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親人
第43章 親人
失神片刻, 莊冬卿順從地打開了牙關。
舌根發麻的時候,岑硯才放過了他。
莊冬卿被親得兩眼發直。
人原本要上床睡覺,被岑硯強行扭轉了過來, 此刻坐在床沿子上, 就占個邊兒, 姿勢其實沒太順,雙腳連鞋都脫了,也不大好去踩地,岑硯一放手, 莊冬卿就有些搖晃起來……然後再度被岑硯攬住。
莊冬卿閉了閉眼。
感覺解釋清楚了, 提起的心又放了回去, 困意再度成倍地席卷而來。
岑硯的手落在了他額際, 莊冬卿嘀咕,“沒發熱, 讓六福看過的。”
想了想,還是補充道,“感覺不厲害, 就回來了。”
“問了柳七你什麽時候能好些, 不過其實也不重要,有問題六福肯定還是會去找你的。”
确認過,手挪開了, 岑硯:“嗯。”
說完,抱着莊冬卿往裏去了些, 讓他在床上坐實了。
“最開始不是要叫柳七的吧?”
岑硯問,莊冬卿也不瞞着。
“開始想說, 一瞧你模樣又不知道怎麽說, 最後才想着不然告訴柳主管算了。”
岑硯:“怎麽又沒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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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冬卿聽着, 覺得這聲音和緩很多,不凍人了。
這才慢慢道,“他一向緊張我,說了肯定轉頭就告訴你了,那不是一樣的嗎?”
頓了頓,莊冬卿:“我覺得你心情不太好,這種事,沒心情不行的吧?”
“哪種事?”
莊冬卿腦子停轉一霎。
繼而感覺到貼近的胸腔震動,
岑硯在笑。
後知後覺,對方是故意問的,在打趣他,莊冬卿咬了臉側的手腕一口。
不重,但是态度表達得很到位。
岑硯:“生氣了?要再給你咬一口嗎?”
“……”
莊冬卿悶聲:“……不用了。”
揉了揉眼睛,腦子又成了漿糊:“我困了,想睡。”
片刻的安靜過後,岑硯的手又搭上了莊冬卿額頭,認真道:“不會又半夜發起熱來吧?”
莊冬卿語窒。
恍惚記得在村子的時候,就是半夜難受起來的,要說不會,他還真不能保證。
果然,岑硯立馬就提了這個事兒。
“……”
好困好困,這個時候為什麽還要動腦子?
莊冬卿腦子根本轉不動,臉都皺了起來。
岑硯緩緩道:“今晚我留下來吧……”
啊?
瞧見莊冬卿眼底的驚訝,岑硯指節在他臉上撫了撫,不動聲色道:“床夠大,睡得下。”
莊冬卿隐約覺得症結不在這兒。
岑硯繼續,“你有什麽,也能第一時間照應……”
是這個道理,但是,是這樣論的嗎?
岑硯垂目,與莊冬卿對視,眸光閃爍,“你不會是想,出了問題再讓我大半夜的跑過來吧?”
“折騰我呢?”
啊這。
好有道理哦。
本來就是他需要岑硯的。
若是還要讓解藥自己大半夜跑來跑去……
但莊冬卿總覺得哪裏沒對。
停歇片刻,岑硯不動聲色又逼近一步,“你覺得呢?”
接觸到岑硯的眼神,莊冬卿又動搖了。
“……好,好的吧。”
算了,不想了。
話落,岑硯臉上緩緩露出了個淺笑,“那我去洗漱。”
*
莊冬卿如願以償地縮進了被子裏,閉眼。
入睡。
睡……睡不着。
猛的睜眼,不對啊!
不能這麽算吧?
他床大床小,和岑硯留宿與否有什麽關系?!
就哪怕睡兩個人綽綽有餘,他們為什麽要擠一張床,在一個房間呢?
他們都已經回了王府,東廂客房就在離主屋幾步路的地方,收拾出來不能住嗎?!
