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九十一回
第九十一回
且說吳熳開了匣子, 白光瑩潤艙房,她略感驚訝,現代隕石可沒聽說過這樣的。
遂用異能包裹灼燒, 未見異樣,即便如此, 她也不敢直接用手觸碰,只略傾身細看。
就見星辰似一普通石塊, 卻如夜明珠般發光, 不過,這光可比夜明珠亮的多,極像現代的電燈, 正視之, 光線條條射目,別說,還真像星星挂在夜空中閃爍發光的模樣。
吳熳不由懷疑在這個世界中, 天體發光的原理似也不适用。
胤礽亦跟着瞧, 深覺稀奇, 正準備上手拿, 卻被妻子止住動作, 望着他輕搖頭道, “明日請王先生與那位高人鑒定一番, 再把玩不遲。”
現代社會中,少數隕石中含有放射性物質, 對人體有害的, 誰知這塊有沒有。
胤礽也不堅持, 眼下也不是賞石頭的時候,随手合上匣子, 抱着人便往床上去,胡鬧了兩三回才歇下。
清晨,胤礽被商船起航的聲音從夢中吵醒,睜眼時,且分不清身在何處。
待緩過勁兒,他側臉望去,見妻子尚在酣睡,未着寸縷的削肩纖臂露在衾外,面露微笑,起身,正欲将他身上被褥掀覆上去,卻似想到什麽,嘴角僵住,動作也是一頓。
不對。
外頭這樣的聲響動靜,妻子不可能酣睡的。
胤礽細想來,昨夜似也不正常,妻子入睡極快,他且在情話,妻子便朦胧了,似極怠倦的模樣,他先以為是熬了一夜,又折騰半宿累的。
可一聯系現在不醒,就不對勁了。
胤礽不覺想起方才那夢,愣怔片刻,手指輕輕搭上妻子的手腕,以氣探脈,又見脈息正常,長舒一口氣的同時,心中亦不知是何感覺。
只收回手,凝視了會兒妻子的睡顏,又望着帳子上的撒花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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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熳此刻且在夢中,她在無盡的荒漠中獨行了許久,方在某一處與胤礽彙合,夫妻二人遂攜手同行。
忽的就瞧見前方出現一白嫩漂亮的嬰兒,看身形大小,比賀家三哥兒小上一些兒,見了他們,面上開心,眼中歡喜,嘴發出“啊啊”稚嫩聲音,伸手要抱。
二人都沒動,吳熳不知胤礽如何想,她對這孩子有種不同于賀家三哥兒的喜歡,但其出現突然,吳熳又生忌憚,正欲問胤礽意見,回首擡眸,男人卻不見了。
她正四顧尋找,卻覺身子在消散,仿佛将離開這個空間,她忙回眸,仍見那個娃娃歡笑着朝她伸手……
再睜眼,就是熟悉的帳子,及心中說不清道不明的悵然。
回眸又見男人坐在她身旁發呆,吳熳難得見他這副模樣,伸手搭上他的後背,這是怎的了?
只見男人回神,拉住她的手,俯身側卧抱住她,低低問道,“大奶奶睡得可好?”
吳熳聞得男人這話,也覺着她不對勁,船起航,男人起身,不管是哪一樣動靜,她都不該察覺不到。
“我怎麽了?”因着才睡醒,吳熳清泠的聲音有些低啞。
男人這般模樣,叫她不由往壞處猜測。
但見男人聞言一愣,複在她耳邊笑道,“大奶奶不是自言身子和精神都比常人好上一大截,康健的很,能怎的?”
吳熳聽了,調動異能在體能運轉一圈,确實沒異常,那男人方才那般模樣是做甚,她不解。
這一打岔,夫妻兩個誰也沒說起昨夜裏的夢,溫存片刻後,方起身盥漱。
用過早飯後,便帶了石頭去尋王官兒與那位高人。
時王官兒正給小幺講功課,高人靜靜陪坐在一旁,偶爾指點上兩句。
見夫妻攜手來,王官兒與小幺起身見禮,高人仍舊沒動。
吳熳與胤礽也不介意,打開匣子說明來意。
王官兒一聽這黝黯如石的東西竟是星辰,且夜間能發光,也覺稀奇,正準備上手細瞧,卻被大奶奶阻了,說怕有害。
他立時住了手,只湊近細觀,尚未瞧出個所以然,便聞高人出聲道,“此确是天上星辰落凡,無害,且與你們夫妻有緣,安心收下便是。”
夫妻二人對視,與他們有緣?有何緣?
吳熳追問,高人卻不答,只說,“天機不可洩露。”
夫妻二人只無言,高人說話非得如此雲遮霧繞?
