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八十九回
第八十九回
且說胤礽親自坐鎮, 欲審一審這些能驅使豬婆龍的都是些什麽人。
趁兆利布置的空檔,他着人将那豬婆龍鎖到船桅處,以免掙脫了再傷人, 又着護院将他的青銅劍拿去清理幹淨。
因着此次對手是人,胤礽擔心妻子的斷劍不好用, 便将自己的換給了她。
不想,真用上了, 胤礽暗暗慶幸換了, 否則,怎制得住這大物。
待兩張大椅正置中央,胤礽攜妻子坐下, 方聽她說此乃兩夥人。
胤礽立時令人将王十八一幹人等, 清理到一旁,單謀財害命的水匪,沒甚好審的, 只等天明水師來, 交與水師, 由他們或送官府算剿匪功績, 或端窩“攢糧饷”, 賣個人情, 其他一概不用管。
而另一夥……
胤礽瞥了眼吻部不斷張翕的豬婆龍, 又回眸看向靠在一處瑟瑟發抖的水寇們,他很好奇, 這些人是單純如馴猴、馴鳥一般, 馴服豬婆龍為他們所用, 還是這豬婆龍本就不同,如……
生了靈智, 成精成怪,能懂人言。
因向水匪堆裏問道,“哪位是領頭的?”
水匪們聞言,似有顧忌,只鬼祟地你瞧瞧我、我看看你,不敢将帶頭的抖落出來。
胤礽只冷笑,“看來諸位不太清楚自個兒的處境。”
話畢,他擡手,身後兩護院上前,一提人一拔刀,将水匪最靠外的一人按在船板上。
那人茫然擡頭,只見明亮火光下,刀刃寒芒閃爍,頃刻間,便風馳電掣般朝他脖頸揮來,眼見他即将人身分離,吓得瘋狂掙紮扭動身體,嘴裏急切嚷着,“我知道!我知道頭兒是誰!”
此言一出,寒刀在離他脖頸兩三寸的地方停住,刀風破皮,吓得人小便失禁,與他衣上淌下來的水混在一處,彙聚成流,暈濕船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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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工們見了,不由咧嘴嫌棄,這也忒埋汰了,待會兒還得他們清理,人人恨不得将此人丢江裏去。
胤礽也覺髒眼,尤其是髒妻子的眼,速回首,想給妻子擋擋,不想,人完全沒顧眼前,漆黑清冷的眸子仔細打量着那奄息殘存的豬婆龍。
胤礽便由她去,只着人将那頭子拉了出來,一留八字胡、細瘦精幹的中年男子。
見了胤礽,眼中劃過算計精光,一臉谄笑。
胤礽只當沒瞧見,似笑非笑道,“閣下第一天幹這行,不識道上規矩?還是見了我這商號,覺着沒甚稀奇,動了便也動了?”
頭子突被這開門見山之語被問得心驚肉跳,脊背冒汗,忙立起身陪笑解釋道,“公子容禀,我等先頭不知是貴行的商船,否則,哪裏還敢來,此行,全是那豬婆龍提議慫恿!”
說着,還瞪了那豬婆龍一眼。
胤礽聞言,輕“呵”一聲,臉上滿是嘲諷,“閣下可是唬我,豬婆龍,說是‘龍’,不過一畜生而已,是它能講人言,還是閣下通畜生之語?”
頭子知此不是好話,心頭頓生怒氣,幫中上下,誰敢如此放肆同他說話!
但他知眼下不能辯駁,只活命離開要緊,遂強忍怒氣與男人道起這豬婆龍來歷。
當日,他與手下夜間巡地盤,未遇上“生意”,倒見了兩條豬婆龍浮游江面,他自想着不能空手而歸,便着兄弟們合力捉了那兩條豬婆龍,只等帶回去,皮做衣、甲入藥、肉美食。
可當他們暢快計劃時,其中一條豬婆龍說話了。
自言其是揚江王子,攜妻出游,如今妻子有孕,只請他放了他們,必會恩謝補償。
頭子沒應,一則他不信豬婆龍口中的珍寶好物存在,一群畜生成了精,學起人來稱王成國,能有甚好東西?
