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華清棠鳳淩厲的目裏透出一股茫然:“…啊?”
溫玉沉又斬釘截鐵的朝他重複了一遍:“你別想。”
華清棠被他的回答說的有點發蒙,但仍舊點了點頭:“哦。”
空氣一陣沉寂,溫玉沉也不知如何将這話題進行下去。
本來培養師徒情誼算不得什麽難事,但溫玉沉萬萬沒想到這事放到自己身上就難如登天,他像極了一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去自讨苦吃的倔強之人。
現如今唯一能安慰溫玉沉的話便是那句“日久生情”,雖然這詞本是給有情人用的,但溫玉沉覺得這詞放在師徒情誼上也應當是受用的。
在華清棠全然不知的情況下,溫玉沉已經認真思量了半天培養師徒情誼的方案,雖然這方案看起來不太管用就是了。
華清棠不明所以的看着溫玉沉唉聲嘆氣,只當是他想起了什麽難辦的事,有些猶豫要不要開導開導他。
最終華清棠還是決定安撫他一下,故而十分貼心的将茶水續滿,推了過去:“師尊喝些茶,會好些。”
溫玉沉接過茶水,喝了一口,決定暫且不想那些有的沒的,先做些有用的,譬如将華清棠經脈疏通開。
“今日還不算晚。”溫玉沉循序漸進道,“為師正好幫你通經脈。”
溫玉沉行動十分決絕,完全沒給他拒絕的機會。
以溫玉沉為中心,四周逐漸虛化。
靈相體。
是一些靈力高深的人用靈力隔絕出的一處空間,空間內可容納不少人,同時在空間內被人所襲擊時會提前感知,也就相當于靈相體與施法人五感相通。
這也就是為何他上輩子受了重傷還需要人圍剿才能被徹底殺死。
華清棠有些詫異溫玉沉會帶自己進入他的靈相體,不過轉念一想,許是師尊心情好,便連帶着他也沾了光。
有了這個前提後,溫玉沉所有“寬宏大量”的舉動都有了合理的解釋,畢竟他從來都是随心而為,上一世因為他心情好便随手賞了值夜弟子不少靈器,有些靈器就連華清棠這個親傳弟子都沒見到。
“想什麽呢?”溫玉沉的聲音将他從回憶中拉回。
華清棠有點熟練的信口胡謅道:“…想家。”
溫玉沉:“……”
提問,剛收的徒弟還沒這我這住幾天就想家怎麽辦。
溫玉沉對他無可奈何,只得彎下腰給自己倒了杯茶順順氣。
而後他有些慶幸自己只收了一個徒弟,他要是收兩個徒弟,這兩個徒弟又恰好都這麽想家,他應該會煩死——雖然他現在也煩的不輕。
但他還是為了自己那虛無缥缈的“師徒情誼”努力讓自己看的和善些,朝華清棠輕聲道:“你家在何處?”
華清棠烏黑的雙眸亮了亮,回道:“寧城。”
…師尊是要允他歸家麽?
他的确很久沒見到父母了,他重生時便已經到了邵陽,沒來得及再見父母,說實話,華清棠是想見父母的。
寧城離邵陽雖然有些遠,但對溫玉沉而言無所謂,反正他靈力充沛,大不了就走一半溫玉沉再施法過去。
至于為什麽不直接用術法麽。
則是因為溫玉沉怕他用了一回之後華清棠次次想歸家都要來煩他,為了避免造成這樣的結局,他決定裝成這術法很難不到萬不得已便不能用的假象。
以華清棠的性子若知曉了此事難辦,大概率就不會來麻煩他了,即便華清棠沒想那麽多,又來尋他了,他也有理由拒絕華清棠。
“去可以,但你先把經脈打通。”溫玉沉剛說完華清棠就立馬應了下來。
不難看出華清棠是真想家了。
溫玉沉眸中情緒翻湧,不知為何竟然莫名的想起來那叫自己爹的小鬼,他覺得自己是失心瘋了,那等噩夢竟也能讓他所留戀。
另一邊的華清棠靜下了心,不過不知為何一直無法突破,他似是有些急了,額角冒出細微的汗珠,阖着的雙眸不由自主的緊緊蹙在一起。
指尖撫平緊蹙的眉心,迎上華清棠那雙深邃鳳目,溫玉沉語氣平淡,像是做了一件極為尋常的事。
“皺眉容易變老,別皺眉了。”
他說的煞有其事:“就像你徐佞師伯一樣,人老且醜。”
徐佞其實不醜,長得是一張極為周正的臉,因此別人總對他畢恭畢敬,不敢多說什麽廢話,當然溫玉沉除外,不是廢話他便不跟徐佞說了——
不過主要原因還是溫玉沉閑得慌,所以動不動就找同門茬兒,今天罵了誰,明天又拔了誰家種的菜,全憑他當天的心情。
