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五十二回
第五十二回
且說吳熳一行在尚家住下, 次日因需補給,一時出發不了,只得再叨擾尚家一日。
一早, 廚子帶上兩個護院,挨家挨戶收臘味兒、菜幹去, 因着車上各色米糧也不多了,還需看看莊子上有無上等米面, 也得補上些, 其他護院則好吃好喝照料着馬兒。
胤礽頭一日與尚父說好了,要跟他去地裏看春耕,因叫兆利尋了身舊衣服, 說不得他還要下地試試。
而吳熳, 則難得取出了她的妝奁,胭脂水粉調拌在一起,鼓搗了許久, 才往臉上抹, 胤礽在她身後看得“啧啧”稱奇。
原本清冷絕豔的臉, 随着大小不同的刷子、細筆抹畫, 變得秀氣平凡, 再對着鏡子溫柔一笑, 簡直就是另外一人。
若不是他親眼見證, 都要以為妻子被人換了。
胤礽在鏡子裏與她對望,“收拾朱爾旦的時候, 便是這般出去的?”
他恍惚記得兆吉說是個臉上有青痣的。
吳熳點頭, 不懷疑他有能力查到此事。
只胤礽突然靠近她, 手指撥開衣領,在她肩上咬了一口, 這回臉上可真是有脂粉,不能咬了,只得另行其道,咬完後,胤礽在她耳邊問,“那天背的孩子是誰的?”
“你的。”吳熳面無表情回道。
他的披風,因着擔心遇上陸判,便團成個孩子模樣背在身上,正好符合丢孩子的瘋婆子人設。
胤礽得了回應,愣住一瞬,後将臉埋在她脖頸處笑,半天擡不起來。
噴出的氣息,酥得吳熳直癢癢。
那天,她說漏了,此人與她上輩子認知中相同的,不止霸道,還有一點點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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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與妻子笑鬧過,又啄了她一口才離開。
田間地頭多是男子,幹起活來出了汗,少不得脫衣綁帶的,胤礽不讓她去,只叫兆利在家守着她。
兆利見大奶奶完全換了個模樣,也吓了一跳,悄摸打量了許久,才将這平淡無奇的新模樣記在心裏,時刻提醒着自己可別忘了。
吳熳知他的小動作,也不理,徑直去了尚母院中,見她正帶着兩個丫鬟紡布、做針線。
尚母見她模樣只是清秀一般,亦驚訝了一瞬。
她想着有那樣一副好嗓音,又有一個挺拔英俊的夫君,這位奶奶會更标致一些才是,不想只是如此,不過,想想又不管自家的事,便也不放在心上。
見人蹲着看了好一會兒子丫鬟紡布,尚母好笑問道,“奶奶們日常見不到這個,怕是連針線也不大做吧?”
吳熳只笑着點點頭。
紡布,吳熳确實不會;針線,婚前倒是做了些,婚後只孝順過婆母一條抹額,別的就沒了,連胤礽都沒得過她的手藝。
尚母只嘆她嫁到好人家,享福了。
此,吳熳是認可的,笑着應下。
而後,吳熳邊看她們繡花,邊與尚母探讨些針法。
午時,胤礽滿身是汗回來,好好梳洗一番,才開始用飯。
只才用上幾口,便聽尚家正房那邊傳來吵鬧聲,兆利連忙去探了來報,說是昨日遇上那尚書生,帶了個姑娘家來,尚父生氣了。
胤礽給吳熳夾了一箸菜,戲谑望着她說道,“還送上門兒來了。”要不要練?
吳熳将菜小口嚼了咽下,才說道,“還不知是不是那狐。”
“為夫幫你試試?”胤礽又問。
尚家鬧出事來,他們作為客人不好過問,妻子也不好親自去打探,不如他将紫氣擴散過去試試?
吳熳聽了,矜持地點點頭,可以,但是,“等吃完飯。”萬一真是狐貍精,別吓得尚家夫婦吃不下飯。
胤礽只覺她這模樣有趣極了,又夾了一箸菜給她,不過想想她應是飽了,再吃就積食了,又夾了回來,就見妻子眼神不善望着他。
胤礽又笑。
待飯畢,盥漱完,兆利從廚房那邊得來消息,尚家也用完飯了,胤礽便擴散紫氣,瞬間聽那頭院裏,幾聲尖叫重疊,一陣腳步慌亂聲。
且說胡三姐打探到身帶紫氣之人住進尚生家後,便央着尚生帶了她來,尋找靠近此人的機會。
只沒想到那紫氣竟如此霸道,進入尚家後,她已經避着紫氣邊緣走,皮毛下仍有強烈的灼燒感,她毫不懷疑,若直接碰上,她會被燒成狐幹。
偏偏在她灼痛難忍時,尚母還在問她家居哪裏,家中幾口人等瑣碎問題,只聽得她心煩意躁,忍不住想化出原形。
不想,一頓飯的功夫,紫氣突然蔓延開來,灼到她臉上,胡三姐半邊臉瞬間褪化成原形,她疼得尖叫,尚家人吓得尖叫。
一陣慌亂中,胡三姐用毛茸茸的爪子捂住半邊臉跑了,尚母和丫鬟吓得摔倒在地,瑟瑟發抖,說不出話來。
時尚父正在書房教育尚生不靜心讀書,竟作出無媒媾合之事,忽地聽見妻子尖叫聲,忙出來看,安撫了好半天,妻子方回過神,拽着他的衣襟道,那女子是狐貍,剛剛現形了,臉和手都毛茸茸的。
尚父聽老妻說完,回頭狠瞪了一眼兒子,這就是你帶回來的“女子”!
