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年前
第二十八章 二十年前
蘇老爹臉色很差的樣子,道:“你又跑去哪裏了!”
沈境看了一眼旁邊的二哥,二哥在跟他打眼色,他壓住自己的脾氣,道:“我剛剛出去走了走。”
蘇老爹猛地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去哪走了走?”
沈境眉頭微皺,只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戾氣,同時又有些茫然,不知道為什麽蘇老爹會這麽大反應。
他沒回答,二哥倒是替他解圍了,道:“你剛剛把雞血弄他身上了,他出去走走散散味兒,是不是蘇蘇?”
沈境看了二哥一眼,又看着一直瞪着他的蘇老爹,點了點頭。
蘇老爹這才罷休,氣哼哼地坐到了飯桌前。
二哥過來把他拉到一邊去,“老頭現在精神不太好,你別管他。”二哥揉着他的頭安慰道。
沈境倒是沒什麽感受,但是原主可能會覺得傷心,他看了一眼蘇老爹的背影,而後對二哥說:“我沒事,我就是覺得爸反應太大了。”
二哥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呢,自從鎮長出事兒了之後他就有點神神叨叨的,剛剛還說鎮長這是報應呢,誰知道他胡說什麽呢……”
沈境看向二哥:“他說報應?說鎮長嗎?”
二哥壓低了聲音,道:“對,說鎮長以前幹壞事遭報應了,這話說的沒頭沒尾的,可能就是說胡話吧。”
沈境看着他二哥,道:“哥,咱鎮上以前有沒有發生過什麽怪事啊?”
“怪事?”二哥想了想,“好像沒什麽怪事……有一件,應該不算是怪事兒,大概十幾年二十年前這鎮子上來了一戶外地人,那戶人家的小孩被山上的野狼給咬死了,那女人受不住打擊在家裏上吊自殺了,後來男主人也搬走了,這算是怪事嗎?”
沈境心中一驚,總覺得這件事和自己要查的蘇家鎮的秘密有什麽關聯,“那男主人叫什麽!女主人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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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十多年前的事兒了,誰能記得這麽清楚。”
“而且人家那是意外死亡,怎麽都跟鎮長扯不上關系。”二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這也不能叫怪事吧,頂多算是慘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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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境覺得,他老爹這個反應就不對勁,正常人死了也不會一直說什麽冤魂索命,這是很不吉利的。
他極度懷疑岳嘯成和這件事情有關,可是他找不出一點證據來,岳嘯成當天晚上喝完酒就離開了,喬明光也說他爸喝完酒醉醺醺的回房間睡了,至于後來去河邊那應該是後半夜的事兒了。
從他回房間,到屍體出現在河裏,這期間發生了什麽呢。
沈境坐在院子裏,靜靜地思考着。房間裏老爹已經安靜了下來,但情緒不穩定,姐姐和姐夫只好一直陪着他說話。
晚飯依然是豆腐湯和炒青菜,因為女婿來了多了一道炒雞,幾個人圍坐在桌子前,沈境吃飯的時候,忽然說:“咱們要不要改天去拜拜?”
“拜什麽?”二哥把筷子遞給他。
沈境道:“我總覺得有些不安寧,要不去山上的廟裏拜拜,或者咱們自己供奉個觀音什麽的。”
二哥還沒說話,蘇爹忽然間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激動道:“那玩意兒有啥用!鎮長家也有一個,人不也死了!”
桌上的人都神情有些怪異,其中二哥更是一臉莫名其妙,“爸你說啥呢,鎮長家有這玩意兒?”
蘇爹看旁人都不信他,更激動了,瞪大了眼睛道:“昂,你不知道?就在他屋子裏!自從二十年前那件事兒以後他就請了佛龛在自己房裏……”
他說到這裏,猛然收住,似乎終于清醒了點,低頭抄起筷子不說話了。
沈境心想蘇爹果然是知道內幕的,不然之前不會反應這麽大,而看桌上的這些人,大概是不知道發生過什麽的。
或許整個鎮子上也沒幾個人知道二十年前發生了什麽,這是屬于少數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但是蘇老爹這麽一開口,一桌子的人卻坐不住了,尤其是二哥,率先問道:“爸,他請個佛龛在房間裏做什麽?還一放放了二十年,我嬸子受得了啊?”
沈境說:“可能他們不住一起吧。”
在二哥看向他的時候,他又說:“我也不知道,我猜的。”
蘇爹抹了把臉上的汗,說:“你猜的沒錯,這些年他也睡不好覺,早就和你嬸子分開睡了。”
二哥是個心直口快的,直接問道:“他是幹什麽虧心事兒了,又是供奉又是睡不好覺的?”
蘇爹瞅了他一眼,說:“吃你的飯!”
沈境還想接着問,卻又聽蘇繼花說:“吃飯的時候別說這些了,再說了,人都沒了,現在講這些,我總覺得怪瘆得慌的。”
現在天還沒黑透,沈境倒是沒什麽感覺,他本來也不怕這些東西,但是想到蘇繼花可能會害怕,他就不再問了。
吃完了飯,沈境去刷了碗,又拿着蒲扇給蘇爹扇扇子,給他泡茶水,來來去去十分殷勤,蘇爹已經不是上午那個狂躁的樣子了,現在冷靜下來了,看到小兒子對自己這麽好,倒是有些愧疚了。
沈境坐在他身邊,也不說話,就是安靜地伺候他,他倒是有些坐不住了,主動開口道:“小子,你是不是還想問鎮長的事兒啊?”
