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被氣死前,他先捏死她吧……
第65章 被氣死前,他先捏死她吧……
戰事雖是從京城那邊傳來的, 距離西州千裏之遙,但酒樓茶舍裏都在議論此事。
姜言意店裏,老秀才也不說《紅樓夢》了, 給食客們講樊威造反後是怎麽一路殺到郢都的。過什麽關斬什麽将, 經了無數張嘴傳到這邊,跟真實戰況早差了十萬八千裏, 但只要結局沒錯,中間發生的事傳得再離譜也有人聽。
與此同時, 這幾日封朔的幕僚們往往一大早來府上, 商談到天黑才離府。
因為經常議事耽擱, 封府廚房也拿捏不好主子們開飯的時辰, 十有八九都是早早做好了飯菜,等幕僚們議完事, 飯菜早已放冷了。後面王府管家直接到姜言意店裏買鍋子給幕僚們吃,才算是解決了這一難題。
藥膳姜言意每天依舊給封朔熬着,只不過他一天到晚都在書房那邊忙, 姜言意也尋不到什麽機會見他,藥膳基本上是邢堯幫忙轉交。
楚昌平也跟封朔的幕僚們一起議事, 偶爾來見姜言意也是飯都沒吃完就又得匆匆離去。
這天他過來吃午膳時, 已是申時, 店裏忙過了已經閑了下來。姜言意要給他弄個湯鍋, 楚昌平直說時間來不及, 随便吃點果腹的就行。
正好她今日做給封朔的藥膳是清蒸羊肉, 從藥學角度來講, 這道菜健脾長肌,對體虛畏寒者大有裨益。
姜言意想給自家的羊肉湯鍋弄個養生特色,就特意烹了一大鍋, 富貴人家往往最重養生,這份藥膳賣得比姜言意想象中還要好,原本計劃賣一天才能賣完,到現在鍋裏已經沒剩多少,姜言意就把剩下的清蒸羊肉全端給楚昌平吃了。
楚昌平看到端上桌的清蒸羊肉,想起在封朔書房時,聞到的藥膳味,他拿着木箸的手微微一頓,想起之前楊岫禀報給自己的消息,看了姜言意一眼,遲疑開口:“阿意,這羊肉……”
姜言意給他盛了一碗湯放到跟前,“怎麽了?”
楚昌平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只道“這羊肉,蒸得不錯。”
他想問她跟遼南王又是怎麽一回事。
可這男女之間的事,他一個當舅舅的,也不知該從何問起,思來想去,覺得還是等姜夫人來西州了,讓姜夫人問比較好。
他這個當舅舅的,唯一能做也就是盡快壯大勢力,真要遇上個什麽事,他才能給姜言意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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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忙得腳不沾地,算是幫封朔辦了幾件漂亮差事,也向封朔麾下一幫虎将證明了自己絕非是虛名之輩。他拿出本事來了,封朔撥給他人馬,才能服衆。
楚昌平心事重重,這頓飯也吃得急,姜言意幾乎沒見他怎麽咀嚼就咽下去了,擔憂道:“時間緊您何必跑這一趟,有什麽事讓人帶個話給我也成啊。”
楚昌平兩口扒完碗裏的飯,接過楊岫遞來的大氅披上,又從懷裏掏出一把銀票地契遞給姜言意:“這是一萬兩銀票和胡家的地契,你好生收着。胡家被抄後,那片宅子我買了下來,阿意你若是得閑,帶人過去把宅子收拾一番,這些銀票你看着用,宅子那邊要添些什麽東西,自己買便是。”
謝知州通敵叛國放突厥王子進了西州城,掩護突厥王子的就是胡家的商隊,謝知州锒铛入獄後,胡家也沒能脫得了幹系,如今名下所有産業都被官府查封。
胡家那座宅子是三進的,地段也好,價錢可不便宜。
姜言意錯愣道:“舅舅怎麽突然買了宅子?”
楚昌平道:“一早就打算買了。如今樊威一反,京都大亂,禹州信陽王也跟着舉旗……”
楚昌平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想到姜言意也不懂這些朝堂政事,便打住了話頭,只道:“京城的豪紳們現在都舉家外逃,趁此機會,我正好能回去把你母親和你外祖母她們都接來西州。”
楚家人一家老小都過來,确實得買個大宅子才住得下。
姜言意忙問:“那舅舅你何時動身?”
