是待在醫院陪爺爺嗎?很無聊吧。”
“無聊倒不會,我買了新手機,打游戲超級絲滑!”
夏鳴說着從兜裏掏出一只白色手機,屏幕很大,機身超級薄。
容遲接過來看了看,贊嘆道:“果然不錯。”
“那是當然!我讓我舅舅從國外買回來的,像素也是yyds,來,我們拍一張。”
夏鳴開心地打開前置攝像頭,調好像素,然後一只手擺出半顆心的姿勢。
容遲笑着靠過來,配合地擡起手擺出另外半顆心,跟夏鳴的心對在一起。
“咔擦”攝像頭閃了幾下。
“小遲遲,你可真上像,笑得真甜。”夏鳴翻着照片忍不住贊嘆。
容遲湊近一看,确實拍得不錯,表情拿捏得當,笑容甜美可掬,算是他有生之年拍得比較好的照片之一。
他讓夏鳴傳到他手機上,然後順手就被他設置成了手機屏保。
這時醫院過來例行查房,夏鳴趕緊把手機揣起來,對容遲說:“我先進去了,你等會有時間再過來找我玩,小遲遲。”
容遲點點頭,又沖他擺擺手,讓他趕緊進去。
然後他轉身往虞聞的病房走去,打算去拿保溫桶,然後回家。
沒想到推門進去,發現季長青的貼身管家在裏面。
周助理看到容遲回來,瞥了眼白瓷桌上的保溫桶,委婉道:“這個米粥,是你拿過來的嗎?”
容遲:“......”
容遲茫然的點點頭,也看向白瓷桌,他發現自己的保溫桶旁邊還放着個異常精致的食盒。
難道是因為自己帶來的米粥太寒酸了?
“是這樣的,現在虞少的身份不一樣了,外面的食物不能随便吃,以後就不要送了。”周助理尴尬的笑笑。
其實他也不想說這種得罪人的話,可這是季長青的意思,畢竟現在就虞聞這一點血脈了,如果再沒了,季家的香火可就斷了。
容遲:“?”
他還是沒能理解這話的意思,打算再問清楚點,還沒等他開口,就聽病床上的人冷哼一聲。
虞聞冷然道:“怎麽?季長青怕我跟他小兒子一樣,突然死嗎?”
“當然不是,這是季總對你的關心。”周助理暗自擦把汗,這個虞少真不好說話。
“關心送到了,你可以走了。”虞聞冷漠道。
周助理巴不得趕緊走,只是昨天虞聞突然花粉過敏的事情還沒問出來,回去不好交差。
他低咳幾聲,笑着問:“昨天您房間裏的盆栽是......”
“這件事我自己會處理,不麻煩季總了。”虞聞打斷他的話,冷冷道。
容遲心道,果然是被人暗害的。
太過分了,竟然偷偷在花粉過敏者的卧室裏面放盆栽,他感覺拳頭又硬了。
虞聞餘光掃了眼容遲,看到他氣憤的樣子,有些好笑,鼓着腮幫子,跟只倉鼠似的。
.....既然問不出來,周助理也不再自找沒趣,反正看虞聞的脾氣,不想說的事情肯定是不會說的。
于是他站起來,恭敬的說了句“那虞少您好好休息”,就離開了。
随着病房門被關上,房間裏面靜默片刻。
容遲坐在虞聞旁邊,忍不住問:“是誰把盆栽搬進你卧室的?”
“怎麽,你想幫我報仇?”虞聞揶揄道。
那肯定不是,容遲揉揉鼻子想到。
季宅的人,他一個都惹不起,只是純粹的想知道誰這麽惡毒罷了。
其實原文裏面都沒有這些情節,也不知道是作者沒寫那麽詳細,還是被他強制改變劇情發展,衍生出來的。
又是一陣沉默。
片刻後,容遲站起來,拿起桌上的保溫桶,打算回家。
這時虞聞突然開口:“我想吃蘋果。”
“哦哦,好的,我這就去給你洗。”容遲把手裏的東西放下,從果籃裏跳了一個最大最紅的蘋果。
虞聞看着他的背影--
【真不喜歡獨自在醫院的感覺......】
容遲一頓,忍住回頭的沖動,把蘋果拿到水池,嘩啦啦的洗着。
獨自在醫院的感覺好像是挺孤獨的。
可是,自己要陪着他嗎?
自己又不是他的家屬,而且已經被兩個人懷疑自己的性取向了,如果還在病房打地鋪,豈不是......
算了,陪幾天就陪幾天吧。
畢竟哥哥以前對人家那麽壞,就當做幫哥哥贖罪了。
容遲洗完蘋果,重新坐會椅子,用水果刀小心翼翼地削皮,他一邊削一邊沉思着自己的事情。
一圈,兩圈,三圈......