知子莫若父,沈境的行為他都看在眼裏,也知道這小子心裏打的什麽算盤。
沈境也沒否認,“爸,我就是好奇,你今天飯桌上提了那麽一嘴,我就更好奇了。”
這話說的,像是蘇爹主動提起這件事的,實際上明明是沈境引導着蘇爹說出來,二哥才追問的,但是讓他這麽一說,蘇爹也覺得是自己主動開的話頭。
蘇爹嘆了口氣,道:“這件事兒都過去多少年了,知道了也沒什麽用處,算了。”
沈境道:“爸,如果真的是冤魂索命的話,說不定下一個就是知情人了,說出來讓大家知道了,說不定還有辦法幫你呢!”
蘇爹的表情明顯變了變,似乎被沈境給動搖了。
他眼神變得飄忽起來,似乎被某種回憶給困住了。
接着,沈境就聽到了一個蒼老的聲音的嘆息,“唉,都是造孽啊。”
“二十年前的那個夏天,鎮上來了一對年輕的夫妻,在這裏安了家,我記得那個女人長得特別漂亮,漂亮的不像是這個世界上能存在的人。”
沈境心神一凜,靜靜聽着他的話。
“當時鎮長也是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就喜歡上了那個女人,但是女人已經結婚了,就拒絕了鎮長的追求,後來女人就懷孕了,鎮長也沒有再糾纏他,和隔壁村的你嬸子結了婚。”
沈境微微皺了下眉,感覺到一些不适。
“雖然結婚了,但鎮長還是一直惦記着那個女人,沒辦法,她是我們見過最漂亮的女人……直到有一天……”
“我記得那是個下雨天,山路很滑……”
瓢潑大雨從天際傾盆而下,整個世界都被蒙在一層灰色的巨大雨幕當中。
年輕的女人腳上穿着膠靴,拉着身旁的孩子在山路上走,女人手裏挎着個籃子,低頭給小孩子調整雨衣,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叢林中一道陰冷的目光。
“這雨也太大了,收音機裏不是說小雨嗎……”女人輕聲和兒子說着話。
沈境仿佛身臨其境,渾身都被陰冷的雨水澆透了,他看到年輕的鎮長穿着黑色的雨衣,靜靜地站在女人身後。
小男孩忽然擡起頭來,說:“媽媽,你身後有人。”
女人驚愕地回頭,随即一聲驚叫,接着黑色的雨衣就蒙在了女人的身上,随之而來的是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小男孩掙紮和呼救聲,鎮長一把将他推下山後,一切都歸于寂靜了。
“後來人們在山下找到了那個小男孩的殘肢,被野狼咬的只剩下一條腿了,那女人回到家之後就瘋瘋癫癫的,沒過幾天就上吊自殺了。”
沈境沉默了。
他沒想到背後是這樣一個慘烈的故事。
屋子裏很安靜,只剩下蘇爹粗重的喘氣聲和時鐘的轉動聲。
沒想到原主記憶力平易近人的和藹鎮長居然還有這麽一段血腥往事。
沈境忽然道:“那個男人呢,他去哪兒了?”
蘇爹道:“他後來搬走了,沒再回來過。”
“自那以後,鎮長就總覺得睡不好,他每晚閉上眼,眼前都會出現那個女人和孩子的臉,追着他要索命,他去請了大師來看,供奉了神佛保佑自己,雖然一開始他能睡好覺了,但是沒過幾天,那東西就又開始進入到他的夢裏,擾得他不得安寧。”
“他害死了兩個人,還想讓神佛保佑?不下地獄都算便宜他了。”沈境忍不住道。
蘇爹沒有反駁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你不懂,他也不是有意要造成這個局面的,他那時候人慌了,不小心才把那小孩推下去的。”
沈境心中一股無名火,“人慌了?不小心?那也是不小心把人家給強迫了?”
蘇爹道:“都是男人,忽然沖動了誰能控制住?他後來也願意悔改了,不然也不會日日夜夜祈禱了。”
沈境冷笑一聲,道:“他那是祈禱人家母子別來找他報仇,分明還是怕死,跟悔改有什麽關系。”
“跟你說不通!你還是太年輕了,什麽都不懂!”蘇老爹不耐煩地站起身來,晃晃悠悠地準備出去。
沈境壓下心中的情緒,默默地跟了出去。
蘇老爹一路出了院子,沈境問道:“你要去哪兒?”
蘇爹回頭瞪了他一眼,道:“我是老子你是兒子,我去哪還要跟你說一聲?”
沈境不說話了,他看着蘇爹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折返了回去。
雖然蘇老爹把自己知道的都跟他講了,但是系統并沒有提示他任務完成,說明他還沒有知曉事情的全貌,還有許多問題未曾解開,鎮長的死是否是意外,以及——
岳嘯成在這之中,充當了什麽樣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