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袁戈一雙大手像是一把枷鎖,牢牢的鉗住對方的腰身,使得瑤素動彈不得。
她一手輕輕的撫上袁戈的臉龐,略帶着幾分嬌弱的語氣,道:“我是瑤素啊!驸馬是想将我當成誰?”
袁戈也換上了一副輕浮的神情,道:“如此…我将你當成我的故人,青鴿,可否?”
臉上的玉指一頓,瑤素面上的柔媚頃刻間蕩然無存,她冷視着袁戈,手指也漸漸的游走在對方的喉骨間。
袁戈伸手将她的手從脖頸處拿開,正巧此時,屋門被從外邊推開,廊道上的光線頃刻間撒了進來。
袁戈掃了一眼,頓時心中一緊,連忙推開了身上的人。
瑤素也是未曾想到,踉跄着險些摔倒,她理了理身上的薄衫,盡可能的穿戴規整一些。
袁戈連忙來到趙昧身前,蹑聲道:“你怎麽來了?這裏可是青樓,你…你怎麽這身打扮?”
趙昧冷眼看着他:“你能來,我就來不得了?”
袁戈知道她定是誤會了方才的情景,解釋道:“你別誤會,我跟她什麽事也沒有,我就是來問瑤素幾個問題的,我跟她絕對沒有任何的越界。”
瑤素在一旁舉手道:“我可以作證,我和他一點事也沒有。”
趙昧越過袁戈,看向瑤素的目光十分犀利。
“若是本公主沒有記錯,你曾當着我和安信王的面前承諾過,唯安信王一人所屬,恪守本分,如今卻仍舊留于煙柳之地,行輕浮淫媚之事。”
瑤素連忙解釋道:“我雖為暖意閣的姑娘,但我從沒有服侍過旁人,更不可能與他人厮混枕席。我唯願王爺一人榻下承歡,從前也好,将來也罷,都不會改變。”
趙昧冷眼環視屋內一圈,視線尤其在那張絨榻前反複端倪幾眼,最後落在那盞煙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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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面燃的是什麽?”
氣味有些不同于尋常的香物,聞起來還夾雜着一絲草藥的苦澀。
瑤素道:“那是尋清草,一種稀有的草藥,具有鎮思清神之效,公主要看看嗎?”
她端起煙鼎,鼎蓋口煙霧缭繞,好似端着一朵欲欲散開的白雲,萦繞在兩人身側久久不散。
趙昧看向這一盞小小的煙鼎,眼裏是無波無浪的平靜。她将視線從煙鼎往上移去,最終落在瑤素的面上。
“你若是真心待安信王,便舍棄這裏的一切,好好安穩的陪在他身邊。若是你顧及兩尾,就莫要怪本公主不念及你與安信王的那點舊情了。我說這話,你可明白?”
瑤素垂首道:“明白。”
“既然明白,那本公主問你,為何總與那國公府的世子勾搭在一起?本公主想來你也不可能會喜歡他那樣的人,可你卻總是與對方保持着若即若離的親近感,你、接近他到底是有何企圖與目的?”
趙昧的一席話無疑是如驚雷擊打在瑤素的心頭,她睜着一雙明眸看上去柔弱可憐的模樣,心裏卻早已再思考應對之策。
她斂目看向站在門口的男子,眼裏是只有對方才能明白的威厲。
瑤素立刻俯身跪下,滿眼含淚哭訴。
“公主可真真是冤枉了奴家,孫堯那個禽獸不如的東西,成日裏就想要将我強行綁上榻上,做他身下盡情揉捏的玩物。瑤素不願就此受辱,便每回變着法子哄對方開心,這才有了他回回來找我的事情。”
趙昧冷眼瞥着她:“你覺得本公主會信嗎?又或者,你真當我不了解孫堯的脾性?他會是那種心甘情願被你吊着胃口不反擊的人?”
瑤素被質問的說不出來話,這時,一旁沉默半響的袁戈卻是身子搖晃了一下,整個人撲倒在地。
趙昧聽到動靜後連忙來到他身側查看,發現對方垂眯着一雙眼睛,十分虛弱的表明自己腹部疼的厲害。
趙昧看着他雙手緊緊的捂着腹部,那個地方正是前不久在任州遭受過的刀傷。
“你怎麽了?”
袁戈面色煞白冒着冷汗,一個勁的搖着頭:“沒事…我沒事…”
“你別動,我馬上叫人送你去醫館。”
趙昧扭頭看向身後站着的瑤素,面上帶着幾分不容抗拒,道:“幫我去樓下叫兩個護城兵上來。”
巡查在暖意閣附近的護城軍起初并不相信瑤素的話,認為其只是忽悠他們進入暖意閣消費的手段,嚴謹拒之後,某個眼尖的小兵打眼瞧見了暖意閣樓上的窗欄邊,一方小小的銅鏡正巧倒映着一枚再眼熟不過的金雕镂刻的眼罩,霎時心中陡然一驚,連忙往暖意閣裏沖去。
“公主!!!”