二人又看向王官兒,不知能否得個詳解。
只見王官兒讪笑道,“嘿嘿,二位也知道,在下學藝不精。”
他拜的山門并無正統傳承,一切手段、見識全靠師門長輩親身經歷積累後傳授,先祖沒留下的,他也沒見識過的,自然就不知。
如今,還想請這二位将此物留下,叫他晚間也漲漲見識呢。
吳熳與胤礽見今兒确實得不到答案,也不久留,閑話幾句便告辭了。
至于王官兒之請,吳熳沒應,此是男人送她的禮物,不能給別人賞玩。
既無害,吳熳便将那星辰作了夜燈,給男人看書用。
胤礽只笑評一句“物盡其用。”
商船繼續北行,因有水師在,震懾了不少宵小,一路平安。
及行至滄州,水師校尉方與胤礽告辭,他們再往前,便有玩忽職守之嫌,若被人參一本可就得不償失了。
胤礽知曉其中厲害,拱手目送他們離去。
往後路程更近都中,水匪水寇極少,船上如此多人,便有來犯者,也不足為懼。
又行了幾日,船将至通州渡口,林雅茹夫妻已打點齊備行裝,來與吳熳胤礽告辭。
因着通州距都中路近,夫妻二人也常進都,倒是沒多少傷感之情。
胤礽請林雅茹替他們夫婦給舅母請安,林雅茹又托他們向姑姑姑父問好,互相囑托一番,敘完話,互覺對方言語啰嗦多餘,又是一陣戲笑。
笑畢,林雅茹拉着吳熳的手道,“有機會一定到家中來坐坐,認認地兒,也來瞧瞧我們越哥兒。”
吳熳應下,思及越哥兒,嘴角微揚,不由又想起夢中那個孩子……
臨下船時,金家也來相送,林雅茹夫婦笑着與他們道了謝,便下了船。
待林家貨物搬卸完,船又重新起航,行了一日,終至都中。
吳熳在男人攙扶下,登上岸口,瞧着眼前這人煙阜盛之景,只覺恍惚。
他們三月出發,再回都中已入七月,不知這幾月時間裏,婆母可安好。
尤庚娘亦然,離都已多年,瞧着這人聲鼎沸的場景,定了半路的心,又起了些彷徨忐忑。
所幸賈家照顧妥當,分了他們乘坐的馬車與裝行李的騾車,又将箱籠包袱等一一安置好。
車夫問金家要到何地兒,金大用請人帶他們先尋一處落腳的客棧,此是他們一家在路上商議好的。
尤家原在都中有宅子,不過,後來被庚娘的兄長賣出去了,如今,只先尋個住處過度,再賃房子,重啓生計。
車夫了然,送了他們至一處客棧。
金家見掌櫃見了他們乘坐的馬車後,态度尤為客氣,便知是因賈家之故,對賈琛更是感謝,又對船上的惡意揣測深感慚愧。
金家因如此住下,只尤庚娘隔着帷帽看了看唐氏,垂下眼,還是早作安排的好。
又說吳熳這頭,王官兒說既有了徒弟,就同徒弟一起住,不麻煩府上了,遂帶着高人同小幺去了。
而吳熳胤礽則領着一大行車馬,往賈宅中來。
公婆早在上房等着,婆母見了他們,一手拉一個,眼圈發紅上下打量着,才說瘦了,又問路上順不順等等,根本不容二人說話。
吳熳只覺心熱,才想挑撿些有趣的說說,婆母又打發他們回去調息休整,晚上不必來定省了,有話明日再說。
她只無奈跟着胤礽,與二老行了禮,回了他們的院子。
院子裏,除了春日花謝、夏日花開,似無大變化。
兆吉與周婆子各領了人在院子裏候着他們,見了面,周婆子忙上來攜住她,神情激動,喚道“姑娘回來了。”眼中無一絲生疏。
吳熳心中觸動,微微笑了笑,拍着她的手問,“周嬸子安好?”
周婆子瞧着姑娘眼中的生氣,愣住一瞬,欣喜道,“好好,好着呢!”姑娘似不一樣了。
夫妻二人進了屋,熱水早已備好,只分開盥沐,去去乏。
再出來時,周婆子上前與吳熳絞頭發,吳熳卻因自助了一路,又有些不習慣了,只僵着脖子任她動作。
胤礽卻不然,自去了外間,舒适仰躺,任小厮烘幹動作,模樣優雅享受。
吳熳對鏡瞧了他一眼,眼中劃過笑意,回眸時,卻見周婆子一臉欣慰瞧着她。
周婆子不知姑娘姑爺在外遇上了些什麽事,但她估摸定是好事兒,原姑娘對什麽都不上心,冷冷清清的,如今不同了,眼裏有了活氣兒,與姑爺似也更恩愛了。
彼時,黑丫得了信兒,也從秦媽媽處告了假匆匆過來,進門先與大爺請安,又迫不及待進裏間與姑娘請安。
吳熳仔細瞧她,身量高了也白了,再看請安的姿态,标準端莊。
看來,這半年同秦媽媽學得極好,只這眼睛裏頭的憨厚,還是未變。
她因打趣道,“如今可不是黑丫了,”又同周婆子說,“周嬸子還得給另取個名兒才是。”
周婆子望着蛻變的孫女,自然也高興,笑回道,“秦媽媽早說這名兒不合适了,就等着姑娘回來給取呢!”
吳熳聞言,卻搖頭拒絕,黑丫長輩猶在,輪不着她,只叫她們定好了往上報就是。
周婆子大半輩子良籍,自也沒樣樣由主子做主的想法,只黑丫能知書達理,都是姑娘的恩德,這份情她記在心底,一定請姑娘賜一個。
吳熳始終不應,遂問了黑丫想叫什麽,黑丫看了看周婆子眼色,才小聲道,“……我想叫白荷,花瓣是白的、尖尖兒帶點兒粉那種。”
吳熳一聽,便知是何意,想是叫“黑丫”傷着小姑娘的愛美心了,如今變得如白荷一般,白中帶粉,也想叫人知道知道。
當即允了,叫她自去秦媽媽那裏報備,将花名冊上的名兒更正過來。
後就見黑丫、不,白荷的歡欣都要從眼中溢出來了,周婆子則好氣又無奈。
接着,周婆子便與吳熳話起家常,說着府中她知道的大小事兒,白荷知道的,也添補上一兩句。
吳熳一一聽着,見祖孫兩個在府中适應良好,自然也高興。
時兆吉似有事兒,請了胤礽出去。
周婆子引頸瞧了瞧,見姑爺确實走遠了,方低聲與姑娘說了件事兒,“寧榮街上都在說,寧府的珍大爺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