蘋果皮層層落下。
十分鐘後。
“你打算讓我吃蘋果核嗎”虞聞盯着蘋果,諧谑的道。
“什麽?”容遲回神,瞅了他一眼,又垂頭看看手裏的蘋果--
又紅又大的蘋果,已經沒有果肉了,只剩下一個光禿禿的果核。
剛才分心想事情,想得太投入,把蘋果給削沒了。
容遲瞬間漲紅了臉,羞愧難當,放下果核,結結巴巴道:“我、我再給你削一個吧!”
“不用了。”虞聞淡淡道,從桌上拿起一個橘子,“不過......你剛才在想什麽,那麽投入?”
“我在想、在想病房的味道可真好聞,真是太好聞了,我想天天待在這裏。”容遲眼睛亮晶晶的,臉上還帶着卸些許陶醉。
虞聞:“......”
他的眼神從複雜變得意味深長,又從意味深長變得耐人尋味。
這是什麽另類的癖好?
有人喜歡聞汽油,有人喜歡聞泥土,還有人喜歡聞風油精,還有非常另類的--喜歡聞襪子的味道。
這些,他都聽說過。
唯獨,沒聽誰說過喜歡聞醫院的味道。
看着對方變幻莫測的神情,容遲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剛才說的是不是太奇怪了?
可是他想不出來更好的,能待在這裏的理由了......總不能再說因為喜歡大反派吧?
上次是情形危機,用表白解決困境的。
現在好端端的,實在說是不出口。
【喜歡我,想粘着我的話,就直說!】
【還說喜歡聞醫院的味道】
【什麽味道?消毒水味道嗎?】
“聞哥,其實我從小就喜歡聞消毒水的味道,所以我這幾天陪着你吧?”容遲笑眯眯的。
虞聞:“......”
還真有這種人?
......
季宅客廳。
“咔擦”一聲脆響,青色陶瓷玻璃杯落在地上,變成了碎片。
“你們既然都知道虞聞是我兒子,那麽從今天起,誰也不能再做傷害他的事情。”季長青坐在黑色的皮質沙發上,聲音淩厲。
季夫人有些心虛,謹慎地說:“沐沐也是好心,那些盆栽都是很貴的,他哪裏知道虞聞花粉過敏?”
季沐揚臉色發白,他很少看到季長青發這麽大火,趕緊順杆子往上爬,委屈道:“對啊!爸,我真不知道虞......我哥花粉過敏。他是我哥,我怎麽可能害他?”
季長青涼飕飕地掀起眼皮,掃了對面兩人一眼。
他是很害怕別人看他笑話,提倡家醜不可外揚,但是虞聞是他唯一的血脈了。
這是他的底線,老季家的香火可不能斷在他這裏。
不過這件事,究竟是季沐揚有意為之,還是他确實是好心辦了壞事,季長青也無法分清......
“知道他是你哥最好,晚點去醫院給他道個歉吧。”季長青揉着額角,疲憊地說。
季沐揚:“?!”
季沐揚的臉色瞬間就青了。
讓他給那個私生子道歉?門都沒有!
季夫人趕緊伸手拉了他一下,使了個眼色。
暗示他此時不宜輕舉妄動。
季沐揚的手指狠狠掐進手心,忍下心中的惱怒,咬着嘴唇道:“知道了爸,我等下就去給大哥道歉去。”
“咳咳咳--”季長青突然猛烈咳嗽起來。
片刻後,朝他們擺擺手,然後靠進沙發,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這段時間,季長青總是會想,如果當初選擇的是他的青梅竹馬陪在身邊,現在會是怎樣的光景?
她,會背叛他嗎?應該不會。
初中,高中,大學,創業五年。
整整十幾年的歲月,已經太了解彼此了。
就因為了解,所以她知道他所有不堪的過去,這使他感到不安。就因為了解,她在他的面前,失去了所有的新鮮感和吸引力。
這麽多年,後悔過嗎?
其實也沒有,畢竟事業有成,家庭和睦,是人人羨慕的江城首富,哪有時間去後悔往事?
只是偶爾,才會想起那麽一點點吧。
可是最近不知道是怎麽了,往事總是如煙如霧的跳進他腦子裏。
尤其在他看到虞聞酷似他母親的那雙眼睛以後--一樣的純粹,一樣的倔強。
那些埋藏在內心深處,不願觸及的往事,就跟解除封印了似的......
傍晚六點。
季沐揚提着個果籃,黑着臉往醫院走去。
等走到醫院他才想起來,竟然忘記問具體病房號了,只知道在三樓。
......算了,反正三樓的私人病房,總共也沒幾間,慢慢找過去吧。
電梯很快到達三樓,他拎着果籃走出電梯。
正站在長廊盡頭,霹靂啪啦打游戲的夏鳴一擡頭看到他,趕緊退出游戲,給容遲發了條信息。
--[小遲遲,季沐揚來了,手裏還拿着個東西,不知道是果籃,還是鮮花???]