楚昌平道:“已經傳信回京城楚家那邊了,等部署好西州的一切就動身,也就這兩天的事。”
門外親信在催促,楚昌平又叮囑了一句“這店你開着權當是讨個趣打發時間,別耗費太多心神,苦了自己。”
姜言意知道他約莫是聽說了之前她跟來福酒樓的龃龉,舍不得她辛苦,她道:“我省得,您不用擔心我,宅子那邊我得了空就過去收拾好,等母親她們一過來,就能直接住人。”
送走楚昌平後,眼瞧着這個時間段店裏沒什麽客人,姜言意便讓郭大嬸和秋葵看店,自己則帶着楊岫邴紹二人去街上,打算買些肉做成肉幹之類的吃食,讓楚昌平帶着路上吃。
楊岫邴紹二人都是跟着楚昌平出生入死過多年的,知道但凡趕路,那就是天天只有啃幹糧的份,出門在外怕出什麽意外,只要身上的幹糧還沒吃完,客棧的東西他們都很少吃。
馬屠戶的肉鋪生意好,經常是一到下午好肉就賣完了,姜言意想做肉幹,瞧不上剩下的那些邊角肉,只能去別的肉鋪轉轉。
沿途路過專賣肉幹的鋪子,姜言意順便問了下價錢。
“哎喲,姜掌櫃,整個西州城,就找不着比我這店裏味道更好的肉幹了,全是羊後腿肉做的,您是稀客,按一錢兩斤的價賣給您,平日裏我都是賣的一錢五!”
十錢才值一兩銀子,這麽算下來,他這風幹的羊肉幹一斤得賣五十文。
姜言意自己店裏每天都得買進好幾頭羊,對新鮮羊肉的價錢再清楚不過,馬屠戶那裏的上品羊肉也才二十文一斤,做成肉幹價格翻了一倍多,這老板倒也不算坑自己。
姜言意道:“我想嘗個味再看買不買。”
“您盡管嘗!我這羊肉保您挑不出半點不好來!”老板信心滿滿,說着就用刀子在一尺來長的肉塊上切下一小塊遞給姜言意。
因為這些肉是自然風幹的,佐料也只加了鹽,入口幹硬,很是考驗牙口,不過保存了羊肉的原汁原味,也別有一番風味。
老板很是熱情,姜言意嘗了人家店裏的東西也不好空着手走,想了想道:“給我來兩斤吧。”
“成!”老板很快稱好肉幹,裝進油紙裏時,他多放了一塊食指大小的肉幹進去,笑呵呵道:“這是贈給您的。”
“多謝。”姜言意給了錢。
老板一包好,她身後的楊岫便上前一步拿過。
不遠處的幹貨鋪子裏突然傳來争執聲。
“這海參沙嘴都壞了,聞着也一股土腥味,拿回去做菜誰吃?如何買得!”
“從前店裏也是進的這樣的海參,姚大師傅,您要是有氣,回去找東家撒去,別沖我發火,東家給的錢只夠買次品海參,您要買上品海參,就自己掏腰包補上!”
“奶奶個腿兒的,老子不在你們酒樓幹了還不成?用這等劣質東西做菜,敗老子名聲!”
争執的正是姚廚子和一個面生的小厮。
姜言意眉頭籠起:“那是姚師傅?”
西州城有名的廚子就那麽幾個,肉幹鋪子的老板也認得姚廚子,一聽姜言意的話,便道:“就是之前在來福酒樓做菜的姚師傅,不知怎的,現在沒在來福酒樓做事了,前不久才去了泰和樓。原本有不少喜歡姚師傅手藝的人也跟去泰和樓嘗鮮,但吃過了都說姚師傅做菜的水準大不如從前。”
姚廚子一直沒肯應到姜言意店裏來,為了不讨人嫌,姜言意也好一陣沒讓人去姚廚子那邊了,最近又忙,還不知他已到了泰和酒樓做事。
姚廚子被泰和樓的小厮氣得甩袖就走人,一轉臉瞧見站在對街的姜言意,神色有些不自然打了個招呼:“姜掌櫃。”
二人在街邊随意找了個茶館坐着喝了碗茶。
姜言意看出姚廚子的拘謹,率先道:“聽聞姚師傅如今在泰和樓高就。”
姚廚子嘆了口氣道:“可不是睜着眼都踩糞坑裏去了。”
先前姜言意為了請他去店裏,不僅讓李廚子來當過說客,前前後後也往他家中送了不少禮,姚廚子因為怕來福酒樓那邊搬弄是非,一直沒肯應。
他如今去了別的酒樓做事,當街撞見姜言意,心下難免尴尬又覺着愧對。
姜言意倒是表現得落落大方,似乎并未因他沒去古董羹店而生出半點芥蒂,問:“此話怎講?”
