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華清棠斂住笑意,眸色漸冷。
“咳咳…咳…”
沐少卿成功打破此刻僵局。
溫玉沉收回視線,起身尋着聲音的源頭走去,腳下卻忽的一沉,他垂眼,看見那小妖正抱着自己不撒爪。
他有點猶豫要不要一腳踹飛這小妖,擡腳比劃了一下,感覺踹它一腳的話很容易死掉。
“是不是沐少卿醒了?”系統帶着催促的意味,或者說是溫玉沉覺得系統是在催他。
“沐重池內僅我們三人。”溫玉沉挑眉,不着痕跡的瞥向華清棠,怼了系統一語,輕踹了一腳這小獸,沒用力,但還是把它踹的滾到華清棠腳邊哼唧,意有所指道,“你覺得是他咳的還是我咳的?”
原劇情裏似乎沒有提到沐少卿來過這秘地,因為此處秘境是一代代傳下來的,每代最傑出的小輩會在前輩身死道消前被告知此地——溫玉沉也是那少數知道這秘地的人的其中一員。
歷代只告知一人則是為了防止有些心懷不軌之人來此修習邪術,平添禍患。
而此次意外卻把沐少卿也帶來了,溫玉沉仔細思量若是把他打暈,丢出去會不會被人發現什麽異常。
但倘若被人發現,他定會背上個徇私舞弊帽子,估摸着到時候又要被那群老頑固指着鼻子罵了,雖然溫玉沉根本不會聽他們罵完。
思索間,他已繞過諸多掩蓋之物,俯視癱在地上沐少卿。
…沒醒?
溫玉沉饒有興致的半蹲下來,由上到下打量着他,沐少卿明顯呼吸淡了些,似乎是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也是無聊,便想看看沐少卿能裝死憋氣多久才撐不住,于是,他正襟危坐,在沐少卿身旁打坐起來。
合上眼不出半刻,他就感知到身前人動了,于是,他倏地睜眼,緊盯着背部緊繃的沐少卿,使他動彈不得。
沐少卿也是倒黴,堂堂主角竟然被人當成解悶的工具人!也難怪溫玉沉上輩子會被他追着殺,換成誰被這般折辱了功成名就後不想把這仇讨回來?
“他醒了就放他走吧,步兄。”不知何時華清棠也跟着他追了出來,這人單手抱着熟睡的小妖,有些嫌惡的看向躺在地上的沐少卿。
“咳咳咳…多謝二位…”沐少卿的聲音在看見華清棠的瞬間戛然而止。
溫玉沉敏銳的察覺不對,半挑眉,滿臉寫着“看戲”兩個大字,添油加醋的問道:“怎麽,你們還是舊識?”
他倆可不是舊識嘛,還是那種巴不得對方明天就死的那種舊識。
華清棠眼中一陣譏諷,扯起嘴角:“是,他要殺我。”
沐少卿顯然沒想到他會毫不避諱的說出實情,頓時慌了,撐起身子就連忙否認:“不、不是,我是因為瞧見…”
他眼睛一定,看着華清棠手中的小妖忽然間有了底氣,言之鑿鑿的朝他道:“你身上帶着一股妖氣,我便以為你是妖,沒成想竟錯怪了小兄弟,在下給小兄弟賠給不是。”
溫玉沉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是嗎?”
華清棠則面無表情,看着沐少卿演戲。
“正是如此,不然在下也不會殘害未來同門…”沐少卿說的真誠,若不是溫玉沉早就目睹全過程還真信了他的鬼話。
鬧了這麽一通,天也黑了,溫玉沉百無聊賴的倚在石洞旁觀星賞月。
他的修為已經沒有什麽進步空間了,再待下去也無法精進靈力,況且依照系統所言沐少卿是在正常時間出了這秘境,并非同華清棠一樣待了三天。
也就是說沐少卿不出去便還可能出現變數,他還要将沐少卿送出去。
溫玉沉一想到自個兒要帶沐少卿這個累贅合理且不會讓人起疑的出了這破地方,就覺得頭痛欲裂。
澄澈烏黑的瞳仁映出半輪明月,幽幽月光映照在他鼻梁之上,勾勒出他優越流暢的輪廓。
溫玉沉雖換了面容,但眉眼依舊與原貌相差不大,他倚在牆邊,閉目養神。
眼前“唰”的暗了下來,累贅本人就站着他面前,臉色還挂着斑駁血漬,看起來髒的要命。
溫玉沉不耐的“啧”了一聲,嫌惡的垮下了臉。
沐少卿很顯然沒被人這麽嫌棄過,眼中閃過一陣錯愕,轉瞬又對他行禮:“多謝步兄方才為我解圍。”
方才的确是溫玉沉替他解了圍,眼看二人即将撕破臉面,他讪讪擡手指着霧蒙蒙的天岔開話題,說是趁着夜色何不把酒言歡。
說完他就看見華清棠好像在暗處抽了抽嘴角。
沐少卿也啞口無言的看着他,半天也沒憋出個所以然。
溫玉沉則似笑非笑,彎起眼,心中盤算此刻若是讓他倆提前疊加仇恨保不齊要出什麽意外,萬一誰死誰傷是小,萬一真如系統所言世界崩塌,他也死了是大。
骨節分明的手攤開在沐少卿面前,迎着沐少卿懵懵懂懂的目光,溫玉沉假笑:“不是說要謝我嗎?”