莊冬卿坐了起來。
這下子醒了。
徹底的。
他好像,剛剛答應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在不該它轉的時候,腦子又遲鈍地轉動了起來。
他答應了岑硯留宿。
一個房間。
一張床。
莊冬卿将被子拉過頭頂,
想悶死自己得了。
*
岑硯要留宿,倒是方便。
在知道莊冬卿情況之後,不僅趙爺那邊岑硯打過招呼勸,柳七這頭,岑硯也提過幾句。
東廂的仆傭柳七早就交代好了,六福更是他親自做的思想工作。
至于岑硯的洗漱用品、換洗衣物之類的,也早早的都在東廂備下了一份。
故而岑硯開口,便是現成的,什麽都有。
知道莊冬卿也愛潔,岑硯不僅洗了澡,連頭發也拆了一并洗了。
進了宮,宮裏熏香味道重,岑硯不喜歡那些馥郁的香氣,也不想将其中沾染的病氣帶到莊冬卿跟前。
知道六福絞幹頭發快,岑硯的頭發也讓六福來的。
等水聲漸歇,吹了外間的燭火,進得內室,岑硯一怔。
莊冬卿沒有如他所想的熟睡過去,反而裹着被子坐了起來,直直看着他。
“不是說困嗎?”岑硯問。
莊冬卿不答,固執地看着岑硯。
對視片刻,岑硯失笑。
“反應過來了?”
走近,從容在床邊上坐了下來,岑硯問莊冬卿道,“要趕我出去嗎?”
“……”
掃視岑硯一遍,澡洗了,幹淨的寝衣換上了,頭發也還帶着濕氣……
東西廂之間還是隔着一段距離的,走,也要走那麽久。
莊冬卿悶悶。
岑硯卻平靜,又問他,“很生氣嗎?”
“我換了衣服回去?”
見莊冬卿仍是不說話,岑硯站起了身。
明日要穿的幹淨衣服都搭在了屏風上,莊冬卿看着六福抱進來放好的。
“……”
瞧岑硯真往那邊走,莊冬卿:“也……不至于。”
大晚上的,不至于。
岑硯點了點頭,又坐了回來,同他确認,“不趕我走了?”
“……沒說要趕你走。”
“生氣了?”
對上岑硯洞徹的視線,莊冬卿心下又嘆了口氣,悶聲道,“那也沒有。”
岑硯倒是敏銳,“不生氣,那就是惱了。”
“……”
莊冬卿:“我要看你傷口。”
對上岑硯驚詫的視線,難得強橫道,“肩膀上那個。”
倏爾,岑硯笑道:“行。”
“衣服是你來還是我自己……”
莊冬卿縮被子裏,不講道理,“你自己來,脫好我看。”
“行。”
岑硯真按莊冬卿要求的,很好說話的樣子,敞開了右肩傷處。
莊冬卿裹着被子一道往前挪了挪。
其實今早就想過,去了西廂要看看這道箭傷,但誰知岑硯今日又入了宮,後續一堆瑣事攪纏着,見岑硯心情不愉,莊冬卿便也歇了這個心思。
眼下……
詐他一回,總該補償一下,比如,讓他瞧瞧傷口恢複情況。
傷得深,痂也結得厚。
沒好的時候,莊冬卿瞧一回就心驚一次。
好得差不多了,看着,還是覺得難受。
這得多疼啊。
察覺到莊冬卿的神色變化,岑硯開口道:“回來的時候就結了痂,後面折騰着才沒好,這又養了一段時間,趙爺和禦醫都說,再幾日便會掉了。”
莊冬卿遲疑了下,還是伸了手,按了按邊上,創口已經收縮得很小了。
手指擡到結痂處,正猶豫,岑硯的手按着他的,落到了結痂處。
好厚的痂。
莊冬卿不敢用力,輕輕地摸了摸,便放下了。
“是快掉了。”
“嗯,不用擔心撕裂。”
察覺這句話的深意,莊冬卿哽了下,嘟囔道,“我不是為着這個看傷口的。”
“知道,小少爺是在擔心我。”
“……”
略略擡眼,岑硯目光溫和凝着他,神情不似說笑。
莊冬卿心軟了,低頭嗯了一聲。
氣氛都到這兒了,索性把去西廂時打好的腹稿也一并講了,“柳主管同我說了些封地的事,也是我今天恰好撞上了,你別怪他。”
“你……別太難過了。”
“以後肯定會有人将你放心頭,時時牽挂着的。”
岑硯瞧着莊冬卿,心想,其實已經有人了。
偏生還要問:“哦,誰?”