姚廚子道:“泰和樓東家想用我的拿手菜當招牌,可樓裏采買的食材,就沒一樣是看得過眼的,用劣等食材做出來的菜,那些個達官貴人舌頭刁着呢,真當人家嘗不出來!不怕您覺得我老姚自誇,自我到了泰和樓,不少熟客都過來捧場,可用他店裏那些食材燒出來的菜,我自己都覺着丢人!這份活計,不要也罷。我老姚做了這麽多年的菜,總不能在這把歲數還把名聲搞丢了。”
不偷工減料是做一個廚子的原則。
姜言意聽了他這番際遇,道:“姚師傅,我還是那句老話,您若願意來我這小店幫襯,我給您之前在來福酒樓雙倍的工錢。”
姚廚子離開來福酒樓後,找上門請他的人也不少,他深思熟慮才決定了去名氣僅次于來福酒樓的泰和樓,怎料這地方外面看着光鮮,後廚卻是亂得很。
別的館子連個光鮮的外殼都沒有,後廚還不知是怎樣的。
姜言意自己也是幹廚子這一行的,在做菜上不會有生意人那般多投機取巧的心思,在她店裏做菜必定是真材實料,不會遇上這等糟心事。
她不是第一次這樣說了,誠意已經再明顯不過,姚廚子心下感激,可又怕在來福酒樓那邊落人口實,猶豫道:“多謝姜掌櫃擡愛,我回去好生考慮考慮,回頭再給姜掌櫃您答複吧。”
前幾次他都說直接拒絕了的,姜言意一聽,就知道有戲,她笑道:“我等您的消息。”
姚廚子一回家,隔着院門就聽見裏邊孩童撕心裂肺的哭聲。
他推門進去,一眼就瞧見了坐在堂屋的來福酒樓管事,他發妻拘謹坐在一邊,來福酒樓的管事架着二郎腿,打量着這寒酸的屋子,眼底盡是輕蔑。
姚娘子一見丈夫回來,便起身道:“我去伺候母親喝藥,大郎你跟酒樓管事的坐下談談吧。”
姚廚子點了一下頭。
姚娘子一走出屋子,酒樓管事便道:“姚師傅啊,您在泰和樓的事東家也聽人說了,您還真以為随便一個酒樓都能做到來福這般?如今南邊一打仗,家家戶戶都捏着銀子緊巴巴過日子,酒樓生意也沒從前好做了。但東家是個念舊的人,讓我來請您回去。”
他語氣咋聽恭敬,可眼底全是輕慢,姿态也頗有幾分高高在上:“你這拖家帶口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幾歲稚子,你不回酒樓做事,拿什麽養這一大家子人?”
他拍拍姚廚子肩膀,笑着起身:“話我是帶到了,姚師傅您自己好生想想。”
等酒樓管事一走,姚廚子氣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姚娘子從正屋出來,手上抱着剛哄好的小兒子。見他氣憤拍桌,冷眼道:“大夫開的藥今天是最後一副了,米缸也快空了,我一天做刺繡,捏針把十根指頭捏廢了,也賺不了幾個錢!”