見他遲遲沒有動作,溫玉沉又恍然大悟般,目露憐憫,半晌,攤開的手掌一翻,如同長輩般拍了拍沐少卿的肩:“罷了…家境貧寒些也能理解。”
不等沐少卿開口解釋,他的目光又落在沐少卿的身上,打量了一番,再次嫌惡的不加掩飾,果斷抽回手後從袖口中翻出白帕子擦了擦手,道:“還是愛幹淨好些。”
沐少卿:“……”
片刻,他又故作大度,将話題扯了回來:“我不是重利之人,你不必心有負擔,這人情,日後再報也不遲。”
說了半天,也沒提他不用報恩了。
溫玉沉倒是不愧于自己這小肚雞腸的爛名聲。
分明是他自己心甘情願救的沐少卿,卻還要跟這人讨上恩情,還真是不容自己虧了分毫。
沐少卿被他這一番言論說教的無言以對,最後沖他微俯身,道:“救命之恩,來日必當湧泉相報。”
系統死機一瞬,看着沐少卿逐漸遠去的背影,茫然道:“…你怎麽還挾恩圖報?”
系統雖然早就知曉他不按常理出牌,但也沒料到他竟然這麽大膽,還敢挾恩圖報。
溫玉沉見怪不怪:“我救了他,他理應對我報之以李。”
他又稀奇的反問系統:“你是指望我不求回報的耗費我自己的符紙、靈力去救一個與我而言毫無用處的廢人嗎?”
“我是哪本古書上的救世主?”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當你是多了解我,原是連我的性子都未參透。”
入夜。
“溫家早些年作惡多端,被人尋仇一夜滅了滿門,不過那兇手倒是心善,還給溫家留了個後,我記得…那小孩好像差不多六歲?”
“對,那小孩當時就坐在血泊正中間,周圍全是屍體,瘋喽!”
“哎,這小孩也是可憐,就剩下自己一個孤苦伶仃的,要我說啊,不如也随着去了,也不用像現在一樣磕頭乞食。”
“死了好,省的留下禍害。”
脖頸一陣窒息感,他被人掐住了脖子,掙紮着想逃——
“哈…”溫玉沉驟然睜眼,額角冷汗直流,大口喘着粗氣,指腹不自覺附上自己的脖頸,似乎是在确認自己是否被人扼住,無法呼吸。
溫玉沉戒備心極強的冷眼看着一只手浮在半空中的華清棠,仿佛是要将他的小伎倆看個透。
但很顯然,來人只是來将他榻側的果子拿走,在身上擦了擦,咬了一口,才抽空道:“這果子本是給步兄摘的,但我瞧着步兄一時半刻也不會餓,便想着先吃了,總歸不能讓這果子爛了。”
“家母曾言粒粒皆辛苦,步兄也別氣,我再去摘就是了。”他雖這麽說,但卻沒有擡腳的意思,約摸着只是嘴上說說。
溫玉沉淺笑一聲,又自然的躺了回去:“那便有勞賢弟了。”
厚臉皮麽,溫玉沉不正巧有?
華清棠被迫擡腳,幽幽走出山門時,又停住了步子,似乎是在等溫玉沉叫住自己,但等了半天,也沒見那人出聲。
他回眸看了眼溫玉沉,溫玉沉權當沒看見,側卧着眯眼。
他雖不情願,但也只得出了這山門。
憑着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溫玉沉斷定他走了,于是直奔沐重池——果不其然看見了沐少卿正打算離開。
“沐少卿。”
沐少卿一愣,回頭:“步兄?”
溫玉沉輕應一聲:“要走?”
沐少卿答:“嗯,今日日落前若再不出去,便會被淘汰。”
淘汰倒是不會,但若是出去晚了沐少卿的第一可就沒了。
溫玉沉沒反駁,只邁開腿跟着沐少卿一起:“你帶路?”
沐少卿覺得他不像壞人,怎麽說也是救了自己,還給自己解圍的救命恩人,于是點點頭:“步兄若肯信我…”
“信你。”
溫玉沉這話聽起來有些敷衍,但沐少卿也挑不出有什麽錯處,只能讪讪閉嘴,規規矩矩的在前頭帶路,不再與他搭話。
溫玉沉心不在焉的跟在他後頭——腦內不斷閃過原本深埋着的記憶。
他分明早已脫離了這些腌臜事,為何昨日夜裏又會突然夢見?
溫玉沉預感不妙,夢見自己早死的親人可不是什麽好事。
再回神時是沐少卿即将踏出秘境,回頭喚他卻沒找到他的身影,半張着嘴愣了片刻,又環視了一圈,無果後便出去了。
叮——
「已錄入:學生沐少卿」
「恭喜學生沐少卿拔得頭籌」
空無一人的大殿內突兀的響起震天響地的鼓掌聲,他轉身後卻只瞧見了溫玉沉一人。
“恭喜你,成為本次考核第一個通過測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