莊冬卿飛快看了他一眼,眼神閃爍,心思全在臉上。
岑硯向來不喜歡聽假話,但偶爾一次,也無妨。
如果有人肯花心思為了哄他而騙人,他聽了其實也是高興的。
這般想着,岑硯只笑看着莊冬卿。
但莊冬卿又一次說了實話。
在開口前,拽着他的手,貼到了自己身上,“他。”
岑硯怔愣。
莊冬卿目光灼灼:“你養過小孩兒嗎?”
“其實不輕松的。”
“但是不管父母怎樣,在他們眼中,都是最了不起的人。”
“小孩子都是很簡單純粹的,好好對待他們,他們就會回饋你自己全部的愛意。”
“等他出生了,他會和愛我一般,也愛着你的。”
手下是莊冬卿的小腹。
岑硯失語。
去看莊冬卿,只見他滿眼誠摯。
竟是不曾騙他。
這個回答,也确實比起哄騙他,來得更為動人。
岑硯心間莫名酸澀,軟成了一片。
“你是從來不會騙人嗎?”
話題跳轉得太快,莊冬卿懵了下,才不好意思道:“怎麽可能……”
“我之前就騙過夫人拿銀子疏通關系啊……”
其實全都自己存了下來。
話沒說完,岑硯吻了上來。
不算快,給了他反應時間,莊冬卿沒有躲。
交疊的手翻轉,順着莊冬卿的手腕往上撫。
略略動了下,裹着的被子便滑落了下去。
等分開,莊冬卿喘着換氣,感覺光線再度暗淡,這才發現,他從床沿被推到了內側。
背後是牆壁,也不可能再退了。
岑硯輕吻他鼻梁,人也跟着上了床。
莊冬卿惴惴去瞧對方,再次被吻住。
驀的,感覺手也伸了進來,莊冬卿顫了一下。
“我還香嗎?”
岑硯低低問他,看不清神情,只聽得到聲音。
耳輪也被印了一吻,意識到什麽,莊冬卿閉目道,“……嗯。”
“香的。”
溫熱的呼吸拂過耳輪,發癢,“可以繼續嗎?”
莊冬卿又抖了下,卻問,“我可、可以嗎?”
“趙爺說沒問題。”
莊冬卿面皮燙了。
轉動眼珠去看岑硯,視線甫一對上,只覺被那雙眼睛死死攫住。
岑硯同他咬耳朵,似抱怨又似通知道,“這次可不能再晾着我了。”
無法直視對方,莊冬卿再次閉目。
他知道岑硯在說什麽。
頭兩次都是對方幫他的,第一次他不清醒就算了,第二次,他也想……回饋一下的。
但是被岑硯拒絕了。
當時想着岑硯傷還沒有好,他也沒有堅持。
莊冬卿:“……哦。”
說完唇上便被咬了一下,岑硯惡狠狠道:“可不是讓你也幫我的意思。”
莊冬卿兩頰滾燙,“知道。”
喉頭也滾了滾,莊冬卿沒出息道,“……有點怕。”
“我,我沒弄過。”
卻換來了岑硯的笑聲。
莊冬卿不解,岑硯在他耳邊道,“你知道我們第一次見,你進來,我想的什麽嗎?”
莊冬卿自然不知道。
岑硯:“我當時想,既然是廣月臺裏,自己來的人,肯定多少都是會的。”
莊冬卿:“……”
耳朵跟着也被咬了一口,“結果臨了,熱情是挺熱情的,但呆呆的,就把我望着。”
“我就尋思,這是不會,還是欲擒故縱,裝不會來着?”
莊冬卿不想聽了。
奈何岑硯沒讓。
“我以為是後者。”
“當時還想着,也別有一番趣味,結果……”
莊冬卿把臉抵在了岑硯肩頭。
“結果見了真章,發現是真不會,不僅不會,還要跑,可惡得很。”
莊冬卿聽不下去,“別說了……”
卻被岑硯的一聲輕嘆打斷,“但是又有什麽辦法呢?”
“都那樣了,真放了你,你讓我從哪裏又去找一個那麽中意的?”
“少不得只有我伺候着小少爺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