姚廚子這麽些年在來福酒樓做事的工錢,大部分都花在了老母親吃藥看病上,剩下的省着些花也夠一家人開支。
如今屋漏偏逢連夜雨,他母親病重,請大夫抓藥幾乎是掏空了家底。
面對發妻的苛責,姚廚子心中愧疚,想起管事那副嘴,卻又更加煩悶,只道:“你專心帶孩子,別做刺繡了,銀子的事,我會想辦法。”
姜言意回去時,還買了十餘斤新鮮豬肉。
她覺着外邊賣的肉幹太過幹硬了些,當特色小吃是不錯,但靠這個管飽,就有點考驗牙口了。
當天晚上的鍋子賣完後,姜言意就在廚房裏做起了肉幹。
她把買回來的豬肉和店裏剩的鮮羊肉洗幹淨,讓秋葵燒了最大的那口鍋,鍋裏水沸後加入生姜、花椒、茴香,把洗過的肉都放進鍋裏焯水去腥。
郭大嬸手勁大,在幫她用石舀搗一會兒做鹵料的花椒、茱萸、八角、茴香這些香料。
姜言意把焯過水的肉撈起來放進筲箕裏,等放涼了,用刀順着肉的紋理方向把肉切成略厚的肉片。
做肉幹,不順着肉的紋理切,後面很容易散掉,不方便攜帶。
豬肉的肉質不如牛肉緊實,她切時便嘆了一口氣:“可惜市面上沒有賣牛肉的。”
不然用牛肉幹當幹糧,吃了更管飽。
秋葵在火塘子後面捧着臉問:“牛肉更好吃嗎?”
大宣朝殺牛犯法,除了一些權貴能嘗個鮮,貧民百姓是沒這個口福的。
姜言意回想了一下記憶中牛肉的味道,砸吧嘴道:“忒香!紅湯鍋子涮毛肚更是人間美味!”
她在封府花房培育的辣椒苗如今已經開花了,再過不久,她興許就能做個紅湯火鍋過過瘾。
“毛肚是什麽?”秋葵問。
“就是牛肚,牛下水。”姜言意嘴上回着,手上動作卻半點不慢。
這個時代有錢人家都不屑吃下水,郭大嬸一開始聽姜言意說牛肉,還以為是她從前在姜家吃過,眼下再聽她說牛下水,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但她并未做聲。
秋葵跟個問題寶寶似的:“花花以前說,湯有毛湯、奶湯、清湯三類,那紅湯又是什麽?”
所有的肉都已經切完了,姜言意把郭大嬸搗碎的鹵料放進鍋裏調鹵汁,再将切好的肉倒進去小火慢煮,這一步是為了鹵入味。
普通肉幹鹵好後,風幹就能吃,十分耐放,要在楚昌平離開西州前等這些肉自然風幹是來不及了,不過姜言意有烤爐,把肉裏的水分烤出來一些,就能存放地更久。
她一邊忙活一邊道:“紅湯的湯面紅通通的,吃起來辛辣燒舌頭,等以後我做出來,你就知道是什麽樣的了。”
肉鹵上了,姜言意把之前留的一塊豬後腿肉切皮、去膘、剔筋、剁末,這塊肉她想用來做豬肉脯。
豬肉脯的制作過程比肉幹複雜許多,頗費力氣,所以姜言意只留了小部分肉試做,大部分肉都做成了肉幹。
剛剛做鹵料的香料沒用完,姜言意拌進肉餡裏,放上鹽和少許姜水蒜水,按順時針攪拌。加姜蒜水的目的是為了去腥。
豬肉脯最重要的一味調料是魚露,在她原來生活的世界,歷史上五代十國時期就有人用了,只不過那時叫魚醬,多在沿海一帶會用這味調料。
但姜言意今日在市集上沒看到有賣魚露的,可能是這個世界還沒人用這味調料,也有可能是西州離海太遠,在這交通不便,貨運也不發達的朝代,沒能從沿海一帶傳過來。
姜言意不知道不加魚露,對做出來的豬肉脯的口感影響會不會大,她打算先做一點試試。
如果味道還行,這些肉餡就全做成豬肉脯,要是味道一言難盡的話,把剩下的肉餡灌香腸也不算浪費。
店裏要烤蛋撻、烘焙蛋糕之類的,姜言意之前就去鐵匠那裏打了好幾個鐵質的托盤。
她在案板上鋪了一層油紙,挖上一團肉餡兒撲上去,再蓋上一層油紙,把肉餡壓平後,用擀面杖擀薄,撕開上層的油紙後撒上一層白芝麻。
郭大嬸就沒見過這麽怪異的制肉方法,疑惑道:“掌櫃的,您這是在試做新菜品?”
這是經後世改良過的肉脯,在古時候還沒誰這般折騰做過。
姜言意便順着郭大嬸的話點點頭:“看做出來效果怎麽樣,如果還行的話,咱們店裏的特色菜以後就又多了一樣。”
“掌櫃的是打算烤制還是熏制?”
