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血肉塑白骨
第三十四章 血肉塑白骨
男人也躺在了床上,他慢慢地拽着女人的身體,覆蓋在自己的身上,緊緊地擁抱住。
沈境下意識握緊了手裏的小鬧鐘,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他眼睜睜地看着男人慢慢地,從內到外的被腐蝕,融化,漸漸變成一灘肉泥,滲透的血水不停地往外流出,連骨骼都開始融化,四肢漸漸變軟變形,然後成為液體狀,緩慢地流動着。
然後,那個女人居然動了,她從一灘血水當中爬了起來,肢體很僵硬,她坐了起來,靜靜地看着面前的血水,她沒有任何表情,但沈境似乎能感受到她散發出來的悲傷。
只是無人訴說罷了。
女人從床上爬起來,然後一步步地走了出去,沈境看着她的背影,跟着她出去,想知道她會去哪裏。
沈境跟在女人身後,看着她走到了院子裏,然後走出了這座房子,離開了這個家。
外面天氣很陰沉,似乎又是個雨天,女人穿了一件紅色的長裙,赤着腳走在斑駁的路面,走了一會兒,她忽然停了下來。
她微微偏頭,側耳傾聽。
不光是他,沈境也聽到了,那是嬰兒的哭聲,若有若無地響起。
誰家生孩子了?
他看着女人走到一個大門前,沈境覺得這個門楣有點眼熟,但是和自己之前見過的都不太一樣,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為什麽眼熟,這不是他自己的家嗎!
不是沈境的家,而是原主蘇蘇的家!至于為什麽一時間沒認出來,二十年前和現在裝飾不一樣,原主的家返修了幾次,已經不是記憶中的樣子了。
沈境愣愣地看着那女人進了門,心裏一片發涼,還有種非常詭異的預感,那裏面哭的孩子,該不會是自己吧?
按照時間線的順序,這個時候也差不多是原主出生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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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緊張地跟了上去,想看個究竟。
院子裏沒什麽人,都聚在屋子裏了,現在天氣已經有些轉涼,屋子擠滿了人,都是來看新生兒的,氣氛倒是很火熱。
沈境看到那個女人走到房門口,就沒有再往前走了,倒是他往前走了一步,想看看自己小時候是什麽樣子。
只見一個老婆婆正抱着一個小嬰兒,笑的一臉開心。
孩子臉上沒有笑容,呆呆地看着房頂,不過這不影響周圍的大人們開心,都在說蘇母又生了個兒子,以後可得享福了。
“這孩子這麽漂亮,以後不知道要被哪家的小姑娘占了便宜哦!”一個鄰居笑着吹捧道。
沈境:“……”
小嬰兒眼珠忽然一轉,看向了外面,然後就盯住不動了。
大人們見狀紛紛回頭往外看去,沈境頓時緊張起來,幾乎想拉那個女人一把了,但是奇怪的是,大人們似乎沒有人發現那個女人。
即使她正站在房間的門口,也沒人看到她。
成鬼魂了嗎?沈境沒來得及細想,就看到女人對着直視她的小嬰兒,露出了一個笑容。
雖然臉色蒼白浮腫,但是笑容依然動人心魄,沈境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一時間也有些呆住。
但是小嬰兒卻哭了起來,他伸出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指着外面,然後放聲痛哭。
衆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看外面是什麽都沒有,他們既看不到沈境也看不到女人,所以都很茫然。
蘇母接過孩子,手忙腳亂地哄着,但孩子還是撕心裂肺地哭。
一個老太太說道:“這孩子,不會是看到什麽髒東西了吧?”
這話一出,周圍人都靜了下來,他們都知道,最近發生了一件壞事。
鎮上那戶最漂亮的女人帶着孩子上山采蘑菇,孩子被狼咬死了,女人回家傷心欲絕上吊自殺了。
離這個孩子出生也就是兩三天的事兒。
他們都有點害怕了。
憋了半天,一直沒說話的蘇老爹終于黑着臉開口:“別胡說!哪有什麽髒東西,我們家是祖上保佑的,沒有髒東西敢來!”
他說着,就把人往外趕,親戚和鄰居們也不想觸黴頭,幹脆紛紛往外走,準備各回各家了。
沈境看着那個女人一直站在門口,任憑人們穿過她半透明的身體,也一動不動地盯着屋子裏的小孩看,而她一直站在這裏,那個孩子就一直哭。
直到哭的蘇老爹都有些不耐煩了,他猛地把茶杯往桌上一頓,說:“我出去一趟。”
正在抱着孩子哄的蘇母已經心力交瘁,現在丈夫又要離開,她忍不住道:“你去哪兒啊?”
蘇老爹道:“我去鎮長那。”
蘇母皺着眉頭:“又去喝酒?等會兒老大老二要放學了,我忙不過來……”
“娘們家家問這麽多幹什麽!再說你的活我個男人能幹嗎!”蘇老爹扔下這麽一句話就摔門而出。
而女人一直靜靜地看着,直到蘇老爹離開,她也跟了上去。
沈境還想跟着去看,但是手裏的鬧鐘忽然振動了起來,發出了聲音。
“叮叮叮——主人起床啦——叮叮叮——主人起床啦——”
沈境試圖把鬧鐘摁滅,卻發現沒有用,鬧鐘還是一直在響,他急忙問系統:“這是怎麽回事?”