二則他怕放虎歸山,豬婆龍群居,在水中極為靈活兇猛,若放它們走,他一無所得不說,若這倆畜生懷恨在心,糾結其他豬婆龍來犯,于他可是大禍患。
那豬婆龍似也知悉他的想法,只加重誠意,道可予他一鼈寶。
胤礽只見頭子眼神不屑,搖頭咂嘴道,“公子想想,鼈寶,那可是老鼈精華所在,得之,可識天下異寶,又可借此尋寶,何等稀罕,老成精的鼈能叫它豬婆龍得了去,我不信,因不應。
那豬婆龍又言它們上游時,見了兩艘巨船,吃水極重,想是好物不少,它可助我們奪了……”
頭子說着說着擡眸,便見人臉越來越冷,忙改口道,“我等不知船是奇珍閣時确實有意,但一瞧見船上商號,便打算放棄回程了,都是這豬婆龍,言說它可傾覆商船,或在船底鑿個洞……”
“所以,你們就心動了?”頭子一語未了,便被胤礽打斷。
豬婆龍一畜生不懂人間規矩,損人為己,猶能理解,但這夥水匪,不過因着有了倚仗,明知他的商船燙嘴,也欲來咬上一口!
頭子被男人如黑雲壓頂的眼神盯得冷汗直流,他們确實打過退堂鼓的,只意外發現了一夥同行。
這夥人明知此是奇珍閣的商船,仍準備動手,頭子很驚訝,暗自揣測這些人定有奇招,遂等動手的人離去後,抓了留守之人刑問,方知這夥人中,竟有人混上了商船做內應,此行,欲靠偷盜小賺一筆。
頭子聽了,又動心。
心想便是豬婆龍之計不成,他們亦能黃雀在後,吃下同行盜出的貨。
只不承望,豬婆龍會提前動作,思及此,頭子又惡狠狠瞪了眼豬婆龍,沒想到這畜生竟敢陰他們,亦沒想到,這船上有會旁門左術之人。
先捉豬婆龍,又将潛游欲逃的他們一個個揪出水面,那種陰冷刺骨的感覺,至今附在皮子上,叫人毛骨悚然。
頭子一眼掃過壯碩的船工護衛,及正坐的一男一女,難怪道上無人敢碰奇珍閣,原除了水師,這船上亦有高人護航,今兒是他豬油蒙了心,丢了以往的小心謹慎,方落得此下場。
他只迅速收攏心思,苦着臉長跽哀求,“公子,您大人有大量,請看在我等被妖物所惑,并非有意冒犯的份兒上,饒我們這一回!”
說着,又許諾以金銀財寶贖身。
其他水匪見狀,忙也掙紮過來,連聲道,“是啊,求公子饒命!”
胤礽只覺好笑,豬婆龍求以金銀贖身,他們不信、不應,憑甚覺得他會信他們這等殺人掠財、如畜生一般的人所說之話,又怎會放過一群觊觎過他私産的匪盜。
今日,他們半夜來犯,若不是船上早有防範,可是就得逞了?
如今只三言兩語叫叫屈,又許以金銀,便想一筆勾銷,胤礽只能說他們謀算錯了人,他不缺錢,只喜睚眦必報。
四五十人齊說話,吵得人頭疼。
胤礽冷漠望着遠處,命人堵了嘴,拖到船尾去,明日一并交由水師處置。
頭子沒想到他費如此多口水,許以萬兩銀子,此人仍不為所動,還打算将他們送官,當即不幹不淨咒罵起來。
動手的船工護衛們急了,但實在沒啥稱手堵嘴的東西,只一把扯了此人的衣物,就近往嘴裏一塞,拖走了事。
待人全被帶走後,衆人才将目光移向船桅下被鎖住的豬婆龍
只見平日裏叫人膽寒的獸眼,如今只瞧出痛苦之色。
胤礽見其身份暴露,仍不言語,哼笑一聲,與妻子道,“那水匪頭子的法子不錯,豬婆龍肉質鮮美,雖這條瞧着老了些,想煲湯應無影響,大奶奶覺得如何?”
