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西沱
第三十六章 西沱
沈境差點疼暈過去,他眼前一陣陣發白,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被從身體裏撕扯出去,這種疼是他從來沒有過的,讓他發自內心的惶恐和求生欲爆棚,他從沒像現在這樣怕死過。
不知過了多久,他後頸一松,那種詭異的疼痛消失了。
沈境渾身是汗地倒在地上,然後忽然看到了一雙腳。
他猛地坐了起來,往旁邊撤退了幾步,驚恐地擡起頭來。
只見那個紅裙子的女人不知何時出現在房間裏,正低頭看着他。
女人的表情有些遲滞,盯着他的時候眼珠不會轉動,看上去很僵硬,陰寒之氣很濃。
沈境忽然覺得自己的視線變好了,之前總是有點霧蒙蒙的,現在看東西非常清楚。
清楚的有些可怕了……他寧願沒看到女人眼睛裏的裂紋和隐約的屍斑。
“好了。”岳嘯成遞過來一面鏡子,讓沈境看。
他的眼睛果然恢複正常了。
但是這是怎麽回事!沈境擡頭看看岳嘯成,又看看那個女人,“她,她從哪裏出來的?為什麽……我……”
他有些語無倫次,想問的問題太多了,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問哪個。
腦子裏亂成一團,他想到自己去到那個時空裏看到的東西,這個女人怎麽會跟到這裏來?
又想到他眼睛的異狀,難道是……沈境有了一個毛骨悚然的想法。
她……不會是附在自己身上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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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境想到這裏,又連滾帶爬地離那女人遠了一些,他覺得那股陰寒之氣在蔓延,已經沾染了周圍的一切。
岳嘯成解釋道;“別害怕,我在這兒,她不會傷害你。”
他走到那個女人面前,低頭對她說了句什麽,女人忽然轉身,朝着窗邊走去了。
随着她走遠了點,那種詭異的壓迫感也消失了些,沈境才微微松了口氣。
岳嘯成低頭看着他,看了一會兒,才說:“這是我母親。”
沈境早就知道了,只是在另一個虛幻時空裏看到是一回事,此時親眼見到在身邊又是另一回事。
他感到不舒服,很不舒服。
“為什麽會這樣?”沈境再度問道。
岳嘯成解釋道:“我想她大概是借着你的身體過來的,你體質比較特殊,可以讓一些其他的……維度的生物寄生。”
“寄生?”沈境想到自己的眼睛,頓時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岳嘯成點了點頭,“對,是寄生在你身上,現在出來了。”
沈境看了看那個女人,她木然地站在那裏,似乎聽不到他們的話,似乎又聽到了,但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沈境明白了,自己或許就是個“另一個”世界和這個世界的橋梁,通過自己的身體可以連接兩個世界……怪不得小嬰兒的他也能看到女人的存在,而其他人看不到呢。
這是不是說明女人的老公用的起死回生之術失敗了?現在看來岳嘯成的母親并沒有複活,而是變成了……變成了難以言說的狀态。
岳嘯成道:“我不知道她是怎麽跟着你來的,不過既然你能把她帶出來,想必你也不是一無所知吧。”
沈境沉默了下,岳嘯成似乎猜到他做過什麽,才招惹了這件事。
沈境想了想,道:“她跟着我是想幹什麽?”
岳嘯成:“她或許只是想讓你知道這件事,沒有其他的目的。”
沈境陷入沉思,岳嘯成繼續道:“你最近有沒有覺得感官很奇怪,有時候會有被凝視的感覺,可是卻找不到那道視線來自哪裏?”
“有的時候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去做某件事,但還是做了?”
沈境一下子就想到了好多情況,他悚然一驚,“我早就被盯上了?”
“是她……驅使着我去行動的?”他猶疑着道。
沈境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去岳嘯成家裏這件事,其實跟任務已經無關了,但是他還是去了,難道也是這……這個女人的影響?
岳嘯成點點頭。
沈境道:“你說她是你母親,可是你為什麽見了她毫無波動呢?”
畢竟這麽多年沒見了,應該也會激動的吧。
岳嘯成卻說:“因為我懷疑……回來的不一定是我的母親。”
他看向那個女人,眼神中帶着淡淡的冷意。
沈境愣了一下,“什麽意思,不是你母親還能是誰?”
岳嘯成低聲道:“你大概去過我家了吧,看到了那個秘術的方法。”
沈境點點頭,岳嘯成繼續道:“你覺得,用那種方法救回來的人,還是人嗎,或者說,還是原來的那個人嗎?”
沈境頓時感到驚悚,如果回來的不是他的母親,那會是誰呢?