尚生未親眼見到,自然不信,他與三姐夜夜夫妻,是人是狐,他如何能不知,只跑出家門去追胡三姐。
尚父想追,又擔心老妻,只氣得在原地咬牙跺腳。
待夫婦二人收拾好,不那麽狼狽了,尚父方來找胤礽,将他們這兩日在尚家借住、買物之資,都還了回來,還添了一些,欲請護院們将尚生找回來,順道殺了那蠱惑人心的狐貍。
胤礽意外,這可不正中他們夫妻下懷?
于是,胤礽将銀子推了回去,立刻着人去尋尚生,待吳熳戴好帷帽,二人一起外出去尋那狐貍。
尚父只嘆遇上好人了,一番話,說得胤礽吳熳心虧。
尚生身嬌體弱,又被狐貍蠶食了精氣,等他追出來,哪裏還見胡三姐的蹤影,只一路喚着胡三姐的名字,往書齋方向走。
他自想着那是二人的愛巢,胡三姐肯定會往那處去的。
胡三姐确實往的書齋方向,不過,目的地卻是老巢槲樹林。
聽得尚生喚她,胡三姐不想這塊吃剩一半的肥肉跑了,忙不疊幻作人形,出來安撫尚生,又趁繃不住原形時,故作傷心,迅速離去。
護院們得胤礽令,到書齋将那書生帶了回來,狐貍卻不見了蹤影,問尚生胡三姐家住何處,他不知,因何家來,亦不知,護院們稍看不住,他就想往書齋跑。
尚父氣得臉色通紅,胤礽只覺妻子說得對,自甘堕落,救不了。
他回屋将尚生情況跟妻子一說,妻子略思考後道,“我們去書齋蹲守一夜,若是能遇上,便拿它練手,若是遇不上,就是尚生命中該有此劫,确實救不了。”
胤礽應下,叫來兆利、楊子,套了他與妻子所乘之車,還如找李浈娘那次一般,妻子與兆利打前陣,他跟楊子在不遠處接應。
否則,那狐貍畏懼他的紫氣,便不來了。
胡三姐受了傷,自然還想着來采補,确定能保持一夜人形後,便來了書齋,見裏間亮着燭光,男子影子印在窗上,知是尚生在等她,自然欣喜。
正欲敲門,卻見門扉只是虛掩着,胡三姐想是尚生故意開着等她,便直接推門進屋了。
不想,一踏入屋中,便被一圈火焰團團圍住。
而那坐在窗前的男子,哪裏是尚生,分明是那紫氣之主的小厮假扮的。
而屋中還藏有一人,是個女子,看身形應是那紫氣之主的妻子,可這面容也頗為不堪了些,胡三姐輕嘲想到。
又想着,任何一個男子都不會忍受醜陋的妻子,那紫氣之主如此氣運,配得上更好的,比如她!
若她能勾引到那人,以後還愁沒有陽氣?
胡三姐如是想着,更想吳熳還是死了的好。
吳熳哪裏管它怎麽想,提刀附上異能就上。
只這狐貍的狐媚氣息,似乎比蓮香的要厲害些,吳熳晃了三次心神,才勉強适應,有一次險些被這狐貍抓到了臉,吓得兆利驚呼出聲,捏緊手上的哨子,幾次欲吹響。
胡三姐亦沒想到此女居然是個道士,那火中蘊含着精純的功德之力,将她灼得皮開肉綻。
加之,她今日已被紫氣傷過一回,又勉強幻作人形,耗了不少妖力,漸漸不敵,眼看那帶着火焰的刀一次次逼近,胡三姐連忙長嘯一聲,呼喚妹妹來幫忙。
吳熳一聽這聲音就覺不對,手上動作更快,不想,最後一下被震了回來。
只見一極靈動漂亮的少女突然出現,護在胡三姐面前,單手擋下她的刀,卻絲毫未傷。
吳熳垂下刀,退後幾步,不再近身纏鬥,只用精神力控火,燒得那少女撈起胡三姐隐身閃避。
吳熳仔細觀察下來,少女不是不怕她的火,而是能暫時抵禦。
此女不簡單!
吳熳和少女同時想。
眼見少女要硬扛火焰逃走,吳熳速叫兆利吹哨,她自己将火焰控成層層包裹的柱體,将少女困在其中。
不想,少女還是逃出來了,并朝她擲了什麽東西過來。
吳熳迅速側身閃躲,那東西還是沾到她身上,吳熳只覺身子瞬間麻了半邊,立馬用異能去燒,竟然不起作用,反手扯下來往地上一扔,她才覺身子停止發麻,只已麻的那半邊也沒恢複。
少女見她如此動作,也覺不可思議,愣了一瞬,又被火焰圍住。
“你是道士?”吳熳在少女在再次動作前,率先開口。
只因她看清扯下來的東西,竟是一張符箓。
吳熳用左手取過已麻右手中的刀,撥了撥符箓,是實體的,心下感嘆這可不公平。
既允許她用異能對抗非人力量,保護自己,那她的異能為何燒不掉這實體符箓上的力量。
少女沉默,吳熳頓覺自己糊塗了,是了,若真是道士,又怎會救一只害人的狐貍,遂問她,“你也是狐貍?”
少女還是不答,忽地,似反應過來什麽,帶着胡三姐遁身而出。
吳熳只沖外面揚聲道,“圍住了,別叫它們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