吳熳神色淡淡,不覺怎樣,雖知男人不過玩笑、威脅之語,但只一想這鱷魚能化人,那無論多鮮美好吃的肉,她都不饞。
哪知,豬婆龍不是不願言語,只他見這主事人對同族亦冷漠至極,不為金銀所動,一時絕望,不知該怎辦才好。
方才,他是故意提前動作的,蓋因見巨船上人多,欲驚動這些人對付水匪,他好趁機回去救妻子。
可惜,功虧一篑。
豬婆龍眼神畏懼地瞧着角落裏那身材瘦長、筋骨隆起的男人,此人力氣之大,叫他震驚。
時此人在水下抱住他,他根本動彈不得,且明顯察覺到一道雷電劈在身上,焦麻刺痛,叫他一時失了力,後就被甩上了船。
而他落地後,奮力反抗,又被一人族女子憑一劍制服,他越發絕望,這艘船上修道之人不少,他逃不掉,不知會不會被斬殺,但一想到十月将臨産的妻子,他心有不甘。
遂張吻吐人言道,“我确是揚江王之子,王宮中亦真有鼈寶與金銀財寶,只求寬限幾日,我必能返回王宮,将東西取來奉上,只求你們放我夫妻一馬!”
鼈寶,胤礽再一次聽到這傳說中的異寶,他亦只在雜書中見過,确如水匪頭子所言,老鼈之精華。
寸餘人形,可剖開人臂後,将其放入人血肉中,以血滋養,從此便可識天下寶物,且不論寶物藏在何處,都能憑眼探查。
只一點,鼈寶以血為食,待食盡人血後,那人便會死去,而其他人又可将鼈寶刨出,植入下一人手中,繼續使用。【1】
不過,不論這鼈寶是真是假,胤礽都不需要。
他不缺錢,奇珍異寶亦只是随手把弄的玩意兒而已,犯不着用人命去換。
若不是顧忌殺了這豬婆龍,可能會引來它的族群與商隊為難,胤礽只欲将今日這罪魁禍首殺了洩憤!
如今不能殺,但他想走、欲救妻兒,須得拿出叫他滿意的價碼才行。
豬婆龍只一一報着他的收藏,可此人對他所言之物,均搖頭表示不喜,豬婆龍已覺沒甚拿得出手的了,冥思苦想半日,抱着最後一絲希望道,“幾日前,我拾得一墜落的星辰,不知此物可否?”
星辰?
胤礽挑眉,與妻子對視,此倒是從未聽說過,因問道,“有何用處?”
豬婆龍擺首,他且未摸索出來,否則,一開始便會将此物示出了。
胤礽略感興趣,又望向妻子,詢問她是何意見。
吳熳只道,“你喜歡就好。”
在她的認知中,星辰是天體,除了給專業人員研究外,還真不知有何作用,若男人喜歡,拿來收藏把玩亦可。
不想,王官兒帶上船那位高人突然出聲,言此是好東西,勸他們收下。
吳熳與胤礽皆是一愣,後眸色凝重對視。
此人下水捉住豬婆龍,明明是極重要之人,但他二人卻不約而同将人忽略了,若不是他主動出聲,二人甚至沒想起有這麽個人,這不正常。
夫妻二人不動聲色,只将此事記在心中,便應下他口中的星辰。
又着兆利去給他搬椅子,不想人拒絕了,轉身便回船艙休息去了。
這頭,豬婆龍喜得搖頭擺尾,鮮血四濺,他沒想到随口一物,竟真能成。
他已想好了,若實在不行,便去求表姐西湖公主,聽聞她得了一長生訣,已予她的人族夫君修煉,他知人族對長生的向往,此人許會應下,不想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