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咔擦”一聲,石門緩緩開了。
“寧桓!”只聽肅冼大吼了一聲,寧桓愣愣地回過了神,雙眸正對上那具血色的女屍,他眼睫輕扇了扇,試探般地輕聲道:“公主?”那女屍靜靜地看着他,卻不言語。
飛刀擦着寧桓的耳尖徑直朝着女屍胸口刺去,女屍閃身避開,退至到寧桓幾步遠的地方,血紅的眸子沉沉地轉向了寧桓的身後。
寧桓的身子被猛地一拽,他趔趄地倒向了一邊。卻在倒地的瞬間,被一雙手安然接住,整個人被肅冼拽向了身後,滾燙汗濕的手心緊握住寧桓的手腕。寧桓眨了眨眼,擡起頭,見肅冼喘着粗氣,眉宇緊鎖,正滿臉凝重地垂眸望着他。短短的一瞬,在确認過寧桓無恙後,肅冼終于長舒了一口氣。
“我師父的死是不是和你有關?”外頭的那具翡翠玉棺上刻着青山的名字,虛空壓抑着怒氣,沉着聲質問道。
女屍并不言語,她靜靜望着虛空,瞳眸中倒映出他的一襲白影。血色猙獰的臉辨認不出她的表情,可那一刻,寧桓卻能真實的讀懂她的背影,她在透過那身熟悉的衣衫,在蹉跎的時光中凝視着另一個人……
虛空見女屍一聲不吭,戾氣漸生,他咬着牙複又問道:“我師父的死究竟和你有什麽關系!”
肅冼在确認過寧桓安然無恙後,他輕拍了拍寧桓的肩,示意他此刻待在原地不要走動。自己朝着女屍的方向緩步走去,他手握着“卻邪”刀,刀刃上殘存着些許肉屑,想來也知道,定是方才與門外六具人屍纏鬥後留下的。
“慢、慢着!”寧桓忽然拉住了肅冼的衣袖,朝着肅冼和虛空喊了一聲。二人皆是一怔,他們眉頭緊蹙,眼神不解地瞥向了寧桓。
“怎麽了?”肅冼出聲問道。
寧桓張了張嘴,一時語塞,竟不知該如何解釋。倘若他此刻直言道:“虛空道長,眼前的這位說不準就是您的師母。”這番話若是出了口,即便虛空不打算殺公主,自己鐵定也是涼透。
“她……”
“她怎麽了?”虛空催促道。他的目光匆匆掃過寧桓,複又謹慎地看向了女屍。
寧桓緊張地咽了口唾沫,眼神小心翼翼地瞥過女屍,斟酌着字句道:“她、她是青山道長的舊交,所做的一切只是想為他報仇。”虛空與肅冼聞言,身形皆是一頓。“這、這些都是她、她方才告訴我的。”
“不可能!”虛空打斷了寧桓,冷聲道,“她如何殺了外面的那些人,你我可都清清楚楚。那五人固然死不足惜,可王子期又是為何而死?若是真想為師父報仇,怎會動他的胞弟!”他冷笑了一聲,“如此心腸歹毒的妖物與我師父相識?若說她是師父當年收服的小妖我到信半分。看來這妖物不但殺人如麻,還會蠱惑心智。那便不需多言,我直接殺了她!”寧桓見虛空大有一副想将女屍公主置于死地的架勢,頓時氣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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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好你個虛空,一介出家之人,說話如此惡毒!若是真殺了公主,把青山道長氣活了,可、可別怪我寧桓沒提醒你……
寧桓趕忙拉了拉身側肅冼的衣袖,着急地道:“我沒被蠱惑,我說的都是真的。她叫洛寧公主,百年前因血太歲而死,十年前遇到了青山道長,也是個可憐人。”寧桓嘴唇緊抿了抿,“你讓虛空道長千萬別出手,她、她真的是青山道長的舊交!我、我若是說了半句假話,就讓我一輩子娶不到媳婦兒!”
肅冼垂眸看着寧桓緊拽着自己的手,眉頭輕蹙了蹙,他猶豫了片刻,擡頭道:“師兄……”他的目光落在虛空身後的水晶棺材,“不妨聽聽她怎麽說。”似是為了說服虛空,肅冼複又淡淡地補充了道,“你等了這麽些年,也不着急這麽一時。”
虛空咬了咬牙,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屍,一字一頓地道:“再問一遍,你與我師父的死究竟有何關系?”
女屍血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哀傷,“青山……”她的聲音嘶啞不堪,刺耳地恍若架破舊的水車發出的“嘎吱嘎吱”響動。她繞過了虛空,走到了水晶棺前,俯下身,額頭觸碰着冰冷的棺蓋。
虛空虛攥着拳,雙眸微微瞪大。方才女屍繞過他時,他本想出手去攔,卻兀然發現自己的身體不能動彈了。此時女屍起了身,右手放在那株搏動的血太歲上,她緩緩擡起了頭,眸光對上了虛空,虛空的身體猛然一震。
肅冼察覺到了不對勁,正方要上前,卻被身旁的寧桓拉住,寧桓舔了舔幹裂的嘴唇道:“再等等。”
“我師父……”虛空出了聲,卻見他深吸了口氣,緩緩地阖上眼眸。空氣沉默了半響,低啞的嗓音仿佛在抑制住內心排山倒海而來的憤怒與絕望。再出聲時,他的聲音微微有些變調,沉悶地仿佛沾上血淋淋的戾氣,“他原是如此死去的……”
肅冼疑惑得看向了寧桓,寧桓垂着眸微嘆了口氣,湊在他耳邊小聲解釋了一番。
“師、師伯他……”肅冼愣愣地擡起了頭,目光帶着些許茫然,“他知道,原來他是自願的……”他盯着不遠處的水晶棺材,磕磕絆絆地低聲自言自語,一遍又一遍,喃喃地宛如在說服着自己……
“那日城北王家冥婚拉我入局的人正是公主吧?”寧桓腦海間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日鬼市的場景,他抿了抿嘴繼而問道,“我能問問公主這是為何嗎?為何新郎會是王子期,為何我又會參與其中?”
暗室內靜默了片刻,而就在寧桓以為公主不會作答時,她忽而出聲道:“因為你身上的那道符。”她輕聲地嘆息道,“那是他留下的。我以為你會與他有關……”
“那道符……”寧桓的聲音微頓了頓,長長的睫羽低垂着,似有些不忍心,“那是王生的父親給我的……”
公主微微一怔,繼而發出了一聲苦笑,她緩緩地嘆出一口氣:“原來是這樣嗎……”她悵然地低眸,看向水晶棺中靜躺着的人,“傻子就是傻子,”她輕搖了搖頭,“至死你也要保護王家嗎?”
“至于那場婚禮……”公主語氣淡然地道,血紅色的雙眸中卻透着一股難以自控的狠戾,她笑道,“你們很快就會知曉。”
“那我可否問公主一句,我為何會在這裏?如果不是李運,想必我也會入局。”虛空看向了公主,目光澄然,“也是因為我與師父有關嗎?”
公主笑了:“你是他唯一的徒弟,我怎可能會想害你性命。”她眸色一沉,“你是他拉進來的。若是我沒記錯,你也如你師父一般,同是個命格極硬之人。”
寧桓聞言,心底驟然一緊,若是這麽說來,蔣寧莫不是想……
公主忽然冷笑出了聲,眸底閃過一絲殺意,她的手輕描過水晶棺中人的臉,輕聲道:“最後一個了。”她目光沉沉地擡眸看向石門外,“來了……”