這頭正在吃香蕉的容遲,随手點開信息......
“?!”
季沐揚還敢來?而且還拿着鮮花??
容遲頓時憤怒起來,自動忽略了夏鳴的問號結尾......
這是不想讓虞聞出院了嗎?真是太惡毒了!
他扭頭看了眼正躺在床上睡覺的虞聞,把剩下的半根香蕉全部塞進嘴裏,香蕉皮往垃圾桶一丢,然後就站了起來,氣勢洶洶地走了出去。
容遲冷着臉,抱着肩,站在門口等季沐揚過來。
他很快就看到了拎着東西的季沐揚,這人東張西望的,似乎在找什麽。
“咻--”容遲學他哥哥,吹了個短促的口哨。
聲音不是很響亮,但足夠來人聽到。
果然,季沐揚一愣,随即朝這邊快步走過來。
“虞聞住在這裏?”季沐揚看向病房。
容遲立刻側了側身,擋住了他的視線。
一副“想從此路過,留下買路錢”的架勢。
季沐揚莫名其妙,上下打量一番,奚落道:“轉行當看門狗了?讓開。”
他過來給虞聞道歉,本就滿肚子火無處發洩,郁悶的要死。
“把東西給我檢查一下。”容遲抱着雙肩,不為所動。
季沐揚冷笑道:“檢查我的東西?你誰啊你?”
“我、我......”容遲一哽。
對啊,他有什麽權利檢查季少的東西?
活膩了嗎?
病床上的虞聞慢慢睜開眼睛,透過半掩的門縫,看着門口的兩個人。
他原以為容遲吵架肯定會輸,沒想到氣勢還挺足。
【真笨,直接說季長青讓你守在那裏的,他還敢去求證不成?】
突然聽到虞聞的心聲,容遲先是一怔。
随後瞪着季沐揚,理直氣壯道:“是季總讓我守在這裏的,他說不準別人拿亂七八糟的東西進去。不信的話,你去問他?”
“......”
季沐揚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他心中那簇憤怒的小火苗,燃燒得更旺盛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轉身就走,道個鬼的歉!可是......就這樣回去,怎麽跟季長青交代?
“拿來吧。”容遲擡起手,示意他把籃子拿過來檢查。
“那麽喜歡當看門狗,就成全你吧!”季沐揚輕蔑一笑,把籃子遞給容遲。
容遲也不生氣,蹲在地上把籃子打開,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發現除了水果之外,确實沒夾雜鮮花之類的東西,又重新蓋上,遞給季沐揚,“進去吧。”
“嘁。”季沐揚不削地揚起下巴,率先推開門走進病房。
虞聞已經起來了,正半靠在病床上,有一下沒一下的玩高階魔方。
“虞......哥,我過來看看你。”季沐揚将果籃擺在白瓷桌上,沖虞聞笑了笑。
“醫生說我得多吃飯。”虞聞幽幽道。
“?”
季沐揚一愣,什、什麽多吃飯?
難道是想讓他去幫忙買晚餐?
容遲也沒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他撓撓頭,大反派剛才沒吃飽嗎?
虞聞手上動作沒停,接着說:“你叫我一聲哥,我可能幾天都吃不下飯,你說該怎麽辦?”
一瞬間,季沐揚感覺自己的肺快氣炸了。
他站在那裏,表情變化莫測,竭盡全力才讓自己鎮定下來。
容遲捂着嘴,憋笑憋得超級辛苦,沒想到大反派還會來這一招。
“沒關系啊,我不叫了就是。總之,我就是來看看你,心意已到!那你安心養病吧,我先走了。”季沐揚雙手插兜,強裝潇灑地笑了笑,說完就朝門口走去。
“等等。”虞聞突然叫住他。
“?”
季沐揚疑惑地回頭。
只見虞聞拿起手機,點開二維碼收款,放在桌子上,淡淡道:“200塊。”
“200塊?什麽兩百塊?”季沐揚一頭霧水。
虞聞哂笑一聲:“上個月,德育樓,四杯咖啡,200塊,利息就算了。”
季沐揚猛然想起--
那天他讓周霁幫忙買了幾杯咖啡,沒想到是虞聞送過來的,後來卻被周霁故意打翻了。
原以為周霁早就付款了,竟然還沒支付??
這一刻,他的臉皮碎成了渣渣。
堂堂季家大少爺,喝咖啡不給錢?這傳出去、傳出去......
虞聞擡起一根手指,敲敲桌子,漠然道:“既然想起來了,付吧。”
季沐揚嘴角狠狠抽了一下,臉色鐵青地掏出手機,對着二維碼掃了掃。
200塊很快到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