郭大嬸覺得這塊肉餡餅做出來味道可能跟烤香腸片差不多。
“烘制。”
姜言意給外邊的烤爐裏生了火,等上邊爐子裏燒熱了,才把托盤放進去。
柴火燒熱的烤爐不比後世的電用烤箱,裏面的溫度升得慢,如果過早把肉脯放進去,溫度不夠會讓肉質變得綿軟難嚼,這個什麽時候放進去的溫度得把控好。
做豬肉脯家常做法會刷蜂蜜水,沒有蜂蜜水蘸點糖水也成,主要是為了讓豬肉脯做出來有個鹹中帶甜的口感。
反正是做來自己人吃的,姜言意現在也不不差錢,她豪氣地挖了一勺蜂蜜兌成蜂蜜水,等烤了一刻鐘候,再把托盤取出來。
之前的肉餡兒已經變成棕紅色的一整塊,空氣裏濃郁的肉香混着芝麻香,餘味無窮。
秋葵驚呼:“好香。”
看着也很好吃!
郭大嬸也沒料到這肉餡鋪平了烤出來的味道跟她想象中大相庭徑,不由得對姜言意更佩服了些:“還是掌櫃的點子多。”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罷了。”姜言意沒好意思邀功,這是一代一代不斷改良方子傳到後世的做法,并非她自創的。
郭大嬸以為她是說她的廚藝都是李廚子教的,對姜言意這話倒也沒多想。
秋葵本以為肉脯已經可以吃了,卻見姜言意拿起自制的小刷子蘸上蜂蜜水,給烤得金黃的豬肉脯兩面都刷了一層,又送進了烤爐裏。
姜言意一轉頭瞧見她眼巴巴的樣子,好笑道:“再烤一會兒才能好。”
秋葵點點頭,她看了一眼天色,有些擔憂對郭大嬸道:“嬸嬸,時辰不早了,您再不回去,就不能在宵禁前趕回家了。”
烤爐裏肉香味四溢。
郭大嬸找了個馬紮坐下:“我腿腳利索,家中住得也近,不着急。”
最後出爐時聞到那一陣濃郁肉香,姜言意就知道這豬肉脯做得很成功。
她用濕帕子護着手把托盤拿出來,用刀把肉脯切塊,給秋葵和郭大嬸一人遞了一塊,自己也撿了塊嘗。
因着是用肉泥碾壓成塊的緣故,肉質很緊,裏面的調料用得豐富,越嚼越香,鹹辛中又有蜂蜜淡淡的清甜。
是記憶中豬肉脯的味道!
當晚郭大嬸嘗完肉脯踩着宵禁時辰回去後,姜言意跟秋葵又忙活了一陣,才把所有的肉幹和肉脯都做好。
姜言意還要吊湯,秋葵熬不住,姜言意便讓她先回房睡了。
姜言意坐在竈膛子後,抱着膝蓋盯着抖動的火苗出神。
給楚昌平一行人準備好這些幹糧,她心中才踏實了幾分。
戰火距離西州雖然還很遙遠,但她這幾天還是很不安。她在西州消息閉塞,京城那邊如何,她一概不知,原書中最先亂的是西州城,如今卻變成了京城。很多東西都跟書中不一樣了,但最終的結局,也會改變嗎?
按原書劇情發展,女主離開皇宮後,到了西州會先跟男二陸臨遠虐一波,然後被突厥王子捋去草原當王妃,皇帝大怒,兩國開戰,搶回女主的途中卻被暗算全軍覆沒,只有皇帝和女主活了下來,二人在關外一個村子裏養傷時感情突飛猛進。
狗血就狗血在,男女主養傷的那個村子,全是忠于前朝皇室的人,他們蟄伏于塞外休養生息、靜待時機複國。前期男女主隐瞞身份,沒叫村子裏的人察覺。直到女主有孕身體不适時,村裏的神醫為她診脈,看到她手上的胎記才認出女主就是前朝公主。
而此時大宣朝上下都以為皇帝死在了戰場上,親王們為了争奪皇位紛紛舉旗,趁着這一波內耗,南境明翰國再次來犯,北邊的突厥王庭也不安生。
諸侯們為了保存兵力,誰也不願抵禦外敵,便是結了盟禦敵,也各懷鬼胎。
山河将傾時,皇帝帶着女主回到京城,穩定時局。女主在關外村落就知曉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只是不敢相信,從姜尚書口中确認之後,得知自己父母都是被先皇殺的,她家的皇位也是先皇奪走的,頓時崩潰了。
封後大典當晚,女主在自己口脂上塗了劇毒,皇帝毒發後,她含淚告知他一切,說盡絕情的話,在前朝義士的掩護下離開京城,卻還是被禁軍層層圍殺,危機時刻,姜尚書帶人去相助,為了掩護女主而死。
世上最親的人和最愛的人,一個為救自己而死,一個被自己所殺,大仇也已經得報,女主萬念俱空,也不再關心這天下最後會落到何人手中,找了個佛寺歸隐修行。
皇帝憑借主角光環沒死成,但整個大宣朝是徹底淪陷了,北有突厥來勢洶洶,南有明翰國大肆侵略,各路諸侯且戰且降,最後在突厥和明翰國直搗帝京,周邊諸小國也跟着圍上來分一杯羹時,大宣朝支離破碎哪還能一戰?