他不知道,也無法細思,一旦深入的去思考,就會感到一陣頭痛。
“那,你打算怎麽辦?”沈境問道。
岳嘯成道;“先留在我這裏,在我這裏安全一些,要是回到鎮子上,不一定會出什麽事,于情于理我也不該放任不管。”
沈境點點頭,岳嘯成确實有責任看管她,他想了想,又說:“你母親的異樣……是不是因為她是某個氏族的……後人?”
他斟酌着把自己的猜想說了出來。
岳嘯成走向餐吧,給自己倒了杯紅酒,邊喝邊說:“算是,她是西沱族的聖女。”
“西沱?聖女?”沈境感覺這兩個詞信息量很大。
“音譯是西沱,實際上那兩個字無法用漢字寫出來,這個宗族早已經失散了,我母親是最後一個聖女,當年是從族裏逃出來的。”
“是因為愛上了你父親嗎?”沈境下意識就想到了這點,這樣說來就比較合理了。
岳嘯成卻冷笑了一下,“我母親跟我一樣,都不是會為了愛情犧牲任何事的人,她當初嫁給我父親,是為了借助我父親的力量從族裏逃出來。”
沈境聽得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來話。
岳嘯成給沈境也倒了一杯紅酒,放到他面前,然後悠悠道:“西沱族在史書上資料很少,我翻閱了所有的正史和野史,也只在一本漢末的書籍裏看到過寥寥幾句的記載,書籍裏說,這個氏族的人有一種特殊的能力,他們擅長欺詐,擅長操控人心,并且會使人陷入恐怖和絕望的情緒中。一旦和他們接觸過,你的情緒就會輕易地被他們把控。”
“是不是有點抽象?”岳嘯成道。
沈境搖搖頭,雖然岳嘯成說的很抽象,但是他知道那是什麽感覺。
鎮長和蘇老爹都是因此而死,莫名奇妙的狂躁和發瘋,而他莫名生起的厭世情緒,大概也和這個有關系。
他想,大概是岳嘯成繼承了母親的一些技能,對于玩弄情緒十分在行。
可以用摧毀一個人的心智,用情緒殺死一個人。
“那你的母親為什麽要逃出來?”沈境問道。
岳嘯成看着窗外,外面郁郁蔥蔥一片好景色,他緩緩說道:“每一屆的聖女,都是要獻祭的。”
“獻祭?給誰?”
岳嘯成想了想,道:“我不知道該如何跟你形容,你大概理解成一個未知而強大的力量,沒人看過它的真容,也是它将賜予力量的氏族任名為西沱。”
“聖女雖然名字好聽,但從出生起就注定要獻祭給“它”,聖女要在18歲的時候,經歷一次劇烈的痛苦和絕望,才能夠得到“它”的賞賜,它喜歡至高無上的驚恐、痛苦,以及各種負面的情緒。”
“那是取悅他的東西。至于方法,他們會用最簡單的生剖肉身,獻祭大腦。”
沈境呆住了,利用聖女的驚恐和絕望獲得力量,這是一種什麽樣的存在?
“那,那不就是邪神嗎?”沈境忍不住道。
“古時候有很多類似的邪神崇拜,但大多都消失在歷史長河中了。其實很多人不在乎邪惡不邪惡,他們只是崇拜力量,碾壓他人的絕對力量。而邪神給予的力量十分強大,是人們心底最渴望的東西。”岳嘯成将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沈境無言以對,靜默了半晌,再度看向那個女人,現在應該叫她聖女了。
岳嘯成:“當年我母親不想成為祭品,于是借助我父親的力量逃了出來,但是她的氏族一直在追殺她,我父親本來是個地質學家,在氏族聚居地駐地研究認識了我母親,他們為了躲避追殺逃到了這個村子裏避世,本以為會就此平安,但是沒想到,母親還是……”
他說到這裏,低頭嘆了口氣,眼底是深深的憂傷。
沈境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只是拍了拍他的手。
岳嘯成又道:“其實我現在已經接受這個結果了,這麽多年過去,我已經想明白,在鎮長他們對我母親進行侵犯的時候,她就已經成功了。”
“什麽成功?”沈境茫然地看着他,有一絲不好的預感。
岳嘯成直視着他的眼睛,聲音像是從陰寒山澗中發出來的,帶着一種令人悚然的氣息:“成功獻祭了。”
“那時候的痛苦和驚恐已經被“它”給捕捉到了,所以,母親也算另一種方式的成功。”
沉默許久後,沈境問道:“成功之後,會怎麽樣?”
岳嘯成沒回答他,而是看向那個女人。
女人似乎有所感應,她朝着沈境走了過來,走到他面前,沈境還有些抵觸,下意識地往岳嘯成身邊湊了湊。
但是一想到這是母子倆,并且岳嘯成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就又挪了挪腳步,離岳嘯成遠了點。
岳嘯成:“……”
那女人擡起手來,對着沈境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