“是,弟子知曉了。”華清棠知道他與徐佞也不算關系良好,只不過上輩子溫玉沉從沒當着他的面說哪個同門的壞話,此刻他也有些意外。
他以為師尊都是當面罵人不會悄悄說人壞話的。
溫玉沉起身,朝着不遠處的靈池走,靈相體可以随主體意識将原有地的東西包進靈相體中,相當于一個異空間,随着主人命令随意裝套外界物品。
靈池便是是被他裝進靈相體的東西。
本被玄玉發冠束起的發絲随溫玉沉的動作傾瀉而下,溫玉沉的頭發很長,直直擋住了他腰身,他倒不怎麽修剪頭發,不是懶,是因為他身上靈力強盛,若剪了頭發,頭發脫離本體後仍舊帶着靈力,極有可能修煉成精。
溫玉沉實在不敢想象他的頭發到處作惡行兇給他添堵。
因此他便不怎麽修剪長發,好在修習之人可以稍微控制些自己生長速度,他也不必天天擔憂自己的頭發成精去害人了。
發冠被他擱置在靈池旁,他垂眼,目光凝在腰間的帶子,手在上頭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解開了它,将外衣搭在發冠邊上,只剩一層輕薄裏衣也同樣敞開着,露出胸膛。
鎖骨處有個不大明顯的紅痣,窩在凹陷的頸窩裏,部分發絲遮擋在它前頭,若隐若現,叫人看不真切。
“早知今日便披個大氅來了。”溫玉沉表示後悔,他原本想着穿的隆重些,畢竟是拜師禮,但沒想到禮成後教華清棠通經脈時竟會受阻。
還要以靈池為輔,使他不得不将這衣裳脫個幹淨。
他本來猶豫着要不要換一身衣裳,脫着方便些,但覺得這樣不僅浪費時間還顯得他矯情。
于是就此作罷,幹脆就這樣了。
“愣着幹什麽,過來。”
溫玉沉目移到華清棠所在之處,發現他耳尖紅的厲害,像是看見了什麽不該看的。
他覺得好笑,同為男子有什麽好躲的,難不成這小少爺沒跟人一起洗過澡?
“華清棠,你過來。”
溫玉沉有些無奈,且不說他現在沒露什麽,就算露了也用不着這麽躲着吧?
“過來。”
華清棠終于架不住溫玉沉一遍遍喊自己過去,僵直的走過來,他極其不情願,慢慢挪動的步伐可以說得上是龜速。
但再不情願也終究是走過來了。
他雙唇抿成一條直線,那雙鳳目視死如歸的停頓在溫玉沉的雙眸上,片刻,他移開視線,不敢直視溫玉沉。
“下來。”溫玉沉語氣不重,但卻不置可否。
華清棠哪裏跟人“坦誠相見”過,幼時都是他自己一個人洗澡,在考核時也一樣是等人散了他再一個人去洗,上輩子成了溫玉沉徒弟後更是擁有單獨的沐浴房。
他實在是受不了當人的面将衣裳脫得一件不剩,上回自證時他還剩了件裏衣呢。
他脫得時候仿佛是蝸牛附體,比方才走路時還要慢。
最後脫完時華清棠認命似的栽進靈池裏,側身對着溫玉沉。
溫玉沉眉梢微挑,眼底含笑,伸手将他拽過來,與自己面對面,結果剛搭上他的胳膊華清棠就下意識的往回縮了一下。
雖然最後沒能掙脫兩人坦誠相對的結果。
“華清棠,靜心。”溫玉沉說這話時似乎帶着些笑意,“別走神了。”
溫玉沉知這話會引得華清棠分神,但還是存了逗弄他的心思,這會兒溫玉沉倒是不覺得收徒累了。
“把手拿來。”溫玉沉解釋道,“給你輸送些靈力,助你突破經脈禁锢。”
華清棠泡在池子裏,身上的皮膚泡的有些發紅了,他的手亦是如此,猶豫片刻,最終是溫玉沉不由分說的拽了過去。
大概是因為身體并未有靈力護體的緣故,他被靈池洗滌的皮膚發紅,跟白的反光的溫玉沉形成了強烈反差。
兩人手心相對,溫玉沉能感覺到他滾燙的體溫,自己略微寒涼的手與之相觸,滾燙的溫度從手心傳向四肢百骸,掀起波瀾。
溫玉沉喉結微動,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發幹的嗓子,有些沙啞的開口。
“閉眼。”
華清棠乖乖聽話閉上雙目,一股涼意從手心漫延至全身,伴着這股涼意,他莫名的靜下了心,适應後開始放松下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靈力與這股涼意糾纏着,最後相融。
他的确是好受了很多,不再像開始時那般困難。
但溫玉沉卻覺得有些難挨。
他的手好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