【宿主您好,搖擺時鐘有使用時間限制,一次只能使用十五分鐘 十五分鐘後會将您召回。】
“等下,我在這過了這麽久,不只十五分鐘吧?”沈境問道。
系統的聲音依然柔和平靜【使用時間參考的是現實時間,現實時間流速和過往時空不同】
也就是說,他在這裏面度過了幾個小時,外面的世界才過了十五分鐘。
【搖擺時鐘每隔七天可使用一次】系統補充道。
沈境點點頭,只好握着時鐘,讓他帶自己回到了現實時空。
濃重的煙塵味道再次湧入鼻腔,他下意識咳嗽了兩聲,周圍的景象又變成了殘破的樣子。
沈境看着眼前的人形印記,知道了這是怎麽回事以後,他倒是不覺得那麽可怕了,那是一個男人深愛的記號。
桌子上那疊紙,因為是歲月的侵蝕早就斑駁泛黃了,沈境伸手摸了摸,一種柔軟的觸感傳來,上面的字還是清晰的。
他忽然想到,怪不得岳嘯成回到鎮上也沒去過母親的墳冢,原來她根本沒死。
沈境手觸摸到那些紙的時候,感覺觸感有些奇異,倒不像是什麽古舊的東西,倒像是有生命的。
他被自己這個想法吓了一跳,趕緊抽回手,然後離開了房間。
他在其他的房間轉了轉,沒有發現別的異常,只有正廳佛龛裏的東西被拿走了,其他的地方幾乎都保留着當年的樣子。
沈境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兒,然後離開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暗處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盯着他。
他邊走邊想,這個女人的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她的身份是個謎,而鎮長說他們家都不正常,是不是鎮長也在男人“搬家”後來過這個地方,看到過床上的印記,而後自己腦補了些什麽呢。
第二個問題就是,女人似乎真的起死回生了,但是別人看不到她,還是嬰兒的蘇蘇可以看到,是女人故意讓她看到的,還是孩子天生就對這種超自然事物敏感呢。
還有一個問題,這個女人既然“活”了,那她現在還在嗎,在哪裏呢?
沈境想到這裏,忽然感覺脖子針紮一般的疼了一下,他回頭摸了摸,卻什麽都沒摸到。
從鎮子西邊走到東邊回家,平時大概要走半小時的路,沈境足足走了兩個小時才回去,一回去就累得癱坐在地上了。
二哥頭上還綁着孝布, 眼下一大坨黑眼圈,看到弟弟這個樣子,關心道:“怎麽了?”
沈境搖搖頭,一臉的疲乏,他掙紮着從地上坐起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累,“沒事,歇會兒就好了。”
二哥問道:“你剛剛去哪兒了?”
沈境道:“去山上轉了轉。”
二哥看了他一會兒,沈境看出來他是有話想說,他道:“哥,你想說什麽就說吧。”
二哥這才道:“蘇蘇,再過一個月,你是不是就要回學校上學了。”
沈境一愣,算算日子,他還真的快要開學了,只是這些天光忙別的事情了,不是二哥提醒,他都把這件事兒給忘了。
上學是要上的,原主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學,不能這麽荒廢了,這個年代大學生還是很值錢的,只是蘇家父母短視,覺得不如早早下來打工賺錢。
只不過學費還是個問題,之前蘇母也明确表示家裏的事都聽蘇老爹的,他不給學費,自己也沒辦法。現在蘇老爹沒了,蘇母為了讓這個家多個勞動力,會讓他早點出去工作,肯定不會給他錢了。
日子過成這樣子,幹脆死了算了。
沈境猛然搖搖頭,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忽然有這麽可怕的想法。
學費的事還真是令人有點發愁。
二哥看出了他的心事,道:“蘇蘇,我這兒還有些錢,你先拿着,還有一個月才開學呢,我出去做工還能賺點……錢的事兒你別擔心。”
沈境心頭一熱,卻沒有接受二哥的好意:“哥,你的錢要留着娶媳婦的,我自己有辦法。”
二哥思考了下,忽然道:“說起來娶媳婦兒,蘇蘇,你聽沒聽說,鎮長家的兒子這些天一直在醫院裏照顧葉大夫,有人傳他倆是……”
二哥湊近了點,聲音也壓低了點,“說他倆是同性戀!”
沈境靜靜地看着他二哥,過了半晌,才說:“這是誰說的?”
二哥搖搖頭,“那我就不知道了,都是聽鎮上的人傳的,說有人去看了葉大夫,就看到他倆在……”
二哥露出一種難言的表情,似乎很嫌棄,“抱在一起呢。”
沈境面無表情,不動聲色道:“抱在一起很正常吧,咱兄弟倆不也會擁抱嗎。”
“那能一樣嗎,”二哥臉上尤帶着嫌惡,“咱倆是親兄弟,他們兩個非親非故的,那不是招人笑話嗎。再說了,我還聽別人說,鎮長兒子以前就經常去葉大夫的診所,進去了也不買東西,待半天才出來,你說他去幹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