打頭上來的兩個護城兵一見到趙昧,頓時傻了眼。
他們的老大怎麽逛起了青樓這等子污腌地,而且還是一副男子的扮相。
趙昧掃了他們一眼,命令道:“快将驸馬帶去附近的醫館。”
一名護城軍領命,另一名護城軍卻還是一臉吃驚的模樣。
老大跟驸馬……真會玩。
“愣着幹什麽?還不快點。”
“是!”
兩人一頭一尾将袁戈騰空拎起,火速離開了暖意閣,臨走前,袁戈還緊緊的抓着趙昧的手不肯放。
趙昧輕拍了他的手背,道:“放心,我馬上過來找你。”
三人離開後,屋子裏瞬間靜默下來,趙昧轉身重新看向瑤素時,又是一臉的冰霜。
“你是個聰明人,你若是想走,這小小的暖意閣絕非能困得住你,我不知道你接近孫堯的目的在哪,但是我會重新審視你。至于安信王,我希望你日後不要去招惹他,至少,你在我這裏洗清嫌疑之前,我不希望你出現在他的身邊。”
瑤素斂着眉目,神色略有幾分愁容,俯身行禮道:“奴家謹記公主訓之。”
趙昧離開後,瑤素來到窗臺旁,垂眼看向從暖意閣走出去的那抹纖瘦挺直的身影,對方問了一名路邊巡視的護城兵後,朝着那人所指的方向走去。
瑤素雙手抱胸,一手仍舊閑閑的纏繞着胸前的細繩把玩着,眼底的孤傲冷寂慢慢的浮現于眸中,她微擡着下巴,一臉不屑的看向滿街巡視的護城兵,悄然的合上了窗扇。
趙昧尋着護城兵的指引,來到一間門頭不大的醫館前,一眼便看見袁戈躺在一方軟塌上,身前被布簾子遮擋住大半,只能露個腦袋,正舒展着眉頭同身旁的醫士說着話。
醫館不大,僅僅一個前廳,一個後屋,後屋是為了行女子方便。至于男子,湊合着在這一方布簾下探探病狀,也不覺得有何不妥。
醫館的門口也不寬敞,以至于趙昧前腳剛踏進屋子裏,袁戈便覺得光線有些暗沉,他擡眼看向入門處,立刻便皺起了眉頭,撐着手臂便要起身。
身旁的醫士見狀也不攔着,反倒任其坐了起來。
“你作為醫者,就是這樣看護病人的?”
那醫者自祖輩傳醫至今,雖不說醫術有多高超,卻在百姓的口中算得上有些名氣的良醫,自是心氣高,容不得旁人質疑半點。
“你又是哪家的兒郎?就是這麽同老者說話的?”
醫者年歲近五十,兩鬓深藏幾縷銀絲,卻依舊面色剛勁,雙眼銳利,勢風不擋。
趙昧顯得有幾分詫異,道:“他腹痛難忍,你不盡心給他醫治,反倒不管不問,任由其亂動,萬一牽扯舊傷症狀加重了怎麽辦?你能擔當的起嗎?”
那醫者像是看個稀奇古怪的事一般看着趙昧,轉頭搖搖頭,嘆了口氣。
趙昧不解,道:“你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他……”
袁戈立刻抓住了趙昧的手,從軟塌上站了起來。
“我已經沒事了,你這樣的态度,那醫者肯定覺得你太過矯情了,而且你表現的太……人家會誤會的。”
“我怎麽了?我不能關心你嗎?”
“能,求之不得,不過,我們還是快些走吧!不要打擾其他人看診了。”
他這麽一說,趙昧這才注意到,醫館雖然不大,但是角角落落裏還坐了不少排隊候診的病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趙昧本來也不覺得有什麽,但是經過袁戈方才一臉溺笑的順着她的話,倒是讓旁人的視線都落在她的身上。
他們看她的眼神,怎麽那麽隐晦不明呢?就像是看一件稀奇難言的事。
趙昧被袁戈帶出醫館,才發現自己的手正被對方緊緊的握在手心裏。
“你現在是男兒身的裝扮,适才又那般維護我,想必那醫者肯定認為我們之間有點不可告人的事情,現在回想那醫者的神情,倒是後知後覺的有點想笑。你說如果你真是男兒身,我們的相處方式會變成什麽樣呢?”
袁戈側着頭看過去,趙昧神色不太自然的扭向一邊,道:“我肯定會殺了你。”
袁戈一想,十分認可的點點頭:“我想也是,你若是男兒身,想必見我的第一眼,就不會想着留下我的性命了。”
趙昧問道:“為何?”
袁戈笑道:“我長得這麽英俊,怕是會同你一起搶小娘子,你還會留着我嗎?”
趙昧倒是顯得十分随意:“我不在乎那些所謂的情情愛愛,相比這些,我更在乎你會不會欺騙我,利用我。”
兩人的腳步停了下來,趙昧手背上的溫度慢慢的松開褪去,她看向對方,眼裏靜若一汪春水。
“你騙過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