皇帝只得遷都,避而不戰,保存實力。
原書中只在皇帝思念女主時,通過近侍向皇帝禀報消息才提了一句,遼南王死了。
怎麽死的,在哪裏死的,半個多餘的字眼都沒有。
姜言意想着這些,只覺心口窒得慌。
原書大部分筆墨都在寫男女主的虐戀情深,相愛相殺,能篩出來的有用信息太少了,關于這些家國大事的走向,便是她有心改變其軌跡也能力不夠,無從下手。
她蹲在竈臺後面唉聲嘆氣的時候,頭頂突然傳來一道清冷的嗓音:
“為何嘆氣?”
姜言意一擡頭就看到了封朔那張精致俊逸的臉孔。
他不知是何時過來的,她竟然連腳步聲都不曾聽到。想起原書中關于他一筆帶過的死亡,她鼻頭沒來由地有些發酸。
“沒什麽,就是不喜歡打仗罷了。”
剛穿過來時覺得自己白撿一條命,無牽無挂怎麽恣意怎麽活。如今挂念的東西越多,反倒是越惜命了,長長久久,歲歲年年,她現在才明白這兩個詞的可貴。
“戰火距離西州千八百裏,你怕什麽?”封朔嘴上這麽說,但見她眼眶泛紅,眉頭還是不自覺擰了起來。
姜言意沒法跟他說自己的擔憂,岔開話題道:“今日怎麽有空過來?”
封朔意有所指道:“不來怕某人哭鼻子。”
姜言意心中原本還有一絲傷感,被他這麽一說,心中微惱,忍不住瞪他一眼。
封朔見她情緒好了幾分,這才道:“你放心,西州亂不了。等你舅舅接應你母親和外祖過來了,我就請媒人上門提親。”
他不是頭一回跟她說提事的事,但只有這一次,姜言意心中不覺得慌亂。
她問出困惑自己已久的那個問題:“你……喜歡我什麽?”
封朔挑眉:“怎麽突然問這個?”
姜言意兩手放在膝前,道:“一直都想問的,只是現在才問出口罷了。論容貌我并非絕色,論才情我詩詞都沒讀過幾本,論家世我在姜家如今還是個死人,在楚家只是個表姑娘,對你的霸業半點助力沒有……”
“你為何覺得本王是因為那些看重你的?”封朔打斷她的話,面上神色未變,可還是能聽出他語氣中的不悅來。
姜言意沉默了一會兒,有些迷茫地擡起眼道:“難不成是因為我會做飯?”
封朔:“……”
他怕是遲早得被她氣死。
他咬了咬後槽牙道:“那天底下但凡會做飯的廚娘,我是不是都得娶回來?”
姜言意認真想了一會兒,幫他否定了:“還得長得好看。”
封朔一時間都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了。
他道:“……你這還自誇上了?”
姜言意一臉真摯:“沒有,這是實事求是分析。”
封朔:“……”
被氣死前,他還是先捏死她吧。
他一把掐住她的雙頰,姜言意臉上本來不肉的,卻因為這個姿勢,兩頰被捏得鼓起,淡粉色的唇也跟着嘟了起來,好似一只離了水的河豚。
“唔,你幹嘛?”她瞪圓了一雙眼,艱難出聲。
“因為是你,所以喜歡,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